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方严冷笑一下,没有避开。
杰森不知道,他的拳头砸向方严的瞬间,克劳德已经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了。他还没从宿醉中完全清醒,所以头脑不太好使,反应有点迟钝。醉倒之后发生的事他一点也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个精光,于是傻乎乎地站着,过了两秒才发现大门敞开,杰森正在揍他刚认识的朋友。
“住手!”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套了条裤衩冲出来。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方严惨叫一声,摔出去老远。他痛苦地捂住头,显得很害怕,不停地求饶:“我很抱歉,不要打我,请不要使用暴力,不要!”
“我的上帝,你在干什么?”克劳德又惊又气,一把推开罪魁祸首,几步跨过去,小心地把摔在地上叫痛的方严扶起来,关切地问:“快让我看看,伤着哪里了。”
方严的脸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他表情很痛苦,以至于克劳德以为他伤到大脑了。
“你真是个疯子,整晚在外面鬼混不说,一回来就发疯,你打他干什么!”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克劳德也晕了,根本没注意到杰森才是口鼻流血的那位,一心只关心他刚认识的朋友。
“不……别打我……很痛……”某人演技一流,把恐惧诠释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他的身体抖得厉害,不停往克劳德怀里缩,像待宰的小动物一样惶恐不安。他用两只手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臂,连指甲都陷进肉里。也许是被这种恐惧感染了,克劳德没有推开他,反而紧紧抱住这个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年轻男子,用身子护住他。
“见鬼,我根本没有碰到他。”杰森看着自己的手,立刻明白他被耍了。
他的拳头根本没碰到方严,对方却像受了多大攻击一样飞出去,而且演得很逼真。
“难不成你想说你身上的伤是他揍的?”他这时才看清楚自己的恋人口鼻流血,被揍得鼻青脸肿,但他根本不信瘦弱的方严有能力伤害一个壮汉。
况且,他太了解那个男人了。他喜欢勾搭别人的老婆,被捉女干在床,打成猪头回来也不是一次两次。想到这里,他就来气,酸溜溜地说:“我看你伤成这样多半和那对漂亮的姐妹脱不了关系,少拿方严当借口,伪君子。”
面对克劳德的质问,他知道说什么也不管用,只好先发制人:“你还有脸说我,趁我不在,半夜三更招什么野男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龌龊事。你的衣服呢,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谁上你都可以?”
“你真恶心,我只是喝醉了。”杰森的话让他气愤不已,虽然知道这个男人性格恶劣,但这次他真的感到很难过。
彻夜不归,和刚认识的女孩上床,还冤枉他找别的男人!
“方严是个有礼的绅士,你不应该侮辱他,请向他道歉!”虽然只经过短短几小时的相处,但他看得出他绝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而且,方严对女性有向往,应该是个地道的异性恋,怎么可能对男人下手!
“道歉?你还没睡醒吧!我问你,喝醉了需要脱光吗?”杰森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
“我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吐得一身都是,所以就把脏衣服送到干洗部去了,你可以找服务员作证。对了,我这里还有小票。”方严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我扶你上床以后就回房间了,你可以去问和我同屋的客人。”
也许是怕他不相信,他又补了一句:“和我同住的是位神父,神父不会说谎!”
克劳德没有看那张小票,他把它揉成一团,斩钉截铁地说:“什么都别说,我相信你。”
“吃里扒外的东西。”杰森大怒,似乎想连克劳德一起教训:“你动动脑子,我们到哪他就到哪,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这家伙接近你一定有目的,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把你当成朋友,别做梦了,你这蠢货。我看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而且他比李小龙还能打,根本就是个从中国来的杀手。”
克劳德无语地看着癫狂的杰森,说:“那就让他来杀我吧。”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如同电影中没用的警察总是最后一个赶到,旅馆保安在吵闹了这么久后,终于姗姗来迟。
他解开手上的橡胶棒,警惕地看着杰森:“先生,你为什么找他们的麻烦。”
“见鬼,明明是这个中国人攻击了我,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我才是凶手。”杰森很激动,脖子上青筋暴涨,克劳德紧张地看着他,眼里还是有关切之情。毕竟,这个人再讨厌,那也是他的恋人啊……
而那名黑人保安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方严,然后按下对讲机叫来同伴:“我看他们两个联手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壮得像头牛。”
紧接着,又来了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杰森倒不是头脑简单的笨蛋,很快屈服。
他诚恳地道歉:“这是个误会,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在这里闹事,搞不好会被送到警局,出入境都会受到限制。克劳德当然也明白,他求助地看着方严,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几句。
“阁下,我们是一起去柏林旅行的朋友,他喝醉了,所以有点失控。”方严沉寂了一会,冷静地开口:“我和他只是有点争执,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起来很可笑,您一定不想听这些琐事。你知道,滞留了这么多天,大家的脾气都不太好,而且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该激怒他。”
“你说的是真的吗?”黑人有些怀疑,目光在几张脸上来回扫视,最后让步:“好吧,如果你们不想惹麻烦,那么请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有其他客人在,我不希望你们影响别人的休息。”
“谢谢,我们会的。”他微笑,送走了保安。
“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这个笨蛋可能要被抓到警局去了。”克劳德很是感激,而杰森黑着一张脸,目光狠毒。
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要什么,杂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杰森,你又在胡说什么。”在他说出更多伤人的话之前,克劳德把他推进房间,回头对方严说:“你还好吗,让我陪你去看医生好吗?”
