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名录(终有一天射杀你于三星望月之下 穿越)上——夏夜鬼话

作者:夏夜鬼话  录入:05-25

“他留下血字,应当是为了向宫主示威。”

这话题苏听风插不上嘴,于是他耳边听着,却并不用心。

苏听风的五感灵敏,因而他的鼻翼轻轻动了动,就从房中闻出了似有似无的酒气。但是走近了桌前,却又发现桌上并无酒瓶酒杯一类物品,只有菜肴和茶水。

他低声问女弟子:“给夏云瑾送来的晚膳之中有酒水吗?”

女弟子回答道:“云瑾公子嗜好饮酒,平日自己屋中就放着好几坛子的醇酒,所以我们素来是不送酒的。”

苏听风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来送膳食的时候,有见到夏云瑾喝酒吗?”

女弟子顿了一下,然后一边回想一边说道:“记不太得了,因为云瑾公子平日沉默少言,也很少会与弟子们说话。我虽然日常负责给他送饭菜,但与他对话的时候也很少。他开始用膳的时候,往往我就得先退出来了。”

苏听风点了点头,然后在房里转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几个大酒坛子。

有一坛子已经开了,周边溢出淡淡酒气。

看来他闻到的酒气可能是由坛子里溢出来的,并不一定是夏云瑾醉酒才被人抓走。

因这方面的事情难以断定,所以苏听风粗陋的“探案”过程很快就被迫结束了。

这时候景白梦已经做出了决定,说道:“我今夜就出宫,去追查何路的下落,把云瑾救回来。”

白绝听了,顿时吃了一惊,说道:“宫主不可。我觉得何路这样作为,就是为了引你上钩,你若是追上去完全是自投罗网,要是被他设下陷阱,恐怕不堪设想。”

景白梦意志却十分坚决,开口道:“不必多说了,我意已决。”

她的脸上带了两分坚决。

白绝却突然伸出手,牵住了她的手,开口说道:“不要去。”

景白梦却只是对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抚,然后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手。

白绝的眼中明显地带了几分失望。

苏听风却走上前去,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景白梦这次没有拒绝,回答道:“好!”

苏听风的能力宫中弟子都亲眼见识过,景白梦更是再明白不过。他愿意帮忙,景白梦也自觉多了不少胜算,自然不会拒绝。

但是虽说要去追何路,苏听风对于往哪里去却并没有什么概念。

但是景白梦对这方面却十分了解,说道:“去临渊城。”

苏听风露出了三分茫然。

却听景白梦解释道:“那是当年荆长天大本营。他特意留下血字,就是为了引我前去找他,取我首级给荆长天血祭。所以他选定与我一战的地方定然会是临渊城。”

既然景白梦有主意,苏听风觉得自己只要听从就可以了。

但是虽然景白梦急于出发,还是被白绝劝阻了。他开口说道:“夜色已深,就算现在出发,万一何路的计划与宫主预想中有所不同,或者他其实还埋伏在附近,反而会大意放过了。不如今夜我们先派遣弟子前往附近城镇的据点询问调查动向,先确定了何路的行踪,再去追踪也不迟。”

景白梦略作思索,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不少弟子彻夜出了宫,赶往了薄情宫在附近城镇的产业。然后没等到天亮,就有消息传了回来,说是在某个城镇附近出现过与何路形貌近似的男人。

于是天色刚刚露白,景白梦就与苏听风一同出发,由港口乘船下了江口,从一个河港登陆,赶往了何路出没过的城镇。

就方向看来,何路去往的方向果然是临渊城的方向。

景白梦除了苏听风,一路上谁也没带。宫中弟子的功夫都不如她,若是带上不但用处不大,还会拖累她的速度。

即使如此,一路往东南方向追踪,他们还是始终和何路保持了一段难以缩短的距离。

显然不止他们,就连何路也保持了一定的赶路速度。

景白梦毕竟是肉体凡躯,虽然凭着一股劲,不肯休息,但是还是免不了会有精神疲惫的时候。苏听风体质特殊,倒是还能忍耐,只是还是强迫她休息。

这样两人也常常错过了城镇,就生个火宿在野树林之中。

这过程之中,景白梦一直精神紧张,往往每天只睡个两三个时辰。

这天生了火,吃着干涩冰冷面饼,苏听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也放松一些吧。若是这时遇见了何路,怕是你反而没有一合之力。”

却听景白梦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放松不下来。”

苏听风劝说道:“他既然要用夏云瑾引你送上门去,想来夏云瑾这时候就是安全的,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景白梦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知道。他固然最恨我,但是对云瑾却也绝无好感。我当天杀荆长天……云瑾也曾助我良多。”

苏听风倒是意外了一下。

半晌,他才开口道:“说起来,你建薄情宫也就罢了,收拢那许多美貌男子却是为何?他们……未必有夏云瑾对你情深。”

景白梦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问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说道:“我当年还在京中的时候,父亲逼我嫁与沈泊远时曾说过一句话: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地从于天,乃是天经地义。而世间男子,越是出色,越是妻妾成群。若是贫民乞丐,何见过有许多妻子?”

