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尧托着腮,两眼里闪动着小心心:这样的阿夜,真令人着迷。
温夜一看就知道贝尧又愣神了:“发什么呆呢,背公式!给你十分钟时间,背不下来看我怎么对付你。”
贝尧抱住脑袋,不住求饶:“哎呦!知道了,别打我头啊,我已经够笨了。”
第二十四章:再次拒绝
贝尧有一次从温夜家回来迟了,与刚到家的贝妈妈撞了个正着。
贝妈妈见儿子回来这么迟,着实担心一场,以为他又遇上了麻烦。直到她听完贝尧说明缘由后,方才松了口气。
对于温夜,贝妈妈是有印象的,听贝尧这么一说,愈发觉得温夜人品不错。不仅陪儿子锻炼身体,还帮儿子辅导功课。
贝妈妈提议让他俩在自己家看书的,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很方便。
温夜今年十七岁,大小伙子正是最能吃的年岁,他清楚贝尧家目前经济状况很糟糕,如果仅吃一两顿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多的话,势必会成为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不差钱,可以交伙食费,可贝妈妈不一定会收。思及此,温夜断然拒绝,改成让贝尧跟着自己一块回家,一块解决吃饭问题。
就像贝妈妈拒绝了他交伙食费一样,温夜同样拒绝了贝妈妈送来的贝尧的伙食费。
“阿姨,我这里有人做饭,我一个人吃不掉,贝尧跟我一起吃,也省得浪费。”
温夜自打转学后,他妈妈因为要照看店里,便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还雇了一个阿姨给他做饭。上面那番话,他实话实说,真的没有因为贝尧而特地加菜什么的。
闻言,贝妈妈倒不好再推脱下去了,只是双休日又空闲的时候,时常招呼温夜来家里做客,一来二去的,温夜和贝妈妈也逐渐熟悉起来。
贝妈妈是一位跟自己妈妈全然不同的女性,温夜甚至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没有在自己妈妈身上感受到的温暖。
天冷加衣,天热了注意不要中暑,偶尔让贝尧带酸梅汤给他喝,或是带贝妈妈亲自腌制的小菜过来吃。
这种枝梢末节的小事,最能体现出人与人之间的重视与关爱。
温夜没有责怪自己妈妈的意思,只是儿子像娘,温夜不善表达个人情感,他的妈妈同样也不擅长这一点。因而有时候,对于某些隐秘的关爱,是察觉不到的。
这种性格的人非常不讨巧,因为他们经常吃力不讨好。
单拿吃早饭这件事来说吧,贝尧就没看出温夜的好心好意,当然,这一点与贝尧同学天生迟钝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学校门口买早饭的小摊儿和店铺特别多。锅贴、蒸饺、阳春面、小笼包、大馄饨、小馄饨、粢饭团、麻团……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买不着的。
一起吃早饭的次数多了,温夜在贝尧心里被牢牢地被贴上了爱挑食的标签。
在贝尧眼中,只要是吃早饭,温夜就没有一次能够把一份早饭从头到尾吃完的。每次不是吃了两口就说不爱吃,就是吃了一会儿后说味道怪怪的。这直接导致贝尧每天早上带来的馒头花卷包子都被温夜半路劫走,然后贝尧不得不去吃被温夜嫌弃的食物。
贝尧有点纳闷:“既然这些你都不爱吃,为什么不一直吃手抓饼?”
“废话,一直吃会腻的!”不等贝尧开口,温夜又补充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每天吃一样的东西都吃不腻?”
贝尧不认同,抗议道:“喜欢的食物怎么可能吃腻。”
温夜丢下一句:“我跟你说不通!”就去做别的事情了。
被丢下的贝尧,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晚上写作业的时候,还在托着下巴思考这个问题。
既然是喜欢的,怎么会腻呢?
按照温夜的说法,他们每天都能看到对方,也会腻对方吗?
