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街角一辆马车冲了出来,向着赤虹横冲直撞而来。
赤虹口中轻叱,找死,一刀向那驾车的黑脸汉子砍去,还未到近前,一道强烈灵光亮起,和赤虹的灵力撞在一起,把赤虹倒撞的向后十几步,趁这个机会,华叶连忙跃上马车,众人看那马车来势汹汹,纷纷让开一条路,不一会马车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赤虹满脸惊诧之色,方世桥和玲儿都已经追出府来,站到赤虹的身后。
“赤虹使,刚刚那是?”方世桥嗫嚅着询问,准备承受赤虹的怒气。
赤虹冷眼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方世桥被她看的讪讪的退了下去。
围观众人一看她的冷眼,都倒抽一口冷气,“那不是方府的恶鬼吗?怎么方府的老爷还和她说话?”
方世桥冷着脸扬声说道,“这位女侠才是我请来府上除鬼的高人,刚刚那道士是假扮的,众位乡亲被他愚弄了。”
众人听方家家主都如此说了,又议论几声,然后零散的去了。
“方世桥,你真有个好儿子,请了这么个道士进府。自己找道士除了自己,当真是蹊跷事。”赤虹满脸的嘲讽,袖子一甩,转身离去。刚刚那力量,分明和自己如初同源,这不可能啊,这世上,还有谁,能和她有相同的力量?即便是自己的主人,也不可能。她要回去禀报尊主,好叫她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躲在街角看热闹的红菱撇着小嘴,“师傅丢下我们跑了。”
祥云笑眯眯回道,“不怕,不怕,师弟我刚刚已经在那马车上丢了一根狐狸毛,我们追上去就是。”
话说华叶一钻进马车,立马对马车中人笑道,“多谢义士出手相救,在下华叶,乃是……”还未说完,只见马车里坐了一个满脸烂疮的人,相貌如同鬼魅一般,当即后半句噎在嗓子里,没说出来。
“不用紧张,我还是人,不是鬼。”那人用嘶哑的声音回道。
“甚好,甚好。”华叶干笑着,往年一年半载见不到一个鬼,今天一口气见了三。
“在下方颜玉。”那鬼一样的人道。
“额,方……”华叶看那人穿着倒显得年轻,犹豫了一下,“方公子好。今天真是多谢了。不然被那女子缠上,还不知该如何脱身了。”
“不必客气,顺手而已。道长法力高深,能和一女鬼缠斗许久,在下佩服。”
“女鬼?”华叶大笑,“非也非也,那女子不是鬼。”
方颜玉乌黑的眼睛露出玩味的眼神,“不是鬼,难道是仙?”
华叶凝思一会,“说不上是仙,倒更像是那天上的神。”
方颜玉沉默,然后道,“道长说笑了,天上的神,怎么会在人间出没。”
华叶微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清楚,索性也没有回答。
“这里已经安全了,道长可要下车?”马车在街道上狂奔,在海州城中左转一下,右转一下,然后转到了一个深深的小巷子中。
华叶掀开窗帘,看看附近的情况,“如此多谢公子搭手相救,这个恩情华叶改日定要回报。如此,在下告辞了。”说完跳下马车,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形。
驾车的黑脸汉子看他离开,手中鞭子一挥,马车又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离开幽深的巷子,一路向南走去。
华叶走了不久,就已经到了人多的地方,老远的就看到自家两个徒弟蹦蹦跳跳的推攘着人群向他走来,他把身上衣服顺整齐了,伸手朝经过他身边却视而不见的两个徒弟头上各敲一下,“呆瓜徒弟们,你们英俊的师傅在这里。”
红菱惊呼,“呀,臭师傅,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嘿嘿,红菱师姐,我就说师傅神通广大,一定可以脱身的啦。”祥云笑眯眯的拍着马屁。
