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不知道做了不止一次。他本就有些瞌睡,没多久就累的精疲力竭,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只是剧烈的喘息着,在高朝的时候沙哑的发出猫叫般的一声轻喊。
停下的时候,他晕晕乎乎的抓着男人的手腕,眼睛都快半闭的含糊的问:“我能不能和你一块睡。”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面对着他躺在旁边。
陈一然闭着眼,蜷缩着窝在男人旁边,然后睡着了。
十、
陈一然是被闹铃声吵醒的——那不是他的闹铃声,他没有听到他的,也不知道他的衣物及手机放在了哪里。他脑子还有些晕里糊涂,发现赤裸的自己和一个同样赤裸的男人相拥着时,他花了三四秒的时间去思考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然后他终于缓过了神来。
大清早发现和除了江远以外的陌生男人发生性关系然后后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是件很微妙的事。
男人似乎也醒了,有些迷糊,眉头先皱了起来。
他松开对方,手肘往过顶了顶,沙哑道:“你闹钟。”
男人松了他翻过身,把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关了。然后长叹了声,似乎很痛苦般。
陈一然已经起了身。被子从身上滑了下来,上身赤裸着。
他扒了扒头发,手滑到脖子上,然后张着嘴打着哈欠挺直腰身伸了个懒——
疼!
腰上犹如肌肉神经被当橡皮筋一样扯了般的酸痛让陈一然瞪大了眼把那半个哈欠和懒腰硬生生停在了那。
他萎靡的闭了嘴放下胳膊弯腰驼背,觉得不能舒舒服服的舒展筋骨就像不能高朝般痛苦了。
他郁闷消沉的发了会儿呆,听见旁边把被子掀开的声音。对方下了床。
“你要洗澡么。”他看着赤身裸体的对方道。
“嗯。”对方往卫生间走。
“那你先。”他随意道,接着又躺了下来,悠哉的闭了眼,“你洗完我再去。”
没一会儿他就又睡着了。
不知多久他听见了有些冷淡微低的男声:“喂,我洗完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对方套着白色的浴袍在不远处。
他在床上磨磨蹭蹭的稍微展了展身,舒坦了点,勉强满足了他想伸懒腰的欲望。这才下了床去洗澡。
一切妥当后两人各奔东西。
两人再没说什么话。男人看起来总有些冷漠且脾气不好,这又不是自己店里的客人,陈一然自然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尽管他的确觉得昨晚是“很好的一夜”。
他也没再对昨晚的事想太多,坐公车就直接到花店去忙了。
晚上再回家,江远已经回去了。
他看着与之前别无二致的日常场景:温暖的房子,柔和的灯光,以及朝他笑着的江远。他却觉得这一切和自己就像在两个不同的空间,现实又虚幻。
他坐在电脑前心不在焉的看着花卉一类的内容,江远凑了过来,俯身搂住他的肩、亲了亲他的脸颊,问:“怎么了,感觉今天状态不太好。”
亲密的动作言语让他心里微颤,舒适却又不安,想要沉陷却又觉得慌恐。他想笑一下以示坦然,但他的脸色却只是疲惫。他说,没什么。
江远有些关切的微皱了眉,摸摸他的头道:“累了就睡吧。”
他垂着眼睑,嗯了声。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相拥着。暗色的静谧中,江远靠的更近了些,低头蹭在陈一然头发上蹭了蹭,深深浅浅的嗅着,将陈一然搂的更紧了些,下体和陈一然的贴着。
陈一然知道江远什么意思,他松开江远,手放在江远胸口微微阻挡着,轻声道:“今天不太想做,累。”
江远静了半晌,搂着他的手臂也松了些,也不再紧贴着身子。接着轻轻拍了拍他:“睡吧。”
陈一然嗯了声,然后静静在江远怀里,眼睛却睁着。
他头一次拒绝江远这种事。
他对性事向来是来者不拒,有时就算江远没有这方面意思,他也会缠在对方身上去拨撩。
不知是昨晚做的太过火还是今天没那心情,他有些提不起那劲。
尽管觉得有些疲惫,但思绪在脑子里似乎总在纷乱的乱窜。
他闭着眼,听着江远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稳,他都没有睡着。细胞似乎在不安分的躁动着。
睁开眼,轻轻抬了头。他看到朦朦的夜色里江远熟睡的脸。
他又缓缓从江远的拥抱中抽出胳膊,怕吵醒对方。
然后他抬手,轻放在江远脸上。这是张熟悉的脸,他却从未这样去碰触过。
他注视着沉睡中的对方,手顺着对方的脸颊,一点一点的,慢慢往下。
有什么在心中不安的翻动着。他忍不住凑过去了些,清晰的感受着对方的呼吸。
再往前一隙,嘴唇与对方轻微柔软的挨触。
静了会儿,确定对方没有醒来,他才缓慢完全的印上。
他偷偷摸摸,像去偷吻暗恋的对象。
也许他就是。
