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故事线:永靖开元之年朝堂与江湖的那场动荡之后,人才风流云散。后,照义楼更名为春风得意进宝楼,从此苏家但求财色满袖,权柄在手,再不提一个义字。
这一代的楼主苏慕华心系结义兄长多年,却黯然饮下毒酒,远赴寨外,原打算就此埋骨大漠。在快要哔之际,遇上了一个不靠谱的边城守官。
杀手榜上第一人,千金易命的杀手陆酒冷在杀满百人后准备收手,却一时心软破了规矩。就此卷进了朝廷秘事,逃亡途中捡到了一个官印。隐名埋姓逃往边城,然后捡到了一个小瞎子。
一座沙漠边城鱼龙齐聚,暗流涌动,故事由此而起。
感情线:曾以为萍水相逢,原来却是旧侣来归。
又名甩掉渣攻之后……
主CP 强强 浪子攻X温文受 杀手X楼主
副CP 美强 美腻的魔道护法X呆萌的正道大侠
传统武侠,HE,请放心食用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强强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慕华,陆酒冷 ┃ 配角:任情儿赵云剑叶温言 ┃ 其它:
第一卷:云起卷
第一章:第一杯酒(一)
浮生三杯酒,江湖风雨重。
永靖开元之年朝堂与江湖的那场动荡之后,人才风流云散。然而春风吹野草,不过数年之间,江湖之中便又是喧嚣热闹。算来,世之英雄也不过是江湖笑寂寥,风烟各百年罢了,自古不乏长江后浪推前浪。
有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武林之中总有许许多多的天下第一,或真或假,或江湖抬爱,或自己往脸上贴金,总是叫出了许多名头。当今江湖之中最为名重的三个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山,轩辕山。
天下第一庄,寻欢山庄。
天下第一楼,春风得意进宝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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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靖八年,甲寅日,宜出行。
春风未暖,斜阳微雨。
老黄肩上挂了块白毛巾,拎了一个大茶壶,在大海碗里倒了一碗茶汤。“秦大人,难得你今天有空来,这一碗茶是擂茶,加了芝麻,花生,炒米,早晨吃了也能充饥。”
都察院掌院秦决意,着了一身简单的青衣,如普通的江湖客。
都察院掌京中百官纠察,虽然品级并不高,但可弹劾百官。在成帝这一朝,更可开衙办案。这便握了虎符,掌了生杀大权。
这个时辰,用早膳是晚了点,用茶点还是早了点,店里的人并不很多,只有几个闲人坐着。秦决意见那粗瓷大碗里装着白色茶汤,更撒了炒香的芝麻、花生。赞道,“好香,店家,味道果然不错。”
老黄得意得说,“那是,小老儿今年六十,在这卖了三十年的茶,到我的孙子那辈也就是百年老字号了。秦大人,到时候,可就是您的孙子小小秦大人在我这喝茶。”
秦决意不过二十有余,尚未婚娶,听这人一大早和他说孙子,也觉得有趣。“黄掌柜吉言,说来礼部那些礼官们没一个及得上掌柜能言的。一家茶庄有心做成百年老字号,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一定会很高兴。”
老黄也得意,“咱们这升斗小民,别的不知道,国泰民安才能发家致富的道理自然是懂的。”
正说着话,有人在柜上敲了两下,秦决意见那人一身青色短打,手中提着一把剑,腰间垂落的系带末端绣了一个楼字。老黄高声应了,走了过去,先给倒了一碗茶,然后从柜下摸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小兄弟,这是这个月的例钱。”
那人接了银子在手中一掂,也不多话,拿了一面青色的旗与老黄交换了柜上插着的那面黄色的旗子,再饮尽那碗茶,道,“我走了。”
老黄笑道,“兄弟,不多坐会?”
