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策点点头,继续摸牌。
他今晚的手气实在好得不像话,从玩扑克开始竟然一直都没输过,筹码翻了十倍都有。赢得多了自然受人侧目,也就逐渐有厉害一些的人找上来挑战。由于凌策玩得小,并没有引起那些大老板的注意,所以所谓厉害的人,不过是让他玩得更有挑战罢了。
又赢了一把,凌策伸伸懒腰,终于有点疲倦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玩,这时有个文质彬彬的西装男走上来,对他恭谨道:“这位先生,我们老板想请您过去和他摸牌。”
西装男是一张亚洲脸孔,他指的方向是个半开放式的雅间。说是雅间,其实不过是用琉璃帘子遮挡罢了,从外边依稀能看到里面坐着四五个人。
凌策还有些犹豫,往秦越那边瞄了一眼,发现他在和那个朋友谈话显然不宜打扰,于是便点点头道:“行。”
西装男把他恭恭敬敬请进雅间,帘子一拉,凌策快速往那几个人脸上扫了扫。
全是亚洲人,但是……这不是祁子州吗?!
凌策心头一跳,警觉地要后退一步,祁子州却道:“没事,锋不在这里,我就是叫你来玩而已,这么怕做什么?”
凌策并没有放松警惕,但四处张望发现的确只有他一人,悬着的心才放放下来。祁子州和他并没有直接冲突,上一世更是因为被囚禁而没有打过几次照面,老实说他从没有把祁子州真正放在眼里。凌策收起眼底的惧意,很不客气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司徒锋现在估计被秦家人对付着呢,祁子州不应该去帮他善后?
“玩啊。”祁子州笑了笑,“真的是玩,我也需要放松放松,凌策,看你刚才那么威风的,不敢跟我赌一把吗?我现在手上可是有一千万筹码。”
凌策嗤笑一声,他不怕只身一人的祁子州能在这里打他什么主意,更是没理由不敢和他赌。凌策正赢了一大把钱没地方输呢。
“好,就跟你玩一把。”
众人一听,纷纷给他让了位,凌策嘴一撇施施然坐下。
就在他坐下来瞬间,对面的祁子州嘴角浮现一抹狡猾的笑。只见祁子州一拍自己座位下的按钮,整个雅间方位陡然一换。
第40章
自祁子州启动按钮,他们坐下的沙发连着墙体直接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画面陡然换成了眼前的密间。凌策还没反应过来,原先坐在身边的几个看起来懒散的游赌少年脸色一凛,冲过来压住他,并用手堵住他的嘴,毕竟只是格局障眼法,只要他发声,墙的那边很快就能发现不对。
这样的格局凌策不是没听过,但万万料想不到竟然出现在这间平常的赌坊里,看来美国的各色交易也盛行得很,远比想象中的还要丰富。
此时凌策根本没心情分析这间格局究竟是用来行“色”还是“黑”,他心中那根弦已经紧紧绷了起来——眼前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该死的眼熟。
男人转过身来,嘴角邪肆地笑:“凌哥啊,好久不见。”
凌策的嘴被旁边的人堵着,只能发出唔唔的抗议。司徒锋手一挥,嗤道:“让他说话,只要他敢大喊一声,我这枪——”
黑洞洞的枪口不怀好意地指着。
众人了然松手。
“司、徒、锋!”凌策仿佛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真是太小看这男人了,没想到居然把手伸到了美国,他结合两世的经验来看,司徒锋在美国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势力,这样绑架自己,如果他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那就不妙了。这一切发生得既快又隐蔽,而秦越还在和朋友谈生意,不知要到多久才发现这里的变动。所以凌策必须尽快想办法自救!
