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晋渐渐失去了意识,也许是痛的,也许是逃避,也许是别的缘故。
窗外,夜色正浓。
第11章:怒斥青佩
许云晋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猛地睁开眼睛,许云晋还有些眩晕,更有些不知道身处何方之感,等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许云晋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愤怒,从胸膛猛地扩散到全身。
渐渐恢复了一切感知,许云晋才发现身体发软,某个部位更是疼痛难忍。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呼吸,才挣扎着坐了起来,随着许云晋的运动,某个部位的疼痛变得尖锐起来,许云晋脸色煞白,凭着一口气靠在了床上。
许云晋环顾了一遍屋内,没有一个人的踪迹,很好,很好,许云晋怒极反笑,不在这里也好,若是在这里,恐怕会忍不住杀了他。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屋内,确保从昨晚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进来过,许云晋松了口气。
挣扎着下了床,许云晋咬着牙将自己收拾的能见人,所幸经过了一个晚上,屋子内的麝香味几乎已经散了个干净,许云晋又把窗子打开,深呼吸几口气,摸上自己的额头,有些微热,看来是发烧了。许云晋从窗边移开,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该死!许云晋狰狞着面孔,就算之前没亲身试验过,但是现在身后流出来的东西许云晋不会不知道是什么!该死的,他许二少什么时候这么被人折辱过?这次算他跑得快,不过从今以后别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若不然管他是什么身份,自己都得杀了他!
许云晋狠狠地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看着铜镜里面脸色苍白狠戾的自己,额上的青筋暴露,甚至被气得头脑发昏,连站都要站不住了。
不过,许云晋渐渐平复了自己的怒气,镜子中的人垂下了眉眼,看起来苍白而无力,这件事情不能被别人知道,更不能在别人面前露出分毫马脚来。许云晋紧皱着眉头,冲外面喊道:“叫暮秋来。”
守在外面的人很快离开了这里,暮秋也很快到了门前,没等暮秋敲门,许云晋的声音已经传出:“去将青佩叫来,另外,找人去一趟刘三少府,就说前段日子提起的宅院借我住一段时间,让他派个人过来带路。”
“是。”
“让外面的人退下去,一会儿让青佩直接进来。”
“是。”
许云晋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刚想坐下又猛地僵住了,好不容易平静的面容再次狰狞起来,面上阴沉不定。
坐不能坐,许云晋只能站着,只是腿脚发软,站了一会儿便打起颤来,咬着牙靠在墙上,四下无人,许云晋的脑中便闪过了许多念头,想起昨夜自己是怎么被那人压在身下的,是怎么被凌辱的,自尊被狠狠地踩在脚下,只要想起来许云晋便恨不得将其剥皮抽骨,脑袋疼得一抽一抽的,然而最终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心绪。许云晋既然已经推断出那人的身份尊贵,便只能忍着将这口恶气吞下去。只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许云晋倚靠在墙上,低垂着头,指尖陷入了掌心,血腥味慢慢飘荡在房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许云晋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呵,桀骜不驯?也不过是摧眉折腰罢了。”
青佩被暮秋派来的人叫到了东篱院,按照许云晋留下的话进了屋子,刚踏入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回身带上了门,转头不留痕迹的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看到靠在墙上的许云晋,先是一愣,接着走到了许云晋的面前,轻声叫了一句:“二少。”
许云晋动了动身子:“刘三少的人来了吗?”
青佩低头看着地面:“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许云晋“恩”了一声,直起身来走了两步,迟疑了一下停在了青佩的身边:“扶着我。”
“二少?”青佩叫了一声,似是在询问许云晋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云晋不耐烦的直接将手搭上青佩的肩膀:“走吧。”
青佩轻皱了下眉,最后也没说什么,按照之前的话扶住了许云晋,在许云晋能够接受的范围内行走,由于白天东篱院不营业,门外只有刘三少派来的人守着,倒也方便了此刻的许云晋,三人从东篱院的后门出了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小巷。
青佩停住了脚步,声音有些冷凝:“二少,容青佩去雇顶轿子来。”
“……恩。”
许云晋半靠在身后的门上,等着青佩回来,目光自然而然的停留在了刘三少派来的人身上:“你看起来面生的紧。”
“回许二少,三少那处宅院里都是新买的下人,小的也是新来的,许二少看小的眼生也很正常。”
“你叫什么?”