那人摇摇头,“不了,苏楼主说晚上要召集楼里的弟兄们议事。”
老黄拿着鸡毛掸把柜台掸干净,将青色的旗子插在柜台上,拨了拨露出一个斗大的楼字。
春风得意进宝楼的旗子,一月一换,不同的颜色标示着这个月交没交例钱。一条街上的店面旗子,赤橙黄绿青蓝紫,月月在换,第二年继续赤橙黄绿青蓝紫,苏慕华很放心。
苏楼主谁啊,老黄嗤之以鼻,不信问问这条街的商家去,坑谁也不会坑苏楼主。
秦决意也喝好了茶,站起来向着着柜台走去,在柜上放下茶钱,笑着看那面旗。“春风得意进宝楼的这旗子倒威风得很。”
官匪两道,眼里容不下沙子的,那是十年之前的秦决意。
如今秦决意在京华日久,早已知道世间并非只有黑白。像老黄这样的讨生活的升斗小民,收保护费的江湖人和官府的大人没什么不同,再说官府那不也得交税?
老黄,“说起来,这春风得意进宝楼的苏慕华苏楼主,英俊潇洒,武功又好。连手下们也只肯喝一碗茶,啧啧,好人啊。”完了还不忘八面玲珑地奉承一句,“秦大人,也是好官。”
秦决意也不与他多言,拱手道,“多谢掌柜,掌柜恭喜发财。”
“多谢多谢,大人慢走,下回再来。”
长街之上飘起了雨,秦决意也不在意,沿着街边骑楼慢慢走着。突然听见前方喧哗,他抬头看去,长街街口有数人拔剑对峙。
骑楼之下已有个人站在那里,手中抚了一把刀,那把刀藏在他的袖中,正露了如勾月般的一点微光。
那人看起来有些清瘦,裹在白色的狐裘里,带着轻慢的倦意。
看到这人第一眼的人一般不会注意到他的容貌,只会记得那一双微带了点琉璃色的凤眼轻轻挑起,眸中英风锐气,凛冽如刀。
那人目光转了过来,落在秦决意身上轻轻一顿,却让人觉得礼数已足,“秦大人。”
秦决意笑了,“苏楼主,幸会了。”
苏慕华含笑示意,他收了刀,袖手看雨。二人立在檐下,目光都注意着场中的战局。
秦决意见其中数人腰带上都绣了一个楼字,再看另外几人身着短装,招式武功却庞杂得很,他看了片刻道,“是淮扬道上的水鹜?”
苏慕华赞道,“秦大人不愧是轩辕山的首徒,好眼力。”
“淮扬水道的人怎么会到了京师?”
苏慕华道,“大人有所不知,上月十九淮扬水道已经易了旗,如今是苏某名下产业。而这些人,黄衣的那个是原淮扬水道的三当家,蓝衣的是大当家季寒之子季小林,季寒已经死了,这几个是……”他轻轻地接道,“漏网之鱼。”
“苏楼主连远在江南的武林小卒名字都记得,厉害。”
苏慕华道,“秦大人过奖,刚才这些人一跳出来,就向我报了名,也就顺手记下来。”
秦决意看着他挂在衣下的刀,一笑,“能让苏楼主出手可不容易。”
苏慕华也笑,“他们自然不行,那边墙角上躺着的那个黑衣的,叫唐小年。”
“唐门的唐小年?”
“正是唐门的那个飞花不知年,唐小年。”
秦决意见唐小年躺在那里,胸膛微微起伏,还是有命在。问,“他怎么了?”
“他中了自己的毒茱萸,我已经喂他吃下解药,一时片刻动不了。”
秦决意看了苏慕华一眼,“他中了挽留相醉刀的相字决?”
苏慕华的挽留相醉刀,挽,留,相,醉一共四字决,其中相字决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的防御之法。
苏慕华又赞了一句,“秦大人不愧是轩辕山的首徒。”
秦决意又问,“苏楼主的势力在京中,何时对江南也有了兴趣?”
