“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抢走了我的人。”
梁炳驰觉得他更像神经病了,“就算仲世煌喜欢男人,你也喜欢男人,你们也是表兄弟。”
刘汉思道:“表兄弟怎么了?古代表兄妹还能结婚呢!”
“可你们不是表兄妹。”这个回答,他倒是与仲世煌神同步了。
刘汉思道:“你不要不信,他真的是仲世煌的心上人,不信你打电话给仲世煌,看他会不会急!”
梁炳驰对温故伸手:“把手机拿来。”
温故摇头道:“他不会来的。”
梁炳驰看向刘汉思。
刘汉思立刻说他信口雌黄,又说仲世煌和他两情相悦,私定终生,平日里出双入对,就差没明媒正娶了。
温故不理他,继续道:“我刚刚被耿颂平开除。因为他们怀疑我和你有勾结。”
梁炳驰愣住:“为什么?”
“我编造了假的学历。”温故避重就轻,“为了找工作。”
梁炳驰和刘汉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是他的理由不可信,而是,在这样一场跨越数十年的豪门恩怨里,他的理由实在……太不值一提了!
梁炳驰道:“编造学历就怀疑和我勾结?”
温故含糊道:“胡胜才开车撞仲世煌的时候,我也在。”
“他肯放你走?”
“他不信我又没有证据指认我,只能放我走。”
梁炳驰眼神闪烁,不知信了几分。
刘汉思鬼吼鬼叫:“你别信他!仲世煌真的喜欢他,为了他,烽火戏诸侯都愿意!”
温褒姒:“……”
梁炳驰突然呵呵地笑起来:“我有一个很不错的计划需要你们配合。”
温故虽是神仙,却不太想亲自动手抓人,生怕乱了天道,日后又要弥补,想着一会儿发条短信给仲世煌,告诉他梁炳驰的位置。但梁炳驰接下来的话打消他的念头。
他说:“既然他怀疑你,就不如坐实他的怀疑,当我的爪牙吧。我们一起抓住刘汉思,逼他过来赎人!”
温故正要拒绝,脑海灵光一闪,张文希的命运闪入脑海——仲世煌被绑架,张文希舍身相救,不治身亡。仲世煌内心愧疚,心灰意冷,踏入仙道……
自己既为补足张文希的空缺,是否应当按此剧情走?
他正发呆,刘汉思又嚎起来:“为什么不是他当人质?相信我,仲世煌更在乎他!”
梁炳驰道:“我就是相信你才做这样的安排。仲国强是难得一见的痴情种,他儿子多半不会逊色到哪里去。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质,他可能会直接报警。但绑架犯里要是有他喜欢的人,他爱恨交织,一定会亲自过来。”
刘汉思没话说了。
梁炳驰看向温故:“你刚才说仲世煌怀疑你,却没否认他喜欢你。”
温故沉思片刻,终于决定跟着原剧情走。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再也想不出第二条度化之路了。“刘汉思说的没错,他,他喜欢我。”
仲世煌看着来电显示里赵树青的名字,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立刻又乱了,犹豫了下,还是暂停会议,出去接电话。
“什么事?”
温故看着梁炳驰放在自己面前的纸条,对着手机道:“刘汉思在我手上。”
仲世煌愣了愣道:“他又做了什么?”
旁听的刘汉思:“……”情人没的做,表兄弟也没的做了!
温故脸红了红,“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其实是我绑架了刘汉思。”
仲世煌道:“为什么?”
温故手指在纸条上找相应的回答:“我,是梁炳驰要我这么做的。他说,他要你带着五百万过来赎人。”
仲世煌心头一紧:“你也在他手里。”
名义上的人质刘汉思:“……”
不过这段对话倒是让梁炳驰真正相信仲世煌喜欢的的确是眼前这个英俊不显女气的男人,要不是真心喜欢,谁会老是往好处想。
“没有,是我自愿的。”明知是演戏,为何事到临头,又演不下去?温故声音越来越轻。
仲世煌道:“你现在在哪里?”
温故看梁炳驰,梁炳驰摇头。“不能说。”
“……那我去哪里交赎金?”仲世煌声音微冷。
温故说了个时间和地点,当然不是在废弃工厂,未免仲世煌报警,梁炳驰打算故弄玄虚一番。
说完条件,临挂电话,仲世煌突然叫住他。
“为什么这么做?”
温故心微微揪起。
仲世煌道:“你说要帮我抓住梁炳驰的,是骗我?”
温故半晌才道:“若可以,我希望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若可以,请你相信,我的所作所为并无恶意,哪怕,违背了你的心意。”
那头仅余呼吸声,过了会儿,被挂断。
温故放下手机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情绪竟在不知不觉中受一个人左右。
30.意外之外(上)
除最先拿枪出来的那个人之外,梁炳驰还有两个帮手,与他一样,身带魔气。
一个外号叫大鬼,长发及肩,面黄肌瘦,颧骨高凸,犹如鬼魅,一个外号叫一桶,一米六的矮个子,身形微胖,腰粗臀肥。梁炳驰对他们的态度明显与拿枪那人不一样,十分亲近,四个人在一起,就好像三只鹤,一只鸡。
鸡不敢过度亲近鹤,只能在落难凤凰不如鸡的温故面前找存在感。
温故道:“他们都是梁炳驰的帮手?”