苏听风听到这段话,稍微皱了皱眉。

却听景白梦说道:“父亲与我说过很多话,只有这一段最为让我震撼。那时我觉得,若是我爱一个人,必然会对他一心一意,也盼望他会对我一心一意。哪怕他只是平民布衣,我也愿与之甘苦相守,举案齐眉。”

“但父亲却说,这世间之人,多数都好权利,贪钱财,喜美色,便是他年少时,也曾爱慕过美貌丫头,只是后来遇到了母亲,才终于发现这世间女子,多数不及她十之二三。他非是不好美色,只是看重母亲,不欲与她离心。而沈泊远不管过往如何,只要他愿意从以后一心一意对我,便可以了。因为从来夫妻相处,都在于经营,在于拿捏。我那时已然有美貌,有善名,又有钱财傍身,只要心中存有计较,这一辈子总能过得很好。”

苏听风把这段话细细思索了一番,半晌评价了一句:“对你来说,他这句话倒是说得不错的。”

“是啊,后来我想起,也觉得父亲所言确实不错。至少不说沈泊远人品性情,他这话大体上却是一番苦心,为了我着想。但是我当时却是不以为然的……”景白梦笑笑,回答道,“后来遇上荆长天,才知道这世情冷酷。荆长天为人何等残忍,残害了那许多人,最终却也栽于我手。这其中固然有美色之功,但是也终究是因为被我找到了软肋,刻意逢迎所致。”

“只是这一授业,终归是代价太重。”

“我付出了这许多代价,虽然杀死了荆长天,但却已然回不去家中,我也越发不想回去嫁给沈泊远,哪怕他情愿。那时我想,我既然已经夺了荆长天的功力,自然也可以同他一样聚拢势力,民间称王。我为什么要去学那些普通女子,小心翼翼,经营家事,逢迎丈夫,一辈子都算计着过?我偏要别人来逢迎我。”

苏听风说道:“但你是否想过,逢迎不是真心。越是真心真意,越有傲气,越是不屑去逢迎。所以才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的说法。便是男子,若是娶了许多妻妾,哪怕妻子原本再情深意重,这份深情却也会慢慢淡了。”

景白梦听得心头一震,然后望向了苏听风。

她想起了夏云瑾,半晌,才说道:“或许你说得对。”

然后苏听风望了一眼她左手剩下的四根纤长手指,转而问道:“你不恨景首辅吗?”

景白梦抬起头,惊愕地望了他一眼,然后醒悟过来,回答道:“我不恨他,我只是舍去这一指,与他赎罪。自我与荆长天为妾之时,对景家来说便是奇耻大辱,但是父亲却仍旧私下派人来救我。我断这一指,可以保全景家名声,保全父亲名位,我是心甘情愿的。”

“父亲母亲,定然也是明白的。”

苏听风这才知晓,原来京城中景首辅那一番做派,竟然都只是做给他人看的。

他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三十九、路遇同道

翌日路过城镇,两人照旧入城用餐兼补充干粮用水。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街上行走的时候,苏听风看到了一个人。

此时还是清晨,景白梦经过三两个时辰的休息,正是精神好的时候,这时看见苏听风的视线被什么东西吸引走,也转头望向了他视线投向的方向。

这一看她就微微红了脸。

苏听风死盯着瞧的,竟然是一个衣着看破破烂烂,整个人却看上去却十分精干飒爽的……年轻乞丐。对方的衣着残破,半截袖子直接是由布料缠成的简陋装备,而另外那只手臂索性连袖子也没有,露出肌肉精实的大片胸膛和矫健有力的手臂。

那张脸,更是轮廓如同刀削一般地英俊刚毅。

然后她就突然发现了不对。

这可是接近年关的隆冬时节,这男子竟然半赤裸着身躯,却毫不见瑟缩颤抖,显然不是普通人。

而正这样想着,对方却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收起了手中的酒囊,跳下了他正坐着的石墩子,向着景白梦这一面就走了过来。

景白梦露出些许紧张神态,手掌已经握紧了腰间长剑。

但是没想到的却是,对方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走到了苏听风的面前,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把他打量了一番,问道:“苏听风?”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在千万人之中注定会在第一眼被你看到,哪怕是人再多,他的存在感也不会有丝毫的降低。

相反,越是在茫茫人海中,你越会发现他犹如星辰一般耀眼,与众不同。

这种人,叫做法则使。

苏听风望着对方头上那闪闪发光犹如被荧光粉涂抹出来的名字显示而无语。这种误入虚拟网游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辅助系统竟然还自带法则使身份识别功能,能在异时空把同道们直接标注出来。

然后他开口问道:“阎笑尘?”