苏慕华声线略带沙哑,慢慢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有几分疏狂懒散的意味。
“淮扬水道的季寒杀了我金陵分舵的花木堂主,夺走白玉芙蕖。我不过讨个公道,至于收了淮扬水道也不过顺手而为。”
秦决意听说,白玉芙蕖为上好的玲珑白玉所雕,相传于月圆之夜能放光华。修习阴寒内功之人以白玉芙蕖盛无根之水,于月圆之夜光华大盛之时饮下,能长数载功力。
果然是为武林中人觊觎的宝物。
可是……
秦决意道,“这么说……是淮扬水道的人冒犯苏楼主在前了?可我听闻这白玉芙蕖是苏州林家之物,而林家与淮扬水道的季寒是姻亲?”
苏慕华眉峰轻轻一挑,带了几分傲然,“秦大人消息果然灵通,可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秦决意不以为恼,“秦某愿闻其详。”
苏慕华却笑道,“秦大人,便当是苏某以武犯禁,夺宝在先吧。江湖之事有是有非,苏某手中之刀只问成败,不在乎……是非。”
秦决意身为轩辕山的弟子,也有仗剑江湖之时,但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从来不知忍气吞声。而入朝廷之后,身为都察院掌院,手段毒辣,从来都是人让他三分。
此刻为人拂了面子,心知只怕别有隐情,他也不着恼,“苏楼主,现在想将这些人怎么处理?”
“本来是要杀的。”
秦决意微一挑眉,没有说话,目中冷锐了几分。
苏慕华淡然一笑,“但秦大人今日在此,便报官吧,交由秦大人处置……”
秦决意抱拳,“谢过苏楼主。”
“大人,客气。”苏慕华转身步入雨帘,翻身上马。“苏某还有一句话,秦大人……无论春风得意进宝楼今后如何,都无意与大人为敌。”
秦决意微笑谢过,心中沉吟苏慕华今日这般示好,不知是何用意。
斜阳细雨,青瓦长街如铺开的水墨画卷,苏慕华于马上笑了一笑,那道白色身影领了众人打马而去。遥遥见袖风一带,便是优雅的风华了。
夕阳入高楼,春风得意进宝楼的总管谢若之在饮酒。他坐在个不起眼的位置,素白的瓷杯握在他的手中,杯中是清冽的竹叶青。
舞榭之上,琴弦响了三响,有垂髫少女持板而唱一曲山坡羊,“晨鸡初叫,昏鸦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路遥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邓老,你说苏楼主叫我们来,听这一出唱的是什么戏啊?”
“呵呵,罗老,听鼓听音,弦外之音不可言不可言。”
“说起来这苏楼主可是一表人才啊,就是为人霸道了点。”
“嘘,敢在这议论苏楼主,你们不想活啦?”
“那又怎么样?我在京师地面已经二十年了,还怕个后生小辈?笑话!”
说话的人是得意坊的赵掌柜赵正。
得意坊虽然名属春风得意进宝楼的产业,但并非完全隶属的关系。春风得意进宝楼占了得意坊七成利,而赵正也能得个三成。
赵正平日对这苏慕华颇有几分不服。
有人还有三分傲骨,只不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带了七分悲悯。
真有傲骨的前辈何必赴这一场酒宴?
