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凉被磕得七晕八素,晕厥的前一瞬,脑海冒出机质的声音:“打败目标独眼恶蝎,宿主武力值增长二十个点。”
系统延时的BUG什么时候能修好,现在增长有毛用!
十一月初,冻手冻脚。
南风馆波澜迭起:第一件就是山峤被虐待的那天,独眼恶蝎被人吊死在自家树上,脚下糊了一滩血。独眼恶蝎是个恶人,他的死大快人心,捕快仵作没查出个一二三四,事情不了了之。现场唯一的人山峤也没嫌疑,因为他被捆得跟粽子一样,背上插满了细针,简直惨不忍睹,自救都不可能更别说杀人。
第二件就是:莫凉捉住了试图逃跑的一个相公,两人一起晕在柳坡下。
揭发或阻止同伴逃跑者,可获赏银若干。莫凉拿着赏来的银子买了过冬的衣服、被子、鞋袜,就是在北厢长住的架势了,这事不光彩,却是能解释莫凉为什么离独眼恶蝎家这么近的唯一理由。
不过莫凉的日子更不好过,大家都戳他的脊梁骨,性子率直的直接指着鼻子说。
八兮第一个唾骂:“就为几个赏钱,值当不?”
大厨刘驼子见的人多,经的事多:“你们都是相公,哪个没想过跑?一百个就能逃出一个,南风馆的家丁护院比捕快都灵都狠。”
莫凉也可以肯定,“野鹰”当时那样子,逃跑压根儿没戏。
刘驼子又说:“他要是被家丁逮住,没得话说,认栽;但被你捉住,那就不一样了,你就是他这辈子的仇人!我看过的逃跑相公不下百来个,下狠誓逃跑,没跑成的话肯定就彻底死心,以后破罐子破摔再不指望清白做人了。你毁了他最后的希望,以后出来他第一个整死你!看你划得来不,能有几个赏钱?”
猎鹰熬成后,鹰还是鹰,捉起猎物来一点不含混。
刘驼子又嘀咕一句:“不过真奇怪,新来的相公我都认识,没听说哪个被捉住的啊?那几个找人的家丁看着挺面生的!”
莫凉搓着麻绳,一言不发。
搓成后,刘驼子信手拿过来:“你这搓法挺怪的,这么几天就搓了个这?我跟你说,打水的绳不能这么细,勒手,不结实。”
莫凉将细麻绳缠成一团,走回房间,见山峤坐他的床上,气色恢复了七八成,一股子药味。
山峤先开口:“一直起不了床,早想来说谢谢。”
竟然被山峤看出来了,明明蒙着脸啊。
山峤说:“那个老猪狗吊上去后,你扶着树一边捂嘴咳一边缠绳子,我就认出是你。要不是你来救,我就废了,莫凉,你这次恩情,我一定会报答的。”
咳嗽和喷嚏都是克制不住的,莫凉冷着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往后别说这话。”
山峤停了一下:“我懂。”
沉默中,莫凉正慢悠悠结着绳子,脑海中出现了系统的声音:「目标山峤亲和度上升,宿主颜值增长一个点! 」
莫凉都懒得看镜子了,这个点能干什么?少了一颗麻点点或者一个疙瘩?看武力值的增长,以十为单位唰唰唰往上飙升,这才算正常——按理说,救了山峤一条命,少说也得增长十个点吧。
肯定还没找到颜值增长的正确姿势。
七天后,莫凉看见“野鹰”了。
他以为自己眼花。
“野鹰”半斜在椅子上,一袭暗红色宽袖交领长袍子,领口和衣缘有华美刺绣,肩头金色云纹,一手握着酒杯,脸色肃杀冷峻。昙云在旁边斟酒,眉舒目展:“赵公子可是第一次来南风馆?”
