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又田种田记 上——青鱼不白

作者:青鱼不白  录入:09-24

“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田又田挥挥手,等于林走出去,他把店门紧紧反锁住,又拉过桌子椅子挡在门后,在窗户底下放了一大盆猪油。小心驶得万年船,崔疯子白天没有搅合成功,难保不会有人晚上来偷袭。

睡觉的时候,他在床内侧放上一根木棍,又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把匕首,做好万全的准备,仍然不能安心。

这一晚,田又田睡得极不踏实,梦里不断出现被人追杀的场景,追杀他的人一会儿是崔疯子,一会儿变成了梁霂,化作一大块冰块的梁霂要把他架在冰上烤着吃,他不停地跑啊跑,一不小心跳下万丈悬崖……

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摸到身下结实的床板心情平复下来。此时天还没亮,田又田再也睡不着,起来卤肉。

于林来到店里的时候发现老板顶着一双黑眼圈忙来忙去,赶忙接下老板手里的活,看来昨晚不止他一个人睡不好。

让他二人始料不及的是,大清早最先进来的客人不是普通的街坊邻居,而是两位常来的衙差。于林大脑一片空白,难道昨晚的事被发现了。

田又田推他一下,催促他去做肉夹馍,自己上前招待两位衙差。

“两位差大哥来的可真早,借两位差大哥的光小店今天的生意一定不错。”田又田笑呵呵的放下手里的活计。

两位衙差对视一眼客气地说:“田老板的生意一向很好,我们哪敢居功。听说昨天有人来‘好吃肉夹馍’闹事,知县大人得知后非常生气,派我们来看看,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听了他们的话田又田心下了然,想来昨天梁大人来“好吃肉夹馍”的事传到了知县大人的耳朵里,今天特地派这两个人来保驾护航。

梁大人作为从朝廷里退下来的大官,虽说目前没有实权,可他经营三十多年的官场人脉不是虚的,多年身居高位,梁大人即使告老还乡,一个小小知县也是拍马不及。

田又田心里有了底,面上不会显露出来,更不会因为有梁大人做后台而看不上两位衙差,只好期期艾艾的说:“小人听闻前来闹事的崔疯子是清远县一霸,全县老百姓对此人深恶痛绝,他来小人店里挑事小人自有办法对付,可日后他还会去寻别人的麻烦,其他人不见得有小人的好运气。再者清远县有不少外地客商经过,如果崔疯子冒犯到他们头上,别人会如何看待清远县?难道就令他猖狂的在清远县横行霸道吗?”

话里话外不说为自己出气,只说清远县其他人都厌恶崔疯子,这次的事田又田无所谓,只会让崔疯子肆无忌惮,真以为没人敢动他,他日酿成大错,说不定会给知县大人带来麻烦。

两位衙差被他说动心思,心直口快的那个尤其赞同田又田的话:“崔疯子真是清远县的一害,我等早看他不顺眼了,只是一直以来他没有铸成大错,知县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田又田没指望他们把崔疯子抓起来关上十年八载的,他希望由衙差出面证明他田又田有能力,有背景。企图用不入流的方式得到他卤肉方子的人,还是回家睡一觉吧,他不是任人拿捏不敢吭声的傻子。

“小人明白二位的苦处,为了清远县的百姓,两位受累了。”田又田把肉夹馍送给他们,“劳烦二位回去替小人谢过知县大人,改天小人一定亲自前去感谢知县大人。”

清远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凡是县城里发生什么重大事件,消息传得飞快。到了中午,清远县大大小小的热闹地方都在议论一件事,崔疯子被打了。

崔疯子被打不是一件稀奇事,几年前,崔疯子惹上有钱有势的人没少被打,比这次打的狠的次数不少。有一次崔疯子躺到一辆马车前讹人,那马车的装饰一看就非富即贵,连车夫都不是一般人,车夫没有理会崔疯子,直直从他身上轧了过去,事后崔疯子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崔疯子最近几年有眼色多了,不去惹不该惹得人,很少再被人打,人们心里恨他恨得牙痒。这次他被人发现打的鼻青脸肿,五花大绑在自家门前,清远县人人拍手称快,竟没有一个人上前去给他松绑。

