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忘了。
不过瑞王爷打下朝见到付东楼到现在,肚子里那股火可还憋着呢,怎么会帮付东楼出头。把手一背站一边看着,柏钧和盘
算着只要孙师傅不做出什么太伤王府面子的事儿,他就只管看戏了,对孙师傅的不恭自是没去计较。
付东楼也没在意孙师傅的态度,这些手艺精湛的工匠少有脾气不古怪的,付东楼上辈子见过的几个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和
陶瓷大师也都不是好相与的。倒是柏钧和站在一边板着棺材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成功激起了付学霸的斗志。
孙师傅正在打造一柄唐刀,刀身锻打大体已成,到了淬火的阶段。付东楼仔细瞧着,一时说不出这柄刀用的是折叠钢,包
钢还是夹钢,只看孙师傅是将整段刀身都放入冷水中淬火,当下便有了计较。
“孙师傅这刀倒是用得好材料,待做成了定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只是照着师傅这种淬火方法,刀身不免过硬失了韧性,而
过钢易折,到了战场上拼杀起来轻则崩了刃重则刀身也毁了,可惜了好刀不说,危及将士生命才是大害。”
付东楼一进作坊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虽然工匠们手上的活没停,可也都支着耳朵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呢。现在听到付东
楼竟然对孙师傅的制刀技术指手画脚起来,一个个既是惊讶又是幸灾乐祸,只道这个流着胡人血的王卿在作死。
果不其然,付东楼成功吸引了孙师傅的目光,只不过是怒目相向。就听“咣”的一声,孙师傅将锤子狠狠砸在案台上,这
一下,整间作坊都静了……
第二十七章
风泱与雪襟见孙师傅双目赤红地望向付东楼也都吓坏了,却是半步都没退反而想到付东楼身前去将主子与那个危险分子隔
开。风雪二人比付东楼年幼,付东楼更是没有下人就该为主子死的观念,怎能让他俩如愿。主仆二人这一动一挡之间,倒
是让柏钧和插了进来,一臂拦在付东楼胸前对孙师傅道:“孙师傅即便是信不过他也当信得过本王,莫非本王是无聊之人
,特意带人来羞辱你?”
“哼,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且听听你怎么说!”孙师傅一叉腰,再次别过头去不看付东楼。
没想到柏钧和会站出来,这让付东楼挺意外的。付东楼用胳膊肘轻撞了柏钧和一下,“没看出来啊,年纪轻轻威信倒挺高
。”
废话!带你来这是改良兵器来的又不是打架闹事来的。柏钧和腹诽一句将手臂收回来看着付东楼没说话,不过那意思很明
白——说吧,大家都等着你的高论呢。
付东楼下巴一挑轻哼一声,也不再搭理柏钧和,转而对孙师傅拱手道:“不知孙师傅有没有想过,若是一把刀的刀身与刀
刃硬度不同会有什么结果。”
随手拿了一把还未装上刀柄的刀,付东楼对着刀刃以外的地方比划道:“如果在淬火的过程中,将刀身覆上一层土而将刀
刃裸露在外,如此进行加热,待达到预定的温度后再放入冷水中。此时刀刃固然会迅速冷却而刀身因为有泥土覆盖,降温
速度要比刀刃慢,如此一来刀刃的强度就要比刀身高。在劈砍的过程中,高强度的刀刃能有效打击对手,而刀身虽强度变
低但却保持了良好的韧性,一来能防止刀身崩坏,二来可以减震防止持刀者手被震麻。”
这种覆土烧刃的技术是日本刀特有的,不过武士刀本就源于唐刀,用来改良唐刀应该也没问题。对了,要不等天下一统了
弄一支海军先去把小日本掐死在摇篮里?付东楼嘴里说着正事脑子里走着神,一心二用的本事倒是了得。
除了没事就走神,付东楼还有个毛病,一旦说上瘾或者进入研究状态就停不下来,要不也不会在实验室里一待七八天不露
面,不让他说痛快了或者把事情干完,谁都别想让他停下来。
