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军帐中,李潮汐便开始思考让谁去完成这项重要的任务,在这地势险要,战乱不断的情况下,必定要选一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并且身手极好的将才人选,经过反复的思量,看来只有一个人最合适,李潮汐不得不亲自去请那个早已隐匿起来的高人了。
第九十六章
(安陵国都,萧堇墨家中)
现在唯一让大家最为担心的是还未醒过来的梦儿,虽说刘蒙的苏醒的确让所有人也送了一口气,但中同样毒的梦儿却还迟迟没有什么起色,这才让人感到不安。
萧堇墨望着站在院子里发呆的子夜,这样安静而平和的他,的确是少见的。
“为什么要撒谎?”萧堇墨来到了子夜的身边。
“我没有听懂萧公子在说什么。”子夜对于萧堇墨的问询有些惊讶,却依旧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的眼睛早已出卖了自己。”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追问,一向心细的萧堇墨感受得到子夜的感情,明明是那不舍与眷恋的眼神,却生生的隐藏起来,明明是自己如此在乎的东西,却要倔强的抛到远方呢?
“萧公子,我看你近来身体也有些不适吧?不要总是操心了,累坏身体的话,又要打扰我了,我可没那么多的闲暇时间。”子夜并不打算继续和萧堇墨交谈下去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暴露的彻彻底底。
“不知子夜听说过鬼门吗?不知为何我总能感受到鬼门的气息,是和我的寒儿哥哥身上散发出一样的感觉。”萧堇墨像是刻意的问询,又似无意的提及。
子夜的心不由得一惊,他越来越发觉这个萧堇墨的聪慧之处,看破却不一定要点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鬼门?恐怕江湖上的人都略有耳闻吧,看来萧公子有认识的朋友啊。”子夜机警的问道,倘若萧堇墨鬼门真的有熟悉的朋友的话,那么他应该会知道自己的目的。
“是啊,是我儿时最好的朋友,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成了现在的样子,而我只不过是个半生半死的人罢了,因为我的病症,有很多记忆已经模糊,甚至出现幻象,所以我世界中的真真假假早已经分辨不清楚了,所以我才更加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论是好是坏,却都刻印在我的生命中。”萧堇墨并没有多么难过的阐述自己身上的不幸,反而一脸的满足。
对于萧堇墨身上的病症,子夜是最明白的,他所承受的痛苦,是任何人都难以挺住的,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孱弱的男子可以支撑到今天。
子夜知道噬魂症固然可以夺取人的性命,亦或让人生不如死的煎熬,但是从替萧堇墨诊治的情况可以看出,每次似乎都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体内会游走出一股力量在不断的克制着病情的蔓延,从子夜诊治萧堇墨的那一刻起,他就确定了血灵的确存在于他的体内。
至于鬼王是如何知晓在萧堇墨体内的,他不得而知,但是距离金星凌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那就意味着离萧堇墨结束命运的时间开始了倒计时。
“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回去休息了。”子夜感觉到心口竟然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转身便要离去。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有时候自认为正确的选择未必是最好的。”萧堇墨面对离去的子夜,意味深长的说道。
(军营驻地)
正在检阅队伍的李潮汐在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便有些激动的神色,匆匆走回自己的军帐中。
在进入军帐前片刻,李潮汐忽然停止了自己的脚步,仔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捋了捋自己扎起的长发后,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后,才走入帐中。
“没想到秦兄竟然真的来了,我还想亲自去拜访你呢。”李潮汐看着背对自己而戴着深色斗笠的男子,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李兄言重了,李兄对秦某有救命之恩,秦某在世一天,只要李兄开口,我秦某自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虽然多年未见,但听到依旧熟悉的声音,转身摘下斗笠。
斗笠下的容颜似乎并没有经受多少岁月的侵蚀,硬朗的面容一如当年金戈铁马下的勇士,如炬的目光散发着仿若能焚化万物的力量,一道从眉间穿过眼睛的刀疤似乎还夹杂着血腥的味道,黑色的衣衫更是让眼前的男子充满神秘与刚强。
“这些年,依旧是一个人吗?”李潮汐亲自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习惯了。”简单的回答下,却显得有些落寞。
“没有去找你的儿子吗?”李潮汐有些担忧的语气。
刚端起的瓷杯,还没有放到嘴边就停住了,虽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表情,李潮汐还是看出了端倪。
对于秦向开,李潮汐还是懂的,永远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深深的封锁起来,仿若一个铁人般的存在着,一向话语不多的他,还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冰冷表情,如果说一个人可以从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的心里,那么秦向开这个人你是绝对看不透的,因为他永远不会透露出一点信息。
“或许对他来说,永远不知道我的存在才是他的幸运。”抿了一口清新的茶水。
“这对他不公平。”李潮汐有些忿忿不平,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何这般的冷酷无情。
“我的世界里永远没有公平。”冷漠的回答,纵使面对这个他愿意为其赴汤蹈火的恩人,依旧如此。
看着眼前的男子,李潮汐终究还是看不明白,到底在坚持什么才把自己隐藏的如此严实,真的在他身上没有感情一点感情吗?可是为什么还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真的没有一丝的痛苦吗?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伤痛。
“好吧,我找你也实属无奈之举,当今的小皇子让我寻找两个人,看他平日的举止,看来是非常重要之人,我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正是战役的关键时刻,不能因为这两个人影响到他的情绪,否则结果将不堪设想,毕竟战争不是儿戏啊。”李潮汐把自己的担忧告之秦向开。
“你所谓的小皇子是不是当今圣上最为宠溺的安陵禹灏?”秦向开打探到。
“的确是他,但是他真的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刚开始我也误听信外面的谣言,以为他……”李潮汐急于为安陵禹灏辩解,因为他知道以秦向开的性格,只要他否认的人或事,不论位高权重也好,还是富甲商人也罢,他都不予理会,任何劝说都是无用的。
“我懂他。”三个字直接打断了李潮汐即将说出的长篇好话。
李潮汐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了,他摸不透秦向开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懂他呢?是懂他的纨绔,还是懂他真的是位好君主?这么简单的回答还真是他的作风啊,可是万一要是不答应,又该找谁帮忙呢?
