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爸整个人怔愣住了,膛目结舌的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十多年没见的儿子,这十多年以为死去的儿子,以为永远无法再相见的儿子,眼泪模糊了视线,只听见了老伴撕心裂肺的声音。
“我就知道咱们家了老二还活着,我的儿子啊。”
于妈抱着这失去了十几年的儿子,痛哭流涕的哭喊着,“我儿子终于回来了。”
“老二啊。”
于爸没有上前,回过头抹了抹脸上的泪。
十几年的思念,牵挂,寄托在这个瞬间凝集,掺杂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触动的是最真挚最珍贵的亲情。
院子里,是一对母子相拥而泣,声音落在了地上,也落进了心里,意琪靠近了勇子,难掩欣喜的泪水,阿渡很想上前抱住这对母子,也很想安慰下这个哭泣的人,但他没有,他选择了静静的看着。
屋里的客人也站在了门边,看着这家人团聚的一刻,也是触动颇深,七岁的夕杭见到这一伙人哭哭笑笑的,没整明白,望着自己的母亲,才发现感性的人已经掩面掉泪,父亲也拍了拍钰夕的肩膀,无声的抚慰。
平静下来之后,屋子里,站了几个人,于妈拉着自家儿子的手就没松开过,眼也一直跟着他脸上。
“瘦了。”于妈又是抹泪又是笑着说。
“我本来就这样的,长不胖。”
“胡说,以前吃白米饭都能长个几斤。”
“妈,他以前就这样。”小曼在旁边说着。
一家子说说笑笑的,就于爸一个人拿着椅子坐在门边,边抽着烟,默默听着。
“老于,你坐门边干嘛啊,坐过来点。”于妈说着。
“我就搁这坐着。”于爸说着固执的背对着。
大家心里都明白,他这是高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表现了。
“哎,果果,去把你哥,不,把你爸叫来。”小曼突然想起了还有强子,一时情绪激动的话不着调了。
“怎么把他给忘了,果果,快,跑着去。”于妈也犯嘀咕着,刚才还真把他给忘了。
两孩子跑去农庄叫强子了,这边的人又有说有笑的。
“你哥要是看到你,肯定也乐坏了。”
“我看待会会哭的稀里哗啦。”勇子凑边说着。
强子慌慌张张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见到一堂子的人,还乐着,一看到坐于妈旁边的人,傻了,愣了,一把抓着就是没出息的大哭。
我弟回来了。
见他这样,堂子里的人反而笑了,调侃着,快擦擦鼻涕,都三十好几的老男人,还哭成这样,真没出息。
他反驳着,这可是我弟弟,我亲弟弟,我……我……我就没出息,我就哭了。
强子抹泪握着他的手。
“死了的人又到底是谁?这些年,你都去哪了?都干嘛了?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我……”他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强子摸着他的手,“你手怎么了?”
这么一句话,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脸上,看上去正常的手,触碰到了还是会有点不一样。
“他的手……”
几个声音同时在屋内响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大虫按照几兄弟制定好的故事说了出来,阿诚上鱼船遇风暴后,落到了个地方,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住了很久,小静也在那次意外中没活过来,至于墓碑下的人也许是将船上的人弄错了……
他隐藏了很多的事,尽量使这个故事听起来不那么悲伤,不那么痛苦,可就算如此,还是让人心寒,让人心疼。
“以后啊,你就好好在家,帮你哥打理农庄,哪都别去了。”于妈含泪说着。
“是啊,正好过段时间也要开始忙了。”强子也满脸高兴着。
“再让妈帮你找个媳妇过日子。”小曼也说着话。
“妈……”
“阿姨。”
两人同时说出了声,相视一眼,知道的人带着祝福和期盼,不知道的人望着这一直以朋友自居的人。
阿渡郑重其事异常认真着。
“阿姨,我和阿诚现在在一起。”
“我爱他,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照顾他,希望你们能答应我的请求……”
话才刚落,就听见叽里呱啦的几个声音。
“是啊,亲家,我和老康早就知道这两孩子的事了,这次过来也主要想跟你们确定一下。”
“干妈,我们几个都答应了,就差你和干爸了。”
“对啊,如果没有阿渡,也找不到阿诚,他们有缘分,又互相喜欢对方,你们就答应吧。”
“阿渡对阿诚真是没话说的,这几个月也都是他在照顾他,什么洗衣,煮饭,家事都是他干的……”
“还特有钱,我都想把我儿子嫁给他。”这话谁说的。
“蚊子和林奥现在也过的挺好的,以后阿诚他们想要孩子,还可以领养……”
“亲家,两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
“妈,我……”
“停……”
于妈喊停着,终于明白为什么阿渡的父母突然来到家里,为什么这伙臭小子最近一直在耳边夸阿渡,但是脑子里有些乱了,刚知道自家儿子活着的事,又突然接受这样的消息,虽然有蚊子的事在前,但脑子还有跟不上节奏。
“亲家,我们家阿渡没什么优点,就是对喜欢的人特别执着,一心一意,你也许还不知道,他啊,傻傻的爱了阿诚十几年。”钰夕笑着对于妈继续说着,“这两孩子这么多年才在一起,挺不容易的,你就答应吧啊。”
“不是,我……”她皱眉嗫嚅着,对着旁边也是蹦着一脸胶水的强子,“强子,你怎么说?”