那人警惕道:“你想套我的话?”
“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吗?”温故抬起被帮助的双手双脚,无辜地问。
梁炳驰远远地扫过来一眼,又收了回去,显然对他们的对话并不在意。
那人坐了会儿,忍不住打开话匣子:“别以为你有点身手就有多了不起,真打起来,你连他们一招都接不住!”
“他们有什么本事?”
那人犹豫了下,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反正眼前这个人活不长,“大鬼哥神出鬼没,能去任何地方。”
温故道:“我赚了钱,也能坐飞机去任何地方。”
“那怎么一样!大鬼哥能穿墙。”
温故打量大鬼,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倒是与黑无常有几分相似。莫非拘留所里的金宽江是误将自己当做了他?“那一桶呢?”
那人给了温故一个爆栗子!“一桶也是你叫的?必须叫一桶哥!”
温故被打得有点懵。师父仙逝以后,就没人打过他脑袋了。
那人看温故可怜巴巴的,心中愉悦,道:“一桶哥能喷火,比哪吒还神。”
喷火穿墙……难道他们是魔修?可为何他们身上的魔气与他之前见过的魔修大不相同?不但淡,而且带着与人格格不入的古怪气息。
温故道:“你从哪里寻来他们?”
那人看梁炳驰走来,一巴掌推开他,厉色道:“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温故:“……”
梁炳驰道:“刘小子要撒尿,你陪他去。”
那人急忙应了。
梁炳驰看着温故道:“你少耍花样。”
温故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作为人质,温故再优秀不过,不吵不闹,安静本分,吃得少,还不拉。与他相比,开始吵吵闹闹,现在拼命上厕所的刘汉思简直不合格。他原本还被单独关一间,后来梁炳驰烦不胜烦,干脆让他和温故一起坐在大仓库里,让那人一并看着。
通过聊天,温故已经知道那人叫阿森,是个单身汉,最喜欢的女明星是关琳琳,梦想是买一套三室一厅的大房子和一辆银灰色宝马。一桶和大鬼来自大C省的一个偏僻山村,是老乡。梁炳驰也在那里呆过几年,但他有没有特殊的能力阿森也没见过。因为在他出手之前,一桶和大鬼已经把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
刘汉思见他们聊得开心,就用脚趾蹭温故小腿。
温故不耐烦地回头看他。
刘汉思低声道:“让他放我们走,我给他钱买房子和车。”
刘汉思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上厕所,令阿森不喜,看他躲在温故背后窃窃私语,立刻竖起眉毛:“你说什么?”
温故道:“他说看阿森哥的面相就知道日后一定有车有房。”
阿森笑道:“那倒是。老板说了,这一票他给我五分之一。”
梁炳驰勒索五百万,五分之一就是一百万。刘汉思听得抓耳挠腮,一百万买他一条命简直太便宜!他继续蹭温故:“我给他,我给他,我给他一百五十万。”
这次阿森也听到了。阿森突着眼珠子:“你有这么好?”
刘汉思道:“只要你肯放了我,一切好商量。”
阿森嘿嘿地笑。
刘汉思也笑。
阿森道:“想都别想。放了你,我和你们一样要倒霉!”
被刘汉思这么一搅合,阿森没心思继续聊天,丢了个破旧的垫子给温故当枕头,自己往仓库另一头睡觉。刘汉思看温故拿着垫子,眼露嫌弃之色,“这东西是给你的,你用吧。我枕你的腿就行。”
温故看他要躺下来,腿又让了开去。若真被他枕着,自己行动不方便。
刘汉思瞪着他。
温故道:“你记得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刘汉思心虚得厉害,色厉内荏地说:“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和我内讧吗?”
