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他不知所措地摇头,有些慌乱,看上去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一点感动,是我搞砸了吗?为什么要拒绝,因为我不够成熟,不能给你安全感吗?我知道,我是有那么一点幼稚,而且没有经济来源,但我保证,我不会一直这样。给我点时间,我也会变成独当一面的男人。我会去找工作,也会独立,可以保护你,给你幸福。”
“不,克劳德。”方严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急切地否定:“你不应该产生这样的想法。你很好,也很可爱,或许不是那么稳重,但我很喜欢这样的你,你不需要为任何人做改变。对不起,之所以不能答应你,全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你能体谅我吗。”
“见鬼,你明明在嫌弃我!”小狮子赌气地站起来:“谁要你的好人卡,收起来送给别人吧。”
“克劳德,别这样,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方严无奈地叫他的名字,很想把一切和盘托出,但是不能:“我在用我的方法保护你,让你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没有烦恼和忧愁,也不必担惊受怕。我不敢想象你受到伤害,或者发生任何危险,这比让我去死还痛苦。”
“我听不懂。”小狮子焦虑地抱着胳膊,在房内来回踱步:“这和你要不要跟我结婚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你有危险,很可能是因为我。”事到如今,方严只能选择告诉他一部分真相。因为他知道,如果再隐瞒,谎言的雪球会越来越大,终有坍塌的一天。
“你是说在小饼干身上动手脚的家伙?”克劳德停下脚步,注视方严惊讶的脸;“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拜托,我骑上去就知道不对劲了,但我没想到是因为你。好吧,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惹上什么麻烦,有多严重。是继承人之间的争斗还是前女友报仇雪恨,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我早想过了,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普通的上班族,就算是牵涉到家族的纷争,也一定有办法解决。”
“我不能说。”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如果你什么也不说,我该怎么帮你?”他走过去,温柔地抬起方严的下巴,四目相对:“听着,我不怕死,特别是为你去死,但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死。”这个词语让人感觉很差,他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长久的沉默被进来送药的护士打破了,漂亮的白衣天使把装药的小盒子放在床头,很快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于是笑着说:“怎么板着脸,两人吵架了?先生,你的朋友很担心你,在你昏迷期间一直没有合过眼,整整守了你两天两夜,连东西也没吃过。而你一醒来就朝他发脾气,这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如果不是护士这么说,克劳德还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久。他愧疚地看着方严,才发现他的眼里全是血丝,脸上胡茬也没来得及刮,憔悴得不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送走护士,小狮子抱住方严:“是我给你太大的压力,抱歉。”
不忍看他失落的样子,方严赶紧补充:“听着,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但也很害怕。因为失去过,所以才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什么是追悔莫及。我不敢去想,有一天你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甚至可能丧命……我必须保护你,让你远离危险。你会明白,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好。”
“如果你为我好,就应该把一切都告诉我。”未知的危险并不能击退他的热情:“我可以帮你,也许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但我会竭尽全力。至少,我可以当一个忠实的听众,把不愉快的事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一些。”
克劳德站起来,把方严拦腰抱起,温柔地放到床上。
他用手盖住他的眼睛,低声说:“闭着眼睛,想象我们躺在绿意盎然的大森林里。这是温暖的三月,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阳光从茂密的树冠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我们手拉着手,互相依偎在一起,感受身下柔软舒适的青草地,还有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芬芳。不要想那些让你喘不过气的痛苦往事,在这里,你可以完全放松,全身心融入美好的大自然……”
克劳德用他独特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带领方严做了一次精神之旅。
他们靠在一起冥想,心似乎又贴近了一些。
“谢谢你,大自然真美。”方严张开眼睛,觉得舒服多了,全身都得到很好的放松:“不过我很好奇,究竟是谁教你的,这些可爱的小把戏是泡妞的好方法。让我猜猜,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心灵导师,还是油嘴滑舌的酒保,或者是从不着调的前男友那学来的。”