“我,小曼你觉得呢?”强子看向了自己媳妇。
小曼额~~~
意琪的眼神不停使向她,意琪说着,“这么好的男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爸,爸你怎么说?”小曼问着,接着是一屋子的眼神飘在了门边抽烟的男子身上。
于爸一脸难色,挠了挠头,低沉的一句,“这事我随你妈。”
“妈。”这一声叫的,她都快把头低下了。
“奶奶,我就觉得阿渡哥哥挺好的,你就答应吧。”平平在后面说着。
“你看,孩子都这么说了,你就应下吧。”
“儿子,你自己怎么想?”于妈遵循阿诚的意见。
阿诚被这么一问,眉开眼笑的,“我当然想跟他在一块了。”
于妈顿了顿。
“行,我听我儿子的,这事我答应了。”
一声尽下,满堂欢呼。
这个说,晚上得庆祝庆祝,那个老于别坐门口了,赶紧到隔壁家打点酒过来,那个说,晚上到农庄吃好喝好,这个说,赶明请几家酒席,算把事办了,那个说,亲家,那两儿子以后住哪啊?住太远了,我可不同意啊。
儿子刚回来,舍不得他又去外面,这又是劝了好久,人家市里有房子,基本上住那,暑假和寒假就回来这边住,以后想他们了,打个电话立马就回来,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
晚上是在农庄里吃的饭,热热闹闹的跟过年似的,一家子,说着这,说着那,又是聊着阿诚以前的日子,又是说着阿渡的好。
几兄弟聊着天,喝着酒,刚跟阿诚碰了下酒杯,有人就急了抢过酒杯,“他不能喝酒,这杯,我喝了。”
几个人也明白着,痛快豪爽的一杯又一杯,有人不痛快了,别过头撇着嘴不爽,之前在家里,犯酒瘾了,找不到酒喝,现在这么多酒摆眼前,一滴都不能喝,砸了砸嘴,偷偷摸摸的往旁边桌子蹭着。
“爸,我敬你一杯。”
于爸也高兴与他碰了碰杯。
“亲家,阿诚不能喝酒。”钰夕赶紧上前制止着。
“老于,你这就不对了,明知道他不能喝还跟他碰杯,告诉你啊,别想害我儿子。”于妈可能喝高了,话就这么吐了出来。
“这也是我儿子啊。”于爸无辜的喊着。
这边也吵吵闹闹的。
他无奈的一个人坐那孤单的夹着菜吃,不时的看向旁边桌灌酒的人,吞咽着菜,总觉得少了点味,什么味,酒味,痴迷闻着飘散浓郁的酒香味流口水。
一旁的小孩也玩的不亦乐乎,夕杭和果果也不知唧唧歪歪的说了些什么,有说有笑的,他看着那七岁的小孩,个子也不高,小小的,长的倒有些好看,阿渡小时候也这样?
坐在角落里的独自喝酒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举手投足间是一股子良好的修养和风度,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泛的是股沉稳和历练,他望了眼正喝的兴头上的阿渡,还真是有点像,不过,阿渡更孩子气一点,也许是在自己面前,他露出了本性。
他踌躇了会凑了过去,张了张口,还是叫了,“爸,咱两喝一杯。”
康爸看着他,说着,“坐吧。”
阿诚给他倒着酒,又给自己倒了杯饮料,碰杯喝着。
干完杯,又有些尴尬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找了找话题。
“阿渡脾气不好,你以后多担待些。”旁边是个深沉有力度的声音。
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般都是我发脾气,他都让着我。”
康爸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
“那孩子真的很重视你。”
阿诚也会意而笑,碰着杯喝着。
“果果,你别带坏弟弟了。”于妈大嗓门一开,喝酒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看着。
切的一声,朝于妈瞥了个眼神,气的于妈直跺脚,“强子,管管你儿子。”
“亲家,别生气,小孩子,随他们就好。”钰夕旁边劝着。
啵的一声,一个亲亲咯在了夕杭脸上,有人酒杯就掉地上了,有人傻眼了,有人回过神,拉着亲家的手,“亲家,我还想抱孙子呢。”
“我,强子,快把你儿子拉开。”于妈头低了老低了,没脸见人了。
也有人笑了,乐了,半夜,四周静了,屋内还热闹着,个个喝的王八不认识乌龟,东西南北傻傻分不清了。
阿渡偷偷的牵着他的手,溜了,一路上一直傻笑,浑身的酒味。
“醉了?”
