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地看了江宁一眼,缓缓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江宁的呼吸有些急促,“秦、秦非……我们谈谈,好吗?”
几乎是一种恳求的语气,秦非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平时那个清冷的江宁说出的话。
“你跟踪我?!”秦非开口,说出的是冰冷指责的话。
可是这话听在江宁的耳朵里,却如同久旱逢甘雨那般痛快,他还以为秦非会严词拒绝,或者干脆不理他转身走掉。
也直到这一刻,江宁才悲哀地发现,原来只要秦非愿意面对他,哪怕是骂他,他都会甘之如饴。
“我……”江宁微微垂下头,“我只是担心你,毕竟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回家。”
“江宁,你有完没完!!!”秦非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江宁顿时一怔,寂静的楼道里,秦非的吼声显得特别突兀,声音里充斥着对他的不耐烦。
江宁看着秦非,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一点一点黯淡下来,刚刚产生的那一丁点激动心情即刻消失了。
天知道,他也想完、也想了结,可是一想到往后的日子里要跟秦非形同陌路,甚至有可能秦非会恶心他、膈应他一辈子,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我说过,咱俩没完!”江宁阴郁地道。
“没你麻痹!”秦非的怒火冲了上来,“你他妈真够贱的,咱俩都这样了,你还能腆着脸贴上来!”
江宁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颓然地说道:“对不起。”
“别!”秦非摆手道,“您可别这么说,您要是这么说了,我哪还好意思整你啊?!”
“如果整我能让你痛快,那你尽管动手!”
“呵……”秦非冷哼一声,“你要这么说,我不动手还真挺对不住你的。”
“秦非,”江宁有些无奈地道,“真的一定要跟我闹成这样吗?难道你我之间,就不能……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了吗?”
“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以前!是你在我身边装模作样,其实心里算计着怎么坑我的时候?还是你在我的房间里装摄像头,准备随时给我来个艳照门的时候?”
秦非的这些话,句句揭伤疤。
江宁盯着秦非,抿唇不语,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秦非给他个好脸色,如果换做一年前与秦非刚刚见面之时,他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讨好秦非。
是的,他在讨好秦非。
他甚至为了讨好秦非已经有点不择手段了,只要秦非能回心转意,他什么都愿意,整他也好、虐他也好,只要别再忍受这些时日的折磨就好。
江宁就这么看着秦非,目光深邃而充满无奈。
秦非没再说话,在江宁的注视下,微微蹙起眉来。
两人一时无语,过了几分钟,楼道里的声控感应灯慢慢地熄灭了。
四周一下子变得黑暗,只有门外一点淡光。
人在黑暗之中就会觉得空间变小,呼吸也变得敏感,这种感觉让秦非很不自在。
沉默良久,江宁开口,声音很低很低,近乎绝望般地喃语道:“我到底应该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原谅?
纠缠了这么久,秦非都快忘记自己是可以原谅江宁的了。
“呵呵……”秦非轻声地笑,那声音轻得好似落地的鸿毛,甚至连声控灯都没有亮起,他忽然上前一步,靠近江宁。
似有若无的声音,诱惑般地在江宁的耳畔响起:“还是那句话,脱了裤子让我操一次,或许我会考虑的。”
这话一出,秦非便察觉到江宁浑身僵硬。
很好,又扳回一局!
秦非得意地低笑一声,转身按下电梯的按钮,电梯门打开,他快速地走了进去。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关闭,江宁僵硬的身体和被帽檐遮住的阴暗表情全部被关在外面。
秦非靠在电梯的墙壁前,长舒一口气,尽管距离上次两人大打出手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江宁就像是一朵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罂粟花,再次见面,他仍然无法抑制地被吸引。
必须要想办法彻底戒掉这朵害人不浅的罂粟了!
电梯在十九层停下,这是秦非位于西直门附近的公寓,秦非喜欢住在顶层,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会让他心情舒畅。
走出电梯,秦非掏钥匙开门。
就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另一栋电梯的门铃声响起,秦非应声转身,就看见江宁从电梯里大步走出。
秦非还没做出反应,江宁两手拽住他的衣领,硬是将人拖进了大门。
“你他妈的疯了?!”秦非的话被江宁堵在嘴里,整个人被按在大门前狠狠地吻住。
久违的、属于江宁的味道钻进秦非的嘴里,搅动着他的味蕾,更搅动着他的心。
江宁的舌头灵活自如,在他的唇齿间钻来钻去,吮吸着他的津液,同时,两只手迫不及待地去解秦非腰间的皮带。
一个震惊的念头在秦非的脑海里闪出:难道江宁真的要……脱了裤子让自己操?
不,他不敢想象。
热吻从门厅处延续到沙发上,两人的衣服散落一地,彻底裸裎之时,秦非被江宁压在了沙发上。
还是被压!操!