崔疯子的邻居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一大早起来出门的邻居看到受人唾弃的崔疯子被绑在门口,第一反应是叫出家里人共同观赏难得的奇景。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围起来观看被绑了一夜的崔疯子,大家一致的感受是痛快,没人傻到去同情他。

于林自从见到两位衙差就战战兢兢,昨天田又田吩咐他去贸易市场找几个眼生的壮劳力,等天黑后把崔疯子捆起来挂到他家大门口,要是他挣扎揍他几下也没关系。于林躲在一旁亲自看那几个人把崔疯子绑住,他是个细心的人,提前给那几人准备好蒙脸的布巾,保证不会被人认出来。

于林是个谨守本分的人,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尽管他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崔疯子不是个好人,他是个祸害,自己这这么做算是为民除害。看见衙差他下意识认为自己做的事暴露了,直到衙差走后才心有余悸地擦擦脑门上的汗。

田又田这样对待崔疯子没有丝毫愧疚,说白了崔疯子是罪有应得。他不会高尚到说自己的行为是为民除害,他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崔疯子昨天的行为使他店里受到损失,客人全被吓跑,没有于林的意外,他至少被崔疯子勒索走“好吃肉夹馍”大半个月的利润。

田又田对崔疯子此人深恶痛绝,最主要借此警告他背后的指使者,他田又田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惹到他不会有好果子吃。

几个晚上门窗紧闭,设下一系列陷阱的田又田察觉到没有危险后,重新活跃起来。

他很久没有回虻山村了,自从店铺开张生意繁忙,白天累死累活,晚上倒头便睡,很少想到虻山村的便宜家人。“好吃肉夹馍”走上正轨后,他赚到一些钱,想着回去看望一下郭氏和两个弟弟。

之前的一百两银子他是留着作为创业资金的,而且当时他和田家关系紧张,一度处于风口浪尖上,有钱也不能拿去给郭氏。现在他有了固定收入,“好吃肉夹馍”的名气越来越响亮,不去看望郭氏怎么也说不过去。

想到刚被赶出家门时可爱的弟弟田小来每天一大早给他送饭,挥舞着小拳头说要帮他干活的田小来,还有不辞辛苦穿过几个村子给他送菜和粮食的田杏儿,给他增添了不少温暖。

田又田买了鸡鸭鱼肉一个人来到虻山村,他不可能直接跑到田家去送东西给郭氏,最好找到田小来这个小传递员。

正是秋收的时候,田小来跟着田大郎在地里干农活,哥哥在家时对他很是纵容,不舍得他小小年纪就下地干活。

二叔家的孩子和他们一起长大,每年大多数时间住在城里,即使回到虻山村也在家享受着少爷小姐般的生活。哥哥不止一次向父母提出让他和小虎进学堂念书,每当此时,田大郎一声不吭的甩门而去,郭氏红着眼眶抱着他们兄弟痛哭。

哥哥被赶出田家之后,田小来顶替了哥哥的位置,帮田大郎到地里干活。他年纪小,许多事情做不好,田大郎经常对他发脾气,几次脱口而出“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

田小来到底只有十岁,对田大郎把哥哥赶走的事一直憋着一口气,跟他顶嘴道:“那你为什么把哥哥赶走,哥哥根本没有犯错。”

田大郎一巴掌打过去,他自觉是个孝顺儿子,不能忍受任何忤逆父母的行为。生了三个儿子,没有一个省心的,大儿子不在跟前眼不见心不烦,二儿子小小年纪就会顶嘴,可怎么得了。

对大儿子的遭遇他心里不是不难过,但他不能后悔,他心里被一个“孝”字占的满满当当,任何其他事都没有滞留的余地。

田小来撅着嘴,闷闷不乐的走到地头喝水,一抬眼看到哥哥在远处朝他招手,惊喜的跑过去拉着哥哥问长问短。

田又田任由田小来围着他转圈,田小来兴高采烈地比划:“哥哥你长高了,上次我都到这里这么高了,这次还没到这里。”

