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齐齐目光送走两人,三五个围在一起说着:“你们看见苏沧胥的脸色没有?那叫一个红啊!”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红得就像是猴子屁股一样!”
“哈哈——你说得真是太像了!猴子屁股,哈哈——”
“大家都别笑话了。还是赶紧背书!夫子还要检查的!”
抱着苏沧胥赶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九曲石桥、路过长廊…今天这条路突然变得很长。再看怀里的人,面色潮红。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背书——背书——”地上怎么晃得厉害——
“沧胥,你怎么了!快醒醒!沧胥?”没有了回应,加快脚步回到小院里。手肘推开房门,将苏沧胥放到床上。
“沧胥?沧胥?”拍拍他的脸,好烫!再探额头的温度,简直就是个火炉子!转身跑出门口,“来人!快去请大
夫来!”
闻讯赶来侍女,“大少爷,怎么了吗?”
“快去请大夫,沧胥他发高烧了!快去!再让人拿些冰块和冷水、毛巾,一定要快!”
“是!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大少爷请不要着急!”
再回到床边,“沧胥?沧胥,你醒醒!醒醒!沧胥!”依旧没有回应,扶起他靠在自己怀中,脱去厚重的外衣。
重新扶他躺回床上,再盖好被子。上午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就突然发起高烧了?难道是坐在窗户边上的原因
吗?握住他伸出被子的手,掌心也像是火烧一样——一直都是那个位置,不可能是那个原因。“沧胥。昨天,昨
天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你醒醒,沧胥!不要睡觉,醒醒!”
床上的人不安地想要翻身,站起来双手撑住他的肩膀。看他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用衣袖拭去。下午他生了病,
一直硬撑着,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个傻小子,都不会张口说自己难受的吗!
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放下毛笔。即使现在,苏沧苑还是坚持要教自己。心存感激之余,还是有过意不去的地
方。虽然拒绝过他,可是他却什么也不在乎,只要教自己读书。“夫子,我写好了。”这样,心里的歉意日积月
厚——
“我看看。”拿起纸张,微微笑。“郭逸,你进步很大!”
“二少爷,不好了!三少爷他突然发高烧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发高烧了——难道是昨晚?
谁也没有想到会是郭逸先问出口,苏沧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头看向门口,“好,我知道
了。我马上就去看他,大哥他知道沧胥发高烧的事吗?”
“二少爷,三少爷在课堂上突然昏倒,就是大少爷送三少爷回来的!现在也一直在照顾着他。”
“大哥也在。”瞥向郭逸,担心的神情比谁都重。“我要去看看沧胥,你要一起去吗?”真是白痴的问题!
“我去!”昨天回房的时候就应该让他泡个热水澡的!连姜汤都没有为他准备,平时不是很会照顾人的吗!
不知道郭逸复杂表情里的含义,走向门口。“那就一起去吧。不知道请了大夫没有,沧胥这还是头一回发高烧。
”
“头一回?难道他以前没有过吗?”
“没有。沧胥和大哥的身体自小就好,不像我,一直都是个病秧子。拖拖拉拉也还是活到现在了,你放心,他不
会有事的。沧胥有这么多人的关心,不会置之不理的。”
赶到苏沧胥的小院里,“希望如此!”
拿下发热的毛巾,重新浸泡在冰水中,拧干敷在额头上。
“大哥,沧胥他还好吧。怎么突然会发高烧的?”
注意到后面的郭逸,拉回视线到苏沧胥的脸上。“我不知道。正好你们来了,大夫已经看过开了药在熬。我还要
去私塾,待会儿药好了你们就喂给他。”站起身来离开,与郭逸擦肩而过。
没有过多的注意苏沧政,几步走到床边坐下,为苏沧胥更换额头的毛巾。都是自己的错,才会害得他发高烧,现
在还耽误了上课——你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好起来才行!
看郭逸细心地照料苏沧胥,倒是自己站在这里很多余。走到床头的位置,“你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关心的吗。”
拧毛巾的手顿住,这个问题——难道是自己没有藏好心情吗?“夫子,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没什么。只要你没事,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回答——没有办法回答。“多谢夫子!”
“奴婢把三少爷的药送来了!”
抢先双手接过,“谢谢你!”看向苏沧苑,“夫子,你能扶他起来吗?我也好给他喂药。”
注意到郭逸烫红的十指,“好——药碗很烫吧,我来吧。”
“不用了!夫子,不烫。我来就行了!”