姓赵,名星临。
莫凉眼皮一抖,猜测,新人一来就进神秘的言周教堂,昙云未曾见过赵星临。而赵星临不昭示身份,是要以恩客的身份亲识相公们怎么讨顾客欢心的,这就是南风馆的训练方式吧?——若真是如此,赵星临终究断了逃的念想,成了相公。
不知昙云说了什么,赵星临忽然抬手,将昙云的下巴挑起,缓缓打量了一番,眉眼间都露出了压制的气势,嘴角一抹似笑非笑,暧昧地说:“春宵苦短,何不到昙美人的厢房中,我们彻夜细谈。”
这种角色扮演——
赵星临演得有点太用力了!柴掌柜果然慧眼识睛,阴柔阳刚各一半,被人压的如今占了上风,压人的那款日渐稀缺如大熊猫。
莫凉的脑子飞速猜测着,想法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那二人携手去厢房,好死不死,恰恰好就走过莫凉旁边,赵星临扫过莫凉,脚下一停,仇人相见分外眼睁,眼露凶狠的目光。
山峤没眼色,殷勤地打招呼:“公子器宇不凡,要不要来一壶芙蓉酿?”
昙云看出端倪:“圆月佳期,佳酿他日再饮。”
赵星临攥紧拳头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八兮尖细的声音响起:“莫凉,霁公子来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
第八章:男人嘛,要脸干嘛
霁寒总这么及时雨,莫凉热泪盈眶。
霁寒着一件霜色长裳,前襟勾栀子花纹,腰上挂剑,气质飘然,说话单刀直入:“莫凉,我今天点了你的外局。”外局,就是恩客将相公带出南风馆,去别处游玩、戏耍、乃至过夜。
旁边,赵星临冷笑一声,对霁寒说:“这位兄台,今天莫非约了仇人吃饭?点了这么一位相貌别具一格的外局,仇人望之而吐。不战而取人之兵,实在高明!”
霁寒正待回击,但看着赵星临,语气忽的变得玩味:“这般出言不逊,莫非是嫌我没点阁下的外局?”
一语既出,听者都变了。
赵星临脸色一白,凝望霁寒,眸子倏然变得惊讶,而后是犀利,面露愤怒,却不再说一句话。
昙云七窍玲珑,手一挽:“佳期难再,赵公子,再不走月又得缺了。”
霁寒一眼就瞧出了赵星临的身份?
莫凉揣着疑惑,出了南风馆,驱车百里进了元陵城,第一次立体地了解了这个世界。
元陵城,元奚国的京城。
元陵城是元奚国最富庶的地方,道路纵横,屋子规划如棋盘,沿街那叫一个繁花似锦,应有尽有,就跟清明上河图里的景色没差。而南风馆所在的南风小镇,距元陵城几十里地,算是郊区,靠着皮肉生意起的一条街不温不火。
莫凉看之不尽,没白重生一回。
外局出游,是相公和跟班一起出席,跟班兼着监视相公的职责,八兮就是跟班了,一路插科打诨,才没有冷场。到达了一处青竹林,霁寒给了八兮一个银锭:“我和莫凉在青竹林切磋剑术,你找个地方玩去。”
“好嘞,小的去五食铺买个饼子。”八兮拿过银子特麻溜地闪了。
世界清净了,青竹白剑。
霁寒执剑舞了几招,剑姿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剑势更凌厉,剑法依旧优美,配那一身雪衣,就跟拍文艺范的微电影似的。莫凉沉吟片刻:“你是想学健身的剑,或者给人看的剑,还是杀人的剑?”
“有什么不同?”
“健身的最难看,给人看的最华丽,杀人最直接。”
“杀人犯法,只用防身。”
杀人与防止被杀,是一张纸的两面,莫凉了然。将花哨的表枝都去掉,留下最直接的穿、刺、击。霁寒练了两下,直接地说:“跟之前没两样。”
“久了就能分别出不同。”
半个时辰后,霁寒停下来歇息,拿出软巾擦拭长剑,背映青竹,越显得气质如鹤。
——男人嘛要脸什么用?
——就像剑法,华丽有什么用?
——可是再怎么过分也不能影响市容,对吧?
