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明夜天涯

作者:明夜天涯  录入:08-12

文案:

樊天虞是个大一新生,来到新学校之后开始做和学校后山墓地有关的梦,于是去看了一番,却没想到邂逅了前世恋人的鬼魂。民国初年,他是指点江山的陆军高级将领,他是歌尽风花雪月的戏楼红人。这一世,人鬼殊途。一章民国一章现代,感觉像是两段故事交织讲,好吧......因为明夜君想尝试一下这种穿越感。值得强调的是,穿越但是不混乱!!!懒趴趴的窝一定会勤快更文的!!!

内容标签: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樊天虞,魏令羽 ┃ 配角:袁林等 ┃ 其它:大学民国与现实交织人鬼耽美

01.前世之缘 今世又起

最近,樊天虞总是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如水月色下,校园后山的那片麦田如海浪阵阵翻涌,带来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远处亮着昏黄灯光的矮房附近传来凄凉的唱腔,经过宿舍楼的反射,便仿佛哀乐四起。他总是孤身置身其中,沿着湿润的阡陌漫无目的地前行,却总在走到尽头时停住脚步。俯视而下,是一片山岗,里面横七竖八地各种石碑,荒草乱长,显然是传说中的乱葬岗。最低的地方距离上面大约十几米,不高,掉下去却很可能会与下面人为伍。奇异的是,那些墓碑上的字迹在月光下能够清晰映在他眼中,仿佛拿着望远镜一般。四周被月光照的发白,而并非像电影里那么妖气腾腾,烟雾四起。

但这种清晰的感觉带来的恐惧却十分强烈逼真,让他多少次沉溺其中,将其当做真实。所幸,并没有森森白骨向他伸出销魂五指,顺便用空洞幽深的眼神对着他的美貌垂涎一番,也没有黑发及腰的白衣女鬼瞪着白眼伸出能绕地球一圈的长舌向他索命,每次清晰映在他幽深眼瞳中并让他铭记于心的只有半块倒地的石碑,上书五个大字:魏令羽之墓。那么远的距离,本不该看清,可梦境超越一切,用这块沐浴月光的石碑填满了他现在的记忆。

上铺的袁林整天调侃他:天虞啊,最近瞧上哪位美女了?天天梦里叫人家名字。想起袁林主业是通宵打游戏,业余爱好是隔天把他们全寝室的梦话都复述一遍,樊天虞皱眉道:我说什么了?袁林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将脸凑到他耳边,呼吸灼热:你每天都叫着玲玉,玲玉的,难道自己就没感觉?樊天虞浑身一颤,一把推开他:胡说什么呢?什么玲玉?!我是梦见鬼了吧。袁林高深莫测地看着他,神秘地笑笑,又拍了拍他的肩,出去会妹子去了。

走在上课的路上,樊天虞神思恍惚,几次撞上了前面人却毫无知觉。梦境来源于现实,可他在现实中从未听过魏令羽这个名字,甚至连平时看的乱七八糟的电影小说里都为闻所未闻。或许今晚放学应该去麦田走走,看看究竟能见到什么。作为大一新生,他对那片麦田还陌生的很。

02.孤魂野鬼  不得轮回

那天下午放学时,樊天虞正打算去后山那片墓地里一探究竟,好弄明白那个困扰自己已久的梦境,却在走出教室的前一刻被人猛拍了一下肩膀,一回头,正对上袁林那张笑的阳光灿烂还略带邪气的脸:“天虞啊,今晚我女朋友生日,哥几个打算聚聚,一起来呗?”尽管不是很情愿,但看见袁林那小子目光里流露出的喜悦和期待,就点头答应了,随后就被袁林搂着肩膀带到了校外的一家酒馆。

