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什么礼不和?”韩睿歪着头,誓要寻根问底。反正他现在就是小孩子,便是问出了什么白痴的问题或是一时失了礼数也不会有人在意,除非那人连小孩子都不如。
话音未落,便听韩逸云道:“睿儿住口,你的礼仪呢,怎能如此质问陛下?”韩睿看了他哥哥一眼,不甘不愿的住了声儿,仍是咕哝道:“我问问怎么了?”韩逸云瞪了自家弟弟一眼,扯着袖子把他拉回来,使眼色让他老实点,自己上前一步道:“陛下,舍弟顽劣淘气,请陛下赎罪,臣这就带回去管教!”说着,回头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陛下赔罪!”
韩睿还没动作,太和帝就摆手道:“无妨无妨,朕就爱睿儿这率性纯真的性子,真趣自然,可贵啊可贵!唉,比朕的那些儿子们可强多了。再说叡儿才多大,正是贪玩的时候,这年龄的孩子不上房揭瓦下水摸鱼都是好的了,爱卿也别怪他了。”
太和帝说着便下御座,拉了韩睿的手,笑着拍了拍。回到御座,便抱至膝上,胡乱的说些宫中的趣事。
“陛下,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于理不合呢?”突然韩睿问。
太和帝的笑脸僵了僵,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感情他说了这么多全白说了,这小子的注意力根本没被转移,还惦记着这事呢?
韩逸云嘴角上扬了一下,那张冷漠英俊的脸上虽无过多的表情,但显然憋着笑呢?
太和帝看了看李权,后者会意,便给跪在殿下柱子旁的一个小太监使眼色。那小太监悄悄溜了出去,不一会儿只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太和帝便板着脸问:“怎么回事,李权你去看看!”不一会儿李权回说:“是太后宫里的人,被侍卫们拦下了,奴才说万岁爷正和世子爷、小侯爷谈要事呢,谁知那人也说自己有要事回禀万岁爷。”说到这李权皱皱眉,略凑近了些,道:“好像……好像是说太后娘娘病了……”
太和帝一听,便忙令传进来。
“万岁爷不好了,太后娘娘晕倒了!”未见人先闻声儿,那传信儿的小太监还没进来进来就在外面喊。
“什么?太后晕倒了?”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太和帝睁大了眼,一副惊到极致的样子,焦急的道:“都还愣着干嘛,快快,摆驾摆驾,传御医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报!”说着便焦急的走了出去,李权急匆匆的喊了声:“圣上起驾!”也追了出去。
“哥,你说太后怎么晕的这么巧?”自己一说到关键处,太后就晕了,一看就有猫腻。哼,他就坐在皇帝身边儿,别以为他没有看见李权的小动作!
事儿没办成,韩睿满心的抑郁,走起路来慢慢悠悠的,跟磨地板差不多。
韩逸云皱皱眉,道:“睿儿,别这么口无遮拦的,尤其是在宫里。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可不许说了。”说到这,他抬眼四下里瞅了瞅,意味深长的道:“人道‘隔墙有耳’,尤其是你,常出入宫禁,更要小心为上、处处留心,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知道吗?你现在小,说错了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最多说你一句童言无忌。可那是在我们韩家还有用且大权在握的情况下,真等到我们……”说到这他停了下来,叹口气说:“你还小,这些你以后都会懂的。”
韩睿点点头,他大哥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
可惜前世一直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们胡闹,倒把大哥忽略了。便是大哥教导他什么,也差不多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更多的时候是听都懒得听。若是上一世能听得进大哥讲的话,说不定他也能长成一个青年才俊也未可知啊!可惜现在,虽然觉得有理,他霸道任性的性子已经是根深蒂固了。所以,这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大哥你不介意多一个纨绔弟弟吧!
正在韩睿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觉得一只温暖的手摸向了他的头顶。
“想不通就别想了,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大哥……总护得住你的!”
呃……这是他大哥的话?所以他前世成了京城第一纨绔真的不怪他的好不好?
韩逸云见弟弟闷闷的,便拉着他道:“好了,走吧,去太医院看看你那位朋友。”
姜瑾瑜已经醒了,身上缠着绷带,正抱着一盘肉包子狼吞虎咽的吃着。
韩睿进来便看到这幅画面,他皱皱眉,嫌弃的道:“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吃个东西都能急成这样,也不怕噎着!”
姜瑾瑜顿了顿,扭过脸,放慢了吃包子的速度,仍是双手紧紧的抱着盘子,脸都快贴到盘子上了,双眼警惕的盯着任何靠近的人。韩睿撇撇嘴,这架势,护崽子似的,还真以为有人跟你抢呢?韩逸云在外面向太医打听姜瑾瑜的伤情,不一会儿韩叡也凑了过去。得知姜瑾瑜所受多为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也就放心了。
“小公子腿上的伤有些重,这几日最好不要移动。”太医道。
“那就先让他在太医院住几日吧!”韩睿说。既然皇帝不同意他带姜瑾瑜回王府,如今也只有太医院这地方最安全。
“这……”
“怎么,不方便吗?”