“小的叫丁一。”
“真是难听的名字。”许云晋毫不客气的评价,丝毫不在意对方僵住了的身子。
“爷给你起个新名字。”许云晋想了想,名字没想起来,倒是想起来自己的那把素白檀香扇忘在楼上了,直接将两者一联系,“就叫檀香吧。”
“谢许二少赐名。”
“叫爷二少。”许云晋伸手抬起檀香,仔细看了看檀香的容貌,“恩,檀香你这模样放进东篱院都绰绰有余,爷保证得是个红牌啊。”
檀香的脸白了。做一个下人和做一个小倌,他当然更愿意选择做一个下人。
“瞧给你吓的。”许云晋嗤笑了一声,“放心,爷还没穷到要卖个下人到栏子里赚钱。”
檀香低着头没出声,恐怕就这么一会儿,檀香算是见识到许云晋的劣根性了,想着还是少招惹为妙。
许云晋已看到了青佩的身影,也不去管檀香,上轿子抬脚的时候许云晋的脸很明显的扭曲了一下,本就苍白的肤色更为透明了,青佩本来盯在许云晋脸上的目光转为了看向地面,等到许云晋上了轿子,青佩才沉声道:“走。”
檀香小跑几步走在了最前面带路,青佩跟在了轿子的一侧。
青佩这次雇的轿子只是普通的黑色四人小轿,在京城里并不显眼,一行人七拐八拐的直到了一处宁静的小宅院才停下来,轿子直接进到了宅院里面。
“轿子留下。”许云晋的声音从轿子里面传出。
青佩会意的将轿子的钱一起给了四个轿夫,轿夫也不说轿子不卖之类的话,拿了钱就走人,檀香想要掀开帘子让许云晋出来,却被青佩拦住了。
“檀香,拿火把来。”许云晋的声音传出。
“火把?”檀香愣住了。
青佩低声喝了一句:“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愣着作甚。快去!”
檀香委委屈屈的去了,那小模样瞧着就让人心疼,可惜不管是许云晋还是青佩,都算不得是怜香惜玉的人,自是没人出声安慰。
檀香去拿火把,青佩站了一会儿,忽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许久,轿子里传来了许云晋的叹息声:“青佩,你这是做什么?”
青佩跪在地上,抬着头直直的望着轿子的帘子不说话。
许云晋也不做声了。
檀香回来时便看到了青佩跪在地上,气氛压抑的很,不由的有些畏缩。青佩和许云晋都听到了檀香的脚步声,许云晋道:“扶我出来。”
青佩依旧跪在地上,檀香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将许云晋扶了出来,许云晋看也不看跪着的青佩,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轿子,淡淡的吩咐道:“把轿子烧了。”
“……啊?”檀香茫然了,把轿子烧了?是自己听错了吗?
许云晋等得不耐烦,苍白着脸抢过檀香手中的燃烧着的火把,直接扔进了轿子里。
檀香瑟缩了一下,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他的主子是刘三少,虽然没在眼前伺候过,檀香却是知道刘三少性格的古怪的,不过想来刘三少的性子再古怪,也比不过眼前的许二少吧?檀香是真的怕了。
“一会儿叫人把这里收拾了。”许云晋叮嘱檀香,心中的不耐烦更甚,猛地回头就踢了青佩一脚,按照青佩当场就倒地的情况来看这脚绝对不算轻——青佩自然是不敢再许云晋面前动用内力的——与之同时的就是许云晋更加苍白的脸色,配着一副凶恶的表情,可真是让人退避三舍。
“就不能让爷省点心!”许云晋冲着青佩骂道,看模样还想再上去补上一脚,只可惜是力不从心了,许云晋暗暗抽痛的直突突的太阳穴,“还不起来做什么,是不是要爷扶你起来?”
青佩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重重的跪在了许云晋的面前:“请主子责罚。”
“责罚责罚,你主子爷我现在不舒服,你就想着怎么领罚怎么不想想让你主子顺顺心,净做些让主子生气的事儿!”许云晋怒喝,“还跪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不嫌丢人爷还嫌丢人!跟在爷身边这么长时间,现在你应该做什么难道还要爷教你吗?”
青佩沉默了半晌,从地上站了起来。
许云晋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檀香,领爷去内室。”
青佩亦步亦趋的跟在许云晋和檀香的身后,一路无话。
“下去吧,我不喜欢院子里有太多的人伺候,你挑一些留下来,剩下的都让他们回到刘三少那里去。”许云晋跟檀香说道,“我不管之前这院子里的总管是谁,从今天开始都不算数,你担任总管之职。”
檀香愣了一下,低下头回道:“是,檀香知道了。”说罢,便退了下去。
第12章:宅院养病
许云晋站在原地没动,瞥了眼在一旁的青佩:“沐浴。”
“……是否先要去请段先生?”
许云晋被气笑了:“难道这点事儿还要闹到人尽皆知不成?”
