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对着空气劈了一刀,刀锋闪闪,模样十分神气:“扶桑练的是大刀。”
“我还以为是扇子啊细剑啊之类的……”司徒澈捂着脸,忽然又凑到扶桑面前,把她吓了一跳,“到了下个城镇,小扶桑你去卖艺也行啊?话本里江湖艺人的行当一般不都是对打嘛……”
“想得美!”扶桑用力翻白眼。
一行人慢悠悠地往森林深处走,扶桑本体是凤凰,也算小鸟的一种,天生能辨别方向,便走在前面,社和清让并排走着,接着就是重点保护防御力极低的景昭和负责断后的司徒澈。
“小清让别走那么前,让那兔子做肉盾。”司徒澈手拉着景昭,朝清让招招手。
社大叫:“神君你不疼我!”
“谁疼你啊,不是发情期我都忘了你这兔子是个官二代仙人呢。”司徒澈摆摆手。
“神君我也变了很多好不好!”
司徒澈“嗯”了几声,极为敷衍。
扶桑在前面掩着唇偷笑,社见了又是一阵抱怨。
“小清让过来过来。”
清让皱着眉,“不要。”
“哎?过来啊,闹什么别扭。”
“我不要。”清让别过脸去,没理他。
“这是……叛逆期?”司徒澈看着清让的背影,身着黑衣的司徒清让看起来一丝不苟,还有点爱理不理的小冷酷……
景昭想了想,说:“清让不是说了,不想让你受伤么。大概是想在前面为你挡刀吧?”
“……你觉得,我柔弱到需要保护么。”司徒澈抿起唇,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保护的心情和大哥强弱与否是无关的吧?”景昭看着前方的清让,“我多少能理解他的想法。如果我是他就好了,我身体太弱了。”
“我们是智慧型的,别泄气啊。”司徒澈拍拍他的脑袋,看到扶桑和社,灵机一动。
“你们四个,请听题!”司徒澈大声说,前面三个人同时回头。
扶桑的表情最为无奈,“殿下你正经一点好不,在森林喊这么大声是惹野兽过来么?”
“哥,怎么了?”清让也皱着眉。
“大家都知道扶桑是小鸟,社是兔子。”司徒澈说道。
扶桑气得发抖,“扶桑不是小鸟!!!!”
“别打断我。”司徒澈还嫌弃地看了扶桑一眼,“已知小扶桑有两条腿,小社儿有四条腿。把小鸟和小兔子关在一个笼子里,从上面数,有三十五个头。下面数,有九十四只脚。那么,笼子里到底有多少只小鸟和小兔子?”
“……扶桑为什么要和那只蠢兔子关在一起。”扶桑黑着脸。
社受到严重打击,默默地待到一边。
清让皱着眉,显然是在思考。司徒澈正等着,袖子被拽了拽,景昭低声问他:“兔子是不是十二只?”
“哎?你算出来了?”
“嗯……”景昭看到其余三人循声而来,微赧,“假设笼子里都是扶桑姐姐,那应该有七十只脚,和原来的九十四相差了二十四只,那是因为社哥哥比扶桑姐姐多了两只脚,二十四除以二就有十二只兔子。”
扶桑:“……”心情有些微妙。
“真聪明嘛你!”司徒澈猛拍景昭,“睚眦小时候也是这样算的!我跟他说了我的方法,把他都弄傻了!”
清让听见“睚眦”两字,背过身子,继续往前走。
景昭面色不改,轻笑说:“大哥怎么算的?”
“让小扶桑和小社儿抬起两条腿,小扶桑不就摔倒屁股着地了么,地上的都是小社儿的脚。”
“殿下你臭不要脸!!!”扶桑气得乱叫。
司徒澈捂着耳朵,“你到底是不是凤凰啊,声音真的难听……”
跟在扶桑身后,两侧的树丛长得一个样,杂草长得没过膝盖,光线几乎透不入,暗得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司徒澈本来走在最后,在景昭摔倒第四次之后,上去拉他起来。
“小心点,还是要我公主抱?”
景昭攥着他的袖子,慢慢地滑落,牵住司徒澈的手。
“大哥就别开这种玩笑啦。”
司徒澈拉着他,避开石头和地上突起的树根,“说起来,小景昭你晚上都是不吹灯的,小时候也是,一关灯就摔跤,你是不是夜盲啊?”
“……嗯。”
“睚眦也是。”
“是吗?”