付东楼说到往刀身上覆土的时候孙师傅就有问题想问了,可看付东楼兴致高昂的样子真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好不容易等他
说完一段了,孙师傅赶紧问道:“你这说法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只是这……”
“当然,往刀身上覆盖的土也不是随便什么土都可以,要碳粉、硼砂、铁粉、黏土按相同比例混合而成。”付东楼根本没
听到孙师傅问什么,他回身找雪襟要了自己惯用的碳条和特意准备的硬纸蹲在地上就画了起来,“陌刀长而重,步兵用来
打先锋固然是好东西,可打造陌刀的成本太高,想装备整支军队所需太过庞大。近身搏杀最大程度地给敌人造成伤害也不
是非陌刀不可,比如这种三棱刺刀。”
付东楼说着把手中的纸张拿起来指着自己画的三棱刺刀的草稿继续说道:“这种东西战国时候就有类似的,称之为锜,只
是后来失传了。我画的这个比战国时齐国的锜也有所不同。这种武器三面有刃上有血槽,刺中敌人之后造成的伤口十分不
容易愈合,即便没一下把人捅死,对手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再者因为有血槽,刺入敌人身体后不会被敌人的肌肉卡住
刀身,持刀者可以轻易地将刀拔出进行下一轮攻击。而且这种造型的刀可以在刺入之后将空气导入敌人体内,只要被这种
刀捅入三寸,对方必死无疑。”
“其实刀啊剑啊这种东西也不是一定要硬的才是最好的,春秋之时越国的青铜剑就以柔韧着称,将剑尖与剑柄对着弯过来
,松开手便可弹回去,剑身一点损伤形变都没有。据说这种铸造方法是在剑身上镀了一层名为‘铬’的东西。铬是从一种
红色的铅矿中提取出来的,有的铁矿里也有铬,我只看古书上有记载,实物却是没见过。”
付东楼可算是说痛快了,一停下来就见整个作坊里的人都看着自己,柏钧和也不例外,孙师傅那眼神更是有些……狂热?
“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我从古籍中看到过的,要我自己亲自动手做一把还真没做过,都是纸上谈兵。”付东楼摸摸自己
后脑勺,见还是没人搭理自己,有些尴尬,“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孙师傅你说啊,咱们一起讨论下,看看具体要怎么操
作,您这眼神看得我心虚……”
孙师傅被付东楼一说才回过神来,赶忙收回眼神把心沉了沉才道:“公子说的硼砂可是入药用的那种硼砂?”
付东楼的一番言论打消了孙师傅的敌意,只是要这群成年累月和胡人打仗的汉子立刻就接受付东楼也不现实,不过孙师傅
的语气总是平和了些。
“就是那东西。硼砂入药可以消毒,却也能用在陶瓷制造和兵器制造中。”
“《毛诗》中所说的‘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周公东征,四国是吪’便是你说的锜了吧?”不等孙师傅继续发问,柏钧和
突然插话进来。他点着付东楼画的三棱刺,忖度着说道,“锜这兵器本王从未见过,若按你说的叫三棱刺刀倒也形象,只
是不知这刺刀长短多少为宜。”
柏钧和说着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下,“似乎十二三寸便够了,只是这种刀只能用来刺,劈砍等全无优势。若是可以做成匕首
大小用于偷袭刺杀应是极好的。”
这回吃惊的人变成付东楼了,没想到这个土着王爷还是个兵器行家,还会举一反三,他怎么知道还有三棱匕首这东西啊。
说起小件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把瑞士军刀捣鼓出来哦,就算不给柏钧和用,小爷用来削苹果也是好的嘛。
“王爷所言甚是。”孙师傅面带笑意附和道,“公子所说的矿产倒是不难寻,只是从未有人从铅矿里弄出来过什么‘铬’
,不知这‘铬’要怎么弄?得到‘铬’之后又怎么把这东西铸造到刀剑上呢?”
