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沉风——远樵

作者:远樵  录入:05-15

“啪啪”的拍掌声起,少春清越的声音传进耳中:“你知不知道自己转了多久?”

04.少月的谋划

少月停止转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眉眼弯弯的看着他问:“多久?”

“一个时辰,比往日多了一刻钟。”少春走近他,掏出了帕子给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看着他白嫩的皮肤,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指腹一片湿滑,心中微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沐浴,这衣衫都湿透了。”

他扳着少月的肩膀往外走,少春忽然发现,这孩子长到了他的下颌。这个年纪,这么好看,他心里轻叹,将他带进来到底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沐浴完有童子提来了饭食,那童子嘟着嘴道:“公子练了这么久,一定是饿坏了,先喝点汤,我给你盛饭。”

少月依言喝了一碗汤,看了看菜色,红烧猪蹄,高兴的伸手就要去抓,虽然他要讲究饮食,可是他也是个正长个子的半大小子,正是在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况且他极爱吃肉。

一只修长的白皙的手拦住了他,轻轻的拿起了那只猪蹄,一块块的撕开,放进了他的碗中道:“细嚼慢咽。”

少月欢快的点头,慢慢的吃了,少春方才点头道:“这样才对。”用过了饭,便让他在院子里溜达,一个人去了。

有相熟的公子来打招呼“少月,昨日的舞可真好,你下的功夫到底是没白费呀。”话是好话,可自他的口中说出,带着那么一股子刚开坛老陈醋的味道,直冲鼻子,阴阳怪气不说还挤眉弄眼,配在他那俊俏的脸庞上极其不协调。

少月初见他微皱了下眉头,随即平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微微的点头道:“呵呵,多谢,前几日在少华那里看你画的竹枝,真真一绝。”

那个公子一听,脸上立刻带了得意的笑,道:“我这画法得自家传,自来传男不传……”他说到了这里,便住了嘴。

这个公子是本城人氏,家里也曾小有薄产,后因经营不善都败的精光。他老子的爹是个秀才,教的他识几个字。他老子幼年也曾苦练过画法,画工娴熟,也尽传与他了。若不是为这也不至于败家,落的个卖儿卖女的下场。

这个公子是被自己的亲爹卖进来的,每每说起便咬牙切齿,深以为恨。

这人忌妒心极强,看着少春对少月好,极为不满。且少月不过是跳了胡旋舞,便引来了那么多的客人,让他更为不满。最为不满的是,少月是南风苑的头牌之四,虽然是四大公子之末,但是也是头牌啊!凭什么?他比少月接客早,也只是随着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排在了个画上,是个二等的公子。他觉得少月不如他,处处为难少月,少月也不理他,逮着机会噎他几句。

今日他看少月来,便想在口舌上讨些便宜,没想反让少月取笑了,气的他面红耳赤,瞪着眼睛看着少月。少月哧的一笑,用扇子掩着嘴轻笑着去了二楼。

少画在他身后一口吐沫吐在地上,“我呸,小人得志。”

少月摇头不语,这种人犯不上跟他斗,没得丢了身份,虽说他没什么身份,不过闲时逗他生气这样的事还是乐此不疲,他也乐得没事的时候少画送上门来让他逗逗,那当养了一条会逗闷子的狗。

因气着了画,少月的心情极佳,哼着曲子慢慢上了楼。

二楼向阳最好的卧室住着南风苑四位当红的公子,也就是头牌,依次排开:春花秋月,少春,少华,少秋、少月。只少月没在楼上住,那间卧房尚空着。因花同华,少春也觉得花不好,便改了华,而少月就喜欢叫他少花,他要找的便是这少华。

少月刚走到二楼,迎面过来一人,这人他却是识得地,这里人唤他一声常大爷,是这里的常驻客人,一月三旬,他倒有两旬是要住在这里的。他是头牌第二的少华的客人。

这位常大爷长的虎背熊腰,讲话中气十足,见了少月笑呵呵的问:“小少月啊,去找少华?”

少月用扇子掩着鼻子,这位常爷又吃大蒜来着,他眉眼弯弯的说道:“常爷,您用过啦?”

“嗯,我出去消消食,少华还没用完,你去吧。”

常大爷脚步有力,踩得楼板蹬蹬乱颤,一路咚咚咚的下楼去了。

少月笑眯眯的看着他走远,这个人是个讲义气的,少华最后被他带走了,他要想平安的离开京城,少不得借这人的力。这是他常常往少华这跑的原因。

这个时间还没有客人上门,美人靠上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小公子,少月跟那几个人笑着点头,指了指少华的卧房,做了噤声的手势。他想吓上少华一回,轻轻的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少华的卧房与他的不同,他力求淡雅,而少华则是华丽,脚下是软绵绵大红的羊毛毡子,一道带月亮门的多宝格将卧室分为内外两间。