秦非愤怒地吼道:“江宁,你他妈找死?!你敢再碰老子,老子非把你的皮扒下来挂在长城的城墙上暴晒不可!!!”
他真是傻逼了才会以为江宁真会乖乖的脱了裤子让他操一顿!闹了半天,人家老先生寂寞难耐又回来操他了!
秦非伸脚就踢,一脚踹在江宁的小腹上。
江宁闷闷地低哼一声,却没有动,依旧坐在秦非的身上。
“秦非,”江宁调整了一下呼吸,用极其郑重的语气道,“你看清楚!!!”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秦非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宁挺起身子,握住他的关键部位,就那么……坐了下来。
江宁的动作一直在颤抖,豆大的汗珠从白皙的额角落下,疼痛让他的行动无比吃力。
秦非清晰地感觉到,江宁在流血,流了很多血。
……
那一夜对于秦非来说,就好像晴天霹雳,曾经极度渴望的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竟然这么可怕。
后来,是秦非落荒而逃的。
他受不了那样的江宁,似乎一切都豁出去的江宁。
确切地说,两人并没有做完,江宁彻底坐下去时,已经疼得根本没法动了。
秦非在惶恐和震惊中把江宁推了下去,胡乱穿上衣服逃跑了。
坐进车里,他头疼欲裂,闭上眼睛,可是江宁颤抖的身体和疼得煞白的脸庞却仍旧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在秦非的设想里,他和江宁理想的结局有两种:一种是两人彻底玩完,老死不相往来,就跟那些分手就成陌路的普通情侣一样;还有一种是江宁被他整得无地自容,回来向他求饶,他高高在上地赏给江宁一个怜悯的眼神儿,然后把人一脚踹开。
反正,秦非是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样一种脱离他掌控的情况。
秦非漫无目的地开车,开了很久,停在一个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他在车里抽了整整一盒烟,天亮后,终于做出一个决定。
拿出手机,拨通港商曾老板的电话:“曾老板,是我,秦非,嗯,昨天您提出的合作建议我仔细思考过,还是蛮有兴趣的,香港的市场我一直也很关注,既然曾老板您诚意相邀,我决定考虑去香港创业的事情,还望曾老板鼎力相助,也希望你我合作愉快……”
撂下电话,秦非深深地吸一口气,或许,换个环境更好一些。
第58章:回归
三年后。
“喂?哥,我已经到了,路上堵车吗?不着急,我就在机场等你。”
刚下飞机的秦非站在出口大厅。
收起手机,环视一圈,三年没回北京了,首都机场似乎没什么变化。
自从决定到香港创业以后,他当天就走了,说实话,当时走得有点狼狈。
不过,或许是被“情场失意,商场得意”给说中了吧,在香港的这段时间,他的事业发展得极其顺利,商海打拼的这些年给他带来的丰富经验让他拥有敏锐的洞察市场能力,原本计划四年才能完成的目标,仅用三年就完成了。
如今的秦非,带着一家仅仅成立三年就上市的企业回到北京。
他的身上,再次笼罩了一层光环。
机场内深色玻璃窗上倒映出秦非的身影,挺拔、修长,一条深棕色休闲长裤将他的腿部线条展现无遗,白色简单的T恤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浮躁和风骚,取而代之的是气定神闲的成熟气质。
这是三十一岁的秦非。
一个浑身上下充满了成功男人魅力的秦非。
褪去铅华,他英俊的面容更增添几分独特的气质,如果说以前的秦非是个风流的京城少爷,那么现在的秦非已完全进化成一位成熟迷人的魅力男士。
穿过人群,秦非找到一个座位坐下,回京的消息他只通知了肖瑾一人,肖瑾坚持要来接机,两兄弟三年间只在香港见过两面,秦非回来对于肖瑾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谁料秦非的飞机早到了,肖瑾的车子却被堵在四环路上。
秦非并不急躁,在机场寻到座位,耐心等候。
再次回到北京,他的感觉竟然比想象中平静许多,这个曾经带给他疯狂,也令他想要逃离的城市,依旧沉浸在喧嚣中,只是经过三年的时光,他的心情早已没有一丝波澜。
该遗忘的,已经被他密封在角落里,不再开启。
该放弃的,已经被他一点一点淡化,不再清晰。
再回北京,他想要的,是焕然一新的生活!
“小叔!”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少年远远地朝秦非挥手。
秦非微笑着站了起来:“岩岩。”
“哇,小叔,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范儿了!”岩岩也长大了,个子到达秦非的肩膀,说话的声音也是处在变声期少年独特的声音。
秦非拍着岩岩的肩膀,轻笑道:“你这小子,怎么越长大越是没大没小的?”
