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他忽然很愧疚,比起自己的恋人,他更在乎没完没了的工作,所以对克劳德关心很少。重生前,他没想过要主动了解他的过去,也不在乎曾经受过的心灵创伤。当他被噩梦惊醒后,也没有体贴的拥抱,甚至没有礼貌性的嘘寒问暖。
他们在一起,主动的一方永远是克劳德。
在难得的休息日,他会精心安排旅行路线,让方严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
他喜欢驾驶亲手改装的越野车,在豪迈的马达声中驶向郊外,寻找有美丽风景的河谷或森林露营。他们在清澈见底的小溪中游泳,看黄昏的落日,吃热腾腾的烤肉,奶油蘑菇汤,在篝火旁边做爱……
那是无比温柔的结合,克劳德会吻遍他的全身,用温暖的口腔给他安慰。
即使是方严,也难免会沉迷在颇有默契的性事中,但他并不疯狂,至少表面上十分克制。
比他年轻的恋人有强壮的体魄,几乎用不完的体力,总让他神魂颠倒,感受完全契合的美妙滋味。他会在冲上顶点时意乱情迷,不能自己,从绷紧的状态解放,紧紧抱住克劳德的后背,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指痕。但狂乱到此为止,他不会放纵,也不能原谅自己发出可耻的声音,所以无论对方如何挑逗,都是一声不响。
“拜托,不出声的话,和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克劳德有时候会抱怨,他不喜欢沉默的结合,这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好吧,充气娃娃还能叫几声,你就是个飞机杯。”
“那你去买个会唱歌的吧。”方严翻身,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这么在意叫声,这么喜欢声音的话,把GV录下来反复听不就好了。
“我要去买个梅根·福克斯造型的!”他在咆哮。
“如果有的话。”方严无心搭理他,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的是第二天的重要会议。在入睡前,他忽然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记得选一个带发声功能的。”
“等着瞧,你会后悔的。”这不是气话,一周后,克劳德还真从日本订购了一个纤腰翘臀胸前雄伟的高仿真充气娃娃,但不是金刚女的造型,而是一个非常萌的亚裔短发少女。货到的那天,他用马克笔在娃娃的额头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方严两个字,然后嘿咻了一天!
想起这些又好气又好笑的过去,方严眼里蒙上一层水雾,眼头酸痛。在克劳德回来之前,他不得不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速溶咖啡可以吗?”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递过来:“抱歉,我只请得起这个。”
“已经很好了。”方严微笑,去接杯子时故意碰了一下克劳德的手指。这是有些暧昧的触碰,但神经大条的某人毫无感觉,他剥开一个汉堡,大口咬下去:“有点凉了,但很好吃,天知道我吃了两天的面包,实在太需要补充一点动物蛋白质了。”
“在这里是不方便,到柏林就好了。”机场旅馆早就爆满了,有条件的返回市区,而大部分旅客都滞留在候机厅里。
“我只关心能不能看到达喀尔的直播。”他很快解决掉一个汉堡,看来是真的饿了。
“我的朋友住在市区,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看比赛。”方严镜片下的双眼褶褶闪光,他的口气温和,让人无法抗拒,但眼神冰冷得像利刃。
他在看一个人,从容不迫,却散发巨大的压力。不远处的杰森明显感觉到一股不友善的视线,他回过头,对上方严刀子一样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两人缄默地对视了一会,像两头伏击中的猛兽,随时可以发出致命一击。方严冷笑了一下,完全不把杰森放在眼里,这种只有漂亮皮囊的花花公子,要击败他简直易如反掌。
但他不希望用会使克劳德受伤的方法,他必须谨慎、小心,用真情打动他的爱人,而不是摧毁这位帅气情敌。
这场无声的决斗是杰森首先屈服,他转过头,脸色不太好看。毫无知觉的克劳德正在吃炸鸡块,沾了很多番茄酱:“你真是太好了,可我不得不拒绝你,很抱歉。”
“为什么?”方严明知故问。
“去陌生人家里,会让我感觉不自在。”他频繁地眨眼睛,这是他说谎时的明显表现。
“我们虽然不算陈年老友,但应该比陌生人强点,至少可以共进晚餐,不是吗?”方严优雅地低下头,笑得很腹黑,然后又换上一脸真诚:“你必须知道,达喀尔拉力赛一年只举办一次,如果错过今年的直播,就得等明年了。一年说长不长,但也有365天,你不觉得很难熬吗?”
“别说得这么悲壮,我还可以看重播。”他叹了口气,反驳得苍白无力。
对于体育迷来说,如果不能看现场,也得追直播,看重播简直是侮辱体育精神!