“这个……”付学霸表示金属冶炼啥的,我只是看过书啊,“提炼铬我倒是可以试试,至于怎么铸造镀铬的刀剑,孙师傅
应当比我这个书生在行才是。”
既不直接说自己不行也不去充大头,反而还稍稍捧了孙师傅一句,付东楼如此应对不能说不聪明。
“今日之事,所有人不能走漏半字,若是让本王听到任何风声,无论是关于王卿的还是关于这些兵器的,整个作坊之人一
个不留。”
“属下遵命。”
“喂,我说这样不好吧,万一谁嘴欠,别人还要跟着陪葬不成?能进这的都是人才,但他们也不是细作出身,哪能帮你盯
着人……”
哎呦,我的少爷,您就别说了。风泱和雪襟一个劲儿拉付东楼的袖子,都快把他衣裳拽下来了。少爷,您没见王爷那脸色
跟锅底似的吗,您在军营质疑王爷的决定不是作死吗?
柏钧和盯着付东楼看了片刻转身出了作坊。
虽然觉得柏钧和的决定不近人情,但说到底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军事机密也是保护了自己。付东楼也不是不领情,见柏钧
和这样子只能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今后这队兵会跟着你,负责戍卫你府邸的安全。”才一出来柏钧和就派了一队军士给付东楼,又指着领队之人道,“这
是秦裕,近卫营的校尉,这队兵就归他管了。”
“见过公子。”秦裕行了个军礼。
“哦,你好,以后还要你多关照。”付东楼的心思还在铸造作坊的工匠身上,只匆匆跟秦裕一拱手便又抓着柏钧和道,“
你看你都派人保护我了,我又不出成都,没什么人能伤到我吧。这些工匠都是你军营里的人,若真有本事能泄露机密也不
是其他工匠能看得住的,你何必要搞连坐。秦朝便是亡,连坐就是之一,你怎么就不学点好的。”
这次柏钧和看都不看他了,直接扬长而去,“该回了。”
“你这人怎么……”
秦裕哪见过敢跟瑞王顶嘴的人,暗道这位未来的王卿胆子大。思及今后一段时间内自己要在这人身边当差,便对付东楼卖
好道:“公子,恕我多嘴,王爷并非是不近人情。正如您所说,这些工匠都是军营里的人,他们的家眷也都安置在驻地附
近,可以说他们每日的一举一动都在羽林军和其他工匠的监视下,要想丝毫不惊动他人把秘密泄露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在羽林军当兵当差的人,要是对周围的人这点警惕性都没有连如此重要的事都不上心,那早就被淘汰出去或是军法处置
了。所以王爷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的。”
若是换了别人,付东楼知道自己理亏定是要去道歉的,可对方是柏钧和还真让付东楼张不开这个嘴。
“切,他没长舌头啊,就不能解释一句。”
您一不服王爷就解释,落在别人眼里不成怕老婆了吗。秦裕心里默默嘀咕却没敢说出来。
虽然瑞王卿是男人,可付东楼还是免不了被旁人拿来与内宅妇人作比较,尤其是在夫为妻纲这方面。不过可没人敢拿这个
去要求顾贤,王太卿殿下可是军神一般的存在啊!
