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泉的另外两侧则种了两排青竹，遮掩了青竹后边的围墙。
屋子里的暖气温度正好，迟御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手脚便回暖了。秦肃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迟御握在手里，待到水温略微降下去才一饮而尽，全身变的暖融融了。
他把外边的羽绒服脱了挂在沙发不远处的衣架上，抬手看了看表：“去做饭吗？”
秦肃也拿着杯子在喝水，闻言挑了挑眉：“你不是刚吃的烤红薯吗？”
“想吃东西。冬天就是要多吃一点的嘛。”迟御笑道。
他走几步到秦肃身后，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推着他走。他比秦肃要矮个十公分左右，这样的姿势着实有些辛苦，以至于推了两步他便佯怒道：“呀，你真的很重诶。”
“我是健康的正常体型，是你太瘦了。”秦肃顺着他的力气往厨房走，边嘲笑道：“而且太矮。”
“呵呵，为什么不说你太高？这个身高为什么不去打篮球，浪费资源。”迟御翻了个白眼。
推着秦肃走进了厨房，路过站在客厅和餐厅交接处的吧台边的秦奕时还对他招了招手：“一起来做饭吧。”
秦奕正看着他们，神色莫名，听见迟御的招呼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怔忪来，他停顿了一秒才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他跟着他大哥和他前男友走进厨房，看着两人一边拌嘴一边配合默契地准备食材。
别墅里提前准备了一些新鲜蔬菜鱼肉，他看着那两人很快就决定了中午的食谱：杂烩汤面。接过迟御递过来的一把小青菜和一盆清水，秦奕漫不经心地剥开菜心慢悠悠洗菜，看着他大哥揉面，拉面，笑着和迟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而迟御，也一边切菜一边打嘴炮，一直笑着。
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迟御了，在国外留学那么多年，一开始还好，越到后边，迟御这个人就越来越常在他的脑子里出现。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迟御，是在重点高中的操场上，记不清是在升旗还是在做课间操，总之是偶然瞥见的。莫名就记住了，去打听班级，有事没事在他身边晃，借着打球的机会和人成为朋友，一点一点的接近。
秦奕十二岁时就发现自己对男孩也有幻想了，但他也并不排斥女孩子。他长得好，学习也不算差，体育好，校内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他也无所谓，每一个告白都答应了，交往不久就觉得没趣。风流或是花花公子的名声很快传出去了，他实在觉得无辜：只是不想要辜负女孩子的心意而已。
高中以后，他也交了两个女朋友，却在见到迟御的那一秒体验了什么叫做怦然心动。
一点一点地接近，诱导，告白。
他追迟御追了一年多，成功了。他那时候心想，多神奇，我也有这样追求一个人的时候。
同性恋毕竟不是光彩的事，他和迟御就这样偷偷交往着，秦奕有种偷情般的甜蜜。
然后上了大学。
他和迟御并没有分开。他们成年了，有了更加多的自我空间，不再需要像在高中时那样偷偷摸摸，也能有更足够的理由做进一步接触了。
第一次之后他们两人有些尴尬地躺在同一张床上，他用玩笑来掩饰紧张，而迟御温和外表下也有难以掩饰的拘谨。
“我是你的初恋？”他这么问。
“你是我第一个交往的男生。”迟御这么回答。
“所以你有过女朋友？”他佯怒道。
“好像你没交过女朋友一样。”迟御笑笑，语气清淡。
秦奕心中有种难言的喜悦：是因为我，迟御才变弯的？
那段时间他们甜蜜到难以相信，就好像如果哪一刻没收到对方的消息，心里就会空落落的。这是秦奕第一次体验这样甜美的恋爱。也是至今唯一一次。
后来，事情就慢慢变了。
大三以后，实习，科研，找工作，备考……事情越来越多，他们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某一天秦奕发现自己好久都没想到迟御时，有一瞬的恐慌。
又过了不久，他和迟御在交往的事，终于被爸妈知道了。他爸倒是没说什么——那个男人向来不怎么管教孩子，只要大方向在他可接受的范围，期间细节他都可以无视。而他妈妈，那个本是温柔的女人却突然强硬起来。
“我替你联系好了德国的医科，过去读研吧。本来打算大学时就送你过去的，却……果然应该之前就送你出去的。”
秦奕有些茫然：“妈……”
那个贵妇人冷笑道：“我是不会同意你和一个男人的事的。趁早分了，别逼我动手。”
“妈，我们……”
“你自己好好想想，值不值得，要不要按我的安排做。”
秦奕坐在沙发上发呆。
值不值得？感情的事哪里能提值不值得？
可他那时正好处在感情的厌倦期，他突然觉得，他和迟御之间，也变得无趣了。没有激情，没有波动，好像感情慢慢变淡，真在逐渐消失。
那天晚上他一夜没睡，他想：从一开始，就是他招惹的迟御，而迟御总是一副温和却略显冷淡的样子。即使是热恋期，他也没从迟御的言行中体会到多少狂热，是不是，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有一部分是他自作多情？
