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主角:晏傕,方越,夏叶,宁公予┃ 配角:常舟
一
晏傕站在方府的后院,看着那与自己记忆有些太多不同的风景,思绪飘忽,他知道,在方老爷过世之后,能留在方府的时间必然是越来越少,直到……
“晏管家,原来你在这啊!少爷着急找你过去呢!”
晏傕收回遥望的目光,微微颔首,抬手掸了掸其实未染尘埃的衣摆,跟着小厮一起去了书房。
这个新来的小厮就如同方府的大多数下人一般,对于这个年轻的晏管家没有一点惧怕,或者是说,没有多少下人觉得这个年轻的管家有多少的威严,虽然,在这个方府里,晏傕是资历最老的。
方老爷在自己发病的时候就开始把方府的下人清换了一遍,然后从天子脚下的京城搬到了风沙四起的边境之城。
要说起原因,方府唯一知晓真相的人只有晏傕。
晏傕抬腿迈进书房之刻,只见现今的方家之主方越少爷坐在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手撑着额头,皱着眉看向他。
“小五,你先下去吧。”
“是。”
那个名叫小五的小厮赶忙应了,出去的时候顺带把书房的门给关好。
房间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从窗户外泄露进的阳光却不足以照亮那张阴沉沉的脸。
方越是真的,非常非常头痛。
“少爷,有什么吩咐?”
方越看着毕恭毕敬向他行李的人,耐着性子问道:
“我们来风沙渡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
“哈,三个月,都三个月了,你却只给我开了一家店!”
方越记得在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有很清楚地和晏傕说好,在风沙渡的开店计划,不是一家,而该是三家。
“少爷,我们刚在这里立足,实在不宜太过出风头,以致树敌太多。”
这话晏傕在最初并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即使说了方越也不会听进去。
“方家是京城里百年历史的商户,到这还怕了不成?”
方越只觉得越来越烦躁。
“方少爷刚刚接手方家事业,还是稳一点比较好。”
“哼,靠你是不指望了,我前两天已经自己谈好了另外一个铺子,今天晚上你去替我赴约把合同签下来,这是细节。”
方越说完,便把一张宣纸扔向了垂首而立的晏傕,然后便大步迈开离开了书房,方越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忍耐到极点了,果然出了房门看不到那人,紧绷的头总算缓了过来。
晏傕呆立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掉落地上的纸给拣了起来。
城南霄云楼,城北罗家绸缎铺子……
虽然在这之前,晏傕也有把城北罗家纳入计划之内,但并非是这么快。
唉……
去了谈谈再说吧。
黄昏时,晏傕收拾了一下,一个小厮也没带,便独自出门了。方府位于城东南,离霄云楼也不是很远,所以连马车也没乘,晏傕一个人在城里的小路上慢慢地走着。
也不知怎的,明明还有着霞光的天边竟然忽尔暗了下来,一整大风刮了过来,风力强劲,晏傕不由踉跄了一下。
只见路边的行人一个个加快了足下行程,不消片刻,大街上已经是空无一人,晏傕不由也加快脚步,但却赶不上头顶乌云的速度。
漂泊大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跑在无人道路上的晏傕抬起被雨水淋湿的脸观察了一下四周,瞧着前面的小巷有些长长的屋檐,便急急往那边拐过去。
站立在屋檐下的晏傕深沉地喘息着,心里还在想着该如何是好,忽然,全身无法抑制地疼痛起来。
“哈……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病?
晏傕背靠着墙慢慢地滑落到地上,只是瞬间,无尽的痛楚夺去了他的意识,在那个漫天大雨的榜样,不知何时才能被他人寻到。
“少爷啊!城北罗家派人送了口信过来。”
小五一路从大门那跑到书房,一把把雨伞扔到旁边,急匆匆地囔囔。
“什么情况?”
这时间已是不早了,就算是要报消息,也该是晏傕自己亲自来报才是,为什么会是罗家的人自己来报?
“他们说,晏管家没过去,原以为是被大雨所阻,但是这么久还没到,便觉得不对了。”
“没去!!”
方越一拍桌子,震得书桌上的茶杯也颤抖着。
“但是门房的人说了,有看到晏管家出门啊!”
“去,出去找,多带些人去。”
“是的,少爷。”
小五应声,立马又跑得不见人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方越向后仰躺在椅背上,喃喃道。
方越不知道自己在书房里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头痛的症状竟然加重了一些,努力撑起眼皮看了看那快要烧尽的蜡烛,模糊中似乎听到外面的嘈杂声音。
“小玉,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对着守在书房门口的丫鬟吩咐道,同时也费力地坐直起来,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难道是找到晏傕了?