风雪二人见自家少爷一边嘴硬着一边脸红起来不由暗暗偷笑,一个没掩饰好落到了付东楼眼里免不了被瞪了两下。
今日一番说辞总算先把兵器制造这关给过了,也不枉付学霸一夜没睡绞尽脑汁地回忆以前看过的书。付东楼心里一松劲儿
倦意就上来了,也没再跟两个小厮计较,带着新得的一队戍卫朝着军营外去了。
等上了马车,付东楼才发现,今天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八章
自打上次两人在马车中不愉快的经历后,付东楼就想好了以后绝不和柏钧和一起坐马车。付东楼甚至觉得只要他俩单独在
一起,就一准没好事儿。
打开车门掀了帘子进来,正瞧见柏钧和大马金刀地坐在马车的正位上,付东楼回身就想把风泱和雪襟叫上来,却被柏钧和
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尼玛,这话应该我问才对吧。你不是骑马来的吗,下去骑马啊。
“你那两个小厮不是会骑马吗,叫他们骑马。”
“你又想干什么?”缺乏睡眠身体疲倦的人本就容易暴躁,付东楼的语调立时沉了下去眼神也阴郁起来,眼见着是要发火
了。
柏钧和何尝没压着火气,可贵族的矜持王府的脸面让他绝无当着奴仆下属的面与未婚伴侣吵架的可能,于是淡淡回道:“
有些话要私下问你。”
说完柏钧和撩开窗帘对着外面新上任的卫兵吩咐道:“都离远点跟着,给王卿的小厮找两匹马,秦裕你来驾车。”
看这架势,付东楼以为他是有正经事说自己又确实累了,当下也不再计较,进了马车坐在一侧捞过一个靠枕靠了强打着精
神道:“有话快说,一宿没睡困死我了。”
柏钧和并不着急,只待所有人都准备妥当马车走起来,才盯着付东楼道:“一宿没睡,大晚上不睡觉你干什么了?”
看似是唠家常的话,可被柏钧和压着嗓子挤出来,哪怕付东楼都困迷糊了也能察觉他这是话里有话。
“还不是因为兵器的事。我昨晚想了一晚上这兵器铸造该怎么搞,你看我今天说的轻巧,真要把东西做出来里面的难题可
多呢,愁得我一宿没睡着。”眉头紧皱,付东楼的嗓门不自觉就拔高了,“不然你以为呢?”
今天带付东楼去羽林军驻地并不是一早就计划好的,柏钧和也是今早定下来的,上早朝之前才派了人过来通知的付东楼。
现在付东楼这么一说倒是出乎柏钧和意料,之前误会付东楼与两个小厮做了那档子事则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味道
了。
大户人家的少爷哪个身边没有书童小厮,前唐与本朝皆是风气开放的,男风虽谈不上盛行却也是不禁的,要不大楚也不会
有允许男子成婚的法律。若是成婚之前与丫鬟不清不楚,保不齐就出个庶长子什么的恶心到未来的正室夫人也乱了嫡庶长
幼,相比起来狎玩娈童倒安全省事了许多。
柏钧和低头想着,付东楼就算真跟那两个小厮有什么似乎也算不上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毕竟他是个男人,不能完全用要求
女人那套要求他。可男人不规矩不也只能是这么做吗?柏钧和完全不能想象付东楼会以找个男人来上他的方式来爬墙。
父卿与父王大婚之前房里是不是也有人?柏钧和唯一能拿来给付东楼做参照的就是顾贤,可这话他没法问顾贤。即便是问
了,顾贤如果答没有也就罢了,真说有可怎么办?
父卿有通房自己就能不介意付东楼玩小厮?恐怕没戏,要是真不介意何至于憋了一肚子火气。
柏钧和这边两道剑眉拧到了一起,心里一杆秤正摆不平呢,付东楼却先发作了。
“你是不是又以为我和风泱雪襟做了什么了?”水蓝色的眸子半眯着,付东楼嘲讽一笑,“你是不是当我说话跟放屁一样
啊?上次我就说过,他们两个还是孩子,我就算要找人也不会找他们,我不会拿我身边的人当玩意儿!”
本王还没发火呢你倒先来劲了!
“本王没说你做了这等丑事。”
“你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就算本王怀疑了又如何,你也不看看你早上出门时候的样子,眼下青黑脚步虚软,还与你那两个小厮贴得那般近,叫旁
人瞧了也会以为你是纵欲过度!”拳头攥得紧紧的强忍着打人的冲动放在膝盖上,柏钧和到底顾忌着外面有人刻意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