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纬忆爱上男人这事儿老爷子开始是真接受不了,可看他跟李天骐关系挺好,又在他面前撂下狠话打死不回头,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孙子,严厉归严厉可也不能真就跟他断绝了祖孙情谊,渐渐的也就默认了。
你说你爱谁不好,跟谁在一起不好,偏把顾铭拉上这条道儿。你这哪是爱你哥,你这根本是在害他啊!李天骐贸然找来,老爷子原本不乐意见他,可听李天骐说了这回事儿,老爷子是如何也淡定不了了。
杨纬忆现在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他还没想认真的想过和顾铭在一起这件事要如何面对爷爷,但他实在没力气现在跟老爷子纠缠,他现在宁可跪着也不想站着,因为他觉得他快站不住了,再站下去马上就要一头栽地上了。目前觉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服软儿,等把爷爷哄回美国那就什么事都没了,可顾铭的眼神好冰冷。
80、诸事不顺
杨纬忆不想顶撞年迈的爷爷,也退却了年少时候对爱的疯狂,但不想让顾铭有受伤的感觉,更不想李天骐女干计得逞。现在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要伤害一方,他只好什么都不说,两眼一合,心里默念摔死我吧,干脆摔死我吧,蓦地脸冲下,一头栽在地上。
一身皮包骨头砸在木地板上闷疼,装着晕了过去忍住了所有表情和动作,顾铭把他抱到床上,渐渐地疼痛过去,杨纬忆悲哀地想,要真能对外界无知无觉就好了。
老爷子站在孙子床前沉默了好一会儿,对顾铭说,“顾铭你跟我出去一趟。”
杨纬忆心一惊险些睁眼,顾铭按了按他的手他才继续装着没动。
爷爷和顾铭出去,听见老式防盗门的关门锁扣重重落下的声音,杨纬忆睁开眼睛坐起来,对着李天骐目露凶光。
“你个卑鄙小人!”
“小忆?”
李天骐惊喜地看着他,缓缓漫上点点悲哀的神色,缓缓靠近他,不由分说地环抱住他。杨纬忆做出防备的姿态,双臂抵住李天骐的胸膛,发力推开他之前,只听李天骐哀求一般地用低低的声音说。
“让我抱抱你,就抱抱你,小忆……”
杨纬忆忽然心底软了一下,李天骐什么时候流露这般地低眉顺目?
杨纬忆做出反应之前李天骐已经把他紧紧搂紧怀里。熟悉而又陌生地怀抱,杨纬忆有微微的松动,静谧片刻,杨纬忆还是无情地推开了他。懊恼于刚才心底的丝丝动荡,杨纬忆用尽全身力气恶狠狠地说。
“你怎么不去死!”
杨纬忆全身戒备地如同刺猬一般,李天骐却拼命地想离他近点儿再近一点儿,他倚着床靠坐在地上,背对着杨纬忆缓缓地答。
“我死了你会原谅我吗?你要是点头,我现在就去死,死法随你你挑!”
杨纬忆鼻腔叹出一口气,笑了笑。
“又是要我原谅的话?你就真觉得那么愧对我吗?那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你不用觉得对我有愧,我现在和我哥一块儿活的挺好,说起来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你。”
“你一定要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吗?”
“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而不是拿刀砍你已经拿出我这辈子最好的涵养了,别给我不知足。”
李天骐不似以往的歇斯底里,姿态散漫很平静地说,“我倒挺希望能被你砍死,就不用这样像疯子又像乞丐一样的活着。”
“呵呵,你想得美,砍死你还得搭上我一条命,我这条命刚捡回来我珍惜的紧,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你以为我tm是脑袋被门挤了?”
“我这种人?”李天骐苦笑,“在你心里我现在是哪种人?卑鄙无耻下三滥?”
