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今甚为熟稔,都同床共枕了,这种时候也没必要伪装。
“可查到些什么?”赵清河觉得没这般饿了,这才开口。
常廷昭每天晚上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不在的,第二天一大早才回来。白天除非要事极少出门,都在书房里补眠,作息好似蝙蝠。像这样白天出门的,必是有要事。
常廷昭并未多说,只道:“已经有些进展。”
赵清河嗤道:“瞒得倒挺深,还说对我一往情深,真是太不可靠了。”
常廷昭笑道:“明明你说不愿意听的,现在倒是恶人先告状,莫不是演戏演多了,还演出了别扭性子。”
赵清河一脸认真,“我改变主意了。”
常廷昭挑眉,“哦?不怕死了?”
常廷昭也曾欲将他要查之事跟赵清河说明白,可赵清河当时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如今尚未学得逃跑之术,还是莫要自己寻死的好。
赵清河摆摆手指,“非也,是我想明白了,若哪天我真被人抓走,那人问我你查到了什么,我一问三不知不要紧,对方误以为我是刻意隐瞒对我严刑拷打那就要命了。生不如死,想死又不能死,想想都可怕。与其这般还不如知道多点,到时候运气好还能转个东家,运气不好也能死个痛快。”
常廷昭听完这话,脸都裂了。
第28章
常廷昭厉眼扫来,声音压低透着威胁,“你真是越发大胆了。”
赵清河如今已摸得准常廷昭真生气还是虚张声势,因此并不为惧,笑道:“所以为了以防我不堪暴行叛变,还请四爷好生保护好我。”
常廷昭敛起煞气,冷哼道:“你那么肯定我非要告诉你?”
赵清河眨眼,笑得谄媚,“咱不就是仗着爷宠着我吗。”
常廷昭一把搂住赵清河,挑起他的下巴,“既然这般喜欢我疼你,那今晚上乖乖侍寝,伺候好了就告诉你。”
“行啊,让我操你。”
常廷昭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赵清河的裤裆,别有深意道:“等你‘长大’了再说。”
那日两人一同泡澡,彼此都瞧得清楚。赵清河想起常廷昭那大宝贝又想起自个的,心里满不是滋味。外形家世差一点就算了,那玩意都比不上!凭什么一个人把所有优点都拿走了,这贼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赵清河从常廷昭怀里挣开,“大有毛用,你又没用过,哪里知道怎么用。”
常廷昭脸都绿了,赵清河也是个贼精的,不过才认识几日,竟是把自个还是童子鸡的事都打听出来了。倒是有些能耐,只不过能耐的不是地方。
常廷昭眯眼一脸威胁,“试试不就知道了,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正好咱两一起琢磨。”
赵清河摆摆食指,“我可和你不同,我虽没有经验,可看得多也就会了。”
常廷昭面色暗沉,声音都变了,“你去哪里瞧的。”
赵清河愣了愣,没料到常廷昭竟是有些动怒,不明所以只道:“经常看到畜牲示范啊,公的跟公的还不少呢。只可惜白放炮,抱不出小的。”
“哼,抱不出小的又如何,爽到就行。”常廷昭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有些阴郁,幽幽开口,“子嗣真有这般重要吗?”
赵清河耸耸肩,“我觉得无所谓,不过大部分人都会很在意。像你这种出身更甚,而且生了女儿还是当没后,非得要儿子。这种事你应该最能体会吧,别告诉我你真打算只娶男妻不留后。”
常廷昭捏着酒杯,“确实如此。”
赵清河瞪大眼,完全不敢相信。
莫说这世十分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像赵老汉老两口这般纵容赵清河的并不多,就是前世多少同性恋为了有后代还去骗婚或者去找代孕。尤其是越优秀之人,更是在意,怕没有后代传承自己的事业。
常廷昭是何出身,就算自个有这打算,家里也不会允许的。
常廷昭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麻烦。”
赵清河嗤道:“又不需要你带,只需要放个炮就成,于你麻烦什么?”
这世还流行男人抱孙不抱子,男人只需要偶尔教导一下孩子便成。小时候压根不用怎么带,长大了就算教导也就是问问功课,比起女人投入的精力要少得多。
当然,若是要做个尽责的父亲,还是有很多事要忙活的。
常廷昭眼神幽幽的望向窗外,“不是因为这个。”
赵清河不解,“那是为何?”