小玉撑着伞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带给他的信息果然如此。
“少爷,不好了,晏管家晕在外面了,现在还是不醒人世。”
“走,带我去看看。”
“是的。”
方越虽然是一看到晏傕就头痛欲裂,但却也非是冷酷无情之辈,匆匆赶到晏傕的房间的同时,大声问道:
“去请了大夫没?”
有下人连忙应声。
“去请了,大夫马上就会到。”
“嗯。”
看着躺在床上湿透了的人,还有那苍白的脸色,方越又连忙叫下人去帮忙给他换一身干净衣服,还有,把火盆烧起来。
回头再看晏傕,头又痛起来,只能在椅子上躺了,闭起眼睛。
下人快马加鞭请来的是城西的常大夫,他是风沙渡最有名望的大夫。
把过脉之后,常舟没有同往常一般舒筋展眉,反倒是一脸凝重。
“他应该是有顽劣旧疾在身,但到底是什么病,我却是瞧不出来。”
“能把他弄醒吗?”
方越坐在一旁撑着额头淡淡说道。
“嗯,先把他弄醒吧,他自己的病他应该更清楚些。”
说着,常舟便开始着手给晏傕开始针灸。
半晌,终于听到了床上的人吐露一口沉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常舟一边收针一边问道:
“你这是旧疾犯了,我也没法医。”
待晏傕终于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他才转过头来对着常舟说:
“多谢大夫,我有对症的药丸,可以自行服用。”
常舟听了,有些心动,正想着要问问药丸在何处,那边坐了许久的方越突然站起来开了口:
“要不是父亲说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你在方府养到老,就你这样……”
话未说完,眼神相交片刻,方越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要摔倒,好在身旁的小玉稳稳地把他扶住了。
晏傕大惊,猛地坐了起来,指着小玉说道:
“快让少爷把那随身药丸服了!”
小玉被这一吓,手忙脚乱地在方越身上乱摸,把无力下床的晏傕给急得不行。
好不容易方越服下药丸,头也不再那么晕眩后,眼神深沉地看着那个吓到一脸雪白的人。刚才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常舟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他这次来得真没什么意思,一个两个都有自己的药丸,实在是伤心啊……
“咳咳,那个,我看,方少爷也好晏管家也好,都需要好好休息才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方越点点头,把常舟送出房门,转身便在小玉的服侍下回了房,没有再多看晏傕一眼。
晏傕摸出属于自己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才重重地倒回榻上。
刚才,方越想说什么,他很明白,所以,他的决定,也下得很快。
二
第二日一早,晏傕便守在了前厅,等着方越进来议事,心里把想要说的话反复斟酌着。
“今日里起这么早做什么?昨晚还没折腾够吗?看到你就头痛!”
方越越过晏傕直直走到太师椅边坐了下来。
“昨天的事是我办砸了,还请少爷责罚。”
“是要罚,这么一点小事也办不好,我真不知你这管家是怎么当的。”
“少爷,你,头痛的情况是只有看到我时才会发作的,是吗?”
方越被这样直接的问题问得一愣,仔细想想,似乎真地是这样,但口里却说着,
“看着你这样无能的人我就头痛!!”
“嗯。”
晏傕垂首轻轻地回了一声,方越心也软了些,说道:
“父亲既然要留你,那这样好了,管家的事你也别做了,既然有旧疾,我白养你到老还是养得起的。”
都说,眼不见心不烦,晏傕知道方老爷的善意,也知道方越为何见不得他,也罢……
“无功不受禄,方少爷的好意晏傕心领了,现在是少爷当家,少爷想怎样处置在下就应该怎样处置,勿需有所顾虑。”
方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想着这些年来因他而起的无数次的头痛欲裂,焦躁的感觉一涌而上,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
“行,那你离开方家吧,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至少能生活无忧。”
“晏傕受方家不少恩惠,钱的事少爷就莫提了,少爷既然想几店同开,钱的事情,还是谨慎一些。”
“知道了,你走吧。”
明明不是说教,方越就是觉得听得刺耳,挥挥手,表示出他的不耐烦。
晏傕深深看了看那个太师椅上的人,即使不舍得在一切未解决的当下就离开,但是同样也不忍看着方越因看到他而痛苦。
所以,即使同意离开方府,离开方越的视线,但是却并未有一丝毫是打算离开风沙渡,城西是他判断方越最近计划中不会去涉及的地方,晏傕打算先在城西什么地方落个脚。