“不,不是,下官马上禀报院使大人,腾出几间屋子为小公子疗养之所。”
那太医走后,韩逸云抱起自家弟弟,无奈的点点他的额头,道:“人也看了,你是不是该回家了?出来一天,再不回去祖母该着急了!”
韩睿摇摇头,指指姜瑾瑜呆的房间,“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陪他。”
“睿儿,听话!”
“不!”
“你非要让哥用强的是吧!”韩逸云暗自叹口气,板了脸喊:“来人!”
第10章:柔情攻势
“你非要让哥用强的是吧!”韩逸云暗自叹口气,板了脸喊:“来人!”
从不远处走来两个皂衣披甲的卫士,躬身行礼,“世子爷有何吩咐?”
韩逸云把弟弟递给其中一个皂衣卫士,命令道:“送叡儿回王府!”
“我不回去,哥,没见过你这样的,还说我霸道,你比我霸道十倍,不,百倍还不止呢?”韩睿边扑腾边喊:“我要告诉祖母,你欺负我!”又瞪着那两卫士,“放开小爷,信不信回去我就打你们每人八十大板。”那两卫士不理,韩睿又骂了几句,便趁抱着他那卫士不注意,一口狠狠的咬在他胳膊上。
那卫士疼的手一松,韩睿便趁势跳到地上,抱住他哥的腿不松手。
韩逸云好笑道:“今儿知道黏哥哥了?平常不是小大人一样,连哥哥抱一下都不让?”
韩睿此时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指着那两个卫士道:“你让他们俩退下!”
韩逸云摆摆手,两个卫士便退得远远的。
“这样行了吧!”
韩睿点点头,拉着韩逸云到一空旷偏僻之处,道:“哥,那个小……”为了符合自己此时的年龄,他咬着牙把“屁孩”两个字咽回肚子里,改口说:“那个小哥哥,真的对我很重要。我怕我一走皇上就让人把他带回去了,万一藏起来了,我以后再也找不到怎么办?”边说边拉着他哥的袖子晃悠,“哥,你就帮帮我吧!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帮帮我,哥~~”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弟弟如此撒娇,韩逸云面上虽淡淡的,内心还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弟弟刚出生,他就跟着父亲上战场了,京城都没呆多少。一直到弟弟四岁才算真正在京城安定下来,接着便是入宫为侍卫。常年待在宫内,十日才休沐一次,又要会朋友,参加一些勋贵之间必要的来往,算算能留在府里的日子真没有多少。每次回府,弟弟都是远远的看他一眼就走,并不是特别亲热,撒娇就更不会了。
每次看到弟弟在祖母怀里撒娇的样子,他都觉得心里怪不舒服的。
有时候他就想,可能是他太严厉了罢!
“睿儿,你真非救他不可?”
“非救不可!”韩睿说的斩钉截铁,黝黑深邃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坚定。
“好,那哥就帮你!”韩逸云拍拍弟弟的肩膀,说的异常坚定。
相似的情景,令韩睿想起前世的某些事情。他不由愣了,眼圈红红的,前世也是如此。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哥本来是无心参与到皇子们的夺嫡之争中来的。是他非要多管闲事还要把他哥也拉进来。那时也是如此,他哥问:“你真的非要帮四皇子?”他那时怎么回答的,相似的四个字——“非帮不可!”。然后他哥重重的叹口气,说了句:“我会帮你的,但愿你不会后悔。”
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为什么,哥?就为我这一句话,你就……
前世起码他还十五岁了,他哥相信他的判断也还勉强说得过去。可如今,六岁……他哥真不怕他只是一时兴起——
还是说哪怕只是一时兴起,他哥也愿意纵容他?
韩逸云长了韩睿十二岁,说是兄弟,但由于父亲韩擒虎常年不在家。平日的相处中,韩逸云更多时候扮演的是父亲的角色。韩睿知道他哥对他是纵容宠溺的,却没想到竟宠溺到了这种地步,比祖母都不遑多让!他握了握拳,大哥,今生我不会选错的,不会让你再陷入前世那般境地!
见弟弟怔怔的,红了眼眶,韩逸云吓了一跳,担心的问:“睿儿,怎么了?”
韩睿揉揉眼,尴尬的笑道:“没事,嘿嘿,沙子进了眼睛……哥,你说帮我,你想到办法了?”
真是拙劣的借口!
他不想说,韩逸云也不忍深究,横竖等他想说的时候自会说的。韩逸云摸了摸弟弟头,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今儿就在这里陪你那小哥哥,剩下的,哥帮你摆平!”说到这韩逸云突然懊恼的“噢”了一声,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拍了拍脑门儿道:“对了,你别忘了派人告诉祖母一声儿,耽搁了这半天,她老人家该着急了。”
韩睿笑说:“哥我知道了!”
韩逸云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道:“很好,那我先回宫,你安安分分的在这呆着,别再给我闯祸了!”说着便要走,韩睿一把拉住他,仰着头巴巴的盯着他看。
韩逸云叹口气,无奈的道:“说吧,又有什么事儿?”