“不用了。”出人意料的是,方严冷漠地拒绝:“我可不想再被你的男友揍。”
“方严,别这样!”这会轮到小狮子紧张不已:“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现在,让我带你去看医生,有什么话回来再说,我很担心你的伤势。”
“不用了,要去医院我自己会去,不需要你的帮助。没错,在我心里我们是朋友,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对保安说谎。”他用手捂着头,样子很痛苦,目光游离:“六点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在门外有人大吵大闹,我很担心你,所起起来看看。但你的男友认为我对你做了什么,根本不听我解释。你知道我刚才又多害怕吗,他像一个野蛮人一样冲过来,天啦,从小到大连我的父母都没有打过我!”
他有些神经质地叙述,而且拒绝让克劳德碰他的身体。
“方严……”他的反应让小狮子感到很不安,怕他伤到大脑,或者被吓坏了:“你冷静点。”
“遇到这种事情,你要我怎么冷静?”他一把打掉克劳德伸过来的手,倒退几步:“我并不歧视同性恋,你的取向也与我无关,但麻烦你的男友不要污蔑我企图染指一个男人,真是太恶心了!”
也许是说得太过分,克劳德一脸苍白地站在原地,那句恶心伤了他的心。
他呆立了很久,才低下头喃喃地说:“对不起。”
“也许我们都该冷静一下。”方严心虚地看向别处,他很怕他受伤他表情,深深刺痛他的心。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拉开房门,最后说了一句:“晚安。”
在对方回应他之间,他逃也似的钻进房间,砰一声关了门。克莱德失落的脸深深印在他心上,他可能永远无法忘记这种痛苦,他必须亲自伤害他,说出那些让他难过的话……
对不起,我的爱人,请原谅我!
他在心里嘶吼,为了我们以后能真心相爱,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现在必须忍受折磨。
“喂喂,怎么一副要死的表情,不要我出场了?”房间内,一名神父打扮的年轻男人正在看收费频道的火辣节目,漂亮的女人正在表演。他的脚抬到桌子上,一边抽烟,一边大口喝着烈酒,动作很不雅。
“暂时不用。”他虚脱一样倒在床上,用手捂着脸。
“那只小猫咪这么有乐趣吗,值得你这样。”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一脸探究八卦的表情。
“值得!”方严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哎呦我的妈呀,肉麻死了。”男人打了个寒颤,浑身发痒,用小手指掏掏耳朵:“我说你也真奇怪,这么喜欢他干嘛还拒绝别人送你去看医生?而且你最后那几句话可真伤人,我看那只小猫会难过很久。”
“欲擒故纵你懂不懂。”方严看着天花板,懒得和粗人解释。
男人发出嗤嗤的笑声:“我只知道先下手为强。”
“泉,把手上的工作都推掉,你得跟我一起去柏林,我需要你的帮助。”他结束了那个话题,对自己的同伴说:“不能拒绝,这是命令。”
“我草……”被称为泉的男人啐了一口唾沫:“又要我干什么?”
“教我骑摩托车!”
“……”
第7章:愿望
“喂,你学摩托车干什么,不会真的要去参加达喀尔拉力赛吧。”泉狠狠地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有些顾虑地说:“玩玩就好了,别太当真,不然老头子不会放过你,多惹些麻烦。”
“我心里有数。”方严懒懒地回答,劝说毫无作用。
这辈子,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什么,该怎么做,全都有了计划,谁也阻止不了!
