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脾气确实越来越差了，听说贫血的人会这样。
“……”范正明看着我许久，他没说话。
“听懂了没。”
“可是为什么今天你不让我跟着你？”
我转头看向沈瀚天，我突然明白他今天这么依我了，我冷冷笑了一下。范正明上次让我独自留在树林里，让吴卓贤他们有机可乘，这件事他一直感到愧疚。可范正明又是个军人，有点死脑筋，别人怎么劝也没用。现在沈瀚天利用这个机会，让我把话和范正明说明了，一则，沈瀚天今天刚好借这个机会给他属下释怀，二则，不费任何力气地拒绝了我那句‘我去老同学聚会，别让范正明跟了。’最重要的是，如果说范正明之前保护我是他的命令，范正明会尽心尽力去完成，但这只是任务。而现如今，范正明对我除了任务之外，还有愧疚，以及原谅他的感激之情，想必，如果要他的命，他现在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了。
御人之术，沈瀚天果然高明。
“我和沈瀚天闹脾气呢，谁让他困了我这么久。”我瞎编，如果和他说乔林他们的事，又要扯半天，我懒，无伤大雅的谎言我不介意。
“沈先生是为了您的安全，老板最近太辛苦，又要分神照顾您，望郑少谅解。”
这个忠心的下属现在倒是不责怪自己了，开始帮沈瀚天说好话了。
我用眼尾余光瞟着沈瀚天，嘴边勾着淡淡的笑，“是吗。”
看我回答的模棱两可，范正明接着说，“郑少，我知道这么说不对，但沈先生为了您的安全，费劲心力，您知道吗，想要他的命的人能上四位数。您是老板的宝……”
我懒得听范正明又开始吹得沈瀚天像神一样，我走到沈瀚天的面前，低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
沈瀚天嘴边清浅地划上一抹弧度。
我也一如既往地笑着，笑意缓缓加深，我落吻到沈瀚天的脸上，细细亲吻他刚毅的侧脸，轻咬深麦色的皮肤，一路下滑，双唇停留在他的颈部的皮肤，舔湿一小块区域。
我咬住他的皮肤，沈瀚天抬手覆盖上我的背，来回安抚，我耳旁听到他闷哼一声，血腥味充斥口腔，这是和我体内留的一样的血液的味道。
以此算是“感谢”他送了我一名真正的死士。
我贪婪地舔着他的脖颈，尝尽血液的味道，沈瀚天双手同时抱紧我的腰身。
正在动情之际，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吼，“郑少！你为什么不听老板的话，现在居然还敢咬他？！”
我无奈了，他也是个快三十的人，也上过女人，不过转念一想，范正明这辈子就只和枪械打交道，不懂调情也算正常。
舔掉沈瀚天溢出来的最后一点血液，我起身离开沈瀚天，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说，“早点回来。”
第二十七章
与几个老友约定的地方是乔林母亲生前所开的一家书店，车在巷子里穿梭，路过几处吆喝叫卖的小地，无处不充斥着平凡人家生活的幸福。
突然手机震动，是父亲问候过年的短信，我有些愕然。不过我没有多少感动，简单地回复祝福，同时回答了他问我准备去哪的短信。
车停在书店门外，我让范正明自己到茶馆坐着喝茶，我不是忌讳范正明，只是，和朋友相聚的唯一的放送时间，我不想被占据。
范正明在书店外观察了一遍地形，点了点头，走到了路对面离书店不到三十五米的地方。
进入乔林母亲的旧书店，古朴的火炉火星窜动，暖意融融。柯胖子比以前瘦了不少，龙咲的脸则变得更加冷毅。我回头，看了眼坐在正中央的乔林，他双脚搭在桌子上，一副好整以暇的痞子样，我脱下外衣挂上了衣架，坐到乔林身边预留的位子上，“来晚了。”
柯胖子拿了个火炉上的烤地瓜抛给我。滚烫的地瓜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度，我抬手接住，炙热的物体烫得我手疼，我掂了掂，剥开开始吃了起来。
“难得聚聚啊。”柯胖子又拿了几罐子酒出来，每人发了一听，自己拉开环咕噜喝起来。
乔林皱眉看了眼柯胖子，“待会自己开车，少喝点。”
“怕啥，不是还有龙咲，让他送我回去。”
“老子不送你回去，有事儿。”龙咲冷哼一声。
“轩看得真紧啊。”乔林乐呵，大手扳开地瓜吃了口。
龙咲回眼瞪他。我在旁边弯起嘴角笑了笑，这几个兄弟里，唯一敢惹龙咲的只有乔林。
“这些年，你们几个差不多都固定了。”乔林说。
“回来吧，边境那边太乱了。”我好久没喝酒了，刚好范正明也不在，我往嘴里灌了一口。
“谁说都成，你说就不成。”乔林挑眉看着我。
我剥了块甜美的地瓜肉塞嘴里，“怎么。”
“沈瀚天是干什么的啊。”
我无语笑了下，确实，他的日子比乔林危险数倍。
“对了，说到沈瀚天，你们听过润烽军工吧。”柯胖子看着我和乔林说着。
“和我抢东南亚市场的那玩意儿。”
柯胖子点头，“恩，”他顿了顿，随即看向我，“郑睿，你知道润烽老总的千金，最近在和谁约会不？”
我摇头。
“郑秦。”
我剥着地瓜的手一顿，能侵蚀皮肤的热度穿透皮肤，通过手指传入心脏，我手一缩避开热度，“没听说，不过年纪也大了，该结婚的也要结婚了。”