桌上围坐了十几个人,都是袁林平日里玩得来的兄弟,樊天虞不擅社交,自然是不认识的,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埋头苦吃起来。他一向寡言,见袁林搂着女朋友笑的一脸春风,也暗自笑了笑,不置一词。几道菜几瓶啤酒下肚,气氛逐渐高涨起来,有人就提议点几瓶白的,一群刚从高中出来的小男生,这样的事情头一次经历,都无所顾忌地放肆起来。樊天虞在混乱的气氛中被情绪激动的男生们灌了几杯,平日滴酒不沾的他很快便头晕目眩起来,胃里如刀绞般难受,火辣辣的疼。趁着尚有几分清醒,他起身离席,独自往学校走去。头痛欲裂,步伐也有些不稳,却目标明确,绕过女生宿舍楼,来到后山那片麦田,鬼使神差地沿着山坡走了下去,夜风迷醉,麦浪翻滚,灯光暗淡,月色空明,那片墓地前用水泥砌着铁栅栏挡了起来,透过锈迹斑斑的栅栏之间的空隙,能清楚地看见里面过膝的荒草以及或立或倒,或全或缺的墓碑。

虽然有些醉了,可他毕竟是打小就开始练的跆拳道,身手敏捷,翻过这一人高的生锈铁栅栏简直是小菜一碟。他一把抓住栅栏,沾了一手铁锈,腰腿一使力,纵身便跃了进去,只是落地时头一晕,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掏出手机,顺便看了下时间,十点十五分。打开手电,照亮了前面一小块地方。因为喝多了酒,胆子壮了起来,再加上意识有些混乱,他全然没有害怕之感,只身在这一大片乱坟前踉踉跄跄兜兜转转起来。脑海里不断回荡的只有三个字——魏令羽。

一阵阴风吹过,寒气深入骨髓,他不由得将外衣拉链向领口处拉了拉,脑袋也因此清醒了些,便仔细看着那些墓碑上褪色多年的残迹。诸如先妣,先考之类的数见不鲜,却始终未能找到魏令羽的墓,想了想,毕竟是个梦境,怎么就如此认真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却猛地头一晕,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好在是泥地,并不很疼。他起身查看那绊倒他的罪魁祸首,赫然是一截石碑!只是掩映在荒草下,不仔细看难以察觉。

梦里的景象陡然与现实重叠,他略带兴奋,却又因紧张而呼吸粗重。小心翼翼地拨开荒草,将光源靠近,年代久远的残碑上,朱红的漆已然斑驳,只是那阴刻的文字却如某段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那般深刻,上书“魏令羽之墓”五个大字,“墓”字残缺了一半,但“魏令羽”三个字却如此分明。蓦然之间,他如触电般全身一震,才抬起头来,便看见眼前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目光如水,瞳仁里倒映着他的惊愕,还有无措。他无意识地拿着因耗电过多而自动关机的手机,僵在那里看着面前这个幽灵般忽然出现的他,听他用低沉华丽仿若戏腔的嗓音说道:“天虞,这一世,你终究还是寻到我了。”

来不及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如核裂变般爆开,并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那些凌乱的图景,陌生而熟悉的话语不断向他涌来。他觉得脑袋快要爆开了,看着断碑旁的他披着惨淡月光,向他伸出的手掌,在感受到他冰冷体温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又是混乱不堪的梦境。在那些不断切换的陌生场景中,最清晰的一幕,是在点满青灯的忘川河畔,那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纤弱少年跪在烧红了的铁板上,咬紧牙关,额上汗水密布。他膝下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冒着白气,空气中尽是烤肉的气味,一个阴冷威严的声音自河岸对面的无尽深渊中响起:“不忘旧情,不思悔过,孤魂野鬼,不得轮回!”声声断念,仿若诅咒。

这是樊天虞第一次在睡梦中,为谁落下眼泪。

03.衣香鬓影  花开千重

那一日,只是出于好奇和憋闷,樊天虞偷着和自家二叔去碎玉堂看戏。

平日里父亲家法甚严,从来不允许他接触酒馆、赌坊和戏楼这三大“人间大害聚集地”,相比较周围的同学,他的生活简直枯燥至极,用他最要好的同窗秦家少爷秦紫川的说法,他那个样子简直是要被他父亲闷出病来,即使长着一张祸害良家少女的脸,人家姑娘也会被他一身霉气给吓跑。而二叔樊人杰一向是把爷爷气的半死的纨绔子弟,平日里花天酒地样样都来,就是读书做生意不行,今日趁着父亲去了趟杭州谈生意,他便央求二叔带着他出去“见见世面”,二叔大笑几声,大手搭上他肩头,看他的眼光颇有“孺子可教”的意味。