“哼,你干的这些个事儿,用这些词形容怕是委屈你了。”
李天骐到底没练就一颗金刚不坏的铜墙铁壁包裹住心脏,即使练就了杨纬忆也是被他放进心脏里头的人,他如此认真的一句话对他的杀伤力不亚于剜心割肉。被老爷子打了一下子的手臂现在疼的完全麻木,不由自主地发抖,额头的冷汗滴答到两天没换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李天骐死死抓着那只不受控制的手臂。
杨纬忆话一出口就觉出这句话下狠了,李天骐要真是没心没肺的主儿那倒好了,可惜他不真是;杨纬忆要真的还恨他就好了,可惜他经历了这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是真的打算要彻底放下他和李天骐的那段过去,而且已经做到了大半。
李天骐半天不再言语,杨纬忆尝试唤他,“天骐。”
“你说。”
“手术完那天,我叫顾铭替我转告你的话,是真心的。”
“你想说叫我别再纠缠你?”
“是。”
“我做不到。”
“早晚你能做到的,等到那一天,做回朋友吧。在这之前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你在逼我。”
“天骐,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这样对所有人都好不是吗?”
李天骐一手撑着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临出门回过头冲杨纬忆嫣然一笑,嘴唇轻动说,“你会后悔的。”
杨纬忆背后一凉,坏事的预感莫名地强烈,而且在之后的三个小时内,这个预感愈演愈烈到叫他坐立不安的程度,他耐不住想给顾铭打个电话,想了想怕被爷爷识破他装晕,改成了发短信问顾铭和爷爷去了哪儿。
顾铭回的很快,他才发过去手机立刻进来一条短信,点开,顾铭回了三个字:在墓园。
杨纬忆刚按灭屏幕,紧接着,又来了一条短信,还是顾铭,这条只有两个字,放心。
杨纬忆泄气的想,他都这么说了大概是没什么事吧。顾铭最擅长的不就是摆平爷爷?爷爷向来最疼他也最听他的不是吗?担心他倒不如找找消失了的三儿。
小混蛋,找到了得好好教育教育他,杨纬忆边打电话边想,电话通了。
“谁呀?”
“你哥。”
电话那头三儿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声音立刻变了。
“二哥,你现在在哪儿?”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小子有多少日子没回家了?”
“哥你在爷爷家?我这就回去!”
电话里悉悉索索的皮带扣声响,隐隐传来另一个男声,杨纬忆皱了皱眉。
“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我,我在豆子哥家,哥你千万别走,等着我我马上回去,十分钟最多十分钟。”
杨纬忆一愣,眉毛都蹙在一块。三儿什么时候和豆子混到一块儿去了?杨纬忆疼三儿外加护犊子护的厉害,没舍得跟三儿发火,想了想,忍住了怒意,说。
“行了,跟他那儿好好呆着吧。我走不了,爷爷回来了等着训我呢,你先别回来裹乱,过了风头我给你打电话。”
“出什么事儿了?”
“小孩子家家的别问,好好上学,在豆子哪儿住老实点听见没有?”
“知道了哥,我什么时候能见你?”
“等过两天吧,去学校接你。把手机给豆子,我跟他说句话。”
三儿快一个月联系不上杨纬忆,好不容易杨纬忆给他打电话,又不肯见他,这才没说几句话就叫他换人听电话,三儿不情不愿又不敢逆了杨纬忆的意思,依依不舍地把手机递给豆子。
豆子一看三儿这态度准知道是谁的电话,三儿舍不得挂,豆子是真不想接,三儿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喏,二哥找你。”
豆子接起电话,跨下床关上卧室门,避开三儿走进客厅,为了掩饰心虚,没正型地问:“咋招?”
杨纬忆一点没跟他客气,“你什么时候跟我弟混一块儿去的?”
“最近。”
“连我弟弟都敢上,告诉你,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他上我。”
“操你个王八蛋,那也不行。”
“不带你这么护犊子的啊?你不骂他你骂我?我白给他上还让他吃亏了是怎么着?”
“我不骂他,我等着见面揍他,我tm能揍你吗?赶紧给我断了,我弟弟不是你能玩的人。”
“我是真挺稀罕他的。”
“你稀罕的人多去了,不差他一个。”说完杨纬忆掐了电话。
真tm一件让他顺心的事儿都没有!