“这些事都没公开，私下交往。”柯胖子眼神过于锐利，“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我岳父和润烽老总是好友，在私人聚餐的时候看到过他们。”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估计我家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恩。”柯胖子看着我，低沉地恩了一声。
乔林叹了一口气。
“郑秦在润烽的科技部门工作？”我问。
“恩，这段时间郑秦回国到润烽科技工作，保密地很好，只有几个高层知道。突然把视线转回国内，又靠近郁小姐，怎么看都是不安好心。”
乔林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知道他怎么想的不？”
我扔了手上的地瓜皮，拿过龙咲跟前的烟，抽出一根借着炉火点燃，咬在嘴里，很久没抽烟了，味道有些呛人，但我突然有些需要它。“我从来都捉摸不透郑秦在想什么。”
“你跟他好了那么多年，不会连一点方向都摸不着？”
“如果我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呼出一口气，烟雾缭绕，“我就不会跟他搞一起了。”
龙咲看着我的动作，皱了皱眉，估计是在郁闷我不把他的好烟当烟去品尝。“如果他单纯地想要润烽，那还好说，但如果还有什么计划，得注意点了。小睿，我不希望你成为他的目标。”
龙咲的话让全场都沉默了。郑秦手段残忍卑鄙，有着堪称完美的外表，但却有颗无悲无喜，无情狠辣到极致的心。龙咲、柯胖子、乔林还没混出头的时候没少吃过郑秦的亏。
“把我作为目标如何，就算他成功了又如何。难道他还能如愿以偿？”我闷笑一声。
“你觉得，他不能如愿以偿？瞧你这幅德行。”乔林嘴角一抽。
“我这德行怎么了？”我指着自个儿的脸看向乔林，“我这脸的德行不知道比郑秦的脸帅多少倍。”
乔林的眼睛扫过我的齿间，讽刺我，“牙齿这么白，我记得，不许你抽烟的人的是郑秦吧。这习惯这么多年保持还不错。”
烟是种会让人上瘾的好东西，但是如果不碰它，习惯了，也不会自动去靠近。这不是郑秦让我习惯的，而是那种物质本身的特征。就像郑秦，对于他，我不是放不下，而是本能起的反应。
很快，手上的烟燃烧到了尽头，我手上一弹，烟蒂掉进了火炉里，缓慢起火，最后灰飞烟灭。
“得。这段时间得忙活起来了，郑秦这个人，说实话，他如果得权，真的得死一大票人。”柯胖子喝着酒，酒意上涌，他的脸熏红，但目光很稳。
龙咲飞了包烟给我，我接住了，摸出一根慢慢点上。对龙咲晃晃手，感谢这位老友无声的支持。
龙咲倒像是不领我的情，“你真的没偷偷碰过？这手法还真像是个老烟枪。”不过后面加了句，“贼帅。”
能让冷漠的龙咲大少爷夸赞一句，确实不容易。不过这一夸还真不知道是好的还是坏的，“还真没碰。”
乔林闻言瞟了我一眼，正打算回嘴的时候，书店门外的风铃声响起，叮铃叮铃地，在寒风中清脆动耳，随即，门被人旋开。
“小睿，新年快乐。”
“小睿，新年快乐。”
男子温文尔雅，如高贵的太阳神阿波罗，一举一动都不由散发出贵族气息，拥有八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的男人五官如雕刻般无可挑剔，亚麻色短发干净利落。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用天真烂漫小女生心中所幻想的神祗的来形容，那么，郑秦当之无愧。
郑秦的出现没有征兆，乔林、龙咲和柯胖子身上的气息凝了起来。
他在看到我指尖的烟时，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走到我面前抽走烟，趁着我愣神的时候，他抬起我的下巴，拇指轻轻拂过我的嘴唇，看了看我的牙齿。
可能是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郑秦缓缓勾起了嘴角。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真的不明白，郑秦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理解我们已经决裂了的事实。
我打开他的手，眯起眼睛问，“你怎么来了。”
第二十八章
“爸给我说了，让我带你回趟家。”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会突然没有征兆地问我去哪了。
“我自己会回去。”我很烦别人的自作聪明。
郑秦脸上温和之色始终未变，低沉磁厚的声音响起，“一起。”
“不必。”
郑秦缓缓地低下身，他身上的寒气扑上我的脸庞，让我不有冷得瑟缩了一下，郑秦看到我的动作笑意更深。郑秦的耐心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在我的记忆之中。
“小睿，”郑秦凑到了我的耳旁，与他身上的冬日的寒气不同，他的气息温热湿润，“郁馨雪也在家里。”
郁馨雪就是之前柯胖子所说的郁小姐吧，郑秦的未婚妻，也是我未来的嫂子。
我挑眉看着郑秦暧昧不明的动作，他是想借用郁馨雪让我吃醋么，出国这一趟，他的智商或许未变，不过情商倒是降低了不少。