说到头来,会来这一场酒宴的人都逃不开三个字,有所求。
坐在下手的公子轻摇折扇,“诸位何必紧张,春风得意进宝楼和气生财,苏楼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他面容温和柔丽,一身淡柳色公子衫,观之可亲。
刚才铁骨铮铮的武林前辈如遇知音,“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那公子摇扇微笑,“好说,好说,有劳前辈动问,在下谢若之,忝为春风得意进宝楼总管。”
春风得意进宝楼的谢若之总管平日极少露面,就连楼中的不少弟子都只是听闻其名,不曾见过自己的总管。
“谢……谢总管。”赵正脸色一变。
谢若之笑着安慰他,“赵掌柜,春风得意进宝楼是讲道理的地方。”
“谢总管的话,就是我的话。”众人目光向着楼梯口看去,正见苏慕华一步步踏上楼来。
苏慕华微一摆手,舞榭上歌舞停歇,舞姬们行了礼,退了下去。
早有青衣小童赶了上来,拿了洁白的绢帕将正中的太师椅拭净,恭请楼主落座。
苏慕华轻拢狐裘,端了茶慢慢道,“春风得意进宝楼是讲道理的地方,今日我请诸位来,便是讲一讲这道理。”
第一章:第一杯酒(二)
一盅素白瓷杯,上面勾了一枝红梅。
茶烟轻绿,苏慕华拿着杯盖,一下一下轻轻拨弄着渐渐舒展开的茶叶。
盖子轻轻划过瓷杯的边沿,一声声如划在人心上。
方才的弦乐仿佛还在耳边,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那一声声丝竹的热闹喧嚣,衬得此刻仿佛扼到喉咙的危险沉寂,间或一声刮扰人心的锐响。
赵正的脸色青了又白,捧着杯子的双手颤抖着,最后抑制不住发出一阵阵清脆的杯子和托盘的碰撞声。
苏慕华看了他一眼,停下了手,“赵掌柜。”
赵正几乎脱力,后背汗湿重衫,“苏,苏楼主。”
谢若之摇着折扇,在一旁看戏。彼时冬雪未消,春阳未暖,谢总管今日已摸了折扇出来,如狗头军师般风流自赏。
苏慕华看了他一眼,“谢总管,昨日让你理的帐都理好了?”
谢若之微笑点头,挥了挥手,有人将一堆账本送到他手边,谢若之翻了翻,抽出几本递与苏慕华。苏慕华接过,并不翻开,修长的指在本子上敲了敲。赵正偷眼看去,最上面那一本封面上正写着得意坊三个字,脸色更是小葱拌豆腐。
苏慕华神色温和,“赵掌柜,你还有什么话便尽管说,春风得意进宝楼是讲理的地方。”
赵正脸色一沉,“苏楼主,我为楼中效力了二十年,从前任楼主起便在这楼中,岂由你凭几本账本就攀诬我?”
苏慕华点头,“赵掌柜说的很是,有一个人赵掌柜可能也想见上一见。”
谢若之拍了拍手掌,走进一人来,众人见此人红衣舞裙,正是方才的一名舞姬。那舞姬娇笑着向赵正行了一礼,赵正只觉这人举止之间说不出的魅惑,却带了几分熟悉的感觉,“怎么,赵掌柜还没认出我是谁,那这样呢?”
声音轻柔,却不似女子。那人说着话,自脸上取下一张人皮面具,赵正猛然一惊,“是你,桃花。”这人竟然是得意坊的桃花公子。
得意坊做的是为人牵线搭桥的生意。无论是武林中的人头财货,甚至官场上的利益往来,在暗在明都少不了牵线的人。而谈事总要有谈事的地方,青楼楚馆,同嫖之谊也不是谁都愿意共享。赌桌之上,钱财交易有时也太过敏感。而得意坊有好酒,好戏。而好戏,也不宜太过喧哗热闹,得意坊也就是现下最时兴的皮影戏。
一块大幕蒙起,几块斑驳的人影晃动。看戏喝酒的人看了大梦人生,却不见人脸,也觉得隐秘地自在快活。
而桃花公子操得一手好皮影,兼得一身媚骨,也不介意一时鱼水,在得意坊算是台柱了。赵正原来对他有几分戒备,但后来亲眼看他勾引男人,鄙夷之际倒也生了三分轻慢之心。
躲在大幕后的桃花公子若是有心,自然可以听明白很多事,他那本烂账本就经不起翻。
赵正脸色终于彻底白了,比苏慕华手里的茶盅还要白。
苏慕华三分薄情的唇微微抿起,看着他的目光如看着一只猫爪下的老鼠。
赵正忽然明白,这些年苏慕华不对他出手,并非他以为的愚蠢可欺。而是一直等着今日,看着得意洋洋的老鼠突然掉下去。
桃花公子向赵正一礼,“见过赵掌柜。”
赵正突然伸手拔刀,手一扣抓向桃花公子的肩膀。桃花公子肩膀猛然一沉,与他对了一掌。赵正修的是外家刚猛的路子,修习少林外家掌力已经三十余年。这一掌对上,桃花公子一口血喷在红色衣袖上,如洇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