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遍行——poi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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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各位掌门听来,自然是深信不疑,要知道谈笑风生楼的情报证据确凿,写的有理有据,在场参与了四年前事件的人,心中都惭愧不已,哪里还敢向叶逐尘问罪?他们之前或许还怀疑叶逐尘来路不正,现在看来,他多半是谈笑风生楼的人,深不可测也在理解范围之内,于是纷纷表示公子大仁大义,是他们成了那女干人的帮凶,悔不当初。

“既然如此,事情已经了结,在下就此别过。”叶逐尘起身,笑得温雅有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保重。”

接下来就是一番拜别。

周楚泽率先拂袖而去,如非必要,他多扮作女人一刻钟都觉得难受。叶逐尘还要应付一番各大掌门,使了个眼色,让夏荷跟着周楚泽走。

他一点都不担心周楚泽一走了之,毕竟斩魄刀现在在他手中,何愁自家师弟不乖乖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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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翠岚楼,周楚泽倏然停步:“带路,我要见冬霜。”

身后的绿衣少女嫣然一笑,走到前面带路,姿态与服侍主子一般无二,心中却已经闪过了不少念头。

冬霜既然没有回翠岚楼,想来已经回了异教在江北的分舵中心。然而分舵中心向来严格保密,即使是异教的人,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她可是陆长亭的女儿啊!

也没有什么过分出众的姿色,最多是气质出尘了一些。可是教主什么没见过,哪里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顾忌虽多,夏荷还是老老实实照着叶逐尘的吩咐为周楚泽引路,反正就算出了什么幺蛾子,异教有的是方法灭口。

分舵中心的地方倒也不远,两人中途进了几次店铺,变了一次装,又走了一条地道,半个时辰后,已经出现在了一间四合小院中。

地方虽不大,但是处处透着精致。

夏荷一指东厢房第二间屋子,柔声道:“冬霜就住那儿,她一完成任务就喜欢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话刚说完,却看见屋子的门忽然开了,一身素衣的冬霜出现在了门口。

周楚泽微微抿了抿嘴角,快步向冬霜走了过去。夏荷眼中露出了一点惊讶之色,亦是快步跟在了后面。

冬霜一眼就认出了周楚泽,低声道:“公子。”

周楚泽进屋,在房内扫视了一眼,没有发现刀匣,微微皱了皱眉。冬霜难得多话,提醒道:“主子已经吩咐人收起来了。”

周楚泽点了点头,他也明白以叶逐尘的手段,绝不可能轻易让他拿走好不容易弄来的斩魄刀。

“我要沐浴。”周楚泽不满地看了看掌心残留的一点血迹,低声道,“再为我准备一身衣服。”

“是。”冬霜应了下来,也没有吩咐夏荷,自己亲自出去叫人准备热水,又去为周楚泽准备衣物,难得做了一回侍女真正应该做的事。

夏荷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并不是陆长亭的女儿,竟然还是个男人,心中大感尴尬,又想起自家的主子是个喜爱男色的,庆幸好在一路上认真伺候了,又连忙为周楚泽端茶送水。

一切准备得很利索。

一刻钟后,周楚泽屏退两位侍女,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淡青色长衫,外罩一层锦袍,钟灵毓秀,出来时已成了一个清秀公子。

夏荷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秀的少年,气质清冷而干净,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吸引力。

冬霜倒是淡定多了,只道:“主子已经回来了。”

周楚泽蹙了蹙眉,显然对于见到叶逐尘这件事没有多少期待,只问:“他愿不愿意把斩魄刀还给我?”

夏荷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叫“还”?这把刀不是冬霜赢来的么?忽地又一下子福至心灵,几乎是啊地一下明白了过来,怎么偏偏忘了还有一个当初被主子救下的周小公子?

想着,又忍不住逾矩看了一眼周楚泽。

——绝色。

冬霜道:“我不清楚主子的意思。”

也是,面对这样一个人,谁又能明白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周楚泽沉默了一会儿,只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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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逐尘待的地方离周楚泽很近,就在西厢,事实上,整个西厢都是他的屋子。周楚泽推门而入,发现竟是一间书房,叶逐尘懒洋洋地坐在宽大的雕花红木椅上,对来人抬了抬下巴:“坐。”

周楚泽从善如流。

“师弟果然还是这样看起来最为顺眼。”叶逐尘很满意周楚泽的外表,“你扮的女人总是不及你本人好看。”

周楚泽懒得理会这种话,开门见山道:“我要刀。”

叶逐尘道:“你要刀做什么?”说着狭长的双眸微微一眯,“怎么没有看见师父的无情剑?莫非是用的不顺手了?”

“给我刀。”

“师弟,先回答我,剑在哪里?”叶逐尘坐直了一些,他明白周楚泽平素剑不离身,这次就算易容的时候没有带在身上,也应该在来到分舵中心前先取回剑。

周楚泽道:“剑不在这里。”

叶逐尘扬眉:“我问的是,剑在哪里?”