尽管江远对他有意思,而他现在也败给了当初信心满满的夸夸其谈、“沦落”至此,但不证明这就心意相通,两根绳能成一股。
一如一些情侣明明对对方还有感情,却还是分手一样。
感情相同,不一定思想也相融。
或许这其实就是借口,感情没有深到要让自己为对方让一步,所以对比起对方,更愿相信自己,更愿为自己考虑。
什么都去相信对方才更蠢吧。
他不信江远,也不信自己。他只是想保证自己不会为这种事白白苦恼烦躁而已。
然而某些东西是他克制不住的。
犹如海啸般袭来。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他无法阻拦。他战战兢兢尝试的伸出舌尖,探到江远那边,钻入,轻轻与对方的碰触着。
他胆怯。
这就如喜欢却买不起的水晶雕塑,总想去摸摸,却不想让售货员发现一样。
这不能让江远知道。他还没准备好他们能在一起。
……也许他永远都做准备不好。
带着深切渴望却浅尝辄止,停下后他注视着江远,呼吸有些不稳。
占有欲,性冲动。
然而他却觉得碰不得。
不止是江远,还有所想要的关系。永远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而他却不是那么干净的人,他为性什么都可以顾不得。
欲望盖过情感。
感情难以捉摸,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带着离开。但性却不会抛下他,永远在他想的时候给予他快乐和轻松。
这就是他十几年难以摆脱对性的强烈需求的原因。
没有什么比自身更能信任和依靠。
接下来的几天陈一然又恢复了本分的生活,毕竟江远不是每晚上都不在家的。尽管以现在他和江远的状态就算他真光明正大出去找别人其实也无任何不妥,但他心底总是难以接受。
有几个晚上他看着共处一室的江远,他想告诉江远,他不需要他了。
而他的目光胶着在江远身上,随着江远来回移动着。
然后他不敢再往下想。
他已经无法想象如果江远从这里离开、只剩他一个人会怎么样。他脑海里在克制不住的逃避那种场景,那让他感到恐慌。
或者他该安分守己。
他认为他该做出个选择,而不是误人误己。这对江远尤其不公。
但他选不出来。
他脑子里还想尽可能躲避感情那种深渊,却又忍不住想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去。
他回到家可以跟往常一样和江远说话打闹接吻上床,但在此之前他偶尔会在外面乱转,不想面对江远。
如果这时候江远打电话过来他甚至都会为这种没必要的小事撒谎。
尽管如此,在上床时伴随着猛烈的性冲动和生理上的亢奋,他的某些情绪猛烈地燃烧起来。他比以往更为主动。如果以前他控制江远只是为了舒舒坦坦的享受性的愉悦,那现在他就不仅仅是为了性,而是为了控制而去控制。
强烈的占有欲。
他不得不承认,他渴望江远是他的。
当他翻身把江远压在身下,坐在江远胯上自己上下起伏时,他喘息着,目光牢牢的锁着江远,就像注视自己脚下的领土。
然后他会克制不住的俯身去吻,喊着江远的名字乱亲乱摸着,为了能留下印记般留吻痕。
他不只一次的想上江远,是雄性对另一方深度占有并留下记号的冲动。只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的性交,常常压着对方摩擦几下后就感到后方的难以满足。于是他让江远握住他的东西给他手氵壬,前后交织叠加的快感和心理上的极大的满足源源不断的溢出,他犹如吸毒般亢奋的有些意识模糊,有时兴奋的甚至克制不住的去咬对方肩膀。
他已无法像最初那样还能理性的与自己辩论如果不是江远是别人会如何。他已陷入其中。
有时候他不让江远戴套,并要求江远射在里面。
很难清理。的确。但他想这么做。
控制,被控制;占有,被占有。
他希望江远是能信任的,然而他不敢真的去那么做。
高朝后他常脱力的趴在江远身上,癫狂的兴奋与愉悦后是茫然与闷苦。
而江远都会抱住他。他赤裸的皮肤上所感受到的那种温度和触感清晰的让他想颤栗。
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日子还是这么过着。叶子已经掉光,气温不断下降,衣服渐渐增厚,灰蒙的天和清冷的阳光交织在一起。
眼见着圣诞节和元旦快到了,陈一然的花店忙碌起来。
而在距离第一次一夜情的这段期间他去过那个酒吧两次,专门挑江远不在的时候,还给江远脸不红心不跳的在电话里撒了谎。
每次他都窝在角落,点最便宜的不易醉的啤酒喝。一次是没合适的,他时间差不多就回了;另一次一个差不多的来找他聊天,之后他们就开了房。
说真的,前一次那种心理上莫名不适并没有减弱,连酒精的麻痹以及生理上的快感有时也很难遮掩住那种不安,他总是有想逃走的冲动。
然而他还是像在喝苦涩的药般的坚持继续着,尽可能的不去感受那种慌恐,而去放大那些兴奋的刺激体验。
他觉得这种“治疗”很好,能让他对江远的事平静些。某种角度而言这让他很轻松。
他就是担心这样乱交会得病,所以他尽可能的避免和减少与江远间的性,也不再因个人想法而不让江远戴套。
他怕如果出了问题会给江远染上。