他们挤在狭小的单人床上,毫不忌讳随时可能进来的医生或者护士,尽情享受甜蜜的亲昵。
“我看过《布瑞医生教你释放压力》这本书。”克劳德像猫一样伸懒腰,然后拥着方严,用缠满绷带的头去蹭他的脖子:“在遇到你之前,我过得不太好,准确地说是一团糟。那时我压力很大,而杰森根本不肯回家帮忙,不但要拼命打工维持生计,还要照顾瘫痪在床的养母。生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我无法把她送进养老院,没有亲人的陪伴她会非常寂寞。你明白吗,我独自支撑那个家庭,最后终于忍受不住,爆发了。那一天,我冲重病的养母发脾气,她恐惧地看着我,对我说抱歉。我觉得我真是糟糕透顶,竟然忘记她的养育之恩,做出这样可耻的事。后来,我就买了这本书,跟着上面的方法来减轻自己的压力。当我不愉快的时候,就会努力想美好的一切,或者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吐苦水。这听起来很傻,但只有冲淡心中的抑郁,才能真正得到放松。”
“看来你并不像我想的那么幼稚。”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真的经历过很多,有自己的感悟:“你把脑袋摔坏了吗,忽然变得这么感性,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也不能一直是幼稚鬼吧。”克劳德爽朗地笑:“好了,我们来玩一个说真心话的游戏,刚才我说了一个藏在心灵深处的小秘密,现在轮到你了。把你心里的不愉快都说出来,我会当你最好的听众。”
方严转身,靠在克劳德胸膛上,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说:“说些什么呢……”
“什么都行。”他翻身,用腿夹住方严的身体,整个人像考拉抱桉树那样缠上去,这个动作跟十年后的克劳德一模一样:“开心的不开心,烦恼的恐惧的,只要你想说,我就认真听着。哪怕是说几句废话也好,我想了解你的一切。”
“我有一位很严厉的父亲,对那个男人来说,我并不是血脉相连的后代,只是手脚健全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方严想了想,终于开了头:“没能逃脱他给我安排的道路,是终生遗憾。但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抱怨什么。只是,如果可以在选择一次,我绝对不会任他摆布。想要自由,过平凡的生活,不必做违心的事情,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下半生,总觉得这样简单的梦想那么遥不可及。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母亲不死,再见她一次,该有多好。”
他说这些话时,表情很平静,似乎在谈论别人的事,但克劳德看得揪心。他不断抚摸他的背部,轻轻拍打他的肩膀,用这些细小的动作去安慰他。
“我住独栋别墅,开名车,有大笔的存款。是的,这看上去很不错,但我没想过要拥有这些,就算给了我也不快乐。长久以来,我都没有满足过,想要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我封闭自己,用冷漠做保护罩,塑造一个完美的外壳,但蜷缩在里面的内心其实很脆弱。尽管不想承认,但我比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更懦弱,更无能。我不敢反抗父亲的命令,害怕独自面对未来,恐惧即将发生的一切。这样毫无思想地活着,我和外界的鸿沟越来越大,越来越远。无法好好地和其他人交流,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很寂寞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方严,你不需要任何人,你可以一个人活下去。”
面对这样的方严,克劳德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他,给他温暖。
“可是,就算下了这样的决心,只要想到这一生可能都必须孤独地活着,到死都是一个人,就会变得很害怕。”方严抬起眼,声音有些颤抖:“我讨厌德国,总是灰蒙蒙阴沉沉的冬季,昏黑的天空,看不到希望。但我也感谢这个国家,因为我在这片土地上遇见你,在一团迷雾中,只有你是闪闪发光的。”
虽然不知道他痛苦的根源是什么,但克劳德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帮助方严卸下枷锁,脱离他一直恐惧的父亲的束缚。
他翻了个身,把方严压在底下。
“重吗?”他问。
方严摇摇头,露出一个微笑,用手揽住他的脖子:“我喜欢这个重量,让我觉得很真实。”
“你看,我在你身边,在抚摸你,亲吻你……”他解开方严衬衣的扣子,温柔地轻抚胸前的肌肤,低头吻下去:“这才是真实的,是你拥有的。”
他们不再说话,而是疯狂地接吻,激烈而深入的亲吻,像要吞掉对方一样用力。
克劳德有些粗鲁地扯掉方严的裤子,吻他的小腹,一直向下……
“啊——”温热的口腔包裹住他的东西,方严微张着双眼,忍不住发出愉悦的喘息。他抓住克劳德的头发,情不自禁地晃动腰部,祈求更多更深的抚慰。而他的小狮子,认真地含住他的东西,技巧地上下吞吐,全心全意地满足他。
几分钟后,方严在小狮子的嘴里释放。
克劳德没有咽下去,而是吐在手里:“没有润滑剂,这个可以吧。”
“你试试。”方严嘴角上扬,主动打开双腿,露出那个地方:“如果让我痛,你就死定了。”
“我不会让你痛,更不会让你寂寞。好好感受我,我一直在你身边,在你的体内,与你合为一体。方严,我喜欢你。”恍惚中,方严听见克劳德的低语,像温暖的热流,传遍全身!
第26章:戒指
方严转变态度,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但对于全身酸痛又受了伤的克劳德来说,忍受零下十度的严寒和刀子一样锋利的狂风,再顶着雨夹雪去买戒指都不是大事,重要的是他一毛钱都没有。囊中羞涩绝对是最难以启齿的尴尬事,他总不能跟方严借钱,然后再买一只戒指送他吧,这也太不知羞耻了。
但是,没有定情物也不行,该怎么办呢?