他又想：交往四年多五年，好像是太久了。未来呢？以后呢？他好像从未考虑过这些，难道从头到尾，这段感情都是由激情和冲动支撑的吗？那迟御呢？他想过他们的未来吗？母亲说的动手，是会怎样呢？……为了这段不知道是否有未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下去的感情，和父母对抗，失去他秦家少爷的地位，值不值得？
想到这个的时候，他心里就是一沉：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
是不是真的感情变淡了，以至于自己想起这些，还能用利益范围内的得失来权衡，来做选择？
他惶恐，害怕。秦奕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选择题。从来没有。
逃避一样的，他随了母亲的心意，上了去德国的飞机。没联系迟御。
这就不算分手吧？他可没提要分手。只是，迟御的性子……秦奕心中滋味微妙。
他还记得上飞机前他那一向和家里不怎么亲近的，天之骄子一样的大哥笃定道：“你会后悔的。”
我为什么会后悔？这是我做的选择。
我……不想后悔。
秦奕把洗好的小青菜放到流理台上，他大哥已经娴熟地把面团拉成粗细均匀的长条，散发着面粉的香气。迟御正开了火，往锅里打鸡蛋。
秦肃往锅里瞥了一眼：“你油放多了。”
鸡蛋打下去，蛋黄略微散开了，油花溅起来，迟御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油花：“……我这不是太久没做了手生吗。”他略微心虚地看了一眼秦肃，把灶台前的位置让出来：“还是交给你吧，我等着吃就好了。”
秦肃无奈走过去用锅铲拨了拨有点丑的煎蛋，把它盛出来。
秦奕看着，有些感慨：原来他哥的厨艺这么棒？
他是知道迟御会做饭的，手艺其实也不差了，但现在一看确实是手生。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吧？他又看了看他哥拿着锅铲也利落无比的身形，心里莫名酸酸的。
秦肃在做饭，迟御退后几步，退到餐厅的位置，就看到呆呆看着秦肃背影的秦奕。他走过去，站在旁边顺着他的角度看秦肃：也没什么不同啊。
“你一直看着秦肃，在想什么呢？”迟御好奇地问。
秦奕被迟御的声音惊醒，才发现迟御已经站在他身侧了，靠的很近。
他没听清迟御问了什么，只好重新问一次：“什么？”
“你还真在发呆啊。”迟御感叹道，他饶有兴致地笑着问：“你一直盯着你哥的背影看，是在想什么？”
秦奕略微语塞，又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在追忆往昔只是不小心视线放在那个方向罢了，便道：“没，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做饭。”
“诶，他没做给你吃过？”迟御眨了眨眼。
秦奕摇头。
做饭给我吃？他和他哥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地步。
在他出生以前，他哥哥就被带到意大利去了，只有过年才会回来。秦奕虽说每次见面都对这个很优秀也很有气势的哥哥有心亲近，但他大哥总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
对他还好些了，回家时他大哥和他父亲的每次对话都是一次风暴。
秦奕面对迟御有着些许的尴尬。
他们毕竟十年没见了，纵然在没见到的日子，在国外的那些寂寞的时刻，他时常想起迟御，想起他们曾有过的那一段异常甜蜜的时光，但他也明白那些时光早已过去，执着于回忆的人是很可怜的。可他难以控制自己。
他的不告而别，会让迟御伤心吗？还是愤怒呢？或者……毫无所感呢？
他从网络上得知他大哥和迟御结婚的消息，一边感慨世事无常，一边又觉得难以置信。可他大哥却在他打电话询问时爽快地承认了，还说了这样的话，“你还在意他？可我不想让你再见到他了。”
“哥！”
“我早就说过你有一天会后悔的。你现在后悔了，对吧？”
后悔？
秦奕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迟御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男人经历了不少岁月，打磨的越发吸引人了，他最初就是因为迟御的这张脸和气质才……
也许他确实是后悔的，只是现在说这个也都没有意义了。
秦肃很快就下好了面条，用河蚌做的汤底，清亮的汤色清香，手擀面粗细均和，汤面里还有小青菜，笋丝，海带丝，千张丝和黑木耳，面上再卧一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诱人极了。
秦奕心中带着惊讶地搅了搅碗里的面条，又喝了一口汤尝了一口面，最后面色复杂地对秦肃说：“没想到哥你的手艺这么好。”
“能吃到秦肃的手艺，你还得感谢我呢。”迟御在一旁笑道。
秦奕笑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他越发不明白自己做出这个邀请的原因了，这样的三人旅行，眼睁睁看着那两人秀恩爱，真是……秦奕埋首面条，略微郁闷地想：我是干嘛才提出这次温泉旅行的？
只是，他就要结婚了，和一个没见过几次的大家闺秀……
饭后秦肃把碗一推：“秦奕。”