他心思飞快地转了转,尽管身上被人牵制,但自己手的位置正好在手机附近,加上不久前拨过秦越的号,如果他能顺利按到拨通,那么……
“秦越就在二十米外,你想怎样?”凌策色厉内荏道,他口气激烈同时身上再一点点蹭动,表面上看起来是在挣扎,实际上手指隐蔽地滑动着。
此时场景完全在司徒锋的掌握之中,根本没把他的这点挣扎放在眼里。他走了几步猛地把凌策身前的棋牌桌掀起来,目光死死盯住他已经十分显怀的肚子。
“……原来这个野种已经这么大了,怪不得到了这种时候想的都还是秦越那小子。”司徒锋语气还算平静,但眼里已经泛起嗜血的光芒,凌策心中一寒,更是加快了手指的速度。
然而他操之过急,几个胡按之下手机发出了“叮”的警告声,尽管十分微小,但在场无一例外都是有一定经验的人,马上知道凌策在搞鬼,连忙想要翻出他被压住的手掌心。凌策此时已经顾不得完全暴露,死死攥住并迅速地按了几下,如果他够幸运,那么这几下足以拨到最近通话,而他的最近通话都是和秦越或者秦父。
手机被翻出来的瞬间,凌策正好看见上面显示的内容——正在连接秦越的号!
司徒锋夺过它狠狠地摔到地上,下一秒凌策被揪起来。司徒锋咬牙切齿道:“敢在我面前耍花招?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与此同时,“咚”的一声巨响,墙的另一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显然秦越发现有异动了!
凌策眼中泛起惊喜之光,然而只见眼前司徒锋脸上狠戾一现,下一秒,自己的后颈突然遭受重重一击。凌策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惊呼,就彻底陷入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后颈的钝痛和腹中的翻腾迫使他慢慢苏醒过来。眼睛吃力地睁开,接触到眼前似笑非笑的司徒锋时,凌策瞬间苏醒。
——秦越终究晚了一步。
一双冰冷地手抚上他的脸:“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秦越那小子真不是吃素的。”司徒锋一副劫后余生的得意,一下下地抚着他的脸和脖子。
凌策被绑在床柱子上根本无处可躲,他也懒得偏头只单纯敛眉不语,他觉得肚子很疼,死死咬紧牙关才没发出丢脸的呻吟,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司徒锋很快发现他不对劲,手下滑猛地按在他的腹部上,那剧烈的胎动令他心中浮现怪异和愤怒,一方面凌策能够受孕让他有别的打算,而另一方面肚子里又是别的男人的种,他如今身在美国,却没办法马上找人做掉这个孽种。
“哼,”司徒锋冷哼一声,“秦越是有能耐,不过他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啊!”
凌策抬起头讽刺道:“从做这类事情上他的确经验不足,但你在国内的生意被他打击得抱头鼠窜,恐怕个中滋味也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司徒锋青筋暴起,高高扬起手就要给他狠戾的一巴掌,凌策下意识地闭上眼,开始后悔自己言语冲动。
结果半天也不见疼痛袭上脸,凌策睁开一条眼缝,看到司徒锋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心跳好快——别怕啊,怎么好像我经常打你似的。”
可不是,他上一辈子都被活活打死了。
“我舍不得的,以前就说过了,还要你给我生孩子呢。”
凌策冷冷不语。
司徒锋完全不介意他无动于衷的木头样,把他面对面双手搂紧。他大概是想和凌策更近一些,但那看起来像有六个月的肚子把二人隔得远远的,无论什么角度,他想和凌策贴心而拥都没办法做到。司徒锋眼中精光四射,又开始泛起嗜血的光芒。
凌策却突然萌生出一个感念,他觉得这是宝宝在保护着自己。
“现在四个多月了吧?”司徒锋突兀地问。
凌策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在想你多久会生下来。打胎——这我不指望了,这里没有我的团队,万一你大出血死了怎么办?”真正原因是他目前根本没办法把医疗人员从国内偷渡过来,而走正规渠道马上就能被秦越发现。所以一切都只能从长计议,当然这么一来最可能的后果便是拖到凌策自然生产。
凌策才不相信他会容忍秦越的孩子,就算他不强行给自己流产,生下来也极有可能处理掉。以司徒锋的为人,这完全是百分之百发生的概率。