莫凉没法再想下去,他接过霁寒的剑来了几招快舞,只见竹叶跟团花似的片片纷飞。半炷香功夫后,莫凉收剑,扶着竹子喘了喘气,脚上如立棉花糖。体力好多了,以前敢走得这么快,小脑跟不上,左脚就得狂绊右脚了。
霁寒微笑:“如果你身体好了,一定很强。”
嗯,不会太差,莫凉恋恋地抚摸剑身,寒光闪过,像剑的主人第一次指向自己,他脱口说出:“霁寒和剑很相配,你就像这把剑。”
“什么?”霁寒疑惑不解。
“剑,是武器中的君子,就像你一样。”鬼使神差地,莫凉说出了心中的话。
“君子?”
“竹也是君子,也像你。”莫凉舌头一打结,添了更打绊的一句。
“……”霁寒脸颊僵硬没接话,竹林中的风吹过两人之间的沉默。
莫凉想咬舌自绝,深深懊悔自己说了多余的话,虽然是真心的话。却在此时,忽然叮咚一声,系统的声音响起:「霁寒亲和度提升,宿主颜值增长十个点!」
十点!破系统发神经了!
“君子?家人总说我不谙世事。”霁寒笑了,俊脸露出腼腆。
“上次来南风馆那回没有被家人训斥吧?”莫凉迅速转移话题,挥霍了那么多金银,估计霁家老爷子看见账单得吐血。
“大哥怪我没跟他商量。”
“的确挥霍。”
“大哥说改天带我见识见识,这里头的相公不够格。啊,不是你,是说花魁之类的。”
“……”八美都点了规格还不够?
“啊,不清楚八美是什么样,不过都是第一阶的嘛,南风馆也分好几个级别,你不知道吗?”霁寒的剑在青竹间矫健如惊龙,漫不经心地为莫凉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南风馆至少三个级别:第一阶,就是现在能看到的,开门迎天下客的相公们,如昙云山峤莫凉;第二阶,只有口风严的大恩客才有资格点,相公也是可以挑恩客的;第三阶,情况不明。相公凭什么定阶呢?不是凭经验,而是靠香堂主第一眼识别。香堂主在言周教前,从品相、资质、天赋、性格、潜能等各个因素综合考虑,定下阶数,然后因材施教。比如昙云山峤之流都是第一阶,赵星临就是第二阶。
这是升级打怪的节奏吗?
莫凉听得目瞪口呆:“霁寒,你为什么如此清楚?”
霁寒的剑一滞:“大哥点过二三阶的。”
难怪了,大哥的消费水平都上升到第二阶第三阶,那一晚的消费简直毛毛雨。如此说来,连久经沙场的昙云都没有察觉,霁寒却一眼识别出了赵星临的相公身份,一定是第二阶有什么标记。
“绝大部分相公是不知道这种事的。”霁寒长剑一挑话锋一转:“莫凉,为什么我每次看你时,你都不睁眼看我,等我转身,你却在背后盯着我呢?”
这位后脑勺长眼了?莫凉哑然。
好在霁寒就随口一问,并没有什么深度探讨。两人又练了一会儿剑,霁寒悟性极高,一点就通,也时时提出质疑,渐渐的,两人由指点变成了互相探讨。暮色渐起,八兮机灵地在远处观望,外局差不多该回了。
霁寒收了剑,长袖一拂,露出手臂上的一道新伤。
莫凉一语点破:“这是剑伤?你经常与人比剑么?任何比试都别逞强,比不过就放下,下次练好了再来。”
“不把自己逼到一定份上,怎么知道比不过?”
“会让人担心的。”
霁寒又一停,凝目莫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妈蛋,话又说错了,你一个贵公子,上有两老还有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什么的总有个把人担心你吧?!就这时候,叮咚叮咚连续两声,系统愉悦的声音响起:「霁寒亲和度飙升,宿主颜值增长二十个点,暖男,加油!」
又二十个点!这破系统疯了!
霁寒是大BOSS吧?跟金矿一样打一打直爆点!