韩睿笑嘻嘻的走过去,巴着韩逸云的腰,拽着胳膊,想把他拽低点附耳过去。但……显然这个动作的难度太大,他个头低,力气也小,半天都没有成功。不由泄气的跺跺脚,眼带希冀的看着韩逸云,略带哀求的道:“哥你低点,我有事得悄悄的问。”话音未落便觉得身子一个凌空,又被他哥抱起来了。
韩睿还来不及哀叹一下自己男子汉的面子,突然发现原来趴在他哥耳边说悄悄话的目的达到了,便把面子什么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哥,你想的什么法子?”韩睿悄声问。
韩逸云只是道:“你别管了!”他比韩叡想的多,这事一看就不是那么简单。
姜国也有不少罪妃在冷宫生子的先例,所谓“母罪不及子女”,孩子一旦出生,不论男女都会被接出冷宫,按皇子、公主的分例配给宫殿、乳母及伺候之人。当今圣上已序齿的三皇子姜沣便是于冷宫出生,一落地儿便被接出了。按理说,冷宫内的服侍之人不敢隐瞒妃子生育之事。而且显然皇帝是知道那个叫姜瑾瑜的小孩,提起来又是那反应,这其中必有隐情。
他思来想去,只有一种情况,怕是这姜瑾瑜的身世不简单。
不然,他一个才几岁的孩子,有什么能让堂堂一国之君忌惮的?
不过不论如何,既然答应韩睿了,他都是要办好的。可是想让皇帝松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些必要的算计和手段是少不了的,而这些,他暂时不想让韩睿知道。他还那么小,该有一个充满天真和快乐的童年才是!
“哥你真不告诉我啊!”韩睿郁闷的嘟着嘴。
韩逸云看了他一眼,板着脸道:“好好呆着,再淘气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韩睿撇撇嘴,心中对他的话颇为不屑。哼,说的好听,我真惹了事你还不是巴巴的跑来?不过此刻有求于人,他可不想跟他哥犟嘴,自然是他哥说什么他应什么,当真是一个听话的好弟弟。韩逸云难得见他这言听计从的样子,倒是新奇,不知不觉就多聊了几句,一直到有人来寻,说是有些急事须他处理才离开。
上阳宫内,太和帝正在殿内转圈圈,李权低着头跪坐在柱子边,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李权你说,韩家那小兔崽子怎么就跑到冷宫去了?”
李权以头叩地,不语。他伺候太和帝三十余年,自是知道主子此刻只是发泄,并不指望他真的说什么。
太和帝自顾自的来回走着,不断的叹着气,气道:“朕派去跟着的人呢,都叫来,朕倒要问问他们什么本事,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他见李权只是叩头,一句话也没有,心下来气,便一脚将他踢翻,骂道:“狗奴才,你也哑巴了?还不快去传人!”说着又是一个窝心脚,踢的李权差点突出一口血来,内中翻江倒海的,心窝子揪着疼,仿佛撕裂一般,仍得咬牙忍着,面儿尽量摆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免得御前失仪,挨打受罚。
他倒不是怕受罚,就怕稍有不慎,在皇帝面前失了信任,丢了大总管的位子,那可比凌迟处死还令他难受呢?
他不敢怪皇帝,只得不住的在心底埋怨韩睿 。
“启禀万岁爷!”李权惨白着脸,颤巍巍的说:“您忘了?跟着安乐侯爷的四个人,后来就被您没人打了八十大板,其中三个当场就断了气儿,还有一个正昏迷不醒呢?”
第11章:感情升温
“混账混账!没一个有用的!”
太和帝气的掀翻了桌子,仍不解气,将身边摆的一人高的青花大瓷瓶一脚踢翻。那瓷瓶砸到一旁的小案上,又将案子带翻,盅子、茶杯洒了一地,顿时大殿内噼里啪啦的。
宫人们皆是屏气凝神,双膝跪着,头贴着在地上瑟瑟发抖。
正巧这个时候,丽妃又来送什么补汤,太和帝正在气头上,纵使是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也懒得应承。谁料那丽妃仗着自己这几年最为得宠,早神气的连规矩也不管了。料想即使犯了些小错,皇帝也未必忍心责罚她,便有些恃宠而骄,娇娇怯怯的往里闯。那些侍卫要么是被他收买的,要么是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十分阻拦。
一来二去,还真给她闯进去了。丽妃扭扭腰,一双眼睛都黏在太和帝的身上,进来便娇滴滴的叫了声“陛下”。那拖长的颤音,饶是听惯了妃嫔们嘤嘤燕语的李权都忍不住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叫了一声之后,也不看满地的瓷片,就往太和帝怀里扑,梨花带雨的娇声啜泣:“陛下,陛下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太和帝心情正糟,突然被一美貌娇艳的女子扑进怀里,柔若无骨的挂在身上。鼻翼间是甜腻的馨香,想起平日的旖旎风情,也不由心中一动。他看了李权一眼,便揽着爱妃进内室了。隔着纱帐,隐隐约约的传来二人的对话:
“爱妃,谁欺负你了,告诉朕,朕帮你做主!”
“还不是那个楚卓雄,又克扣臣妾的分例,上次陛下不是说臣妾的以后的用度、月俸加倍吗?可那楚卓雄非但不给,还短了臣妾两成,您说他过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