他并没有错怪,司徒锋的确打了这个念头,孩子生下来他就掐死,然后让凌策怀自己的。
“别妄想逃跑,这不是我的地盘,但秦越也无法只手遮天,如果你想着好过点就不要触怒我的底线,否则……”司徒锋狠狠地威胁道。明明刚才语气还算正常,谁知下一秒就能冷脸,反复无常的频率令人瞠目结舌。凌策深知他的阴晴不定,自己没事最好别刺激,以免引起更强烈的反弹。
此时司徒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看了一眼低咒一声,起身离开。
凌策闭上眼睛仔细听声辨位,只听他关上门的声音有回声,显然这个地方虽然宽敞,但是十分隐蔽。自己所在的这间卧室很小,而且阴暗,连个窗户都没有,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套茶几沙发。不过,这并不是上一世自己被囚禁的那所屋子,所以凌策相信此地也不会是自己这一世的归宿,他一定有机会逃出去,一定。
司徒锋走后不久,有别的人进来了,竟然是祁子州。
他把一盘东西端到面前重重一放,里面的牛奶都洒了出来。
“快点吃。”祁子州不耐烦道,说完在椅子上坐下来,冷眼盯着他。
看来这是要监督他吃饭了,不错,还挺谨慎。凌策脑子里快速闪了几种逃跑方法,连肖申克的救赎都在脑海过了一遍,发现没有用武之地,至少现在这个累赘的肚子在,他甚至连祁子州都不一定打得过。
幸好司徒锋还不想自己饿死,这顿饭还挺丰盛的。
凌策撇撇嘴,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他故意吃得很慢很慢,看祁子州什么反应。司徒锋为人阴险,祁子州也不是好东西,不过相比之下祁子州还是嫩得多,也许从他那里可以找到突破口。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有闲心来美国抓我?”
祁子州狠狠剜他一眼:“如果嫌饭都堵不了你的嘴,我可以用别的方法堵住。”
凌策呵呵笑起来:“饭还可以,不过我对这边的鲜盘虾更感兴趣,司徒锋不会小气到连这个也不给我弄吧?”
“现在冬天,拉斯维加斯不兴吃这个,你少给我添事!爱吃不吃,反正我只管你不饿死。”被派来照顾凌策的饮食,已经让他十分不满,凌策居然还挑三拣四的,还提到自己最讨厌的虾……他觉得有点反胃。
看来他们还没在拉斯维加斯……凌策终于知道自己的所在地,显然以司徒锋的势力从秦越眼皮子活动绝非易事,果然也逃得十分辛苦,怪不得刚才出去的时候形色有些匆忙。
接下来他又边吃边问了其他的,能得到的讯息不多,不过祁子州倒是满腹怒气地泄露了一个点:他们果然是出来避风头了,因为秦父似乎在干着大动作,司徒锋是直接接触黑色交易的,对上他极其不利,所以只能跑出来,现在国内是司徒老爷子顶着。
凌策若有所思地吃完了剩下的食物,竟然用时一个小时。祁子州等得十分不耐烦,中途催了几次,等他吃完便立即走过去收拾碗筷。
凌策吃得乱七八糟的,上面沾着冷却的油渍和面包屑、蔬菜残渣。祁子州看了一眼,反胃的感觉顿起,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本来他如果是故作样子恶心凌策倒是能想得通,但他呕完之后猛地抬头快速地扫了凌策一眼,生怕着被发现什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实在怎么看怎么诡异。
祁子州三两下把碗筷收好,急匆匆地退了出去。他迫不及待逃窜的姿势令凌策眯起了眼睛,如果没看错,在合上门的瞬间,那家伙又作势要呕吐了。
凌策吃饱喝足,腿一伸在床上横躺着,如果不是脚踝和手上的铐链,他勉强可以把这里当做黑暗度假。可肚子里的小家伙大概感觉到母体的不安,时有躁动,凌策知道这里没有医生为他安胎,只能用心里战术使得自己冷静下来。祁子州刚才的反应叫人意味深长得很,他需要更多更仔细的观察来做出假设、结论。
接下来几天他仍然没和秦越取得任何联系,但相对应的,司徒锋也没有出现过几次,而每次出现必定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一直在和秦越周旋。
祁子州每天送饭四次,尽管监督自己吃饭的时候都刻意压制自己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做派,但凌策还是在他入门前一刻和出去下一秒捕捉到了蛛丝马迹:祁子州的确是有不寻常的状况,干呕。
若是旁人不一定能想得更远,但凌策身上正好发生过这种不寻常的经历,稍稍大胆猜想一下很快就联系起来。
——好啊,祁子州,你居然敢尝试这么可怕的东西,也不知道司徒锋知不知道这件事?