外间靠窗处放着一个贵妃榻,上面铺着绣工精致的锦垫。屋子正中摆着罩着绣花桌布的八仙桌,桌下是四个铺锦披绣的黄花梨的绣墩。

对着窗子的墙上挂着富贵花开的杜丹图,图下摆着一长案,摆着一对大红的花觚,插着几支鲜花。案前摆着一对黄花梨的交椅,旁边有两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里头插着几卷画卷。

月亮门内悬着大红洒金的帐子,床上放了一半的帐子里半躺着一位散发的美少年,正低头抚摸自己腿上那人的头发。

少月悄悄的掩了门,顺着贵妃榻猫腰矮身往里挪刚走了几步,便听见说话:“如今的朝廷越来越弱,昨日来的那位大人还说皇上的脾气越来越大,常常是一言不合便要杀人,身边的人更是谁也不信。外面灾祸连年,依我看,这亡国的日子也快了。”

“快别说了,让人听见这还了得,任他外头怎样乱,咱们现如今的日子还是能过的去的,若是真的不行再做打算。”

“我的小爷,那时再做打算哪还来的急,你没听过未雨绸缪的话吗?”

“那又能如何?外头这么乱,咱们也没有路引,出去寸步难行,不如现在准备着,到时候找机会也不迟。”

少月挪到了八仙桌的底下,听着二人的话,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他们这是要逃走还是要赎身?听他们的语气,逃走没有完全的把握。赎身的话,少月抚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也觉得不大可能。这说话的两人,一个是少风,一个是少华,两个都是头牌公子,没个万把银子怕是走不出去这南风苑。那么他们要怎么出去呢?自己是不是要掺和进来?

他正自琢磨,两人叽叽咕咕的话又入了耳:“刚吃了饭食你就躺着,也不怕积了食,快起来出去走走。”

“不想起来”带着嗔怪的撒娇,少月知道这是少华。

“是不是那个大熊又折腾你啦?”

“常爷人还不错,我想着咱们要走的话少不得借他的力,只卖力的伺候着。”

“真是辛苦你了,让我看看你哪里不舒服,让我与你揉一揉便好了。”

吃吃的笑声传来,床上的两人滚成了一团,少月蹑手蹑脚的挪了出去,到了门口,方站立起来,整整衣衫,看着没有不妥之处,故意弄响了门,这才迈步往里走。看见二人的情形后,手里的扇子啪的打开,遮住了眼睛道:“青天白日的,在床上腻个什么劲,常爷才刚出去你们便搅在了一处,真真是给人家一顶好颜色的帽子戴。”

那滚做一团的二人听了他的话,都停了下来,对视了一眼警觉的问道:“少月,你什么时候来的?”

少月仍将扇子遮了眼道:“我不是才刚进来的?快整好衣衫,我怕长针眼。”

“呸,明个给你找个恩客开了你的苞,看你还长不长针眼。”说话间,少风已将扇子拨了下来道:“不去练舞,怎的想起上这来了。”少风长的依了那个风字,长眉若锋,深邃的眼睛里藏着一股锐气,挺拔的鼻子,薄唇微微上翘,那一脸的脂粉,也没能掩盖他一身的风骨。他本是一个将军的儿子,受袁崇焕一案的拖累,抄家灭门,他被卖入了南风苑。

少月一屁股坐在他刚才坐的位置,看向正在穿衣的少华。少华是四个人里肤色最好的,正是所谓的肤如凝脂,此刻那白腻如玉的前胸上一片大小不一的红梅。

少月笑的眼睛弯了起来,指着那胸脯问道“正是雪地红梅开,花花,疯子又欺负你了不是?”

少华俊美的脸上飞红,微拢了衣襟,伸出白皙的手指指着他的额头:“你这小鬼头,甭得意的太早,过不了几日就会给你找个恩客,让你尝尝什么是欺负。”少华却是比少月大上两岁,已有十八,却是做小倌的暮年了。

少月嬉皮笑脸的道:“我是清倌人。”

“嘁”少风嗤之以鼻,一双桃花眼里尽是轻蔑与讥讽:“在这里能有清倌?做梦吧你,你这胡旋公子的名号早已经出去了,不知多少人惦记着给你梳头,只是少春拦着罢了。”

他修长的的手指抬起了少月的下巴,看着少月微扬的面庞道:“我倒不知,少春那样的人为何一味的维护你,难不成你给他下了迷魂咒?”

少月微微转头,甩开他的手道:“保不齐是要拿我赌什么大注。”

少华伸手扯着少月的脸蛋:“长得这么标致,不知道让谁得了去,也不知那百末要收多少缠头?”

少月挣开他的手,笑道:“这样吊着还能新鲜几天,若是就这么接了客,便不能显示我南风苑小倌的身价了。”

少风哼了一声:“不过都是倌人罢了,说的好听,叫你一声公子,说的不好听,也不过是卖屁股而已,还不如不夜城的姑娘们。”

少月和少华默然,不过……而已……

他百无聊赖的拿着扇子下楼去了,站在一株石榴树下看着满树的石榴发呆,后面有人问道:“你可是胡旋公子?”