“拜托,当别人在为梦想拼搏时,你不能参加已经够遗憾了,居然还要在几天后才能追着录像热血。天啦,我不相信,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方严故意加重口气,仿佛不能跟他去市区看电视会世界末日一样。
“梦想……”方严很有带动气氛的能力,这番话的内容很简单,但被他说得热血澎湃。克劳德跟着他重复了那个词汇,果然纠结了,脸上表情非常复杂。
他求助地看远处的杰森,不知道怎么办。
“对于参加的人来说,这是一项挑战;对于没参加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梦想。”他抬起头,直视克劳德的眼睛,严肃地说出达喀尔拉力赛的创始者泽利·萨宾的经典名言,果然让对方露出赞许的眼神。他继续慷慨激昂,扮演这种为了理想坚持不懈的角色他很拿手:“如果不能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在沙漠中飞驰,至少应该守在电视机前,和这些勇士一起冒险。”
“你说得对,都怪这场该死的大雪,不然我现在应该在柏林了!”他很懊恼,把一切都归咎于天气。
方严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他,让他自己决定。这时候不宜多费口舌,不然会显得企图心太强,让对方充满戒备。他要的可不是处处防备他的克劳德,他需要他卸下心房,慢慢走到自己的世界来。
这样做很阴险?也许!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这一世,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让克劳德再次爱上他!
“克劳德,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方严正准备继续发动攻势,靠他优秀的口才游说克劳德跟他一起回市区,但杰森抢先了一步。
该死,他在心中暗骂。
这个碍眼的家伙,如果他不离开,克劳德很有可能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他们谈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克劳德笑容满面地跑回来。他开始收拾行李,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像孩子一样高兴地说:“太好了,杰森通过他的朋友在机场旅馆安排了一间单人间,感谢上帝,就算滞留到下周我也不怕了。谢谢你邀请我去市区,但我现在也有去处了。噢,达喀尔,我来了!”
什么!?
方严脸部抽搐了一下,抬头看见杰森正似笑非笑地看他,上扬的嘴唇充满了挑衅。
“嘿,方严,这个送你。”他已经全副武装,背包背在身上,似乎打算立刻离开。也许是出于感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钥匙扣,红色的吊坠是一只正在喷火的龙:“这是我最爱的车队的标志,瞧,他反面有尤尼西斯的签名,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他把钥匙扣塞到方严手里:“它给我带来许多好运,希望也能让你心想事成。”
“谢谢你的晚餐,再见。”来不及让他反应,他已经拖着行李箱走远。他几乎是带着雀跃的脚步一路追到杰森身边,让方严痛得想死。他开始怀疑上天的决定,为什么要让他重生,让他爱他的人不再认识他,让他如此悲伤。
他想破口大骂,减轻心中的压力,但最终忍耐下来。
手里那个钥匙扣很旧了,应该是他贴身携带的物品。既然送给了他,是不是代表他对他也有些好感?方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用手抚摸上面的刮痕,想到这个小东西上还带着他的气息,心就变得柔软。
经历第二次生命,是种非常奇妙,难以言喻的感觉。虽然痛苦,但也会因为这小小的礼物变得幸福。
但这点幸福太渺小,他绝不会满足!
两分钟后,他打了一个电话,用命令的口气吩咐了两件事。第一,无论用什么手段,马上在机场旅馆给他安排一间房间;第二,把关于达喀尔拉力赛的所有资料传真过来!
他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今天笑了一天,让他的脸都快抽筋了。他本来就是性格冷淡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克劳德,绝不会改变这么多。
他用力握住钥匙扣,紧锁的眉心不曾松开。
对他而言,这是一场战争,无关生死,却能决定他的命运。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能见度几乎为零,方严依然站得笔直。玻璃窗沾满了雾气,朦朦胧胧地映照出一张脸,那是他无比坚定的表情。
第5章:陷阱
“你在干什么?”杰森刚洗了澡,正用浴巾擦头发,见克劳德收拾行李,不由得发问。
“刚才服务生来说,请我们和106的客人换个房间,我答应了。”楼下住的是一对老年夫妇,妻子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很怕吵闹,所以想和住在四楼最里面的他们换房。克劳德对环境没多大要求,只要有电视机能让他看直播就好,所以当即答应下来。
“一楼很吵,我会睡不好觉。”他不耐烦地回答,对克劳德的擅自做主感到不满:“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房间花了多少心思吗,让他们去找别人。”
“别这样,杰森。” 克劳德恳求:“那位老太太有心脏病,而你很健康,这对我们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当然有损失,我打算立刻吃掉我的小猫咪,但你非要用什么该死的换房耽误好事。”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很有魅力,只看外表的话,比方严强万倍,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别人目光的类型。