问题刚被提出来,贝尧的脑海里已经蹦出了答案,他当然不会那样。
至于温夜……
贝尧偷瞄温夜,他靠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漫画书津津有味地翻看,看了没两页,便放下来换了一本,嘴里嘟囔着:“这本好像看过了,这本也看过了,怎么都是旧书啊。贝尧,我新买的漫画呢?”
贝尧想了想说:“好像被你扔在床上了,我去帮你拿。”
温夜嘴上说着:“你还是好好复习你的功课吧。”却没有站起来,他深深地陷在沙发里,等待贝尧从卧室出来。
“喏,给你。”贝尧将几本厚厚的漫画书递给温夜,瞥到先前被温夜随意丢在沙发上的书问,“那本不是你很喜欢的吗?”
温夜一面翻新漫画书,一面答:“是啊,怎么了?”
贝尧歪着头问:“喜欢的书你不会有想要多看几遍的想法吗?”
“看完都记得了,为什么要看第二遍,浪费时间。”温夜白了贝尧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啊,看完就忘,每次看都像是在看新书。”
被温夜鄙视让贝尧很着急,他凑过去抗议道:“哪有,我是回味喜欢的剧情!”
温夜一把将他靠近的脑袋推开,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看过的东西都在这里,要回味用这里就够了。”
贝尧又一次在温夜面前暴露自己脑袋有多蠢,记性有多差,不由得垂头丧气。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两手撑着身体,脑袋耷拉着,眼皮也垂着。
温夜察觉到他的沮丧,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他这副模样像极了吃不到肉骨头的大型犬,总爱竖起的耳朵软软的趴在脑袋上,屁股后面的大尾巴也不摇晃了。
温夜很喜欢大型犬,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养。此时的贝尧在他眼中已然化身成心目中的大型犬,他向后靠了靠,意识到自己正盯着贝尧的屁股找尾巴的时候,暗骂了一声“见鬼”。
这一定不是他脑抽,而是这段时间与贝尧相处久了,越有种自己正在饲养大型宠物的错觉,不仅要定时投喂,还要教他如何成为一只合格的宠物!
贝尧纠结半天,忍不住问道:“那你会不会腻了我?”
“什么?”兀自想心思想到出神的温夜没听清贝尧的问题,“你说什么?”
贝尧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每天都对着我,会不会觉得腻!”
温夜用“这还要问”的眼神瞥了贝尧一眼:“当然会,烦都烦死了。”
支撑身体全部重量的手因为这句倍受打击的话骤然软下来,身体平衡被打破,贝尧的下巴差点磕到茶几上,幸好温夜眼疾手快托起他的腰,才让他逃过一劫。
贝尧心乱如麻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温夜烦他,腻了他,他心中猜到了八九分,可当面听温夜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直面的打击往往令人难以接受,贝尧起来后径自朝餐桌走去,低着头把自己的书和笔往书包里塞。
这一系列动作让温夜纳闷不已,他来到贝尧身边问:“你这是干什么呢?作业写完了?”
贝尧闷头不吭声,胡乱的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装起来,都快要忘记的别人的闲言碎语瞬间冒出来,昭示着他曾经多么令人讨厌,他不想留下来让温夜讨厌。
温夜见说话没效果,便抓住贝尧的手腕。他力气很大,贝尧抽了几下,没能挣脱他的禁锢。
既然烦我,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
贝尧知道,温夜之所以这么做,追究其根源就是同情自己,可怜自己。如果为了这个原因而勉强温夜,倒真的没必要,他又不是没有温夜就活不下去了,只是心里面舍不得罢了。
贝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难受:“我要回家。”
温夜皱眉问:“为什么?”
贝尧闷闷地说了一半实话:“你看我烦,我不想给你添堵。”
竟然是为了这句话,以前温夜说了那么多次滚和烦都对贝尧没有效果,怎么这会儿他又敏感的起来了?