凌策笑得一口白牙,手指一下下扣着金属铐链,他觉得似乎有办法逃跑了。
第41章
又是一次送饭时间,大概是他多次提议,今天居然还真上了鲜盘虾,与此同时祁子州脸上的嫌恶更甚,把食盘搁在他前面就迅速闪到一边,离他尽量远地坐着。
凌策细细分辨了一下这些虾,那肥硕的个头,粉嫩而饱满的色泽,以及熟悉的味道都能肯定这道菜出自某家饭店。他尝了一个随即笑了起来,满意地继续动手剥下一个。
“笑什么!?”祁子州凶狠地看过来,“别耍什么花招,快点吃!”
“这海虾壳体坚硬,想要我快也可以,不如你来帮我剥?”凌策故意挑了一个最大的对着他比划。
大概是嫌弃那味道嫌弃至仿佛看一眼都是折磨,祁子州转过身背对着没理他。反正凌策现在被脚铐困得严严实实,肚子又臃肿成那样,就算不盯着也没什么。
凌策撇撇嘴,继续慢条斯理地享受美味,但这一回他故意吃得啧啧作响,汁水四溢,不一会整间屋子都是鲜虾味。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个阶段的祁子州最忌油腥。果然祁子州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屡次三番出现小幅度的干呕,尽管他转向身子背对凌策,却依然掩饰不了动作的起伏。
凌策心底都笑开花了,现在他百分之百确定,祁子州怀了,而且司徒锋还被蒙在鼓里,否则祁子州要么被拖出流产,要么即便没有被好好安置养胎,也不会让他来照顾饮食。司徒锋虽说几次要对自己的肚子下手,那最终原因还是因为种不是他的,雄性本能会排斥他人的后代,对于自己的子嗣则多少宽容一些。当然,这些都是凌策的猜想,他也没兴趣管司徒锋怎么处置祁子州,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逃跑的突破口。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祁子州也是想要隐瞒的,凌策回忆自己的情况大致推断他这孕程大概是两个月左右,是危险期,祁子州一定会百般顾忌,所以如果真要和他动手的话,自己还是很有胜算的。但是现在他需要再制造别的机会,因为即便打赢祁子州,身上的这些铐链也是个麻烦。
凌策一边吃一边想,不知不觉中也把这顿饭吃完了。祁子州大概是忍了很久,他刚放下手中最后一个虾壳就霍地起身走过来,屏住呼吸收拾。细碎的虾壳收拾起来很麻烦,祁子州强忍恶心微微偏头打算换一口气,岂料凌策的手闪电般窜出,猛地擒住了他的左手,然后另一只手迅速搭上他的脉搏。
祁子州吃了一惊,想要撤手,但凌策的手劲很大,足足挣扎几秒才挣脱。祁子州随即退后一步,跳出凌策所能触及的范围。
“你——”他气得要破口大骂,但眼见对方突然露出看破一切的不怀好意的眼神。
只听凌策低笑道:“原来不是心怀鬼胎,而是真的怀了活胎。”
祁子州脸上浮现惊慌,这几天一来凌策从未表示过任何怀疑,他也自以为掩饰得好,谁知道刚才竟被强行把脉——他竟然不知道凌策还会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