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维认真道。
“可我会长大啊,姑姑说我好好吃饭长大了就会比房子还高。”
关关说着又皱起了眉毛。
他都不知道长得比房子高的话要怎么进到房子里,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吃太多,但是矮子哥哥做的饭又那么好吃……
木子维总算知道为什么关缴时不时的会凶关小瑾了,这满嘴胡言乱语又爱捉弄人的性子有些时候还真是……欠收拾。
他偏过头想了想,说:“又不是‘嗖’的一下就能长大的。”
“而且啊,等关关长大了,我和你叔叔就快变成老爷爷了,越来越老,老到连路都走不动。”
木子维想着他和关缴变成老头子一起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样子,觉得那样也挺好的。
关缴的话,即使变成了老头,也一定是个特别帅的老头。
“恩……”
关关很认真的想了会儿。
“等矮子哥哥和叔叔变成老爷爷,我长得比房子高的时候,我就抱着你们走。”
一手一个,就像叔叔那次一手一个抱着他和Davy一样。
抱着他们到处去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明明是天真的童眼童语,偏偏关关却是一脸的煞有介事,认真得不行。
木子维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家里没有人,木子维像以前那样直接把关关接到了店里,想说先拿点小食给他垫垫肚子。
但一进门,就被面前的场景愣住了。
凌亜站在那里,神色不善。
关缴站在他面前,冷冷地回视。
秦鸽站在中间,似乎是想劝架,但脸上却是内疚和焦急的表情。
“小芈,是谁打的你?”
凌亜问的是站在他身后,试图拉住他的凌芈,眼睛却是一直牢牢盯着关缴。
他前几天看见凌芈脸上的伤时,他那个蠢弟弟还言辞闪烁地说是在路上遇见了抢劫。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直到秦鸽今天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办法可以帮关缴他们的时候说了句“你该不会是因为那天你弟被打了才不愿意帮忙吧”,他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他弟弟,虽然蠢了点,傻了点,但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连他都舍不得欺负的亲弟弟,现在却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敢说?当他这个做哥哥的是摆设吗?
凌亜想到之前的冲突,几乎立刻就认定关缴就是欺负他弟的“元凶”。
而面对他的逼问,“元凶”却很淡然地开口:“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
凌亜拧着一双秀眉。
“虽然我弟是上赶着要和你妹妹好,但你们不同意是一回事,打人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两个小孩还没在一起凌芈就能被欺负成这样还不带吭声的,要是日后两家真成亲家了,他弟还指不定被颐气吪使成什么样?!
光是想到这里凌亜就没办法忍气吞声。
“哥,我们回去吧,真的不是他……”
更不能忍的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他那个傻弟弟还在帮着外人说话。
等等……
不是他……?
“真的不是关缴。”
大致猜出事情经过的木子维抱着关关走过来。
“那天我和关缴先带着关关回家的时候,他脸上还没伤。”
“嗯嗯嗯!”
凌芈猛点头。
凌亜猛地转过头,盯着凌芈。
凌芈尴尬地退了一步,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我一直有要跟你说啊……”
是他哥却一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凌亜的脸色更差了,只有秦鸽眼尖地发现凌亜的耳朵尖有点红。
简直可爱爆了!
凌亜的心情糟透了。
“不是他,那又是谁?别再拿什么被打劫来忽悠我。”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男人便从楼上走了下来,目光最先落在了关关身上,关关一见到他就立刻转过脸。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凌亜两兄弟。
“打他的是我。”
凌芈看到他哥的眼里冒起了火苗,连忙拉住他。
“那天的事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而且……他是小瑾的大哥……”
“关小瑾的哥哥就可以随便打你了?”
凌亜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他更郁闷的是……
“关小瑾的哥哥怎么一个比一个暴力?你以后要是嫁过去可怎么过日子?”
凌芈当场炸毛,一连重复几次“不是嫁是娶”,但他哥一句“还么没过门你就怕她家的人怕成这样,你确定是嫁?”给呛没了声。
而关缴听到凌亜的那个“嫁”字,莫名觉得凌芈顺眼了不少。
关濯沉声道:“打人的事是我不对,我可以向你们道歉。”
凌亜挑了挑眉:“道歉有用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监狱了。”
关濯敛眉:“那你还想怎么样?”
“你打了我弟,我不要别的,让我打回来就行了。”
听到这种挑衅的话,关濯一瞬间眯起了眼,正要开口,一个稚嫩的童声却响起了。
“不准!不准你打他!”