81、未来触手可及
杨纬忆挂了电话,摆弄了会儿手机,已经是六点半了,最近住院吃饭的时间被顾铭把握的很准,生物钟不知不觉形成,现在一到点儿肚子就感觉到饿,今天却实在没有想吃东西的欲望。
顾铭和爷爷去了地处远郊的墓园,从市区出发开车到那里就得四个多小时,今天估摸赶不回来。他的晚饭还是得自己解决,现在屋里连口能喝的水都找不到,他似乎更迫切的是先给自己弄点水喝。
爷爷为什么要顾铭和他去墓园,杨纬忆不得而知,但无外乎是想说服顾铭把他们俩分开。
在杨纬忆对恋爱和婚姻的认知里,通知双方家长是结婚前的最后一步,
若说异性恋爱中结婚时许下一辈子相依相伴的承诺,在国内同性婚姻尚不合法的现在,通知双方家长就等同于是在许下两人一辈子在一起的承诺。
爷爷的出现太过突然,突然到在杨纬忆尚未觉得他和顾铭之间发展到需要通知家长的这一步就不知中间省略了多少步骤直接被逼上梁山。
他刚才装晕,顾铭看出来了,难道爷爷没看出来?他那点称不上演技的本色出演也就骗骗李天骐还凑合。
爷爷既然看得出他装晕,势必明白他对他和顾铭之间的关系不够坚决,也许会猜测他对李天骐还有留恋,也许会猜测他不是真的爱顾铭只是玩玩,反正总归是让老爷更坚定要把他俩拆开的决心,否则又怎么会单独叫走顾铭,准备从顾铭那边儿下手,各个击破?
杨纬忆拍了拍饮水机,干涸了不说,里面脏的不像样。饮水机他不指望了,翻腾完厨房翻腾卧室最后翻腾客厅终于从电视柜里找到个经久不用电壶洗了洗插上电烧水。
水烧着,尘土味浓重的屋里他一个人孤零零在沙发上坐着,手里摆弄着手机,点开跟顾铭的对话短信记录,关上再点开,无意识地重复。
他把爷爷推顾铭一个人搞定,本该是两个人面对的事情,他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就全推给顾铭。是他亲手把顾铭一个人扔在四面是敌的战场里孤独地和所有人对弈,不能怪顾铭对他的关心只冷冷地回了两条短信,加起来不过五个字。
墓园是块风水宝地三面环山一面水,这种宝地有一个通病就是在里面手机会收不到信号。八点钟杨纬忆给顾铭播了个电话,没打通,过了半小时再拨一次还是打不通,说明他们还在山里没出来,这个时间还没出来,今天大概绝无可能再赶回来了。
杨纬忆呆坐了一会儿,还是给自己点了份披萨外卖,九点钟外卖到了,他早已经饿过劲儿,勉强吃了一块胃里翻腾着强烈的反胃感,他喝了两口水压下这种感觉,窝在床上希望能迅速入睡。
往往这种越想睡着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睡得着,长期和睡眠作斗争,睡不着倒也坦然,不至于睁眼到天亮,合着眼忍着总归能睡着。
五个小时过去,杨纬忆模模糊糊睡着,隐约感觉身边有人的气息,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他睁开眼睛含糊地叫了声。
“哥?”
“嗯。”顾铭轻轻应了一声。
杨纬忆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他略带惊讶地问。
“都这个点儿了你怎么回来啦?爷爷呢?”