被他一说田又田也发现了,原身在田家的时候整天干得多吃得少,能长个子才怪,离开后田又田换了个灵魂过的潇洒自在,吃的也好,营养跟得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蹿的快很正常。

田又田避过人,询问田家最近的情况。蔡神婆把郭氏从祠堂放出来后,田又田再也没听到过郭氏母子的消息。田小来大吐苦水,说奶奶在家里整天阴阳怪气的,他还不懂得一个词“指桑骂槐”,蔡神婆被里正教训后,田老爷子对她也没有好脸色,嫌弃她丢了田家的人。

蔡神婆把郭氏当作她受气的罪魁祸首,不能明着惩罚郭氏,就想办法给郭氏使绊子。吃饭时挑剔郭氏做饭难吃,盐放多了是想毒死她,放少了是虐待她,让她吃白水煮菜。吃素菜时说郭氏苛待她这个婆婆不给吃肉,郭氏下一顿做了肉菜端出来她又嫌郭氏不会居家过日子,大鱼大肉的吃家产早晚被她败光。

面对这些刁难,郭氏默默地忍受。她本质上和田大郎是一样的人,孝字为先,婆婆说一她不会说二,除了儿女,她不会违背婆婆的话。

田又田也不适合搅合田家这趟浑水,他总不能劝郭氏和田大郎分开另过,不说他两个没长成的弟弟将来被人看不起,就是郭氏自己都不会同意。而郭氏和田大郎分家出去更不可能,田大郎绝对会发怒的。

把带来的鸡鸭鱼肉给田小来,又把十两银子塞到他衣兜里,让他小心带回家。田又田买的肉有一半是熟食,他交代田小来熟食藏在房里给他和田小虎吃,剩下的郭氏拿到厨房去做菜。

十两银子让郭氏收好,给两个弟弟攒着,田又田没敢说是还郭氏的钱。

第十七章

田小来见田又田拿出一堆好吃的,还有一大块银子,眼睛都直了,对着烧鸡流口水。田又田撕下一只鸡腿给他,田小来狼吞虎咽的啃起来。

吃了半只烧鸡填饱肚子,田小来想到最近几天家里的事,绞着油乎乎的手问田又田:“哥哥,他们都说你在城里开了家店发财了,是真的吗?”

这事不是秘密,清远县那么多人都知道,没道理田家人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田小来立马翻动小嘴,吧嗒吧嗒向哥哥告状:“是二婶说的。二婶说哥哥在城里开店卖好吃的特别赚钱,连县太爷都喜欢哥哥做的好吃的。二婶还说哥哥发了财不认自家人,她带着小梅去哥哥店里还要排队,哥哥卖的东西那么贵,她累死累活排一上午的队也不多送几个,就算哥哥不记得他这个二婶也该想到要孝顺奶奶。”

田又田听了后差点要翻白眼,他怎么不知道田家二婶带着女儿去自己店里的事,想了想好像前几天他不在店里,回去的时候于林说过有个客人说话奇奇怪怪,还要求他多送几个肉夹馍给他,被于林拒绝了,排在后面的客人也不断催促她快点走,那客人才没有留下和他争执。

看来那客人就是田家二婶,田又田相信田家二婶绝对会在蔡神婆面前编排他,他可不怕,他已经不是田家人了,田老爷子和蔡神婆尚且和他没关系,更别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二婶了。

田又田穿越之后没见过二叔二婶一家子,凭记忆推测,这家人也不是良善之辈。靠着从蔡神婆那里拍马屁骗来的钱到城里买了房子、铺子,一家五口过着自在的生活,平时住在城里不理会家里的事,一缺钱就回到虻山村对蔡神婆各种讨好。

田家原本是两个儿媳轮流做饭,田二婶王氏进门以来最会偷女干耍滑,轮到她做饭的时候总能找出借口推脱责任,实心眼儿的郭氏哪里是她的对手,帮着她做饭、洗衣,把王氏该做的活都揽下,偏王氏不领她的情,可劲在婆婆蔡神婆耳边说她的坏话。