青佩咬咬牙,第一次在冷硬的脸上出现了慌乱的神色,许云晋瞧他这样,倒是缓下了心思,只是说句实在的,从早上醒来到现在,许云晋一直咬着牙没放松这股劲儿,除了自己的面子外,还怕有心人发现昨夜的事情,如今到了这里,却是再很难坚持下去了。
许云晋踱到床前坐下,好吧姿势不对,干脆上床趴了下来,语气疲惫:“爷我也不是铁打的身子,更别提跟还会武功的你相比了,有些话爷现在不想说,只是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又不能做什么。”
“……青佩明白。”
“你要是能明白是再好不过的了。”许云晋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不要叫青环过来,许府那里我也断断不能回去的。”
“是。”青佩低垂着眉眼盯着地面,专注的很。
“去吧。”许云晋又低声说了一句。
青佩出屋先去吩咐人准备热水放到浴室去,之后匆忙出府,也没去找郎中,只找了个偏僻的药房,找人进去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药物,确定没人发现,才又回了目前许云晋呆着的宅院。
热水已经被烧好了,却不见许云晋的身影,青佩回到内室,见到檀香正守在门外,檀香瞧见青佩回来,忙走上前来,脸上还带着无措,压低了声音:“我刚刚叫二少来沐浴,二少把我给撵出来了。”
青佩似乎没听到檀香语气中的委屈,绕过檀香直接进了屋子,檀香本也想跟进来,却让青佩拦在了门外面:“你在外面好好守着,别让别人靠近。”
檀香缩了缩肩膀,小声的应了下来。
青佩面无表情的进了屋子,绕过屏风,果然瞧见许云晋脸色微红的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着眼睛在养神,青佩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坐在了床边,伸手往许云晋身上摸去。
“先扶我去沐浴。”许云晋突然出声,青佩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去扶许云晋。
“东西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主子放心,没有人发现。”
许云晋半睁开眼睛被青佩扶起,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压在了青佩的身上,透过身上的衣衫,青佩明显感觉到许云晋身上不正常的热度。
“叫我二少。”许云晋漫不经心的纠正着,“檀香什么都不懂,那边我不放心,明日你去他那边看看,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直接处理了吧。”
“是,二少。”青佩说完这话不再说话,许云晋也难受得紧,没再开口,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勉强过了一遍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没再发现别的要吩咐的,总算放下了一半的心。
许云晋拒绝了青佩要伺候沐浴的请求,只一人进了浴室,这一场沐浴进行的时间之慢,让候在外面的青佩焦急不已,等到许云晋出来,青佩总算是松了口气,等到见到许云晋不正常的脸色,青佩的心又提了起来,疾走几步搀住了许云晋。
身后的疼痛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平复,许云晋只觉得越来越痛,想到浴桶中漂浮着的血丝,除了难堪更有着无法宣泄出来的愤怒,然而此时此刻,许云晋却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内室,挥退在身边伺候的青佩,许云晋侧身趴在床上,手里死死地握着青佩交给自己的软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许云晋才缓缓将手向着自己的下身探去……
因着并未就医,又不肯让身边伺候的人近身,再加上心里的压抑,许云晋发烧辗转了几日,才渐渐好起来,只是一场病折腾下来,许云晋清减不少,平日里合身的衣衫此刻却有些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
许云晋瞪着身前的池水发呆,直到青佩将外衫披到他身上,许云晋才回过神来。
“二少,你的病刚好,还是回屋歇着吧。”
许云晋不为所动,伸手拿过一旁桌上的鱼食往池水里投喂。
池水里养着约有一掌长的锦鲤,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胜在色彩好看罢了。许云晋投喂的鱼食吸引了不少的锦鲤往这边聚集,清澈的池水底很快便被游过来的锦鲤填满。
许云晋笑了一下,投入了更多的鱼食。
“青佩,你说这些鱼在想什么呢?”
青佩愣了一下:“或许,是在想着这鱼食很好吃吧。”
许云晋笑意更浓,瞥了青佩一眼:“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又去看那池水中的锦鲤,“这池水再大也比不过河流宽广,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心生怨恨?”
青佩倒是有些明了许云晋的意思了:“青佩觉得,这些锦鲤从小便被养在池子里,没有见过外面河流的宽阔广大,因为没见过,便觉得这池水便是全天下,自然是不会有怨恨的。”
许云晋投食的手顿了顿,似笑非笑:“说得真好,因为不知道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便心中无怨无恨,说得真好。”
微风吹拂过柳树,枝条被风吹得飘飘扬扬,带着草木的气息。这座宅院里的人数本就不多,在许云晋来之后更是遣走了不少的下人,如今空荡荡的一处宅院,倒是宁静的很。天地之大,若这一宅院,悄然无声。
许云晋猛地将所有的鱼食都投入了池水中:“只可惜,外面的人见池中的鱼无忧无虑,哪是羡慕?分明是嘲笑其目光短浅如井底之蛙罢了。”
青佩心中猛地颤动一下,舔了舔上嘴唇,轻声道:“二少,回屋子去吧。”语气中隐隐带了丝哀求。
许云晋看都没看青佩一眼,拿过手帕细细的擦拭着双手:“许府那边是怎么通知的?”
“……只说因为李大少要南下,二少你留在李府,这几日都不回府了,李大少那边我也派人去通知了。”
许云晋又是半晌没说话,只细细的擦着双手,直到手指泛上了一抹红,许云晋才将手帕放下:“送回去的人可都交到刘三少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