关关气呼呼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关关……”
关濯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自家那个已经很久没理过他的关关,虽然关关立刻扭过了头不看他,但那种被自家孩子护着的感觉几乎令人落泪。
“不准?”
凌亜俯下身看着关关,稍微有点困惑的样子。
“不准的话,哥哥就不帮你打官司了哦。”
关关还一脸迷茫地在问“什么是官司”,其余的人却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凌亜。
“凌亜你……你不是说不想帮忙吗……怎么……”
秦鸽结结巴巴道。
“老实说,我现在也不想帮他们。”
凌亜看着他认真道。
“但是你不是已经求我了吗?而且谁叫凌芈喜欢他们家的那个小姑娘。”
秦鸽愣了一下,周身突然就冒起了粉红色泡泡。
这话的意思是……他对凌亜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显然,秦鸽直接忽略了后面那句话。
“你是律师?”
关缴皱着眉问。
“是。而且绝对比你们现在请的那个要好得多。”
那种高傲自信到极点的态度很欠揍。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老爸是法官。”
凌芈在一旁小声嘟嚷。
“成都市人民法院的。”
凌亜迎上秦鸽那崇拜的目光,不自在地说:“就算没他我也能打赢这官司的。”
说完,转过头看向关濯:“我可以帮你们,但我弟的事情……”
“只要这件事你能帮我们,别说是挨打,你剁我手指我也决计不会吭一声。”
凌亜并不表态。
关缴犹豫了一下,开口:“只要这件事情解决了,小瑾和你弟的事我们不会再阻拦。”
凌亜这才露出了笑,“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虽然你们的事我大致听秦鸽说过,但我想你们现在应该不介意向我提供更多的细节吧?”
76、
凌亜说要了解情况自然是要立刻。毕竟这之前他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而法院的那张传票摆在那儿,时间是现在谁也耗不起的东西。
但是……
关缴有些为难地开口:“子维,你能先带关关回家吗?”
木子维刚想应允,但一低头看见关关垂着的小脑袋时又有些不忍心。
他知道之前大家瞒着关关的事情伤了小孩子的心,但要是真顺了关关的意,让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了他闹成这样,对关关来说是不是又是更大的伤害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关关,凌亜也不例外。
关关在大家的注视下显然更加的慌乱无措,咬着嘴唇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不想再大人们被瞒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丢给别人,但也害怕如果他不听话,叔叔是不是就不喜欢他了。
在他紧张得捏手指头时,那个凶巴巴的大哥哥说话了:
“如果他愿意听的话就让他留下来,小孩子也是当事人,你们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剥夺他的知情权。”
关关听不太懂凌亜在说什么,抬起头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
凌亜觉得自己是讨厌那些看上去软绵绵、脆弱得好像捏一捏就会捏坏的小孩子,但又总是拿他们那种天真无知、亮晶晶的眼神没办法。
他有些别扭地对关关开口:“恩……你叫关关是吧?你在这里好好听听你爸爸他们是怎么在努力把你留下来的也不错。”
关关愣了一下,然后眼睛里慢慢泛起水花,转过头,求证般地看向关濯。
关濯一瞬间也有些动容,嘴唇动了几下却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关关。
木子维也摸了摸关关的脑袋,在他耳边轻声说:“看吧,没有人会不要关关的。”
关关听到他的话,眼睛却湿得更厉害了,心里面酸酸胀胀的,但又很开心。
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了。
关缴他们吧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然后就是凌亜问一句,他们答一句。一问一答下来,凌亜的神色一点点严肃下来。
而当凌亜听到关缴说到对方律师的名字时,更是沉下了脸,问:
“你们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
秦鸽看着凌亜皱着的眉头,心疼得简直想拎个熨斗来把它熨平。
“怎么?那个什么律师很厉害?比你都厉害?”
对着秦鸽担忧的眼神,凌亜沉默了片刻,紧抿着嘴唇:“恩。”
“这人是业界的老前辈了,但这些年都在忙事务所,带新人,很少接案子。”
凌亜顿了顿。
“所以你们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抚养权纠纷就请来这么一座大神?”
关缴和关濯都沉默了,彼此看了一眼,都不想说。
不想说,不愿意说,光是想到心里都添堵。
凌亜生气了,一双漂亮的柳叶眉也拧了起来。
“我现在是在帮你们,如果你们连这点事都不愿意说,我还怎么帮?”