“先回去再说了。”华叶也不脸红,拉着两人认准路朝家中走去。
一回到院子,华叶就把院门紧紧关上,火烧屁股一样的冲进屋子里去。
“师傅,师傅,等等,怎么着急啊。”红菱一路带小跑追进去。
“笨蛋徒儿,我是要写信给你师公。这里大发啦,我应付不来,请你师公过来帮忙。”华叶拿起墨笔,把一张张符纸放平,鬼画符一样的在上面写着什么。
“师公行踪不定,哪有这么容易找到。”
“所以你看我现在在求各路神仙帮忙嘛,让他们看到我师傅通知他一声。我说,笨蛋徒弟,我们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今天那红衣女子可不是好打发的,我们还是乖乖呆在家里安全一点。”
“师傅,呆在这里,我饿了喝谁的血啊”红菱瞪大了眼睛。
“呆啊,不是有你师弟吗?他除了喂蚊子,还有别的作用吗?”华叶用笔杆子在她头上一敲。
“喂,师傅,我也是你徒弟啊,你怎么这么偏心师姐啊。”祥云似真似假的笑嘻嘻的抱怨着。
红菱抬眼看了看他,“他的血是臭的。”
华叶哀嚎一声,“非常时期,别那么挑剔嘛,不行你就喝你这英俊神武的师傅的血吧,总之包你饿不死啦。”说完将几张画好的符纸挑到空中,手掌一挥,一道金黄火焰将这几张符纸全数化为灰烬。
“各路神仙帮帮忙,一定要通知我那师傅来啊,小子师徒三人的命就全靠你们啦。”
18.鬼珠子
海州府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后来宋代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耒曾做诗《登海州城楼》云:城外沧溟日夜流,城南山直对城头。溪雨田足禾先熟,海树风高叶易秋。这句诗里就道出了海州城南多山。
如今在这城南的石棚山下,有一处宅子,那宅子青砖黑瓦,有白石搭成的矮墙环绕,矮墙外垂柳拂丝,再向外约有百亩桃林,奇异的是,如今已经快到中秋时节,那百亩桃花却正开的灿烂,望之一片荼蘼,如在梦幻之境。穿过桃花林,进入矮墙,到那院中,能看到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雅致幽静,各房院墙脚下却是种了大片大片的紫竹,清风过后,竹枝轻摇,在青白的院墙下投下竹影重重。院中百花竞艳,竟是开满了各个时节的花,有茶花,有粉荷,有蔷薇,有金灿灿的菊花,在那东墙脚下,竟还开了一株艳红腊梅,不见冰天雪地的高洁,却在那百花映衬下更显娇媚,显见这院子的主人是个爱花之人,却不知用了何种仙术,让这些不同时节的繁华共开一院,更妙的是,这些花儿竟能平和相处,不似反间胭脂俗粉,在一处便是争奇斗艳。进得院子深处,有一间小筑,小筑内有一素衣女子,正闲适的翻着手上的书,她发间无任何装饰,满头墨云一般的黑发随意垂下。忽然,她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懒散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眉眼精致而雍容华贵的脸来,她一昂首,只叫那院中百花如跪伏花间王者一样都失了颜色。
院子里一个火红的影子一闪,天上落下一只灿如霞辉的金红色鸟儿来,那鸟儿近到窗前,落在地上却变成一个脸儿圆圆,可爱如那白瓷娃娃一样的少女,正是赤虹。
赤虹理了理稍乱的纱衣,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尊主,我回来啦。”
小筑里那女子露出淡淡的笑容,霎时如同天上的圆月洒落无数清辉,柔的让人心儿都化能掉。
“赤虹,你去了这么久,我等的可无聊死了。”
赤虹蹦蹦跳跳的上前,从妆台上取了把檀木梳子,握住那女子的头发细细梳着,“尊主真是的,怎么不让鬼仆将您妆扮妆扮,这披头散发的让人看见可不好。”