出门的时候,沿路可以看见一路路拿着刺刀的日军从城门里进进出出,他想起自己的同学里有不少参与了发传单的活动,慕容家的二少爷慕容雪鸿还在街头发表过演说,他也想过要参与,只是父亲让他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他并非不懂事,只是深谙弱肉强食的道理,一介读书人,拿什么去和刺刀子弹拼,只能慢慢等到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保护更多的人。参军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舞文弄墨,终究难以救得了乱世。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已然到了碎玉堂门口,但听得里面莺歌燕语,花腔婉转。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到这“风月之地”来,好奇心盖过了一切,便见门口迎来一个头发灰白,尖嘴猴腮的男人,对着自家二叔谄媚地笑道:“哎呦,樊二爷,您可来啦。正赶上园子里添了新角儿呢。”看了一眼樊天虞,那眼神直让他浑身不舒服,只听他说道:“呦,这位是?”“这是我大侄子,樊天虞樊大少爷。”

“我说这么一表人才的,原来是樊大少爷啊,初次谋面,失敬失敬。”老头子见风使舵,连忙对樊天虞作揖。

“嗐,我大哥平时管的严着呢,你哪有机会见到。走,进去吧。”樊人杰挥挥手,显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见那位新角儿了。

老头子会意一笑道:“是嘞,您二位里面请。”

沿着一道栈桥进了大堂,中间一张雕花梨木圆桌,上面青瓷茶盏早已摆好,冒着袅袅白烟,一旁摆着精致小菜果品。大堂建在水上,以竹修筑,清凉别致,隔河搭着一方水阁,水阁上便是戏台,可以想见那婉转腔调涉水穿风而来,入听众耳中,简直如天上仙音,绕梁不绝。樊天虞心内吐槽:二叔啊二叔您可是真会享受人生啊,要您是我亲爹估计我也是能气死爷爷的主。自己不禁笑了起来。

尖嘴猴腮的老头子叫唐四爷,把他们领入堂内落座后,便吩咐一旁长相清秀的小厮去通知淇翎贵客上门,好好准备准备。小厮答应着下去了。不一会儿,只见河中央的水阁上搭了扇乱红飞舞的屏风,一声清脆琴音响起,随即是三四声,便听越来越快,后来连绵不绝,听来直如山间流水一般了。樊天虞只觉得心中一片清明,便见一个着一袭素衣的窈窕身影以水袖掩面而上,随着琴声而舞,长袖如云,慢慢移开,那张惊艳却冷若冰霜的面孔便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堂内的所有人眼前。轮廓消瘦,却有着某种坚毅。樊天虞内心震颤了一下,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绝色……男人啊!转头看二叔,却见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男子,不,那种美已经完全模糊了性别的界限。樊天虞便从二叔处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台上戏。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这般、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那一段凄哀声线,听得樊天虞几乎落下泪来。书香门第出生的他,不是没读过这段家喻户晓的戏文,只是从未深刻地感受到这段戏文里诉说的深深的无力和悲凉,而眼前这个如烟似雾般的人,用华丽低沉的声线,将那种感情深埋在他心间,叫他震颤,难以忘怀。后面的光景里,他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他和那个叫淇翎的戏子,以及那曲令人悲痛难以自持的《牡丹亭》。

乐声戛然而止,淇翎对着这边的大堂遥遥鞠了一躬,便退去了屏风之后。大堂内这才响起掌声,众人显然都被这种超脱尘世的美震慑了,连端立一旁的小厮也看呆了,满面泪痕。

“怎么样,樊二爷,这位新角儿您还满意?”秦四爷笑嘻嘻地凑过来,显然是对淇翎的表现信心满满。

二叔显然已经被勾走了魂魄,却也还不失名门子弟的风度,故作镇定道:“那就麻烦秦四爷把那位淇翎小哥带上来我们叙叙了。”