“恩……”
一旁的木子维结结巴巴地开口。
“是关缴他爸。”
凌亜:“爸?亲爹?”
木子维看了眼面色沉稳的两人,支吾着:“……算是吧,大概……”
凌亜:“有这样的亲爹?帮着儿媳妇抢自家孙子?你们确定你们这个亲爹不是和自己的前儿媳扒灰了?”
关濯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要不是顾虑到凌亜在帮他们,当场就翻脸了。
关缴却神色淡然:“你现在不就见到了吗?”
说到见到,木子维突然回过神:“对了!我今天就见到了。”
关缴、关濯以及凌亜:“见到什么?”
被三人异口同声的发问惊了一下,木子维慢慢开口:“……关缴,关缴的爸爸。”
关缴和关濯都有些错愕。
关缴立刻握住他的手,仔细看木子维脸上的表情,紧张地问:“你怎么会遇到他?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有没有欺负你?”
看得凌亜几乎立刻就认定了关缴他们亲爹有勾搭自己儿媳的恶习,而且还男女不忌。
啧!简直世风日下!
关濯则是有些不相信:“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他?”
“应该是吧。”
木子维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他和大哥长得挺像的。”
说完又转过头对关缴说:“为什么会被欺负?我又不是小孩子。”
关关听到又不高兴了:“我也没有被欺负!”
凌亜在旁边听得很烦躁:“你们家里的事能不能回家嚷嚷?先把正事说了。你们那个亲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跟你们对着干?”
末了,看了看关濯的脸色。
“其实扒灰这种事,我打官司也遇到过好几次,你不用觉得太丢脸。”
关濯脑门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木子维凑到关缴耳边小声问:“什么是扒灰?”
关缴皱了一下眉头,还是解释了一下:“就是公公和儿媳乱仑。”
他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以至于让大哥听得很清楚。
可怜关濯已经被快要气得神志不清了,还是硬着头皮去跟凌亜解释他那个那么多年不声不响,一出现就是来跟他抢儿子的便宜爹。
“这么说,你妈当初跟你‘亲爹’离了婚,带着你和关缴走了。那关小瑾是从哪来的?”
“我妈再婚生的。”
“同母异父?那现在你妈和你后爹呢?”
气氛一瞬间安静下来。
木子维悄悄地握住了关缴的手。
“去世了。”
关缴半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只是捏了捏木子维握着他的手。
逝者如斯,更重要的是珍惜眼下,珍惜现在身边的人和生活。
凌亜:“……抱歉。”
关缴:“没事。我们家和那个男人早就没了瓜葛,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联系过。所以也不清楚他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打起了关关的主意。”
“那之前你们谈话的时候他没有说明来意?”
“没有。他只说过很喜欢关关。”
关缴看向关关。
“但我们都没有发现他和关关接触过。”
“其实……算是有接触。”
木子维说道。
“他今天去找关关了,恩……和关关的妈妈一起的。”
“我去的时候,他们正要把关关带走。”
77、
“带走?!”
关濯的音量一下子拔高了,握成拳的手因为太用力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这是连官司都等不及打,直接要抢人吗?”
关缴按住他的手,“先听子维把话说完。”
“我到学校的时候,关关的妈妈正想带走关关。”
木子维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要不是幼儿园的老师比较负责,关关或许就被带走了。”
关缴注视着他,目光温柔:“应该是还好你去的及时。”
木子维摇了摇头,他只觉得要是自己再早一点去,关关或许就不会平白受到那样的惊吓。
关关却也跟着关缴附和:“对啊,还好矮子哥哥来了。不然妈妈又要掐我了。”
“掐你?那女人掐你了?疼不疼?”
关濯紧张地拉过关关的胳膊看。
“她这次没有掐到我矮子哥哥就来了。但是小时候每次她要掐我的时候她都是那样凶凶的,我记得。”
关关说到这好像记起了那时候的疼痛,缩了缩脖子,皱着小脸:“爸爸,我不想要妈妈,你别把我送走好不好?”
“她以前经常打你?”
关濯心疼得心脏都缩紧了。他以前工作忙不顾家,他妻子虽然玩心重也爱往外面跑,但相对于几天也不一定回家的他来说,是接触关关最多的。换句话来说,就是就算他前妻有过虐待关关的行为,只要关关不说,他就会被完全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