她手指灵动纤巧,很快将那乌黑秀发挽了个发髻,插上两支碧绿玉簪,又嫌太过朴素,圆圆的大眼睛朝院子里张望,一挥手,两朵开的正盛的醉玉牡丹凌空飞来,她用粉菱小嘴衔着花茎,然后小心的用手将那富丽端庄的花朵别在那女子的发髻上。赤虹转到那女子身前,然后赞了句,“软光笼细脉,妖色暖鲜肤。满蕊攒黄粉,含棱缕绛苏。这人间的诗人描写牡丹的诗句,用来描写尊主的容貌却是再合适不过。这世间,也唯有牡丹能配得上尊主。”
那女子不由噗嗤一笑,头上的花瓣也颤了几下,“好你一张小甜嘴。”说完语带宠溺的用手指点了点赤虹的额头。
赤虹吐舌一笑,“我进门时候看到鬼仆摘了时令新鲜的葡萄,我去端来。”
“嗯。”那女子懒懒答道。
赤虹出了房门,沿着回廊转了几个弯,来到小筑院墙之外,门外整齐的站着几个容貌清秀的仆人,细细看去,这些人满脸青白之色,手上指甲一片青黑,竟然全数是鬼。
一个鬼仆看赤虹出来,连忙恭敬的递上一盘新鲜醇香的葡萄,有紫有青,个大圆润,是市场上的上品。
“尊使,小的已经用昨夜采摘的露水洗过三遍,请尊主放心实用。”谦恭的语气中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赤虹满意的哼了一声,接过果盘就走。
那些鬼仆看她离去的背影,方在心里嘘了一口气。
赤虹刚离去不久,一个小丫头匆匆跑了上来,众鬼脸色一变,慌忙拉住那小丫头,“天葵,你不要命了吗?尊使最讨厌吵闹,莫叫她听到了动静。”
天葵也脸色一变,平息下心情,然后说道,“尊使是不是刚进去?我有急事要禀报她。”
“尊使现在和尊主在内院,难得尊使心情好,你就别去打扰了,有什么急事先说来听听吧。”
“这事蹊跷,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主啊。”天葵急道。
“说来听听。”
“东院养的恶鬼母,就在刚刚生产了,可是她却生下了一个人类的婴儿。”
众鬼仆惊讶的道,“不可能。”
天葵跺了跺脚,“我就说你们不信。以前那些恶鬼母和生鬼交苟之后,产下的都是鬼婴,这次却蹊跷的生下个人,你们说说,谁知道怎么回事?”
众鬼仆面面相觑,一个在院里服侍经验较长的鬼仆道,“还是禀告尊使吧,此事重大,若耽误了,我等性命全搭上也不够。”
说是这样说,但是谁去?众鬼仆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天葵咬了咬牙,“我去!”
此时,赤虹正用那双纤巧的小手为尊主剥葡萄,那深红的葡萄皮在那双惯握刀剑的手下片刻就从晶莹剔透的肉上面剥落下来,然后果肉被送到尊主的檀口中去。
“尊主,我今日去方府,遇到了件蹊跷的事。”
“说来听听。”尊主慵懒答道。
“今日方府里来了个道人,那道人灵气强盛,我与他斗在一起。就在紧要关头,一辆马车冲出来劫走了他。我要追上去,那马车上一道灵气袭来,我便接下了。结果后来还是让那道人跑了。”
“一个道人而已,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人,跑就跑了,又怎么蹊跷了。”尊主说的漫不经心。
“尊主,蹊跷的是马车里那灵气,居然和我的灵气如出本源。”赤虹撅着嘴道。
尊主睁开风流恣意的眼睛,“赤虹,你是说,此地会有天界之人?”
“尊主,我是上界天外仙山上诞出的七彩凰鸟,天上地下只此一只。那灵气,我很肯定就是我自己的。只是不知为什么会从那马车上发出来。”
尊主失望的闭上眼睛,“也许只是相似而已,你想太多了。”说罢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
赤虹知道谈论天上之事是尊主的逆鳞,也就闭口不再多说。
半晌,她又接口道,“尊主,你整日闷在屋里,所以才会沉闷。我今日去街上看了看,这中秋就要到啦,街上搭起了各色各样的花灯台,再过几日,便要举行那花灯会,今年会上据说还会有西域来的胡人,说要表演驯狮驯虎呢。不如尊主也出去看看?”