“安排爷爷在那边住下了。”
“哦。”
刚醒过来杨纬忆脑子还回不过神儿,按开床头灯,愣愣地看了看顾铭,又沉了一会儿,他还没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倒是顾铭先说话了。
“晚上的药吃了吗?”顾铭问。
杨纬忆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其实忘吃了。顾铭眼睛深深地看着他,看得他有点心虚。但顾铭没戳穿他,转而伸手关了灯躺在杨纬忆旁边。不放心让杨纬忆一个人,开了近五个小时夜路赶回来,只是为了看他一眼,人见到了,安心了,顾铭是真的有些疲惫。
杨纬忆也躺下来,往顾铭怀里凑了凑,顾铭伸出胳膊让他枕着,两人依偎着俨然是一对久经岁月的老夫老妻的模样。杨纬忆一直没合上眼睛,偷偷盯着顾铭看,以为顾铭没发现,却听顾铭悠悠地说。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接爷爷去机场。”
杨纬忆讶异地问,“爷爷这么快要走?”
顾铭淡淡地答,“嗯。”
爷爷要走?那就是不打算管他和顾铭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爷爷同意了!
天哪,顾铭是如何做到的?
杨纬忆晃了晃顾铭,“哥,说说,你是怎么说服爷爷的?”
顾铭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还是回答道,“实话实说。”
杨纬忆追问道,“什么意思?”
顾铭没言语,杨纬忆爬到顾铭身上,侧脸贴枕着顾铭的胸膛,期待地小眼神撒娇地盯着顾铭的脸。顾铭睁开眼睛,揉了揉杨纬忆的头发,轻轻吻了一下,富有磁性的声音深沉地说,“我爱你,阳阳。”
杨纬忆凑到顾铭嘴巴上回吻他,“我也爱你。”
这一刻,杨纬忆觉得,他们真的相爱。
这一刻,杨纬忆觉得,未来这个词,离他如此之近,如此真实。
82、求婚!
时间分分秒秒地慢慢爬着,杨纬忆静悄悄地睁开眼睛。窗外浓墨色的天空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能听见细密的水滴被风刮溅到窗户玻璃上的声音。
下了雨的秋夜凉的透心儿冷,卧室用的还是夏天盖的薄毯子,就住这一晚杨纬忆也懒得到柜子里去翻厚被子,往顾铭怀里窝了窝合上眼睛,顾铭侧过身把他纳进怀里。
顾铭是如雾一般的人,一眼很难看透他。杨纬忆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过他多少眼了,仍然有时候看不透。他爱不说话,喜欢冷着一张脸,需要一点一滴去体会他的温柔。
第二天清晨空气里是清新的泥土味,杨纬忆随顾铭一块去了墓园,跟奶奶说了会儿话,接着爷爷一起回到市区。老爷子从来都是行动派,说来就来说走就立马要走一刻都不耽误。
杨纬忆住院的事儿,李天骐还算有点良心没对爷爷说实话,骗爷爷说他是做的阑尾手术,加上一向不爱说谎的顾铭这回也和李天骐统一了口径,爷爷就没多心。
往市区开的路上,杨纬忆几次问爷爷昨天顾铭跟他说了些什么,爷爷统一口径回答让他去问顾铭,结果杨纬忆快把顾铭的脸上看出洞了,顾铭还是装着听不见看不见,一本正经地开车。
他们开车到机场时顾铭的助理已经提前等在机场,顾铭安排了让助理送爷爷回美国去。爷爷走前深深地看了看顾铭又看了看他,一向对杨纬忆严厉的爷爷褪去了严肃的外表,此时只是一个心疼孙子的慈祥老者,拉着顾铭的手又拉起杨纬忆的手,把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意味深长地对顾铭说:“叫我声爷爷吧。”
顾铭握紧杨纬忆的手,深深鞠了一躬,喊了声:“爷爷。”
是“爷爷”而不是顾铭从小喊到他的“杨爷爷”,老爷子认可了他的家人身份,把最宝贝的孙子交到他手里,顾铭心里是无比的感激。
在机场大厅看着爷爷乘坐的飞机起飞消失在视野里,杨纬忆转头看向右手边的顾铭,高大挺拔的他侧脸的棱角干净硬朗,带着恋慕与崇拜,杨纬忆安心而自豪地沾沾自喜,这个男人爱他,这个男人是属于他的。
顾铭回他淡淡一笑,“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