常廷昭拧着眉头完全不似平日嬉笑或是凌厉模样,一副落寞模样,让赵清河瞧着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样一个男人还真不适合拥有这样的表情,理应站在高处绽放光芒才是。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若是不想说也不用勉强,我只是顺嘴一问而已,不过这表情还真不适合你。”
常廷昭挑眉,“哦?我在你眼里应该是何模样。”
赵清河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披盔戴甲,金戈铁马,怎么帅气怎么来。”
常廷昭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小时候的愿望是做个厨师。”
赵清河噗嗤一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吃货。”
常廷昭也笑了起来,摇头叹道:“可现在我已经忘了为何有那样的想法。”
人长大了,也就不再有小时候那般单纯,从前的想法也忘了是何初衷。
两人东拉西扯闲谈,平日两人极少能聚在一起,可每每在一起都会有许多话要说。回忆起来又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记得当时十分轻松愉快。
吃完饭两人一同来到书房,常廷昭摊开一份地图,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为何而来吗,现在就告诉你,免得怨我把你当外人。”
赵清河摸摸鼻子,“其实也不一定要说啦,我只是玩笑而已。”
常廷昭扫了他一眼,“口是心非。”
赵清河嘿嘿笑着,见常廷昭是真的信任自个,诚心要将他当做自己人,便是正经起来。
原来那艘官船里载的是兵器,数量不少,如今下落不明令当今皇上也有所忌惮。距离新湖县大约五个时辰的船程有一处铁矿,是大佑朝兵器打造基地之一,对外并不彰显,其实数量颇为庞大。这次被劫不知是敌国而为,还是大佑朝内部而为,无论哪一样于皇帝而言都不是好事,所以才会派常廷昭亲自前往探查。
那艘官船至今未能寻回,兵器也不知所踪。运河四通八达,官船又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来。平日官船无人搜索,之前又无人得消息官船被劫,因此这船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有消息称往南走出了海口,兵器为倭寇劫走,消息不知真假,但确实有人看到一艘官船从那开走。
近几年倭寇一直有异动,时常上岸扰民,常廷昭就曾率兵去剿,还曾杀到东瀛岛去。这才让倭寇安静了许多,不敢胡来。常廷昭对倭寇行事颇为熟悉,所以皇帝才会派他过来调查,看是否是这些人所为。
“真是他们所为?”虽说此世与上辈子不同,可同样的称呼地理位置以及作为又颇为相似,让赵清河也不由同仇敌忾起来。
常廷昭摇头,“九成不是。东瀛那边如今民不聊生,之前又被我打怕了,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应是不敢这般贸然行事。而且那作为虽面上却有几分像他们的手段,可做得太明显反而让人怀疑。”
赵清河摸摸下巴沉思,“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常廷昭望向赵清河,似笑非笑,“真想听?”
赵清河咽了咽口水,目光闪烁,“其实……不知道也挺好的。”
常廷昭笑了起来,“人生难得是糊涂,不清不楚也逍遥。不过,你既然决定跟着我,这份逍遥注定是享受不了了,若你立志当男宠,那便另说。”
赵清河嘴角抽抽,“我脑袋又没被门夹住,那男宠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只是你如今是真信我了?”
赵清河身上有太多秘密,像常廷昭这样的人若是查不清楚根本不可能信任,这也是之前不愿意知道太多事的原因。若是不信任,又告知太多机密,那结局只有一个——死。
常廷昭认真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愿意这般忍辱负重背负这个名声,我又怎能辜负于你。”
赵清河冷哼,“别想用甜言蜜语让我昏了头忘记你之前的承诺,你当初可是保证过的,我可不想顶着这么个难听的头衔过一辈子。”
常廷昭神秘一笑,“若是有当今圣上给你保驾护航,可还担忧?”
赵清河怔了怔,“我还能在皇帝那挂上名?”
常廷昭微抬下巴,一脸高傲,“你协助我调查,自是有功之臣。”
赵清河用拳砸常廷昭的肩膀,“你这人够意思,今后咱就跟你干了。”
常廷昭眼神暧昧,“给我干?”
赵清河噎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正事呢!”
常廷昭哈哈大笑,没隐瞒将他所查到的告诉给赵清河。
“你是说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太子?”赵清河听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当今太子乃已故先皇后所出,传言太子敦厚但资质平庸,因为是嫡长子所以才名正言顺的封为太子,无功无过太子之位坐得倒也安稳。
若真是他所为,岂不是太心急也太没脑了?
太子母族已经没落,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想要把他拉下马,若是犯错必是会被撸下来。他太子一位坐得好好的,何必冒这个险犯这么大的错。
皇帝如今已有六十来岁,太子只要再等待几年就能登基做皇帝,那时候就可以为所欲为何必着急一时。
常廷昭道:“清河有何想法?”
赵清河想了想道:“我只觉得,若是我不会冒险干这样的事。就算非常需要兵器,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去劫官船,还欲盖拟彰的把这帽子扣给不大可能的人。”
常廷昭点了点头,毫不避讳道:“确实如此,太子虽非聪颖之人,却也并非愚笨朽木。这么多年他都安安分分的过来了,不应这般沉不住气。不过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他逃不了干系。”
“你要上报?”