岩岩笑嘻嘻地去接秦非手中的拉杆箱:“小叔,我帮你拿行李。”
这时,肖瑾也走了过来,依旧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眼角边的细纹已藏不住了,虽然已渐渐步入中年,书卷气却丝毫未减。
“哥。”秦非叫道。
肖瑾点点头,凝视着自己的弟弟:“欢迎回家。”
霎时间,秦非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回家……是呀,北京才是他的家。
肖瑾开车,秦非坐进副驾座,岩岩坐在后座玩秦非带给他的新款平板电脑。
不知怎的,秦非不由自主地想起肖瑾带着岩岩回国的时候,他到机场接机的情景。
同样的地点,却已物是人非,喜悦之余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动,秦非赶紧甩甩头,将这种情绪赶走。
“小非,这次回来有什么计划?”肖瑾问道。
秦非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淡淡地回道:“拿回秦氏。”
简单的四个字,肖瑾却很清楚,里面包含的内容绝不简单。
他扭头看了秦非一眼,只看到秦非一脸淡然,看来秦非这次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才回来的。
“秦氏现在已经是王志达当家了。”肖瑾道,“不过效益却是越做越差,据说手下的员工对他也颇有微词。”
“嗯。”关于这些事情,秦非比肖瑾了解得更加周详。
肖瑾提醒道:“王志达那个人做事不择手段,你还是多加防范。”
“知道。”秦非应道。
“这次回来住在哪里?”肖瑾转移话题。
“小张给我订好酒店了,暂时住酒店。”
肖瑾皱眉:“总住酒店也不是办法,你没想过再买房子?”
秦非笑了笑:“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在香港创业期间,因为手头上的资金不足,秦非委托张助理把他在北京的资产几乎全部变卖,包括房产、豪车和几家俱乐部,现在秦非在北京除了秦氏的股份,已经没有其他固定资产。
肖瑾不由得摇头道:“这几年你忙着做生意打拼,连买处房子的时间都没有。”
秦非笑道:“我在香港买了房子的,别把我说得可怜兮兮的。”
“随你吧。”肖瑾也知道秦非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劝不动。
三人先是去到张助理给预定好的酒店,办完入住、放好行李以后,就直奔餐厅,给秦非接风洗尘。
路上秦非说想吃烤鸭,于是三人去了附近的一家“便宜坊烤鸭店”。
吃饭时候,不免聊起秦非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肖瑾父子的生活,肖瑾还在X大担任教授,岩岩已经读高一了,生活过得风平浪静。
聊了一会儿,肖瑾不经意间说道:“对了,欧市长又高升了,今年进了GWY,你的那个小伙伴大春子混得也不错,听说好像要结婚了。”
“大春子结婚?”秦非挑了挑眉,“我还真不知道。”
去香港以后,秦非给大春子发过一条短信只说自己出国几年,然后就没再跟大春子联系过。倒不是他跟大春子之间有啥问题,只因他很清楚大春子那厮嘴巴不牢,一旦被大春子知道自己的行踪,早晚得被别人撬开嘴。
“既然回来了,就跟大春子他们联系一下吧。”肖瑾道。
“嗯。”秦非心想见了大春子,丫还不得骂死老子,三年没联系,估计丫恨死他了。
“对了,还有一事……”肖瑾抬眼看了看秦非,眸光闪烁,思索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走以后,江宁来找过我几次……”
“哦。”秦非心头一沉,看到肖瑾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猜到哥哥要说的肯定跟那人有关。
“你刚走那阵子他来得勤,天天来找我,后来他知道我确实不知你的下落,也就没再来。”
秦非点点头没说话,他刚去香港的时候,谁都没告诉,连肖瑾也给隐瞒了,过了好几个月才联系。
肖瑾微微皱眉:“两年前,我听X大一位教过江宁的老师说,江宁的父亲四处寻找心理医生给他看病,有一段时间X大的学生中间也有流言,说江宁……”肖瑾顿了顿才说道,“说他精神不大好,进了精神病院。”
秦非正在给卷烤鸭的薄饼沾酱,听到肖瑾的话,手腕猛地一抖,酱汁掉落在桌子上。
他的脑海瞬间空白,定定地看着肖瑾,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肖瑾拿过一张纸巾放到秦非面前,“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后来我托人打听过,说他早就痊愈了。前些时间我又听说他好像已经正常工作了,能参加工作,估计不会有什么大碍,当初可能也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过了好几年,慢慢好转了吧。”
秦非的脑子嗡嗡的,半天都缓不过神。
很久很久,耳边都是空空的。
直到后来肖瑾摇了摇他的肩膀,他才木讷地转过头,像是自言自语般道:“他……他中途退学,大学都没毕业,能做什么工作。”
肖瑾说:“好像是他爸托关系给他找了一份工作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秦非坐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看着前面,半天没说话。
肖瑾无奈地叹口气,都说兄弟连心,自己的弟弟这三年来用工作麻痹自己,过得根本不开心,别人看不出,他可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