也许他真的该把实情说出来,或者断绝某一方的关系。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他就害了江远了。
忙碌之中,平安夜到了。
他为此和郑晓允琢磨了一周了,卖什么、怎么卖。
平安夜的前一天夜里他告诉江远明天过节所以花店会晚点关门。
朦朦夜色中江远在他旁边望着他,问:“我怎么办。”
“你们难道不去聚餐吗?”他看向江远,不解的问。
江远静了会儿,“……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出去么。”
陈一然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江远说的那意思感觉像是约会。
节日,不管是外国的还是传统的,对陈一然而言意义都一样——好赚钱。
半晌他有些犹豫的再一次道:“但我明天要在花店……吮吮一人忙不过来。”
江远对此也不再反对,只是叹了声,搂着陈一然拍了拍,缓声道:“那我明天下班去找你,你让吮吮不要做你那份饭,晚上我们去吃好的。”
陈一然从初中后就对这种节日没什么感觉了,一是学校管的严,专门会让他们上晚自习,二是他觉得这些东西和他没太大关系。
尽管如此,江远的一番却打算让他心里柔软起来。
那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计划,任何一个有点情商的人都会想的比这更好,但他还是为此动容。
“……会很晚。往年起码要到九点半。”他不确定道。怕到时候耽误太久江远会饿。
江远摸了摸他的脑袋:“算了,我明天订好然后送过去大家一起吃吧。”然后笑了笑,“咱俩只能改天吃‘独食’了。”
陈一然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平安夜晚上,江远如期而至,拎着个纸袋,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陈一然正在里面整理,就听见靠近门口的郑晓允招呼道:“江先生!好久没见了啊!来找老板的吗?”
江远笑着嗯了声。这时陈一然转过头,对江远随意的打了招呼:“来了啊。”接着又忙自己的了。
“我把饭订好了,他们一会儿送过来。”江远走到陈一然旁边,搂过陈一然的肩然后笑着亲了下陈一然的脸。
“靠,正忙着。”陈一然有些尴尬的推开江远的脑袋。
他往郑晓允那边看了看——那姑娘正兢兢业业的忙着。
接着他就在江远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你怕吮吮看见?”江远笑着低语。
“当然不。”陈一然低声道,“我是嫌重招店员麻烦。”万一郑晓允看到后不干了要辞职再招人太麻烦。
没多久,一个陌生的小伙就拎着装着餐盒的袋子送货上门了。郑晓允兴高采烈的蹦跶了过去接了过来。
“江先生人真好啊!”郑晓允叹着把袋子放到了桌上,然后又幽幽的看向过来的陈一然,鄙视的嘟囔道,“哪像老板,每年就一个苹果。”
“那是平安果,我包装好的第一个就给你了!”陈一然一边鄙视的看向郑晓允反驳,一边把袋子里的餐盒拿出来。
“得了吧老板,那玩意成本多少钱你最清楚了。你包装完随手就撇了过来——啊!太没诚意了!”郑晓允收拾着桌子,给餐盒腾出地方。
“那你给我,我再重新给你。”
“不要。”郑晓允傲娇脸。
“不要算了。”陈一然学郑晓允的表情道。
因为郑晓君提前给郑晓允说了放学后要和同学出去玩,三人就准备妥当后直接开吃了。
陈一然八点多的时候就让郑晓允提前回了,毕竟今天郑晓君不在,郑晓允一个姑娘家,回的太晚不安全。
郑晓允刚走,江远就把之前的纸袋放到了桌上:“你的。”
“什么。”陈一然哗啦哗啦的扒开纸袋,里面是个硬纸盒。一看那盒子的材质和外面的花哨的颜色,他就心跳一顿,接着立刻兴冲冲的拿了出来,透过盒子中间透明的壳子,他看到了大胸细腰长腿穿着暴露的波雅?汉库克的手办,其精致程度不是那种山寨版可以匹敌的。
他眼睛亮了起来,在店里大呼小叫着,就差狂奔了。
“卧槽啊江远你太没节漕了这是成人手办衣服可以脱掉的你知道吗!”这句话明显不是批评而是表扬了。
“……不知道,我只觉得你会喜欢这种没节操的。”
“对!我就喜欢没节操的!你太聪明了!”
说着他搂住江远狠狠在对方脸上亲了口,然后哈哈大笑。
江远也愣了下,然后在一旁露出舒心满意的笑容。
陈一然拿着带着包装壳的手办傻乐呵,半天不拆包装。
“为什么不拆开?”江远问。
陈一然对着里面的手办露出贪婪又遗憾的目光,“舍不得。”
虽说他很想试一下怎么脱那衣服。
……这种东西果然应该买三个——实用、观赏、收藏。
“有什么舍不得的。”江远笑。
“磨损、落灰、坏了,怎么办。”
“你总不能就这么看着。”
“我可以看着YY。”
“……那和看图片有什么区别。”
“看得见摸得着,而且有所有权。”
在一堆废话之后,陈一然还是没有拆开。他把它连带着那个包装盒摆在桌上,以便随时观赏。袋子也放旁边,等一会儿再装起来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