温故道:“不想内讧,只是觉得,我们各顾各的更好一些。”
刘汉思被堵得无话可说,气呼呼地往墙上一靠。时间不早,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恨赵树青横刀夺爱,让自己和仲世煌表兄弟形同陌路,又害自己身陷险境,一会儿恨梁炳驰言而无信,说好了帮他除掉赵树青,事到临头又摆了自己一道。
想着想着,气血上涌,恨不得化身绿巨人,将两个混蛋抓来打一顿,可幻想无限美好,现实无限残酷,他睁开眼睛,看着残破的仓库,满腔雄心壮志顷刻灰飞烟灭,只能寄望于仲世煌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早点来救他。
想得有些发困,他正要睡,耳边突然一声细响,转头就看到赵树青背着他,侧身睡在地上。他警惕地打量四周,一切如常,可心里仍觉得有些不对劲。
刘汉思坐起来,又看了一遍声音的发源地赵树青,猛然发现他四肢上的绳子竟然松了,就散在边上。他激动起来,用手去推他。
温故离开废弃工厂才五百米,就感到有人在动禁制,回去一看,竟是刘汉思半夜不睡,跑来挠他,不觉有些生气,弹指弄晕了他,又看到地上的绳索,忙将它们捆在傀儡的手脚上,确认万无一失,才再次离开。
从仓库到龙城,刘汉思开车开了几个小时,但温故腾云驾雾不过片刻。
仲世煌不在自己公司,在真平安保全,和耿颂平一起与警察开会。
温故到的时候,会议刚结束,仲世煌与耿颂平送走警察,靠着窗户又聊了一会儿。温故靠近时,只听到耿颂平说:“这么优柔寡断,一点都不像你。”
“……这是最后一次。”
仲世煌想,那个人美好的时候,就像春风一样,无处不在地吹着你,那个人残忍的时候,就像冰雹一样,铺天盖地地砸死你。
现在想想那个拼命为他找借口,暗暗纠结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周伏虎开车,仲世煌坐副驾驶,温故默默地坐在后座。
车厢里安静得不得了。
靠近公寓楼,周伏虎突然说:“我和赵树青认识时间不长,觉得他本性不坏,可惜一时走了歪路。”
仲世煌冷笑道:“这世上有几个是生来做坏人的?”
周伏虎想想,是这么个道理。不管有什么理由,犯法总是错的。
车驶入车库,仲世煌下车,四个保镖立刻从后面那辆车冲出来,前呼后拥地将他围在中心,一路护送到楼上。到门口,两个保镖先进去将公寓查看一遍,确认安全后,仲世煌和周伏虎才一前一后地进门。
关上门,周伏虎直奔客房的床,半路被仲世煌拉住。“之前房间是赵树青在用,里面应该还有他的东西,我收拾一下。”
周伏虎心想,又不是女人,有什么东西不能看的。
仲世煌进房间,就看到黑色被套上丢着一团花衬衫和一条紫色亮片牛仔裤。这身装备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一下子就勾起他初见赵树青的回忆。
他拿起衣服,顺手叠好,放在床上,又打开衣橱,保全公司发的箱子贴边放着,旁边还有一双拖鞋。
赵树青的东西很简单,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似来的时候就知道住不长。
仲世煌抱起箱子,忍了忍,突然狠狠地砸在地上,飞起一脚,踹到墙边。
“什么事?”周伏虎飞奔过来,看到房间内的情形,有些吃惊,“小仲先生?”
仲世煌摆手道:“我没事。”
“……我睡客厅,有事你叫一声。”周伏虎知道这床多半是睡不成了。
仲世煌深吸了口气,靠着床沿慢慢地坐下来。
温故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心里有点无措,有点怅然,头脑却无比清醒。仲世煌依旧是人,而他是仙。他有他的命,他有他的道。他仍受红尘苦痛纠缠,他却已摈弃七情六欲。
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无声胜有声,无情亦有情。
这一夜,分分钟都是煎熬,过得漫长。
这一夜,于漫长岁月又短如一瞬,转眼即逝。
在这漫长又短暂的一夜,温故暂时忘却天道,放下仙凡之别,不想青圭预言,默然作陪,只为仲世煌与赵树青一场别有用心的相识,一丝莫可究诘的遗憾。
晨光初放。
刘汉思从噩梦中醒来,不安地在陌生的地方寻找着熟悉的景物,直到温故恬然安睡的模样映入眼帘,才悄悄地舒了口气,随即想到昨夜见他松了绑,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绳索。
温故睁开眼睛,眸光清明。
“你手脚能动吗?”刘汉思问。
温故坐起来,手脚上下左右地动了一遍,粗绳捆得死紧,不见半点松动。
刘汉思有些失望,又有些阴暗的庆幸,以为自己太想逃出去,所以才梦到那样的场景,“你睡得倒好,难道不怕他们撕票?”
温故道:“你忘了?我的角色也是绑匪。”
刘汉思:“……”
梁炳驰一大早就带着大鬼出去了,一桶和阿森留守。阿森给温故喝了半碗水。刘汉思也想喝,被一口回绝。阿森嗤笑道:“真以为自己是祖宗,又要喝又要拉的?”
刘汉思面红耳赤,恨恨地瞪了他和温故一眼,屁股靠着墙根不说话。
温故:“……”
阿森又找温故聊天。
温故只好留在仓库里陪他。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在仲世煌身上下了一道灵符,万一有什么意外,灵符能替他挡一劫。
至午时,刘汉思腹中擂鼓三阵,梁炳驰与大鬼才回来。
刘汉思和温故看着他们都想问又都不好问,幸好阿森冲上去:“钱呢?”
梁炳驰白了他一眼。
阿森干笑道:“那人呢?”
大鬼冷笑两声道:“他身后又是保镖又是警察,跟着一串子,我先让他把人甩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