“还有，柯琮他岳父在城东区招标的时候，贪了多少钱，馨雪当作宝，告诉了我不少。据说还有备份。”
郑秦的声音不大不小，在我耳旁就像是在诉说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柯胖子把话都听在了耳里。
柯胖子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郑秦，他与郑秦的身高有近十公分的差距。他的岳父，他儿子的爷爷，有把柄被郑秦抓着，还是被岳父友人的女儿说的。
我看了一眼柯胖子，站起身将龙咲给的那包烟揣进口袋，冷冷地看了一眼郑秦，“不是要走么。”
郑秦温和地笑了一下，他伸手想要触碰我的，我收回手，刚想打个电话给范正明，让他过来跟我回趟家，范正明的身影却出现在门口，看来他真的是时刻观察着我的动向。
范正明很自觉地拉开车门，我们一起上了沈瀚天派的车，一路开回家，没有理会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郑秦的车。
果不出其然，郁家大小姐郁馨端坐在沙发上，后母眉开眼笑，虽不是谄媚，不过也在为儿子高兴，为他们母子俩找了这么大一个靠山。
“爸，妈。”
“爸，芸姨。”
我与郑秦同时开口唤沙发上的人，后母回头看到我们，赶忙唤我们过去坐坐。
“恩。”父亲沉默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雪茄，抽了一口。
依言，我和郑秦同时坐到了沙发上，身上所沾染的寒气不多，也不算太冷，我穿着衬衫稍显颓废地坐在单人沙发一边，含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期待着有什么好戏可看。
“小睿，她是郁馨雪，馨雪，他是我唯一的弟弟。”郑秦同样脱去了厚重外套，深蓝色衬衫一瞬间衬出了他的稳重老练，与之前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不过确实，这才是郑秦，他的温柔都是迷惑猎物的假象。
“早就听闻你的弟弟是个俊美的男人，果然是这样。”
郁馨雪的长卷发自然垂落，被设计师精心设计过的发型更加凸显出这个女人的气质，她与沈悦不同。沈悦是靠着妆容胜人一筹，而郁馨雪是天然的美人胚子。
“馨雪姐才是个美人胚子。哥真会挑人，如果先遇到郁小姐的是我，哥恐怕一点机会也没了。”我看了一眼他们挨在一起坐的位子，眼神中假装闪过一丝小小的羡慕。
“你哥没你好看，要是你，我可守不住了，还是你哥好。”郁馨雪也懂“你来我往”，双颊闪过一丝羞赧。
后母摆出了家里女主人的风范，“小睿，从小到大就知道抢你哥的东西，现在女朋友也想要了？”
“妈，小睿想要什么我都让着。”
“馨雪，这兄弟俩从小就爱耍滑头。你别见笑了。”
“芸姨，不会。”郁馨雪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温和，在这寒冬腊月里，也能有如沐春风之感。
果然是个比沈悦更有脑子的女人。
“这几天去哪了，怎么过节了也不回来看看。”父亲坐在主位，等着我们贫够了问出一句。
“出了一点事，本来想回来的。”
“怎么了？”
“在师公那边的时候，出了点车祸，就在沈先生家里休息一阵子。”我半真半假地说着，其实他们根本不在意，不过是有客人在。
“沈瀚天么，”郑秦眼睛一眯，回头问我，“伤在哪了？”
“早没事了，哥放心。”
“今晚哥帮你看看。”
“不用了，已经恢复了。”
“小睿，我从来不想纵容你这些小毛病。”郑秦恢复以前的目光，他的声音不容许人拒绝，带着绝对长兄的威严。
我不想和他在这里做着无谓的争辩，我笑着转头看向郁馨雪，“馨雪姐是客人，哥你该多陪陪她。要是你敢怠慢了她，我就把她追到手。”
恐怕郁馨雪也没想到，她这么招郑秦家人的喜欢，清秀端庄的脸上红晕一直未消。
郑秦听完我的话，他平稳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无名指中指微微动了动。
我明白，这是他动怒的标志。天下明白他这个习惯的人，只有我一个。
“好了，你们兄弟。”后母似乎感觉气氛有些过头了。
“小睿，你才回来，有些累了，上楼休息吧，我还有些话要和你哥说。”父亲静观局势差不多了，淡淡开口。
“好。”我懒懒地站起身，心中不由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晚不能回去和沈瀚天睡了。
我站在二楼的天台上，不到十五，还未满月。夜风习习，我只觉得脑子发胀，烦躁之意萦绕周身，大厅里听不到的谈话让我不得安宁。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一把扯过范正明的领子，“走，陪我游泳去。”
范正明的眼睛蓦地正大，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我，“郑少，天冷了，您的身子还弱。受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