男人点了点头,说道:“不要怀疑星盟数据库。”然后他认真地看着苏听风,颇为感兴趣地说道,“没想到新任联盟情使竟然是你这样的小家伙……成年了没?”

苏听风回答道:“你很无礼哦。”

对于法则使来说,贸然询问年龄是十分没有礼貌的事情,因为有些觉醒太早的法则使根本就长不大。像是苏听风,花个几十年长个两三岁本来就很可悲了,然而还有更可悲的小朋友,七八岁百分百觉醒简直是人生最大惨事——仅次于寿命年龄到头就差个百分之一觉醒度的家伙。

所以对法则使问年龄,真是再不礼貌不过的事情了……说肉身年龄会戳痛脚,说经历年龄又显得岁数特别大。甚至有些人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具体年龄,被问年龄显得十足地为人所难。

“啊,抱歉抱歉。”阎笑尘双手环胸,不很有诚意地说道,“既然这样,作为赔罪,我就为你们提供一个消息吧……你们要找的人,昨日早上刚刚出城往东南的镇子去了哦。若是现在就出发的话,说不定能在到达临渊城之前就追上对方也说不定。”

景白梦大吃一惊,皱着眉头惊疑不定地在苏听风和阎笑尘之间看来看去。

却听苏听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谁!?还知道我们要去临渊!?”

阎笑尘笑着看着他,慢慢张口说道:“这是秘密!”

景白梦顿时拔出了剑,想要教训一下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却不料苏听风伸手就制止了她的动作,说道:“我们走!”

景白梦虽然不知道苏听风为什么要容忍阎笑尘,但是看他表情严肃,还是收了剑跟上了苏听风。

她开口问道:“他是什么人?”

苏听风斟酌了用词,说道:“算是同乡……或半个同门。”

景白梦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口中的同乡和同门是什么意思,顿时有些心惊,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们下……过来这边,没有什么限制的吗?”

苏听风回答道:“自然是有的。我们过来这边有许多限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过来。不过,与我一样被允许过来这边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多数分散而已。”

景白梦问道:“他很难对付?”

苏听风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不是很甘愿的语气承认道:“正如他所说,我还未成年呢。”

景白梦倒吸一口凉气。

她顿时也不去想什么教训阎笑尘的问题了,只觉得遇见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实在是时运不济。她还记得当年遇见荆长天时候的恐惧与战战兢兢,而今可不想再遇见这样的危险人物。

苏听风听到她的呼吸变化,回头一望,发现她脸色发青,顿时有些了然。

于是他开口安慰道:“不要在意。我们有我们的规则。只要你不抢先对他对手,他应当也不会轻易来招惹你的。”

景白梦点了点头,知道这群“天人”应当也有自己的法度需要遵守,也许就是不能主动出手伤害凡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们也不是荆长天一样的盗匪魔头,不可能与那人一般的作风。

但是之后景白梦就发现,她放心得太早了。

离开城镇半天,当他们打算停下来吃个干粮的时候,树林中突然就传来了一声粗犷的歌声。

那男声低沉黯哑,但是竟然并不难听,在无人的树林之中只管自己吟唱,听上去竟然颇为动人。

只听他唱到:“……十万英魂波涛里,缕缕化作海中泥。涤尽当年旧血迹,山河又添麦青意。战马葬在荒芜地,将军尸骨无处觅。当时家书来年寄,老妇稚儿皆啜泣。裁得新布制冬衣,冬衣既成谁人忆……”

景白梦听那歌词,觉得他大概是在唱哪时的战事,只是这词却没有听说过,也不怎么和韵律……只那词句间的悲怆,颇有些发自于心的味道,让人动容。

她仔细回想,只记得本朝最近的死伤在十万以上的大型战役都已经是在开国之初了,所以这曲子怕是不是唱的最近的事情。

唱歌的人声音耳熟,之前才听过,所以景白梦也不觉得奇怪。若是苏听风的同门,大约也和他一样,岁月漫长,难以老去。而且对方开上去比苏听风年长许多,不定就是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唱的……也不定是什么时候的旧战事。

想到这里,她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该为着对方歌声中的悲意就心神恍惚,坠入思绪之中。

她开口问苏听风:“他这是跟上了我们?”

苏听风稍一沉思,说道:“不必在意,他未必有恶意。”

不过,很有可能是来抢自己的生意倒是真的。景白梦其实实在不用这么担心,毕竟她身上善因惊人,一般的法则使都不会随便对她出手,反而愿意助她一臂之力以获取善因的可能性大一些。

苏听风想了想,觉得要是这男人真的看中了景白梦身上的因果,要强行中途截取,自己似乎也未必能有什么对抗之力。所以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站了起来,主动走了上去,问道:“你这是……对我手头上的任务有兴趣?”

阎笑尘愣了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苏听风看着他,表情十分认真。

阎笑尘顿时笑了起来,显得十分开心,好一会儿才说道:“果然是小孩子。放心吧,我对那么点因果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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