吴穹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后院的长亭里了,反而是待在客厅里,随时注意着徐洛歌的动向。那晚的话,一直铭记于
心。自己的生活用不好听的话来说就是二世祖,米虫。
充分地了解到现在生活的来源全靠徐洛歌一个人支撑着,心里除了敬佩之外,还有的就是蔑视自己。生意什么的
,自己是完全不懂不会,没有办法帮到他不说,只有像个小白一样。在心里彻彻底底地鄙视了自己一回后,更想
做的,是替徐洛歌分担生活的重担。即使他什么也不说,还是很清楚他心里的苦。想不出办法,因为真的对生意
没辙。
“少爷、夫人,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就走了。”
“好,你去吧。”
“洛歌,等等!你要去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出去走走。少爷,这次就请让我一个人静静吧。改天我再带你一起出门,抱歉!”
“没关系。那,至少让我送你到门口。可以吗?”
“少爷,我又不是要去从军。你这话——说的很奇怪。”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作为朋友,看着你有心事却帮不了你,我心里也不好过。”而且你也不说。
回过身到门边,“少爷,你不是要送我吗?走吧。”
“嗯。”面对旁边的母亲,“娘,我去去就回来。”
“好。你去吧。”
“那我们走了。”一起出门,一路的无言到了大门外。直到徐洛歌的小舟逆流远去。几年前在宫中与他相遇的时
候,还是个很内向的十几岁小孩子。当时才刚进宫做侍卫,被人欺负得在雨夜里无处可归。他的处境,多少和自
己相似。为他撑开一把伞,从此就是一生的朋友。他的背影里,除了生活的压力,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
泊船码头,要去的地方只有伞铺。到了对面的街上,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伞铺外。从里面出来的三个人,直直地进
了屋里。他们是什么人!几步跨过街道,走进伞铺里。
“这位客官,你是来买伞的吗?”
人已经进了里面,不能再看见。“我是。”
“真是对不住了!客官,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刚才我们掌柜来了贵客,所以小店就暂时不能营业了。我是正要准
备关门的,你就来了。虽然很对不住,但还是请你下次再来光顾吧!”
“你们掌柜的贵客,刚才的三个人?”
“是他们三位没错。公子,请出去吧。”
“他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是郭府的人啊。不过是来做什么的,小人就不知道了。公子是找他们有事吗?不过今日还请公子见谅,你
先回去吧。如果是买伞的话,就请公子下次再来光顾。我真的要关门了!再不关门,楼掌柜会生气的!”
“打搅了。”转身向门外走去。
伞铺的深处,是宽阔的客厅。丫环们端茶送水。
“楼掌柜,真是抱歉!没有提前通知,就擅自来了。”
“郭老爷哪里的话。您能来,是替小店蓬荜生辉啊!”端起茶杯示敬,“郭老爷请用茶!”
“好。多谢楼掌柜。”回敬一礼,喝下一小口。“令夫人又有了身孕,恭喜楼掌柜了!如果再是个儿子就好了!
”
“哈哈——让郭老爷见笑了。”回头看后面的人,“夫人,大夫不是让你多休息吗?你还是回房吧,小心动了胎
气!”
“知道了。”又要谈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让自己知道的。
“楼掌柜果真是心细如尘,楼夫人现在的月份是该好好休息的。走动也不方便,磕着碰着容易动胎气。”
“是啊。但是她老是不安分,总爱四处走动,根本就不听大夫的话!要不是前些日子她不小心碰到胳膊,才不会
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我都替她捏了把汗——万一伤的是肚子可怎么好?她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呵呵——楼掌柜,听你这口气,可见你是很乐意的!”
“郭夫人见笑了!我也不敢在她面前发牢骚,就当着你们的面说这些话,莫要见怪啊。让她听见,我也就没好果
子吃了——不要看她很温顺,其实是个母老虎!”
“母老虎是什么意思?谁是母老虎?”
“丝柔,大人说话小孩不雅插嘴!”抱住郭丝柔,“让楼掌柜见笑了。这孩子还小,也是个不听话的主儿!”
“哪里哪里,我倒是觉得令千金率真的很!”