司徒澈正想回答,瞥见前方的扶桑和社停了下来,攥紧了剑,却听扶桑说:“扶桑迷路了……”
四人:“……”
“不怪小扶桑,这森林里有结界。”司徒澈认真环视四周,皱起眉,“跟我走。”
“你?”扶桑不可置信地重复一次。
“刚才只顾着跟着你,没看地形。”司徒澈用长剑开路,“我……来过这里。”
社低声问:“神君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我不记得了,头痛头痛。”
扶桑没好气地说:“该不会和睚眦殿下溜达到这边了吧……”
森林中弥漫着青绿色的瘴气,多少减低了可见度。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窥伺着五人,除此以外,让司徒澈尤为在意的,是身上的神力忽然增强了许多。
原本转世为人的司徒澈如果不动用龙血,只能使用些低级的法术,要不就是暴走时无法控制的杀戮。而在结界下,身为人的束缚减弱了,感觉能随时运用地狱业火。
领着四人,司徒澈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一群狼。
“殿下!你把我们往狼窝引吧!?”
扶桑二话不说,握着亮白的大刀冲了上来,一刀就把为首的一头狼砍成两截,狼血喷了扶桑一身,她擦了一下脸上的血,眼神变得锐利。
清让挡在司徒澈跟前,抽出剑,“后退。”
司徒澈皱起眉,手握住了剑时,剑刃发出赤色的火光,他提剑点地朝狼群袭去。除了和睚眦玩闹似的比划招式,这是扶桑第一次见司徒澈清醒时挥剑的模样。
握剑的左手劈下,带起一股烈风,只听咔擦巨响,两人合抱粗的古树被齐腰斩断,但见切口处平整光滑。大树倒地的声音还未断绝,司徒澈闪身上前,硬是从前方围着的一群狼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情景十分怪异,狼血溅上司徒澈的脸,然后在几人面前化成了灰烬,再看那斩开两截的大树,同样变成焦黑。
司徒澈收剑退回来,低声说:“清让,我也是有底线的。你可以不把我当成哥哥,至少不要将我当成女人,我不需要被保护。”
“这话说得很帅啊,殿下。”扶桑指了指他,“看看你背后。”
“难道我不小心被谁来了一下?要知道森林就这么小,很容易砍到同伴的……哎?这是什么?”司徒澈原本以为又多一条疤痕,目光往下,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火红色的……
尾巴?
司徒澈蹲下来把尾巴捡起来,摇了摇:“谁掉的?不要我捡走了嗷?”
四只食指直直地指着他。
当机状态中的司徒澈呆萌地顺着尾巴摸上去,发现袍子被尾巴掀起来了,好半晌才说:“好像有点眼熟,是我的……嗯,狻猊之尾。”
“耳朵也在哦。”景昭踮起脚摸摸他的火红色的耳朵。
“眼睛是金色的。”清让也拉着他在看。
觉得羞耻的司徒澈抱着尾巴,窜起来去砍狼了。
“司徒清让过来帮忙!”扶桑浑身浴血,一把大砍刀耍得威风凛凛,劈手将面前的狼完全撕裂,残忍的程度让司徒澈直皱眉。
余光瞥见社手中是暗黑的光芒,地上出现的沼泽发出嘶嘶的怪声,粘稠的汁液化成手臂,将狼拖入漩涡之中。
清让加入战团之后,情况舒缓了许多,司徒澈把景昭捡起来四处闪避着狼群,行动甚是敏捷,招招直冲要害,却是不敢再用法力了。
因为一提气,就觉得陷入理智的边缘,随时有可能失控。
扶桑将最后的一头狼砍下头颅,一刀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肢体上,吐出一口浊气。
“扶桑讨厌杀戮。”她消除了身上的血迹,喘着气说。
司徒澈过去揉揉她的脑袋,“对不起啊,小扶桑,想耍把帅结果拖后腿了。”
扶桑难得温顺,叹了口气,“狼群的大部队都是殿下消灭的,哪来的拖后腿。”
“清让进步了很多呐,表扬一下。”司徒澈见清让脸色不虞,赶紧夸他一下。
“我没有把你当女人。”
司徒澈一愣,“哎?”
清让面沉如水,重复道,“我没有把你当女人,也不是觉得你弱。”
“是的话就最好了。”司徒澈听后,越过他,按住他的肩膀,“我不喜欢躲在背后,还是并肩作战吧。”
清让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司徒澈示意几人跟上,昏暗不明的雾气中出现了风姿绰约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握紧剑,对方却说话了。
“我说是谁在我地盘上闹事,原来是狻猊天君。”
甜腻的女声落下,来人走到司徒澈面前,搭上了他的肩膀,一双妖媚的狐狸眼顾盼生辉,半个身子都挨进了他的怀里,柔若无骨的手环住他的腰,如情人般亲昵。
女子身着司幽国的服饰,酥胸半露,罩着薄纱,随着她的动作,雪肤若隐若现。
“这一刻我有种人生赢家的幸福感。”司徒澈后来在《天界八卦录》接受绯闻采访时,谈起这段艳遇时说道。
“放开我哥!”清让用剑指着女人。
“奴家好害怕啊,狻猊大人会保护我吧?”女人挽着司徒澈,靠在他的肩上,“来我家吧,站在这里说话不安全。”
司徒澈磨磨蹭蹭地说:“那什么,人生地不熟的,刚认识就去你家不太好吧?”