温夜稀奇归稀奇,却没有深究,打从这小鬼拒绝做他小弟起,他就不能理解贝尧的想法了。
温夜说:“我看谁都烦。所以,也不差你一个。”
“……”贝尧仔细回忆,似乎真的好像就是这样,温夜对上徐正的时候,那脸色还不如对上一棵树的脸色好。
温夜发现贝尧手上的动作停下,两眼飘忽地看着前方,摆明了在走神。对话到一半,他也能走神,简直太奇葩了。
温夜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上狐疑的视线看他:“你是不是偷懒不想写作业,才故意想逃走?”
贝尧忙摇头说:“没有啊!”
“我看就是,这都几点了?死小鬼,别的事不机灵,偷懒的时候什么招都能想的出来。”温夜成功地把话题拉远,夺走贝尧的书包,命令道,“去,趴地上做五十个俯卧撑,做完了回来继续看书。”
用脑过度的时候,温夜最爱用这种方法放松自己,为了帮助贝尧锻炼身体,两人时常一起做。可惜贝尧实在太菜了,温夜五个做完了,他才磨磨唧唧,要死要活的做第二个,温夜索性将俯卧撑加入到惩罚措施里。
做错题,来十个。
背不出单词,来十个。
错过的题目再错,二十个伺候!
温夜的如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就算贝尧的成绩提不上去,好歹身体素质上去了,也不算全盘无功。
温夜本想把书包丢下来一走了之的,想了想,又把贝尧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撒在桌子上,似乎这样他就不会走了。
做完这一切,温夜不由懊恼起来,他干什么要担心贝尧的去留,难不成养宠物养上心啦?
温夜仔细回忆,他的记性很好,发生过的事,一件都不会忘掉。记忆中,就是贝尧拒绝做他小弟后,他就开始对那人上心了,每天增加一点关系,等到发现的时候,竟然已经累计这么多了。
虽然贝尧没有答应做温夜的小弟,可温夜自那以后一直拿他当小弟对待。迟钝的贝尧察觉不到,从未履行过身为小弟的义务。反倒是温夜,兢兢业业地做好别人的老大。
要知道最开始可是贝尧觍着脸来求温夜,温夜对他爱搭不理的,没想到现在全部颠倒过来了!
理清这些后的温夜脸色黑起来,射向贝尧的视线都带着一股郁闷。
贝尧双手发颤,趴在地上艰难地做俯卧撑。
温夜怒从心头起:“腰沉下去!腿夹紧了!”
“屁股!屁股!都快撅上天了!”
“再敷衍我,信不信让你重做!”
骂了几句,看到贝尧满脸委屈,温夜顿时有种责骂小弟的快感,不平衡的心也渐渐平衡了。
“喂,贝尧。”温夜用脚尖碰了碰贝尧的小腿,往事再提,“你做我小弟吧。”
正努力把自己撑起来的贝尧发出一声长长的:“啊?”
“啊什么啊,问你话呢。”温夜眼神躲闪,避开和他的直接对视,怕被贝尧看出自己急切想要收他做小弟的心思。
好不容易用臂力和腰腹的力量撑起自己的贝尧这会儿才有力气说:“不要,上次不是说过了嘛……啊!”
温夜气呼呼的来到贝尧手边,脚一钩,就让贝尧摔了个狗啃泥。
妈的,贝尧这混蛋尽然拒绝了我两次!
第二十五章:留宿温家
两人一通闹腾,耽误不少时间,等他们注意到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温夜家和贝尧家之间有一段距离,大晚上的让贝尧一个人回家温夜不放心。
若是以前,温夜肯定不会多想,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还能拐走不成?又不是女孩,晚上出门不安全。
可经过学校厕所事件后,显然男孩大半夜一个人在路上也是不安全的。
当温夜提出让贝尧留宿的建议,贝尧立刻答应,两人心照不宣,俱不提及那件往事。
“我给妈妈打电话说一声。”贝妈妈今晚夜班,贝尧坐在沙发上,用座机打到她单位,告诉妈妈今晚在温夜家睡,不要明早回家没看到自己着急。
贝尧挂断电话,温夜从厕所探出头对他说:“只有备用牙刷,你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楼下超市关门了吗?”