“所以……”李潮汐示意性的提醒道。
秦向开再一次端起瓷杯,深深的品了一口茶香后,“可否带我去见一面?”抬头望向一脸惊讶的李潮汐。
“没有别的意思,既然要找人,你了解那两个人吗?更何况让小皇子看一看行动的人,心里应该更踏实吧。”秦向开一向有条理的冷静分析道。
“秦兄说的对,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觐见吧。”李潮汐没有想到秦向开竟然真的答应了,虽说要见一面安陵禹灏,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安陵国都,萧堇墨家中)
刘蒙虚弱的看着床榻之上的梦儿,一幕幕的回忆,一句句的温暖,这心间的一抹情愫又是何时萌芽?又该如何开花?
“梦儿,我还没有完成答应你的任务呢,记得当日在须弥峰的承诺吧?像你这么小心眼的姑娘,一定会好好抓住机会,多使唤我几年的吧,可是你一直睡觉的话,我可就反悔了啊,我刘蒙从小跟随皇子身边,怎么可能受你一个小姑娘威胁呢,你醒醒啊,我虽然嘴笨,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听见我不停的唠叨吧,嫌我烦吗?那你醒过来教训我啊。”刘蒙对着梦儿不停的诉说着,此时的他似乎不再是那个性格有些内向的侍卫,更像一个婆婆妈妈的妇人。
“真的……真的好烦人呢。”耳边突然有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嫌我烦了吧,那你……”反应迟钝的顺口接下答话,依旧一副望眼欲穿的表情,猛然间才发觉刚刚的回答竟是梦儿。
“梦儿!梦儿真的是你吗?你真的醒了吗?我以为我会永远失去了你,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刘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的喊道。
“你这么烦人,我怎么能睡好呢?”梦儿依然不依不饶的语气,眼角却早已满含泪水。
“谢谢你,谢谢你醒过来。”刘蒙温柔的擦过梦儿眼角的泪水,那带有温度的泪是那样温暖。
“那说话还算话吗?”梦儿伸出玉指,轻轻的握住了刘蒙为她擦泪水的手。
“嗯,你可以使唤我一辈子,不用威胁,是我自愿的。”刘蒙竟也温柔起来。
(房门外)
听到刘蒙刚刚的呼喊,子夜片刻没有耽搁的赶紧来到梦儿房间外面,却迟迟的没有进去。
“你这样偷听可是不礼貌哦。”突然出现的声音着实把子夜吓了一跳。
不过一听便知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鬼月,想想他近来越来越放肆的言行和举止,还真是让人恼火,虽说现在没有在他的地盘,也没有占他的便宜,但是……但是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把柄管教他。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梦儿醒了是吧?你该不会是在偷看人家小夫妻甜甜蜜蜜有些嫉妒吧?”鬼月有些戏谑的语气。
“哼!我只是路过而已,醒来是早晚的事,我的医术还不至于让她死掉的吧,为什么还要进去看看?无聊。”说罢,转身离去。
“还真是改不了的火爆脾气,将来看谁愿意嫁给你。”鬼月看着子夜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
第九十七章
(军营驻地)
军纪严明,士气高涨的士兵们认真的接受着训练,绕过几个军帐,其中来回巡视的军队也斗志昂扬,精神饱满。
“你稍等,我先通禀一声。”李潮汐告之秦向开,毕竟要见的是皇子。
秦向开点头允诺。
片刻,李潮汐便急忙召见秦向开进去,生怕一不小心又出什么差错。
坐在案台前的安陵禹灏认真的审视手里的折子,似乎对于这个要召见的人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觉得既然李潮汐把他说的那么厉害,那么这个人他也是放心的,重要的是现在手里繁杂的事物真的很多,这个皇子也不是好当的。
“小皇子,他来了。”李潮汐有些不忍打扰如此专心的安陵禹灏。
“嗯,等我阅完这里。”安陵禹灏甚至来不及抬头的说道。
“我可以等你。”向来不善言谈的秦向开竟然如此主动的说话。
李潮汐不可思议的盯着秦向开,平日里与之聊天都不愿的他,竟然回应了。
安陵禹灏忽然停住了手中的笔,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异样的气息,缓慢的抬起头向声音望去。
“师……师兄?”安陵禹灏满眼不可思议,复杂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对眼前人的激动。
这回换做李潮汐的惊讶了,为什么小皇子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称呼?难不成是认错人了?