“哈哈,这就给您把淇翎叫来。”秦四爷说着,便吩咐了小厮叫淇翎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淇翎身着白色长衫,短发细碎凌乱,眉目清冷,向大堂走来,全然没有方才扮演杜丽娘时的那种女子固有的媚态,只是较普通男子显得单薄消瘦了些。他的目光像是能够言语一般,落到樊天虞身上时,两人都能感觉到彼此怔了一下,只是那短暂的一秒后,淇翎可以故作无事地继续向这边走来,而樊天虞的心,却再也不能平息。

在秦四爷目光的指引下,淇翎坐到了樊人杰的身边,神色冷淡,看不出情绪。那一双秋霜般的眼眸,却不经意地打量着樊天虞,樊天虞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不由心里一喜。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人,被他注视着,便是你三生有幸。尤其当这个人,一身清冷,仿若隔世之时。

每次樊人杰看上的戏子,只要带到身边来,必然要在这风月之地风月一番,可是对着淇翎,他却不敢上前亲近,只觉得那目光中有种介于威严和不屑之间的东西,让他自惭形秽。便只是简单赞叹了几句,问了家世名姓。对于那些赞美的话,淇翎依然神色冷冷,问到家世,他低垂着眼帘,淡淡答了句:“家父家母负债双亡。”通过二叔的询问,樊天虞还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魏令羽。他恍然大悟,淇翎的“翎”字拆开,便是令羽了。真是好名字。

樊人杰因不能或者说不敢轻薄眼前的角色,便和秦四爷告辞,带着樊天虞回府。临行前,樊天虞深深看了魏令羽一眼,却见那清冷如月的目光里,全是自己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樊人杰叹息道:“果真人间绝色啊,只见一面便叫人忘俗,只可惜性子太冷了些,亲近不得。”转而又对紧随自己的天虞道:“大侄子,今儿个算是见识到这人间的好处来了吧?哈哈,看你小子这点出息,回神啦!”

一直沉浸在魏令羽的目光里,仿若浸入月光,樊天虞这才回过神来,看二叔一脸意味深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哈哈,就笑过去了。

只是这世间,有些人,要么永世不见,要么,便是一眼万年。

04.前世今生  戏里戏外

“天虞,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只是这一世,我要留在你身边……”坚定的眼神,月光般清冽,低沉华丽的嗓音,纷乱的回忆,如月色般单薄的少年……樊天虞只觉头痛欲裂,眼皮仿佛千钧之重,挣扎着醒来,却只看见寝室的天花板,以及床头闹钟的针脚走过的滴答声。

脑子有些乱,自己怎么会在寝室?明明是和袁林他们一起去喝酒,然后自己先回来了,接着……去了后山的那片墓地,看见了魏令羽的石碑,和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紧接着就看见了那个似乎就是魏令羽的衣裳单薄的少年,那仿佛藏入了灵魂的双眼同那华丽婉转的声调一样刻入他灵魂,如果是梦,怎么会这样深入骨髓。脸有些凉,抬手一抹,湿的?!难道梦里自己哭过?不知道怎么回来的,向左一看,袁林也在上铺睡得正酣,估计也是喝多了。算了,明天再问吧。

嗓子疼的厉害,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倒了杯水,喝下去后才好了些。重新躺回床上,却怎么也难以入睡了。究竟那一切是怎么回事?他尝试着梳理思路,先是因为来到学校后一直重复的梦境,然后自己去寻觅根源,却发现一样的墓碑,还有一个少年……等等,那少年不会是……深更半夜出现在那种地方,那样古怪的装扮,简直就像民国时期电视剧里的人啊,难道是鬼么?在那种地方,即便是鬼,也是孤魂野鬼吧。他对自己说的话,犹如惊雷般又在他耳边响起:“天虞,这一世,我还是寻到了你”,凄哀中夹杂某种满足。即便自己真的有些醉了,可这些是不会记错的。莫非,这人是自己前世的熟人?还有最后,仿佛在无尽黑暗之中,那个声音又对自己说的那句要留在自己身边的话......说话的语气,看着他的眼神,即便有些清冷,却是满满深情。莫非这人是自己前世的相好?难道自己前世是个女的?这下可冤大头了。还是找个时间再去一次,顺便解释一下为妙啊……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推书 20234-08-12 :半缘无路——楚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