少月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位身材挺拔健硕的汉子,他点头:“我是少月。”

“我家公子在胡旋公子的屋子里等你。”

少月疑惑的看着来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他问道:”你家公子是……?”

“我家公子名唤项羽。”

“项羽!”

05.闹个甚么劲

气喘吁吁的少月看着眼前的人,长发未束,散乱在肩上,长方脸,浓眉大眼,很有气概。身上一件蓝绸长衫,端坐在交椅上。两只眼睛炯炯的盯着少月,嘴微微张着,似是要说什么。

少月跑的脸色绯红,倒是先开了口:“你是项羽?”

那人笑了,屋子里紧张的气氛霎时便散去大半,他开口说话,声音低沉醇厚:“我是向瑜,向前的向,瑜,瑕不掩瑜,向瑜,字自白,八年前我们见过。”

少月松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是那个人,这个名字他心心念念的想了八年,还想着等自己出去后再找他,谁知道他就找到门上来了。

他急切的问道:“是不是八年前带走我的一双弟弟的项羽。”

“是我,是向瑜,不是项羽,记住了”那人笑道,掩在长发中的眼睛闪动着惊喜。

少月笑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听成项羽了,原来是向爷。”

“不要叫我爷,你若愿意,叫我自白或叫一声大哥也行。”向瑜听了他叫爷,眉头皱了一下,显然他不喜欢少月这么叫他。

“哦,好”少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他,但是看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就问道:“我的弟弟们可好?”

“他们很好,因为不方便带过来,你去了我那里便都能看到了。”

“去你那里?”少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去我那里,我这次来就是要赎你出去了,你忘了,我答应过你的,八年前。”

少月一愣,八年前他是说过要给自己赎身,他并没当回事,如今真的来了,自己该如何做?

向瑜见他不吱声,以为他是高兴坏了,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说的是真的,你仔细想想,跟我离开这虽然苦些,但是过的是人过的日子,这里……终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为什么?”少月不解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赎我?我并不认识你。”少月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向瑜笑了,高高的额头下那双幽深的眸子绽发出晶光,他笑的灿然:“你不相信我?”

直觉告诉少月,这个人是可以托付的,但他不能跟他走,他要走也要把少春拐走,还有几个月,再等等,要是真的不能离开,再跟他联系。

斟酌再三,少月开口:“谢谢你的好意,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赎我,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的弟弟们在你那里我很放心,这次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等等,明年的四月,若是那时候我还在这里,我一定跟你走。”

向瑜惊愕的看着他,很显然他不理解少月为什么不跟他走,这里终究是烟花之地,他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在这里过一辈?光是在这里坐着,他就觉得玷污了他。

少月还是拒绝了向瑜,他问向瑜的家在哪里,向瑜并没有告诉他,只说在城南有家兴隆杂货铺,若有事可去哪里找他,只说是向瑜的名字就好。

向瑜留下一枚像是什么牙做的挂件,挂在了少月的脖子上:“这个你拿着,找我的时候拿出来即可。”

向瑜走后,少春来了,见少月一个人看着那东西,笑着问:“刚才来人要赎你出去,你为什么不去?”

少月正眼看他:“你希望我走?”

少春摇着扇子说道:“你是我南风苑的摇钱树,我当然舍不得你走,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可不能白白的被人赎了去。”

少月盯着少春,他想看出他那浓妆背后的表情,可是他看不见,在他记忆里,少春的妆容永远这么浓,没人看得见他真正的表情。

即使在前世,少月也没见过少春不上妆的时候,就是在少春永远阖眼的那一刻,他都是笑着说:“不要给我洗去妆容。”

少月想着想着就走了神,少春在他对面坐着也不说话,少月此时想的是前世的自己为什么那么不理世事,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直到最后想起少春的千般好。

少春见他的眼睛里一片茫然,拿着扇子敲他的头:“回神。”

少月的眼睛随着他的手臂渐渐拉回焦距,那截露出的手臂皮肤白皙,骨骼匀称,他盯着手臂一直向袖子里望去。

“啪”的一声,少春的扇子又落在了他的头上“看甚?”

少月讪讪,抬眼看他,那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斜飞的眉下那双妩媚的眼睛微微向上斜去:“想看什么?”

少月愣住了,少春这样很好看,他虽然年已二十八岁,但是他越来越有味道,这种味道是那些十几岁的倌人身上所没有的,难怪兵部的那个刘大人常常是乐不思蜀,往往是带着遗憾的说道:“此生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常伴少春。”

少春伸出修长的手指点着少月的鼻尖:“你这小子的眼神越发的与那些来找公子的肥羊们眼神一样了,真真不知你还有当氵壬棍的潜质。”

少月觉得鼻尖发痒,扭头甩开他的手指不高兴的说道:“我就多看了你几眼而已,你也犯不上把我跟那些人比,这院子里偷看你的人多了去了,都像他们不成?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怎么就不能看你了,我看你怎么啦?”

少春看着少月喋喋不休的质问,哑然失笑:“你这家伙,当真是我把你惯坏了,看来真要给你点颜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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