“说到这里。”放下茶杯,看看周围,“楼掌柜,怎么不见楼少爷?好些日子不见,他应该又长高了吧。”
“那个混小子,整天在私塾里边儿。让他多在里边儿学学东西,也是好的。郭老爷觉得呢?”
“是这样没错。”背上一记轻轻拍打,言归正传。“楼掌柜,其实我们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要知道你的意见。”
“哦?是什么事情?”
“不瞒你说,我的儿子逸儿,你前些日子也见过的。他——他也意外地去世了。如今我只剩下丝柔这么个女儿,
虽然家里没什么值钱的,可总得有人传承下去不是!”
“郭老爷,你说郭少爷也去世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次没有办丧礼?怎么又去世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逝者已逝,说再多的话都是没用的。我想——让贵公子和丝柔定个亲事,
他们差不了多少年岁。而且我们一直都有生意往来,只要两个孩子的事定下来,我们两家就更是亲上加亲了!”
“是啊!楼掌柜,你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情吧!”
这算是招上门女婿吗。“郭老爷、郭夫人,我是很乐意的。只是,这两个孩子的亲事,是怎么个算法?”
“自然是我们女方嫁入男方了。”只要能保住家业——
“如此甚好!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19.高烧轮换
总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好难受——睁开眼。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吗?不是应该在私塾上课的。天也黑了。
“沧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
“二哥——我怎么了?为什么我会在家里的,我没有去私塾上课吗。”慢慢地坐起来,头还是很晕。“大哥他人
呢?”
“沧胥,你今天下午的时候突然发高烧,昏倒在课堂上。你自己不记得了吗?”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
下来了。“现在没事了。不过,你还是要喝药才行。”起身端了一杯白水和药碗,“沧胥,你先喝点白水再喝药
,免得苦。”
“谢谢二哥。”喝下一杯白水,心里好受许多。想起来了,确实是下午上课的时候,大哥让自己背书来着。看着
药碗里棕色的液体,苦味光是闻着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了。“二哥——我可以不喝吗?这个药我看着就好了!”
“不行。你不喝药,万一又发病怎么办?你听话,把鼻子捏住,一口喝下就好了。你也只是喝了几碗而已,我呢
?”
轻轻舔一口碗边,苦!眯着眼,“二哥——我们怎么能相提并论?我都没喝过几次药,如果是昏迷就算了。可是
我现在清醒得很!这个药,我真的是喝不下。二哥,饶了我吧!”
“说什么也不行。要不要我帮你在脑袋上打个洞倒进去,这样就不会苦了。你说呢?自己喝还是我帮你。”
“我——”面对药碗发愁。如果可以的话,两个都不想选择。二哥一直看着自己,只有喝了——“好,我喝!”
“这就对了。自己喝好比别人帮你灌进去。喝吧。”
慢动作靠近药碗,飞腾起的白雾进了鼻子,脑袋也变得苦不堪言。捏住鼻子,一口灌下去。“咳咳——咳咳——
咳咳!”
“沧胥,快喝白水!”
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咳咳——”眼里有不明的液体出来,扔下的药碗落在被子上,满床的药味儿。“二哥,水
——”
“好,给你。还有这个,吃了就不会那么苦了。”
仔细看过手里的小瓷碟,喝下水。“二哥,这个不是孕妇吃的酸角吗?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才不要吃。”嘟着
嘴还给苏沧苑,肚子里的苦水翻腾。不过,现在是特殊情况。伸手拿一个放进嘴里,刚才喝了很多水,嘴里不是
很苦。现在抗战胜利的,是酸角——“二哥——我还要喝水——”
“谁要你吃那么急的。”笑着摇头,递上一杯水。
眼睛酸得始终睁不开,双手一阵翻腾。突然摸到什么东西,很烫手。是人脸!猛地睁眼看,“郭逸!”再用手摸
过,心里顿时生凉、嘴里也不酸了——“二哥,郭逸他也发高烧了。”
“什么!”这才注意到趴在床边的郭逸一直都没有说过话。伸手放在额头上,难道是被沧胥传染的吗?“我先扶
他回房,你好好休息。”
“二哥!”糟了,一定是昨天晚上他和自己落进水里才会这样的!慌乱地穿了衣服追出门,待会儿大哥知道——
只能说出实情了。到了客房里,苏沧苑正照顾着他。
不知道后面的人是苏沧胥,头也不回地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啊!”
“哦——知道了。”退出门到外面叫来侍女,“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