“狻猊大人该不会是忘奴家吧?”女人侧头微笑,“奴家可是在这里等了你一千八百年啊……当然是天界的算法。”
“风流债啊……”司徒澈苦笑着,朝清让招招手,“放下剑吧,老相好来了。”
清让面色一沉,不情愿地收剑,看他时多了几分恼怒,“她说了你就信!”
“没办法啊,我对女孩子很没辙的。”
女人倚靠着他,引着几人走着,不时和司徒澈亲密地说着话,看得清让直皱眉。
“总是提睚眦睚眦的,还不是那样!”
扶桑不紧不慢地跟着,余光瞥见面色如常的景昭,“司徒景昭,扶桑以为你会粘他一点。”
“嗯?”景昭一愣,随即便说,“粘大哥的是清让啦,我只是拿大哥没办法,从小就喜欢凑过来……我太弱了,就算想和清让那样一直待在他身边,也做不到。不过啊,大哥的眼睛没有笑呢。”
扶桑收回目光,嗤笑一声,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对你,殿下真是瞎了。”
在踏入森林的最深处——女人口中所说的“家”前,随着司徒澈停下,女人千娇百媚的笑容逐渐消退,她叹了口气,“狻猊大人,请将你的匕首收起来吧,我必知无不言。”
司徒澈深深地看着她,将抵在她腰间的匕首收回了袖中,“为什么要在外面设几层结界,森林深处有什么?”
“司幽国的灵石在我这里,魔族想杀我——让魔族进入我的结界之日,就是我死之时。”
女人说完一笑,又勾住司徒澈的手臂,“狻猊大人,你信我吗?”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呀,你真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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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小剧场】
扶桑: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嘿!(亮出大刀)
社:这样练能长胸么?
扶桑:我要告诉经纪人姐姐!!!!
社:(望向阳曜)我记得,她的经纪人是个大美人。
阳曜:(白眼)才不是,是个男人。
社:你喜欢大胸的吧?
阳曜:对啊,就像……(指向千平)那样的。
千平忽然蹲了下来,睚眦在她后面出现。阳曜盯着手指指着的睚眦,伸出另一只手把手指移开了。
第五十三章:天作之合
司徒澈扫了她两眼,说了一句很打击她的话:“还没我家睚眦好看呢,我又不傻。”
话是这么说,司徒澈已经跟着女人进入另一层结界之中,其他人没办法只好跟上。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嗔怪地嘟起嘴,“现在才想起问,你是真的忘了啊……我叫千平,狐妖千平。”
意外平凡的名字啊……司徒澈默默地想。
千平瞥了他一眼,“狻猊大人又是这副表情!”
说话间他们穿过了层层树丛,来到千平的屋子里,里面没多少杂物,还只有四张椅子,扶桑和社干脆就站着。
“真不好意思,原本这里是我和哥哥两个住的。”
“你哥哥?”
千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刚才说你们从中荣国逃出来的吧,应该见过他才是。”
哥哥?
司幽国。木之灵石。中荣国。
好像在哪里见过……
司徒澈突然抬起头来,“尚天鹤是你哥?!是你偷走了灵石?”
“我讨厌这个名字,是那个女人给他起的。”
司徒澈只好把偷看《国师手扎》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还是有这么鸡婆的毛病啊。”千平笑了笑,“你真的忘了,我还以为你在骗我,因为睚眦大人总是因为揭穿你的谎话被你嫌弃。”
他愣了愣,“我和睚眦,果然来过这里么……”
“嗯,你还来过两次呢。”千平半合着眼睛,浮出浅浅的笑意,“真怀念啊,高傲的狻猊天君,如今竟然堕落到这样的地步,难以想象。”
“你知道我这次过来的目的吧?”
“司幽之石么,在我这里哦。”千平站起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我有些话只想跟你说,关于灵石的,还有……当年的事情。”
社皱起眉,“你想让神君去哪里?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们说的么?”
千平偏过头,微微笑道,“女人的秘密,只想告诉喜欢的人。你说是吗,狻猊?”
“好。”司徒澈点了点头,随着千平走进她的房间。
一进房间,他把房门关上,一边说:“你不相信他们?”
“我只相信你。”千平前句话把司徒澈吓出一身冷汗,还真以为自己背着睚眦干什么了。听完下一句话他倒是明白了:“这个森林里的结界,是你设下的……你也忘记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