时间一长,蔡神婆对郭氏看不上眼,家里的重活累活都交给她,王氏躲在家里偷懒也当做没看见。没过多久,田二郎和王氏进城买下房子,每年不到一半的时间住在虻山村,王氏更懒得做家务,她在城里买了丫鬟下人,进出自有人伺候,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回到田家也不想伺候蔡神婆这个老太婆。

王氏和王芸芸同是王家村人,王芸芸是王氏同族的侄女,一想到这里,田又田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对王芸芸这个女人没半点好印象,王芸芸和他订婚还是王氏牵的线。王氏一直以来都想掌握田家,蔡神婆现在还活着,她没办法,可蔡神婆早晚有不在的一天,她要为自己做打算。

尽管蔡神婆的钱财除了自己享受其余都用来贴补老二一家,但王氏不这么认为,她认定蔡神婆贴给自己家的是很少一部分,肯定把更多钱财都给了老大一家,别看老大一家表面上过的不怎么样,背地里说不定藏了不少钱。

在王氏心里,郭氏不可能这么傻,一个人干全家人的活还不嫌苦不嫌累,如果蔡神婆没有给她好处她会任劳任怨?郭氏得到的钱不会比自己少,她把侄女嫁给田又田就是为了掌握大房一家,等蔡神婆不在了她留下的钱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哥哥,你千万别被二叔二婶看到了,他们会找你要钱的。”田小来熟悉二叔一家的秉性,无利不起早,以前他们一家没钱的时候二婶对他们爱理不理的,自从这次从城里回来,就转变了态度,还给他和小虎带回一包点心。

也只有田大郎还单纯的以为弟弟念着自己的好处,看,这次不是对他们大房示好了吗?他坚信自己的孝顺终有回报,会感天动地。至于是不是靠舍弃亲生儿子换来的,他不会去想。

田又田为弟弟的关心倍感幸福,又有些疑惑:“二叔他们还住在家里没走吗?”现在正值农忙时节,二叔二婶往年都以生意忙的理由不回虻山村,秋收全靠田大郎和田又田两人,“那二叔为什么不下地干活?他好意思让你一个孩子替他种地,替他收粮食,怎么不见他家的田小进跟你一起呢?”

田又田愤怒了,田大郎为田家一家子种地劳作,这些土地自然有田二郎的一份,田二郎不喜欢种地,田家也没有分家,他就无耻的把地扔给田大郎去种,收了粮食他却是一斤都不少拿。

田小进比田小来还大三岁,王氏心疼长子,别说下地干活,多走几步路都怕他磨脚。田小进在城里的学堂读书,成绩大概还不错,王氏到处夸儿子是秀才命,以后说不定能中个举人考个状元回来给她争光。

田小进听多了王氏的话,也自命不凡起来,对几个堂哥堂弟看不上眼。王氏告诉他,田又田他们都是一辈子在土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天生低自己一等,他是要读书识字做大官的人,田又田兄弟几个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田小进在学堂时间长了,同学大多是家境富裕之人,或是书香门第。同学们谈论自家亲戚都是会给他们带许多礼物啊,过年给的红包丰厚啊,领他们去外地游玩啊。田小进总不能说他大伯一家会给他们做家务种地伺候老人一手抓吧,他为有这样的亲戚感到无地自容。

再过一段时间,田小进开始嫌弃自己的名字,怎么这么俗气,听着跟猫狗的名字似的,自己偷偷改了名字:田少引。

田小来低头不语,二叔是长辈,大人的事他不太懂,不好说什么。

在他的观念里田小进是读书人,又在城里生活,地位和他们这些山村里的人不可同日而语,自卑感无法消除。他眼里的田小进时刻穿着光鲜的衣服,举止文雅,能识字,会念书,待在房间里比他们村最文静的姑娘还像大家闺秀。

他们村读过书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的清,对田小进这样的“准秀才”,田家一家子都得敬着让着。

田小来弱弱地说:“二叔昨天下地把腰扭伤了,二婶今天死活不让他来。小进哥在屋里写文章呢,下次去学堂要交给先生的。”

田又田听了他的话怒急反笑:“他们一家为了不务家事还光明正大住在家里也是用心良苦啊,难道你是个笨蛋,不会学他们找个理由偷懒?”

推书 20234-09-23 :花旦——迟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