同周楚泽说话起码比跟很多人打太极容易,他要不直接拒绝回答,要不就直接说出答案。

“有人替我保管了。”

叶逐尘最后一次耐着性子:“谁——程越?”

周楚泽说:“对。”

叶逐尘的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而一旦没了笑容做掩护,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一下子展露无疑,危险慑人。

“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去招惹这个人。”

周楚泽蹙眉:“你想说什么?”

叶逐尘同样冷冷地看着他:“你对于这个江湖知道的还太少了,你以为全世界的坏人只有区区的两个陈卿和陆长亭吗?你以为就凭简单的他们两个人,当年就可以扳倒一个武林名门吗?”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根本不清楚他们身后的人是谁……你叔父军功盖世,如果不是朝廷里有人陷害他,皇帝为什么会那么快翻脸?”

周楚泽忽地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然而竖起的耳朵不敢放过叶逐尘说的每一个字。

“你根本不清楚势力错综复杂的朝廷中是谁想要对周随云不利……现在却偏偏这么容易就轻信了一个皇子。”叶逐尘低笑了一声,“呵,你又知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支持五皇子程越上位?”

周楚泽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叶逐尘凉凉道:“的确,看上去又傻又笨的,对你一片真心,不像假的,对不对?”

周楚泽沉默不语。

叶逐尘毫不客气地指出:“你怎么又知道他不是骗你的?”

周楚泽只觉得心像是被一根针狠狠地刺穿,鲜血不止地流了出来,脑海里迅速闪过年幼时的画面,想起洛晨那个名字,想起他曾经多愚蠢地被欺骗。

“你闭嘴!”他厉声道。

叶逐尘不明白他想的是什么,只以为眼前的少年还傻乎乎信着那五皇子,气他竟然连师尊的剑都托付了出去,道:“程越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你要是明白他母妃是个多厉害的角色,绝不敢轻易小看了他。”

周楚泽只觉得心里疼得喘不过气来,一连两天,亲自手刃两个仇人,已经让他精神上所受的压力远超往日的负荷;现在叶逐尘一番话,又提醒他不过是个孤家寡人,就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叔父都离他而去,身边竟连一个值得全心全意信赖的人都没有。

“……够了。”周楚泽道,“我会拿回无情剑,但是现在,我只想要斩魄刀。”

“我不能给你。”叶逐尘撇了撇嘴,“斩魄刀放在你身边,对你来说只会是一个解决不掉的大麻烦。无情剑你尚且可以驾驭,用师尊教的剑法,我倒不是很担心。但是斩魄刀呢?难道你以后每天都抱着一剑一刀睡觉?何况你根本没有斩魄谱。”

周楚泽盯着叶逐尘:“你知道斩魄谱的去向?”四年前父亲死后,他搜遍整个周府的密室,都没有找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斩魄谱。

叶逐尘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看了他一眼,道:“你难道不知道?师尊没跟你说?”

周楚泽摇头。

“在师尊手里啊,缚龙峰既然是武学圣地,怎么会少得了武功秘籍?……放心,不是抢的,这次我也不跟你过不去,左右只有你这么一个师弟,总要让着你一点。”叶逐尘唔了一声,“斩魄刀我会让冬霜送到缚龙峰给师尊,你如果非要,就早点回山上呆着,别在江湖上乱跑。”

叶逐尘冷冷一笑,寒意毕露:“至于那个五皇子,我大可以替你解决了他。”

第27章:浪荡行(五)

拟安,春风十里长街尽头,宫阙深深。

即使这个王朝已经不复过去的光鲜与体面,皇宫却依然是它统治的疆域中最尊贵的存在。

一辆马车在侧宫门停下,赶车的少年一脸倨傲,出示手中的令牌,不耐烦道:“快开门。”

守门的两个侍卫长看见令牌,心中都是一个咯噔,对视一眼,自周随云被拉下帅位,这位王爷已经在边界守了四年,怎么忽然回京了?

一人上前问道:“卑职不敢怠慢,还想问里面可是陈王殿下?”

车门推开,只见里面端坐着一个高大俊伟的男子,三十多岁,经过长途跋涉,似乎有一点疲惫,却仍是不怒自威:“本王要见皇上,朝廷重事,谁敢阻挠?”

当值的侍卫长一惊,立刻让人开门,恭声道:“拜见王爷,王爷请。”

车轱辘声渐渐变轻,消失在宫门尽头。

楼台殿宇,红袖添香。

程越趴在书桌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手上虚握着一支狼毫,面前摊开的宣纸上,是抄了一半的《帝范》。

守着澄心殿的宫女笑意盈盈地看了五皇子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任性大孩子,奉上一杯热茶,温言道:“殿下,早点抄完就是了,跟陛下认个错,他哪里会对您真的动气?”

程越闷声道:“可是父皇明明都气了小半个月了。”

“还不是担心殿下的安危嘛……”宫女转了转眼珠:“陛下让您抄《帝范》,这其中的意思,您难道还不清楚?”