贝尧趿拉着拖鞋,吧嗒吧嗒跑到窗户边,外面漆黑一片:“关了!”回头发现温夜一脸愁容,满不在乎地说,“不用买新的,我俩用一条就够了!我不在意这些的。”
“我在意!”温夜咬牙切齿地说。他有轻微的洁癖,贴身使用的东西,旁人用过,他绝对不会用第二次,总觉得自己的东西沾染上别人的味道,这会让他心情变得非常差。
所以刷牙的时候,温夜特地给贝尧拿了一次性纸杯,不许他用自己的;洗完澡,宁愿浪费大半包卫生纸让贝尧擦身体,都不给他用自己的毛巾;睡觉更不用说了,想睡温夜的床,没门!沙发欢迎你。
半夜,温夜在卧室里睡得正香,客厅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就把他吵醒了。
温夜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以为家里招贼了。跑到客厅看到月光下苦着脸坐在地上揉屁股的贝尧才想起来,今晚家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而留宿的那个笨蛋,竟然从那么宽的沙发上滚下来了!
“笨死了。”温夜打着哈欠,回卧室继续睡。
早上,温夜看到沙发上贝尧圆滚滚的屁股,玩心大起,对准那里就是一脚:“起床了!”脚感不错,弹性十足。
谁知道,当温夜洗漱完毕了,贝尧仍旧歪着屁股趴在沙发上打鼾。
“懒死你了。”温夜又踹了他一脚,这次加注不少力量,恐吓道:“六点四十准出门,耽误一分钟就多跑一圈!”
“啊!我现在就起!”贝尧一个鲤鱼打挺,没打起来,以一种极其滑稽的姿势顺着沙发滑下来。他一秒不敢耽搁,一阵风似的刮到卫生间,刷牙洗脸,顺便在温夜的毛巾上蹭了一下。
半秒钟后,温夜暴怒:“啊啊啊啊啊!我的毛巾,谁允许你用的!”
最后,贝尧还是难逃一劫,被温夜惩罚在公园里多跑一圈。
热闹的大清早,直到两人分别走进自己的班级才结束。
贝尧把作业本从书包里取出来时发现中间多了一本,抽出来一看,封面上工工整整的写着温夜的名字。
完了,早上走的急,装错作业本了!
要是害得温夜交不了作业,岂不是罪加一等?
贝尧二话不说,拿起作业本跑去高中部找温夜。
交到温夜手里时免不了挨骂,贝尧孙子似的缩头缩脑,杵在那里不停赔不是。
温夜揉着鼻子撵人:“别点头了晃得我头晕,快走快走。”嫌弃的模样,好似在赶苍蝇。
“哦。”贝尧乖乖地答应,转身就跑,没跑两步撞到一个人人,他边道歉边抬头,徐正的脸映入眼帘,“啊!学长,对不起。”没等徐正开口,早读铃响起,他又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徐正饶有兴趣地在贝尧消失的地方和温夜之间打量,路过温夜身边的时候,故意停顿一下,说:“哟,不是说死都不收他做小弟的吗?”
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好几度,温夜冷着脸说:“他来找我不代表他是我小弟。”
“真的?”徐正不等温夜回答,哈哈笑着走开了。好几次他都看那两人在一起,瞧两人那说话的劲头,说温夜不是贝尧老大,他才不会信咧。
早上分开时,徐正笑得活像捡到一百块。下午体育课上,贝尧再次遇到徐正的时候,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遍布愁容。
快到学期末,不论年级,体育老师一起组织考试。
徐正排在很后面,而贝尧一早就考完了。
徐正瞅准机会,揪着贝尧去双杠旁聊天。
说是聊天,徐正什么都没说,一个人黯然伤神,哀叹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