他的手指修长,轻轻梳理克劳德的头发,很专业地摆出一脸深情,目光温柔,仿佛是世间最好的情人。
但事实上,他是个男女同吃的双性恋,而且很花心。
他喜欢眼前这个金发男孩,愿意和他在一起,但没有到为他抛弃下半身幸福的地步。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次猎艳的机会,无论男女,他喜欢美人,喜欢和不同的人做爱。他这种花心的性格让克劳德非常伤心,但出于感激,或许也有些爱,他总是默默承受一切。
在遇到方严以前,他对杰森的依赖显然有些病态。
所以,当不怎么在乎他的杰森居然为了他安排了一间房间时,他很幸福。但他不知道,杰森这么做并不是出于关怀或者爱情,而是充满野性的占有欲。一个男人,或者说一头野兽,总会想方设法地给自己的东西打上标记。他们划分领地,不允许外人侵犯:“那个东方人对你虎视眈眈,我应该做点什么,让他明白谁才是饲主。”
他低下头,开始亲吻克劳德的脖子,在上面留下明显的吻痕。
“你带我来这,就是为了上床吗?”不耐烦地推开他,虽然知道这个人的本性,但克劳德还是难掩心中的失落。他拉起行李箱,催促道:“动作快一点,我还没洗澡,等会还要看达喀尔的专题报道。”
“等我加入红龙车队,拿上一个总冠军,你就不用看电视了,每天膜拜我吧。”男人抬起手,在克劳德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你只要知道,你是未来冠军的女人,这就够了。”
“如果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可以加入车队,并且成功拿到总冠军,那也是我。”他很不悦,但没有继续说什么,提着行李走在前面。
“就凭你吗?”男人显然看不起他的梦想。
“抱歉,能帮帮我吗,我姐姐崴了脚,请帮我扶她回房间。”这间旅馆一共六层,老式建筑,没有电梯。他们一路走下来,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遇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可爱女孩,怯生生地请求帮助。
女孩大约十五六岁,一头卷发,湛蓝的大眼睛,米分红色的双唇,像芭比娃娃一样。她小心地扶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大美人,美人的脚伤了,但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一直用欲拒还休的眼神看杰森,电力十足。她丰满的乳房隔着衣服高高耸起,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正是鲜嫩多汁的年纪。
“没事吧,还是请医生看一下比较好。”单纯的克劳德放下行李,准备把受伤的女子送到医院去,谁知杰森抢先一步。
“美丽的小姐,可以吗?”他微微一笑,然后将金发美人拦腰抱起:“但愿我没有弄疼你。”
“你先下去吧,我等会回来。”丢下这句话,杰森就抱着这位认识还不到两分钟的美女,同他可爱的妹妹一起,有说有笑地上楼去了。剩下一脸不爽的克劳德,独自一人扛着所有行李,缓缓走到106号房。
“先生,你真是个好心人,上帝保佑你。”那对老夫妻看上去很慈祥,不停地道谢,弄得克劳德很不好意思。
他见两位老人的随身物品不少,便自告奋勇地帮他们拿行李,一直送到四楼。他刚离去,房间里的老太太就非常内疚地说:“亲爱的,我觉得我们做错了,这么热心的小伙子,我们不应该欺骗他。”
“我也不明白那个亚洲人为什么让你假装心脏病。”老先生点上烟斗,但他毕竟不是福尔摩斯,当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不过这400英镑足够我们度过一个非常愉快的新年。”
“好吧。”妻子看着崭新的钞票,做了妥协:“但愿我们没有伤害他。”
这位太太的担心是多余的,克劳德当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很快有一个惊喜。
他闷闷不乐地下楼,结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高兴地大叫起来:“方严?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克劳德?”方严也是一脸惊讶:“天啊,太巧了,我在107,你在几号。”
“你的隔壁。”他指指旁边的106房开玩笑说:“如果不是我先和别人换了房间,我大概会以为你追着我来的,真是太巧了。”
“朋友,我干嘛追在一个大男人屁股后面打转。”方严也笑,夸张地耸肩:“追性感的空姐不是更好吗?你瞧,四号台那位客户小姐也不错,看看她的胸部,又大又挺,握在手里一定非常爽。”
“啊?”这回轮到克劳德发楞了,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一会:“抱歉,我以为你是……”
“是?”明知故问。
“真难为情,我想多了,你知道,有时候人就是喜欢自作多情。”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上有一点红晕:“我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以的话,我想先回房间清洗一下大脑,免得它再冒出什么奇怪的想法。”
“请便。”方严点点头,目送他进门。
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脸上和蔼可亲的微笑顿时无影无踪。他静静地站在门外,阴沉着一张脸,倒不是什么凶狠的表情,只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走进自己的房间。
行李已经整理好了,一袋资料整齐地摆在桌上,他拿起其中一叠,是达喀尔历年来比赛的相关情况和介绍。
他脱下外套,优雅地坐在红绒布椅子上,一边喝着热腾腾的咖啡,一边聚精会神地阅读。他快速地浏览,凭借良好的记忆力把重要信息复制到大脑里。虽然他的爱人是位小有名气的车手,但过去的他对达喀尔汽车拉力赛完全没有兴趣,只知道个大概,而比赛流程、规则、路线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