“没醉,清醒着呢。”
“我看不像,走路都有点不稳当。”
“脚有点飘,但脑袋很清醒。”
“这就是喝醉了。”
男人微笑着,也大度承认了。
“嗯,我是喝醉了,你让我抱一下。”
“来吧,亲爱的。”阿诚张开手,迎接着。
阿渡扑了上去,头靠在他脖颈那,撒娇意味的蹭着,小河边是两个身影紧紧的拥抱,简单的说着话。
八月里的夜,不热,还有些凉意,半夜里,夜空仍有繁星点缀,给与亮色,与这静谧夜色融为一体,自在悠然,安逸美好。
清凉的风拂过,一股清爽沁人心脾,酒也完全的醒了,他们沿着河边慢悠悠的闲暇的走着,最后停在了桥上,望着深夜的静美,不由的深呼吸了一下。
他望着流淌的河水问着,“以前在这里我帮你照的相片还在吗?”
清醒的人挽着他肩膀,略微抱歉说着,“怎么办,好像被我删了。”
删了,他在他兜里找着手机,“我再给你拍一张。”
点开,滑开,猛的扑上去,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按下快捷键,记录下的是一份美好,他打开一看,“哈哈,模糊了,再拍一下。”
他嘟着嘴等待着,男人低头亲吻那诱惑着他的唇,很轻。
“拍好了吗?”
“嘿嘿,忘记按了。”
他笑着搂紧了这个男人说着。
微弱的月光印在他脸上,柔和而又迷人,手无意识的放在了男人的肩上,眼神交汇的是你我之间的爱意,闭上眼,嘴唇贴了上去,唇吻动着,轻轻吸允这松软的部分,沉醉,痴迷,耳边满是河水流动的声音和草丛的虫叫声,但无人顾及。
十多年前在这里是懵懂,是暗恋,十多年后,是亲吻,是相爱,是拥抱,他们沉浸在这夜色的怀抱里,一起沉醉在这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境里。
第71章
夜不轻易间落下。
第二天。
村子里的人知道,阿诚回来的消息,个个都跑来看了,三姑六婆,七婶八姨的,说句话,抹下泪,笑一下,又感叹一句,也是这日,村子里的人将于诚的坟掘了(这个不提。)
村子里的人一进门,先问阿诚,接着就是后面那高高的几个人是谁?
乡下地方小,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人,几个人站在一起,那周围都是泛着星星的,都有些不好意思靠近。
于家倒也习惯了,仰着说话也挺乐呵,相处也很融洽,一口一个亲家的,一脸一个微笑的。
当然,阿诚的事,没跟村子里的人提,因为这里旧思想缠绕,哪里会知道男人之间也可以处对象,如果知道了,那肯定少不了闲言碎语,这也是阿诚担心的地方,自己离开这里,也不能给家里人找麻烦啊。
结果,于妈说了,怕什么,有你哥在,谁敢欺负咱,再说了,我儿子有本事,榜上个大款,还是个帅哥,我还巴不得到处贴相片炫耀呢。
阿诚也没再说什么了。
过了几天,蚊子带孩子过来了,陪同的有林奥,刘叔他要守着武馆子,抽不开身,也就在那天,请了全村的人和亲戚,喝酒吃饭,一个个的喝的面红耳赤还打酒嗝,这十里八村的路过的人,都会问道,你这是到老于家吃饭了吧。
在家里的期间,生活有所不同,阿渡起的早,每天的早餐都是他准备的,于妈也直夸,找了个好儿子。
有人就懒了,赖床起不来就算了,大白天的还抖着腿,嘴里叼没点的烟,玩扑克牌。
“三个K带个七。”他斜眼叼烟扔牌完全一副流氓的样子,还催促着对面的蚊子,“快点,快点,别墨迹了。”
“三个A。”蚊子撇嘴扔着牌说着。
“大小王。”大虫通吃着。
院子里,这一桌子上是几兄弟斗地主,林奥坐旁边看着,小孩子自己坐秋千那玩耍,另一边桌子,磕着麻将呢。
“亲家,你快点出牌。”于爸催着康爸说着。
被这么一催,反而急了,七筒被身边的钰夕给扔出去了。
“哎呀,钰夕,我不打这张牌。”
“听我的,打七筒就对了。”钰夕说着又笑着帮他摸了牌。
急的康爸直嘀咕。
“尽添乱。”
“谁添乱了,我这是在教你打牌,起来,我来打。”钰夕大声呵着。
另一桌子听着斗嘴,时不时的参合两句。
叔叔阿姨,可真有活力啊。
“宝贝。”屋里弄饭的叫着。
“干嘛?”院子里的人叼着烟自然的应着。
“过来帮我尝一下味道。”
“哦,等一下啊。”他说着,放下牌,“连队,3—k。”
抬眼间,有什么不对劲,这直勾勾的几双眼睛眨都不眨一眼,有人憋着笑,有人交换了下眼神,有人脸红了。
“又不叫你,你脸红个什么劲。”于妈小声骂着于爸,于爸是无力反驳啊,这老脸就是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