虽然只在风沙渡待了三个月,但是为了开店铺的事情,城里的大多数地方他都走过,所以也比较熟悉,但对风沙渡的大多数居民而言,晏傕只是一个外乡人。想要弄个不起眼的营生,也不过就是写写书信请帖状纸之类的,尽量减少出门露面的机会。
转眼间,这样的生活便过去了两个月,方越坐在前厅里,看着桌上摊开的风沙渡地图,摸着下巴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自从晏傕离开了方府,确实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些许平静,至少头痛的发作次数是越来越少,但是,却也觉得不知哪里有些空落落的。所以,在风沙渡抢夺商机这样的事情,倒是做得越来越起劲。
“少爷,罗掌柜今天开始上任了,他现在正在外面等着少爷的传唤呢。”
小五从门口跑进来。
“嗯,你让他进来吧。”
店开得多了,方越也不想什么事都事必躬亲,晏傕走了,也不是说就不需要管家了,前段时间收购的那个快倒闭的罗家绸缎铺子,那里的管家也不过才过不惑之龄,当时就有意愿毛遂自荐,方越是有看到眼里,在晏傕离开后,先是收了他在下面铺子里做,如今做了两个月,觉得人还实诚,便提了他做了方府管家。
“方少爷。”
罗管家进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方越瞧着,便招招手把他叫到桌前来。
“你过来看看。说说若是你,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是。”
罗管家走到桌前,看着那个标注了方家势力范围的地图,那个还空荡荡的西面角落,说道:
“少爷,方家在风沙渡立足以来也有半年了如今已存的店铺每日营生都还算稳定,我们应该是时候放手这个地方了。”
说着,手指点了点城西。
“很好,那你给我一个计划。”
“是。”
罗管家应了声,然后开始问询一些细节事情。
半个月之后,方越便带着罗掌柜去霄云楼赴约,这一次是正式把合同签订下来,算来也是方越在风沙渡开疆扩土的最后一步。所以,心情颇好。在晏傕离开的这么多些日子过去后,一切都很顺利,方越愈加肯定让晏傕离开方家是一个非常明智的举措。
霄云楼外,在门口迎宾的小二非常热情地把方越一行人迎了进去。
“方爷你可算是来了啊,钱老板来得比您早,已经在里面候着您了。”
“噢,是吗?让钱老板久候了,是方某的不是啊!”
包里的钱老板听到走近的方越的声音,起身笑着应道:
“无事无事,我可乘着你不在的功夫,让他们把菜都上好了。”
“好好,可省了不少时间,这一顿就由我做东请钱老爷了。”
“那是好,哈哈。”
说着,两人一起就坐,旁边有小二殷情地上来斟酒。
“为了这一次的合作,我们先干一杯吧!”
方越举起酒杯示意,对面的钱老板也同样举杯,只是,在方越仰头一饮而下看不见的时候,那人却是诡异的神情一闪,方越身边的罗掌柜却是看得分明,也明白了,一切都已在按照计划进行着。
一杯饮下,那边钱老爷身边的管家上前奉上了双方已经商讨好的合约。
“方老板,你先看看吧,若无疑问,便签字盖印吧。”
方越点点头,拿过那一纸合约,一条条款仔细看来,见没有什么疑问,便签字盖上了手印,却不知为何,在按下手印的当下,忽而觉得有些晕眩,他不由晃晃脑袋,才觉得好过一些,把那一式两份的合约交到了钱老爷那边,这时,发现异状的罗管家倾身上前带着担忧的语气问道:
“少爷,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适?”
方越抬手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声道:
“没事,你看着他们签好没。”
“是的。”
罗管家说完便径直向前,却是把方越的视线遮了个严实,方越自然是看不到那边所做的手脚。
而在城西的晏傕并不知道方越的速度竟然是这么快,在方越已然伸手至城西,晏傕还在他租的破屋内给一个村民写着状纸。
因为这事情,晏傕才能如此深刻地了解到,城西的钱家是怎样的黑心。
这两个多月来,在城西并没有听到太多关于钱家的种种,现在他才明白不是受害者不多,而是没人敢告,而现在接手的这次,却是被钱家逼得急了。
“先生,先生,你看,这可是不是一个机会啊?”
今日傍晚,那人急冲冲地进了他家门便囔囔,说起有抓着钱家的把柄。
“什么把柄?可是能一击即中?”
晏傕毕竟不是讼师,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为了稳妥点,还是问得详细。
“今天我在霄云楼打探消息时,正碰见钱家管家在那布置着,说是今晚要和那个新来风沙渡的方家签订合约。”
晏傕听到方家,手指一颤,滴落了一滴墨汁下来。
“这又如何?”
“就觉得他们那神情看着就是一副算计人的样子,想想看钱家一贯以来的做法,怕是看那方家财大气粗又嚣张,所以想着法子要把方家扳倒大攒一笔呗。我想,这京城来的方家总有些背景吧,如果方家知道了的话,肯定有办法治一治钱家!”
晏傕慢慢把那写污了的纸给捏成了团,那眼神瞧着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