回到南风馆,莫凉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除了再次把自己恶心了之外,真没看出今天飙升的三十点加在了什么地方。面对这张脸以及这张脸遭受的所有嘲讽,莫凉只有一个小小愿望:回到以前自己那样子,普普通通就行,男人嘛,又不靠脸吃饭!
三十个点是怎么来的?
莫凉反复思量,忽然电光一闪:暖男二字是关键。暖男,暖如旭日,阳光一样的男人,体贴温柔,总之就是各种光棍人士的最大仇敌。今天,无非今天话太多,有点失控,尤其最后几句,烧脸,也许就是这几句烧脸的话GET到了系统的G点呢,莫非这就提升颜值的捷径?怎么感觉像是最低级的恋爱攻略游戏?
狂喜之后,莫凉又意识到,自己一直秉信沉默是金,要变得跟暖阳一样,有点艰辛。不把自己逼到这份上,怎么能知道不行呢?从今天开始,变话唠,瞎猫总会碰上死耗子。
只有心怀希望才会有希望!
八兮火急火燎,劈手夺去他的镜子:“莫凉,原来你在这里,赶紧来,戴斗笠,戴面纱,掌柜的让你扮吹箫的相公了!”
原来晚上,黄金营业时间,相公全部忙得不可开交,除了莫凉没一个得闲。就这会儿,来了一位很贵气的男子,没人了。到嘴的肥肉眼不能飞了,柴掌柜老女干巨猾地说,这里有一个不常出来的相公,竹箫吹得好,但不露脸,卖艺不卖身。
于是,莫凉顶着范阳笠白面纱出场了。
贵气男子二十四五岁,相貌俊逸,月白中衣,外罩绾色长袍,束着金银双色宽腰带,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饰品,出奇地干劲利落。任由莫凉吹曲子,他兀自点了酒喝,一壶下肚,忽然说:“你就是数月前风闻一时的竺箫公子吧?不露脸,是因为长得太丑么?”
这是柯南的异世版吧?莫凉的曲子慢了一拍。
客人手撑左眉,一笑:“我进来时,只有一位叫莫凉的相公没人要,就是你吧?呵,把斗笠摘了吧,看着费劲。”
不用装了,摘就摘,莫凉将斗笠放一边,为客人斟满酒,默默等待吩咐。
客人嘴角逸出一丝笑,若有所思:“我今天要去杀一个人,可是呢,我不想杀这人,我跟他有几句话的交情,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个男人说着杀人的话,还嘴角带笑。出于什么目的对自己说这些?仅仅是倾诉需要?莫凉沉吟:“钱财收了吗?事到如今,你仍犹豫,那就不能动手。”
“雇主是我的大恩人。”
“大恩人被逼到绝路上了吗?杀完人后恩人可以撇清瓜葛吗?他和你杀的人会一直是死对头吗?”莫凉停了一停,“只要一个回答是不,你就没必要动手。任何仇恨都可以化解,与其杀人,不如找到利益点求和。”
“听到杀人二字大部分人都会惊慌失措,难得你如此冷静,坐下喝一杯。”
莫凉坐下,浅饮了一杯。
客人又露出逗弄猎物一般的笑容:“你再猜猜我想杀的人是谁?”
能让自己猜必是自己熟悉的;值得他杀必是有身份的;能与他还有交情则总不会年龄太悬殊;那么,只剩下一个人:霁寒。
客人哈哈大笑:“你能搭上霁寒,似乎也能理解了,我姓贺,我们会再见的。”
如此凶险,不如不见。
姓贺的这位难道一直犹豫动手不动手?要知道霁寒可是毫无警觉心的一个人,怎么着都会着道的,是不是得让霁寒防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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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风口浪尖,的男人
第二天,莫凉洗了十遍脸。
山峤说:“莫凉,你今天跟往常有点不一样,昨天你跟霁三公子是不是干什么了?哈,别不好意思,相公和恩客那点事儿大家都知道!”
你觉得有这张脸还能干出什么事?
山峤羡慕说:“我要有个霁三公子那样的恩客就好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还是指望自赎吧!”可是呢,没有恩客,就没有赏钱,就没有赎自己的本钱,这又是个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