“哥？”
“你负责洗碗。”然后他就把迟御拉走了。秦奕喝完最后一口汤，对着空碗叹了口气。
第十四章
迟御这日没来由的情绪高涨。
他吃完饭还是闲不下来，也不想午睡，就觉得满身精力无处发散，明明前夜还熬夜写了报表，早上还早起去跟了彩排，依然不觉得疲惫。
秦肃看着他发亮的眉眼都隐隐有些担忧：“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啊。”迟御挑眉，“你觉得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好。
迟御也觉得自己情绪高涨的不太对头，可他就是觉得这个环境这个气氛熏人得很。想想，记忆里有些勉强对的上的事迹？好像他在做暗卫时和二皇子一起去过的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山庄和这个很相似？他们还在山庄周围围猎了？还……野合？
想想还有些小兴奋呢。
迟御想想秦奕还在厨房洗碗，而厨房和客厅之间隔着一个餐厅，玻璃门也半关了，应该听不到客厅的动静——其实就算听到了没什么对吧？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秦肃正坐在沙发上抽饭后烟。
沙发很大，是他喜欢的这种偏硬的沙发床款式，米色的，表皮有亚麻材质。
迟御和自己的脑内斗争了几秒，最终肾上腺激素和不知为何飙升的荷尔蒙让他从一旁的单人沙发起身，走了几步直接跨坐到秦肃的膝上。
他和秦肃相视着，一只手抓住秦肃的手腕，让他拿着烟的手停在半空，侧过头去就着秦肃的手吸了一口。他不排斥烟，但却没有烟瘾，偶尔兴致上来或者是觉得气氛够了会点支烟。
烟有些呛，迟御皱了皱眉轻咳了几声，几抹白烟便从呼吸间散乱开去。
秦肃眼睛微微眯起。
他另一只手往后扶住了迟御的后腰，低声笑道：“怎么……兴奋了？”
“你不觉得气氛很好吗？”迟御反问道，他反手捉住那只放在他腰后的手，往秦肃身后的软垫上一按，握住秦肃手腕的手一松，十指一动便抽出了秦肃指尖还剩下一半的烟蒂。
他把烟蒂按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收回手放在秦肃颈侧，压低了声线笑道：“让我……解解馋？”
“嗯？”秦肃直视着迟御的眼睛。
姿势的问题，迟御难得能用俯视的角度看着秦肃，这样的对视角度对于两人都是一种新鲜的体验，秦肃从迟御的眼中看见了一丝迷惑，一丝强硬和难得一见的暗火。
秦肃感受着迟御握着他手的力度，和放在他颈侧的手指略微粗糙的触感，这对他来说还挺新奇：“你确定？秦奕可就在厨房？”
“所以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就让我解解馋吧。”迟御笑开，他手上略微用力，抚在颈侧的手指侧移，微微抬起了秦肃的下巴，而膝盖内侧摩擦着秦肃的大腿，暗示意味十足。
秦肃顺着他的力气微抬起头，笑着道：“好啊。”
话音刚落，熟悉的唇舌便落下来，主动让出主动权这件事在秦肃看来是十分新鲜的，任意由恋人掌握着这个吻的节奏，放松身体，感受被掌控的滋味。
很微妙，也很……
秦肃暗想，迟御这样侵略力十足的表情真够带劲的，真想就这样把他按在沙发里来一发。
可惜时间地点都不行。
秦肃可惜的在齿间喟叹，声音被压回嗓子里，发出暧昧的喘息。他忍耐着翻身把人按进沙发的冲动，便刻意放松了身体，整个人就显得拘束了，配合上坐在他膝上吻的激烈的迟御，就好像真的主导权交换一样。
砰。
好像是有人撞到墙的声音。
迟御没管，秦肃也没在意。
这两人继续吻着，迟御还得寸进尺地伸了手抽出了秦肃皮带里的衬衫，把手伸到里面去，暖气开的足也不怕着凉。他用力抚摸着男人弹性良好的腹肌，和能察觉到的因隐忍而不自觉微颤的肌肉。
啧，这人身材不要太棒！怎么练出来的？健身房？
迟御颇有些不忿地想：我怎么就练不出来这样的身材呢？这是骨架的问题还是基因的问题？
有某个脚步声凌乱地又往厨房里去了，然后水声重新响起。
迟御终于收了手，他的吻变得轻柔。重新把衬衫扎进皮带，迟御最后捧着秦肃的脸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对上了男人格外火热的眼神，他用脚趾头都知道这个男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带黄色的东西，可惜，地点不对。
迟御全身心都充满着愉悦的气息，他笑着站起身坐在了男人身边，道：“我们晚上吃火锅吧？”
秦肃还在平复着冲动和因吻而凌乱的呼吸，听到这句话有种莫名的焦躁感。啧了一声，秦肃皱了皱眉：“你才刚吃完午饭就想着晚餐？”
“温饱思氵壬欲。”迟御压低了声线，拉长了语调。
秦肃简直要忍不住把这个笑的张扬的过分的男人压进沙发里弄（cao）到哭！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了，重新看向迟御的眼睛里还带着火光：“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温泉嘛。”迟御站起身，飞快地往楼上走了——不行不行，看到秦肃那样的表情他就好想笑！原来这家伙还是有底线的嘛！他差点以为秦肃真的要马上动手把他压在沙发上了！啊哈哈哈哈！不知道秦奕看到这样的场景会不会觉得三观都要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