常廷昭笑道:“世间之事哪里逃得过圣上耳目。”
赵清河叹了口气,“这宫廷里又要腥风血雨了。”
当今皇后所出的六皇子一直被推崇着,为人机敏聪慧,母族强大,是个非常强大的竞争对手。若非一些老臣信奉传长不传幼,太子又无过错,只怕现在的太子早已另换他人。
现在抓住太子的这么大哥错处,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这事说大了那就是欲谋权篡位,那些老臣也护之不得。
常廷昭却是摇头,“倒也未必。”
赵清河疑惑,“圣上很宠爱太子?”
常廷昭微微一笑,“事情做得再好,也是有破绽,圣上心里明白着呢。”
这话说的精巧,言下之意认为并非太子所为,而是另有他人。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猜测这个结论并不能站稳脚跟。若是捅了出去,太子依然会受罚。
赵清河不解道:“既然皇帝清楚,那为何要派你过来调查?是想趁机抓住真凶?”
常廷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我乃将士,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按理查案还轮不到我的头上。”
赵清河这才想起一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常廷昭是领兵打仗的,怎么就让他来查案了。“对啊,为什么要派你来?”
常廷昭一脸高深莫测,“皇上是想要我们常家一个态度。”
赵清河不解,“态度?”
常廷昭眼神暗了暗,“冯侧室乃当今皇后的表妹。”
冯侧室乃定国公的的妾室,不同一般小妾,在大佑侧室拥有一定的地位,可以掌管中馈,能够出门参加交际活动,正室亡还可扶为正室。
定国公夫人早逝,定国公一直未曾再娶或者扶侧室为正室,因此冯侧室虽非正妻,却是这后院的掌管者。定国公虽然还有一位侧室,但是那侧室商人女出身,远不及冯侧室官宦家庭出身还是当今皇后的表妹这般高贵。在贵妇圈里,不少人都默认冯侧室为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在朝上一直保持中立态度,对于太子之位更是一切听从皇帝,既不支持太子也不支持六皇子。定国公手握兵权,若他发话那么这太子之位极有可能会易主。就算现在动不了,皇帝死了之后,定国公加上皇后一族,想将六皇子扶上皇位并非没有可能。
赵清河这下听明白了,皇帝是在试探定国公到底站在哪一边。此事之中大有破绽,如何断定只在一念之间。
“那你现在如何打算?”赵清河对这两位都不熟,谁继承皇位于他都没什么差别,但是领导往哪走,他必是也要跟随的。
常廷昭淡淡道:“据实回答。”
既告知一切证据指向太子,又告知似乎背后有隐情。谁也不反对,谁也不支持。
赵清河并不意外,却依然问道:“六皇子当上皇帝,对于常家更有益处吧?”
常廷昭冷哼,眼神里透着厌恶,“我们常家还不需要靠个女人。”
赵清河明显感觉到每次说起冯侧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出戾气。想起这院子里的人,赵清河猜出了点什么。
“那定国公的态度呢?”
提起父亲,常廷昭不似方才冷冽,“我父亲忠君,至于谁是君不是我们关心的。”
赵清河试探道:“你家那个冯侧室会甘心?毕竟若是六皇子上位,她也跟着水涨船高。”
常廷昭一脸鄙夷,“不甘心又如何,不过是个妾。不说她了,以后你远离这个人就是。”
赵清河笑了起来,“我一个外男就是想亲近她个内宅妇人也没法子啊,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
常廷昭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赵清河被瞧得全身不自在,撇开眼神,转移话题道:“既然现在已经查得差不多,你也要返回京城了吧?”
“清河可愿与我一同回京?”
赵清河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吗,之前不是说好了跟你混的,怎么想赖账?”
常廷昭心情大好,“现在还不着急,好不容易能休息,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图给人增加烦恼,让人心中不安罢了。”
常廷昭眼眸又黯然下了,若是因为忌惮冯侧室必是不会如此,到底是为何?
赵清河不由关心道:“怎么了?自己家怎么就回不得了?”
常廷昭直勾勾的盯着他,“清河。”
赵清河被盯得莫名,“嗯?”
“你可愿嫁给我?”
赵清河直接被口水呛住了,两人这段时间虽是经常做戏开玩笑,可不该说的从来不会拿来逗趣,态度不会这般认真。常廷昭现在这个模样可不像是在玩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赵清河还是非常清楚的。
赵清河不知所措,便夸张的往后弹了两步,上下扫着他,“你魔障了吧?”
常廷昭却不似平时笑开,目光灼灼,“我并非玩笑,你若愿意嫁给我,我发誓这辈子除你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人。”
赵清河见没法子打哈哈糊弄过去,直起身这才正经起来,“可是家中有事,想让我做挡箭牌?”
“是也不是,我是真心求娶并非存心利用。但不可否认,我确实有私心。”
原来,常廷昭有个哥哥,即定国公府的世子常廷恩。常廷恩为人谦和又极具才气,只可惜从小身子骨就不好,成婚八年膝下只有一个庶女。若是常廷恩命中无子,那么极有可能就会被取掉世子之位,传于嫡次子常廷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