话一出口,宫女脸上的笑容凝注——她发现,阿甲正在冷冷地看着她。

程越歪了歪脑袋:“嗯?有什么意思?”

宫女在阿甲这等武林高手的逼视下,一时间不由害怕,不敢忘记宫中从来都是祸从口出,慌忙告退:“奴婢多嘴了……不敢打扰殿下习经修身……”

程越微微挑眉,等门合上了,才转过去,叹气道:“阿甲,你又吓人。”

阿甲沉声道:“这次陛下做的太明显了。”

程越不以为意,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换了个话题,懒洋洋道:“好想出宫再去溜达溜达……上次那个女人,审得怎么样了?”

这时宫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黑影,跪在了程越面前:“属下无能,目前只能确定她是异教中人,撬不出更多消息。”

程越笑了笑:“不怪玄部,是我没管好黑枭骑,弄的你们越来越不会办事,就连一个武功不如你们的大活人,也能跟丢。”

他心中虽然清楚周楚泽的易容手段有多高超,却仍是不满硬生生丢了周楚泽的行踪。

“玄七有罪。”黑衣人的头颅垂得更低。

而世上也只有一个程越,可以让高傲的黑枭骑甘心下跪低头。

程越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狼毫笔,似乎气消了一点,才自言自语道:“魔教按兵不动,是清楚我们得不到什么东西,所以干脆舍弃了春风这个棋子吗?他从春风那里知道了什么……问柳山庄又藏了什么……”思绪一顿,程越目光一凝,“在问柳山庄那一晚,第二天起来,阿甲是不是发现有哪里不对?”

阿甲道:“悄无声息,很厉害的手法,属下也不敢肯定,我们那一夜究竟有没有中迷药。”

“如果有呢?给我们下迷药,目的无非就是方便他们碰个头罢了。”程越忽然笑了起来:“那人不是飞星门的华玉,而是他的师兄,是笑忘生的弟子……笑忘生的弟子绝不可能在江湖是寂寂无名,我们怎么不猜一猜,他到底是谁?”

阿甲道:“绝不简单。”虽是一句废话,但能够让他承认绝不简单的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已经不多。

程越点点头,笑容忽然又回到了平日的温和可亲:“笑忘生代表着什么?仅仅只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吗?”

玄七低声道:“属下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程越道:“把笑忘生和魔教联系在一起,答案的确已经很明显了。”

阿甲皱眉道:“笑忘生绝不会轻易收徒。”

“自然是,笑忘生虽然是魔教的长老,也不至于随便哪一个魔教的孩子都能被他收作徒弟。”程越轻声道,“他只能是如今的魔教教主……不过这样一来,亲亲又是什么人呢?”

阿甲和玄七都是心中微微一颤。

笑忘生是魔教长老,这几乎是整个江湖中最有价值的一个秘密。二十年前,因为这个秘密,周任风同笑忘生割袍断义,从此刀剑无双再也没有成双;而四年前,也正是因为陆长亭出卖了周任风曾经同一个魔教长老结拜为兄弟的秘密,皇帝决定对周家痛下杀手。

如今的魔教更加强大,而魔教之主,也远比从前神秘。

朝廷岌岌可危,江湖又何尝不是风雨飘摇?

“暂且不管这些。”程越坐直了身子,扔了手中的狼毫:“还没问,武林大会怎么样了?”

玄七沉声道:“陆长亭昨天死了,下手的是他女儿陆风和。这次风头最盛的乃是一个白衣青年,名叫叶逐尘,据说武功深不可测,赢得武林大会的冬霜不过是他的一个侍女,但是没人见过他出手。他是四年前救走周小公子的人,这次买下了整座翠岚楼……他,还拿出了谈笑风生楼的案卷。”顿了顿,又说,“现在江湖中比较一致认为,他是谈笑风生楼的人。”

简单说明情况后,双手奉上仔细说明了整个武林大会过程的书信,正是武林大会上守刀的四人所写。

“听上去很有趣。”程越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长达七八页的书信,略一沉吟:“这个叶逐尘,给我好好查,另外,派人去问问宣情,谈笑风生楼现在对朝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至于陆风和,我三天之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玄七道:“属下遵命。”

程越点头道:“去吧,那个春风继续关着,别弄死。”他的声音仍是清清朗朗,却令人感到一丝不寒而栗,“回去告诉阿丙,别再浪费本殿的耐心。”

玄七告退,轻功飘忽,转眼消失。

程越重新捡起狼毫,沉默了片刻,喝了一口之前宫女送上的香茶,继续在沾了不少墨点子的宣纸上抄写《帝范》,字写的不甚用心,歪歪扭扭。

身后的阿甲,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站立着。

直到半个时辰后,又有人敲响了澄心殿的门,太监细着嗓子:“殿下,陈王大人回来了,皇上今晚儿在乾跃宫设宴,叫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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