还未等尊主答应,廊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柔细的声音怯生生的道,“天葵见过尊主,尊使。尊使大人,东院那里有要事请尊使过去查看一下。”
赤虹冷下一张俏脸,却很快甜甜对尊主一笑,“尊主,我去看看那些鬼物在整什么幺蛾子。”
尊主挥挥手,随即闭上眼睛,枕着一室花香便要入睡。
赤虹冷着脸走到门外,天葵胆战心惊的跟着她走向东院。直到出了院墙,赤虹才冷冰冰的道,“天葵,你最好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不然你就等着进万鬼洞。”
天葵打了个冷战,然后上前将事情禀报予她。
赤虹惊讶的瞪大了圆圆的眼睛,然后嘴角翘起,“有意思,难道是生出了鬼珠子?”
“何为鬼珠子?”天葵有些好奇的问,然后想到尊使不喜欢废话多的人,青白的脸色更加白。
显然今天赤虹的心情不错,居然回答了她的问题,“鬼珠子,就是血统最纯最纯的鬼。”
血统最纯的鬼?天葵更加不解了,“尊使,鬼也有血统之说吗?难道不是由众生死后怨气难解才形成的吗?就像我,我生前是城北刘家的童养媳,还未成年就被未来的婆婆虐待而死,死的时候怨愤难平,躲过黑白无常的追捕,过了头七不归地府才成了鬼。而那生鬼与恶鬼母产下的鬼,也只能算是半人半鬼,这鬼珠子又怎生的不同了呢。”
“你一小鬼,又怎么会明白这些事情。鬼自然也是有血统之说的。人间的鬼以冤鬼居多,就和你一样的这种,什么饿鬼、食气鬼、口哨鬼都属于这种。生鬼是人间最特殊的鬼,那是由活人化成,既有人的肉体,又有鬼的能力,当属鬼中最强。而魔界的鬼为战鬼,和这里全然不同。战鬼是从洪荒年代起就存在,他们能力卓绝,性子残忍好杀戮,大多数是魔王座前的精兵强将。只不过,他们数量稀少,繁殖困难,就算是魔界,这种鬼也是凤毛麟角了。而鬼珠子,若是养大了,就是魔界的战鬼了。”
天葵嗫嚅着道,“听尊使说来,难道这世上真有魔界存在?”
赤虹冷冷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有的,除了魔界,还有天上界,仙界,化外界,蛮荒界,魔兽界,等等,这人界之外还有无数的世界。”
天葵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当真是大千世界了。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是和尚打的诳语,今天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赤虹忽然一笑,“现在你知道了,倒也可以死的瞑目了。”说完,手中红影一闪,血红的刀刃已经一刀将天葵人头斩下。
天葵只觉得眼前世界忽然翻滚起来,地面忽然就离得很近,停下之后,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向她倒来,然后世界一片黑暗。
天葵倒下之后,化为一阵青烟,然后缓缓散去了。
“哼,这点小聪明,也在我面前显。姑娘我已经活了几千年,怎么会看不穿你这点小把戏。”赤虹嗤笑着道。这丫头好像是张家送进来的,看样子这张家是财富享的太多了,迫不及待要往外吐了么,在下面也想搞点小动作,敢送只冤鬼来尊主这里刺探情报,等着她给他们好看吧。
从容的收起刀刃,她转身走向东院。没想到人间也能产出鬼珠子,倒真是稀奇,她要去看个究竟。
19.收养
赤虹独自来到东院,一群鬼仆战战兢兢的在那候着她,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白的纸一样的女人,见到赤虹来了,慌忙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
赤虹不和她纠缠,直接去看她身边已经包裹整齐的婴孩。
只见那婴孩皮肤粉红,活脱脱就是个剥了皮的没毛猴子,皱皱巴巴的很是难看,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比那些鬼婴好看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