“其实我有一枚戒指,而且是世界上独一无二,任何人都没有的珍贵宝物。”想来想去,小狮子终于找到一个能代替戒指的完美物品。
他狡黠地眨眨眼睛,故作神秘,凑到方严耳边说:“我的严,这可是好东西。保证你看一眼就会爱上他,从此爱不释手,一刻也离不开,连做梦都会拽着他不放。”
“什么东西这么神奇。”方严来了兴趣,这家伙全身上下有几根毛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戒指这玩意,能藏在哪?
“那你坐好。”小狮子眉开眼笑地把方严拉起来,狠狠亲了他一下,再次单脚下跪。他执起他的手,深情地说:“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度的方严,你愿意嫁给法国人克劳德·霍普金斯为妻吗?”
“你见过男妻吗?换个词!”不是刁难他,而是这个词用在同性家庭上,本生就太不准确。
GAY或者LES结成伴侣后组成家庭,很少会明确区分彼此的身份,丈夫或妻子不会由某一个人来扮演,也不会固定角色。他们互相扶持,不分彼此,当然也存在换位置的可能性,这也是一种情趣。况且,方严并不需要克劳德把他当成女人一样呵护,他不娇弱,甚至比对方强得多。
就算非要分出谁扮演丈夫,谁饰演妻子,他也应该是主导者!
“严,你愿意和克劳德结婚,成为他的伴侣吗?”小狮子眼珠转了两圈,换了一种说法。但方严没有立刻点头,于是他很担心他会反悔,小小声地威胁:“我可是脑袋受了重伤差点死的人,你不能老耍着我玩。你要是拒绝我,我会气血攻心,当场吐血,落个半身不遂是轻的,死了疯了都说不一定。到时候你得伺候我吃喝拉撒,累死你!”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这家伙像小金花鼠一样动嘴皮子,碎碎念的样子不是一般的可爱。
方严明明听见了,却笑吟吟地明知故问。
“我说像我这么好的男人可不多见,你别错过机会,等我被别人抢走了才追悔莫及。”他红了脸,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有点腼腆:“我最亲爱的严,好好看着我,我是说真的。虽然我有不少性格上的弱点,比如缺乏主见,没有固定资产,年纪太小偶尔会显得很幼稚等等。但我也有很多优点,比如真心和忠诚,耐心又体贴。而且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直到变成你倾心的完美男人为止。所以,不要犹豫了,跟我结婚吧!”
“我只答应给你一次机会求婚,可没说会嫁给你。”瞧他性急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多逗逗他。
“噢,你真是世界上最坏的坏蛋,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小狮子气得跳脚,像弹簧一样啪一下弹射起来,咕噜咕噜抱怨了半天。
眼看说服不了方严,他心一横,干脆抱着头满地打滚:“你不能这样,啊……我的头好痛……我想我可能要失忆了……方严……方严是谁……我记不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好了,快起来。”如同耍赖的小孩一样撒泼,这样的克劳德让方严傻眼。
他忍住笑,轻轻说:“我答应了。”
“当真?没骗我?”还在地上翻滚的小狮子停下动作,抓住方严的脚踝:“那你发誓,不然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一句也不信。”
“我发誓,从现在开始只爱克劳德一个人,不离不弃,毫无怨言。期限是这辈子和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他举起右手,收起刚才嬉闹的表情,变得严肃而专注。实际上,重生后发生了不少意外,许多事和从前经历过的完全不同,一切都脱轨了,无法按照他的原计划进行。面对几乎陌生的还很年轻克劳德,他也有一些新的想法,但没有机会诉说。现在,借着发誓的机会,他必须说一些真心话。
想到这里,他缓缓开口,目光笃定:“但我必须坦白一件事,我骗了你,很对不起。”
他按住想要抢白的克劳德,温柔地看着他:“你先听我说完,好吗?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你在听完后,要是还能接受这样的我,我会用余生来补偿你;如果不行,我也理解,我会默默离开,同时祝福你找到更好的人。”
“方严,别这样。”小狮子皱着眉头,脸上的神色很焦虑,他想了一会说:“骗就骗了吧,我不在乎被你骗,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一辈子都别告诉我真相。”
“不,我做不到。”他摇摇头,把目光移到窗外。
坦白一些肮脏的勾当时,他无法面对纯洁的小狮子,他的目光会刺穿他,让他内疚:“我必须说,其实从机场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爱上你了。但有很多原因,所以无法对你说明一切。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真的狠感激,但我不再能再对你有所隐瞒。那天醉酒,我们并没有发生关系,现场的一切,包括那些痕迹和血迹都是我伪造的,所以你不需要因为内疚而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