“有数个屁,我看你已经被那只蠢货小猫迷得神魂颠倒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居然叫我假冒神职人员,你知道这是亵渎神明重罪吗?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死以后一定会下地狱!”泉一手夹着香烟,狠狠地吸,又灌了一口烈酒。他身上穿着神父袍,紫色领带挂得整整齐齐,这副打扮烟酒不忌实在有渎神的嫌疑,不过他自己倒不怎么在乎。
虽然一直抱怨,但没有真的生气,而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就算不冒充神父,你死后也会下地狱。”方严冷冷地回答:“当然,我也一样……”
“下地狱也比被老头子抓回去好,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这句话时,口气冰冷,眼中带着杀意,但表情很妖艳。
这很奇妙,泉虽然是黑发黑瞳的东方人,五官却像混血儿一样立体,但不粗犷。他的脸部线条相对柔和,皮肤很苍白,标准的鹅蛋脸,对男人来说有点太清秀了。第一次见他的人,多半会被他那种沉静和典雅吸引,但一切都是假象!
他不开口,是个性别模糊的美人,但一说话就让人紧皱眉头。那是非常低沉沙哑的男声,而且满口张脏话,动作也很粗鲁,像个在街头混了半辈子的流氓。不但没有一点娇弱无助的感觉,反而能带给人股强烈的压迫感。
这是个从内到外都很矛盾的人。
“他现在没心思管我们,沐快把他折腾死了。”嘴里的他,自然就是泉口中的老头子。
“沐也是个畜生养的混蛋,早晚大卸八块了他,切成肉泥喂狗,狗都不吃!”泉舔舔嘴唇,碎碎念了半天,样子很变态。他感叹一番后,又发出一阵惋惜:“要不是你总护着他,咱们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你话太多了。”除了面对克劳德时会伪装出灿烂的微笑,在其他人面前他连话都懒得多说。
“抱歉。”泉尴尬地耸肩,主动换了个话题:“你真想要那只小猫,方法多得很。一拳打晕带回去,想上就上,想玩就玩,费这么多心思干嘛。”
“你不懂,相爱才是世间最幸福的事。”方严抚摸自己的胸口,在心脏的位置,血肉之下有强而有力的搏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在我看来,如果不能彼此相爱成为灵魂伴侣,就没有意义。我要的不是单纯的结合,不是性,也不只是他的身体;我要他的心和灵魂,要他发自内心地爱我,这才是我追求的——灵与肉的完美结合。”
“变态……”泉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也许是。”方严没有反驳,他想了一会,又说:“找几个人,等他们一到柏林就把行李抢走,别让他们找到落脚的地方。还有,给我弄辆越野摩托车,办张国际驾照,越快越好。”
“我草,你当我是万能小叮当吗?”某人爆发了,他可不是来自未来的全能机器人。
“你比小叮当还管用。”这句夸奖听上去还算悦耳,但泉不为所动。
他挖挖鼻子,不耐烦地说:“好处呢,虽然你是我的顶头上司,不过这可是工作外的事,别指望我白干。没有报酬的话,最多陪你去柏林,别的休想,摩托车什么的自己想办法吧。”
“事成之后把杰森给你怎么样,我想他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帅气、强壮、脾气火爆,不过不太抗打,玩的时候得小心点。”方严一直在考虑怎么处置这个花心鬼才能出胸中这口恶气,想来想去只有交给泉,才能叫他受尽折磨。
谁也不能伤害克劳德,凡事让他痛苦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为了能成功吸引泉,他又补充道:“而且他是个男权主义者,只做1号,后面肯定没人碰过,便宜你了。”
果然,听到这一句,男人眼里射出异样的光彩,用嗜血猎手撕裂猎物时的兴奋腔调喃喃自语:“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面子比命还重要,击垮他的自尊心会格外愉快。真想把他操到哭出来,跪在我脚边求饶,或者在他清醒的时候把肝脏挖出来,沾龙舌兰酒吃。”
“不知道谁才是变态……”方严皱眉,对同伴的某些爱好不知如何评价。
“行了,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安排其他的事,保证给你办得称心如意,让你早日睡上小猫咪。”泉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容不得一点耽搁,再加上有杰森这个诱饵,当然马不停蹄地办事去了。他火急火燎地往外走,猛地拉开房门,差点撞上门口傻站着的金发笨蛋。
“我草……”蹦出习惯性的粗口,幸好他反应够快,及时刹车,立马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我的孩子,有什么事吗?”
克劳德看他穿着神父袍,立刻心生敬畏,怯生生地问:“请问方严在吗?”
“方严是?”他现在的角色是神父,当然不认识里面那家伙。
“就是和你同屋的那位先生,他刚才受了点伤,我有些担心,想来看看他。”克劳德探头往里面望,看见方严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越发担忧。现在天这么冷,屋内就算开了空调,不盖被子的话也容易感冒。他本能地往里面走,想帮他搭上一床毛毯,却被泉单手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