“安陵禹灏,你真的长大了。”秦向开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一回答,便是承认了安陵禹灏的问询,仔细的端详着眼前银发挥舞,英姿飒爽的安陵禹灏,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倔强的孩童了。
“真的是师兄?”安陵禹灏几乎有些愣住的表情,俊美的脸庞满是惊喜,继而快步的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眼前这个冷漠的男子。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轻易死去。”安陵禹灏似乎并不愿意松开眼前的男子,这是有多么深刻的情义才会如此在乎。
“小皇子,这……”一旁的李潮汐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轻声问道。
安陵禹灏终于松开双手,“哈哈,李潮汐我立你一功,说来不怕笑话,自小受尽宠爱,顽劣不堪的我实在是不努力的读书却偏爱武艺,父皇也拿我没有办法,便把我交给朝中当时文武双全的大将秦泽,听了他英勇善战,大智若愚的故事,我还真就缠上了他,愿意跟随在他身边学习,所以说秦泽将军是我人生的启蒙。”
李潮汐恍然大悟,“秦泽?我经常从父亲口中听说的这个厉害的人物,听说当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军中被封为‘战神’,那么秦泽和秦向开是?”
“秦泽是我义父。”这回反倒是秦向开解释了。
“你竟然是秦泽的义子?他的义子不是叫秦少元吗?”李潮汐越来越不明白此时的情况了。
“秦少元比我年长,自然在师傅面前要偏袒我很多,为此还受了不少责罚,所以只要和师兄在一起玩耍才会觉得很开心,后来随着年龄大一些,师兄也就随着师傅去应战了,只是明明开始还能听到关于你的一些消息,后来为什么杳无音信了?现在叫秦向开?是不是因为当年的那场战役?”安陵禹灏一边回忆,一边质问。
“没想到小皇子还记得这些。”秦向开有些沉重的语气。
“因为这是我儿时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相对于虚假,只有你们才最真实。”安陵禹灏仿佛又进入了无限的回忆中。
“在那次著名的战役中,义父惨死,险些也遇害的我幸好被人救起,从那一刻起我便改了名字,师傅告诉我一定要替他好好活下去,我怎么能辜负他的遗愿呢?”如今的秦向开已经很坦然的面对曾经的一切了。
“是啊,师兄,将来的路还有很长,所以从今以后再也不要从我身边离开了,安陵禹灏已经长大了,终于可以守护你们了。”安陵禹灏目光坚定的望向远方。
李潮汐望着安陵禹灏,心底里竟也泛起感动。
“不过目前来看,我好像还要替你办一件事吧?”秦向开在今日仿佛话也多了起来,难道在他的面前愿意放下防备吗?
“不可以,你不可以去。”安陵禹灏一口否定。
“如果我都不可以去,那么谁还可以呢?岂不是把别人的生命也当儿戏了?更何况那两个人对你来说是非比寻常吧?交给别人你真的放心?”秦向开不带一丝感情和语气的平静分析着。
但依旧已经突破了李潮汐所认识的那个男子,但是没有表情的脸至少还证明的确是那个冷漠的秦向开。
“这……但至少还有一个重要人的在身边啊,这才刚刚相聚,倘若离开的话,又会徒增一份挂念的。”安陵禹灏有些不情愿的语气,却也觉得有道理。
“就这么定了,等我们回来。”不容分说的戴上那顶深色的斗笠后,随即便消失了。
“秦向开!”李潮汐欲要阻拦,因为他看得出安陵禹灏是真心不愿意让他离开冒险的,而且又是一别多年后的重逢,两人还没有好好的谈话,便又分离,也难怪小皇子有些不悦。
“罢了,让他去吧,我了解我师兄。”安陵禹灏口中虽然这么说,眼神却有些担忧。
(安陵国都,皇宫中)
倾洒鱼饵,引得一池涟漪,纷纷争抢食儿的小鱼都聚拢而来,原本清澈的湖面显出片片红晕。
凌紫宁依偎在栏杆处,凝神远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手中的鱼饵早已空空如也。
远方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凌紫宁的眼神顿时有些慌张,娇艳的脸庞开始不安起来。
“你们都在这等我,我去那边走走。”凌紫宁转身对侍奉的丫鬟们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