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此人嫌疑极高!
“话说回来,前几天老爹好像确实提到过什么‘那包黑子死定了’……”庞统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成功让包炯竖起耳朵——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生病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是乱七八糟的一团,搞不好……
他已经……昏迷了很久?
“然后呢?”觉得自己背后冷汗微渗,包炯哑着嗓子道。
“然后……?”直到包炯已经开始练习“以眼杀人”,庞统才慢悠悠开口道:“他退朝回来就躺床上去了,好像又被气着了。诶,发生了什么?”
没回答庞统问题,包炯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看来他的病还没全好。
“你不舒服?”庞统看了他一眼,“王府有不错的郎中,我帮你叫来?”
“……不用了。”揉了揉太阳穴,包炯低声说道。
“怎么不用?包卿也是国之栋梁,若是出事了岂不是我大宋的损失?”
低沉的男子声音插入了两人对话,包炯循声望去。
居然……也能算个熟人。
他在前去八贤王府那天遇到过的那个男人?
他居然是……襄阳王?
“见过王爷。”一旁庞统拱手行礼算是证实了包炯心中的猜测,眼前这人确实是襄阳王赵爵——大宋朝现存的唯二两个王爷之一。他当上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之后此人便出使大辽,一直未曾正式见过。
“见过王爷……”
“免礼,包卿还有病在身,不必全礼。”赵爵笑着给包炯省了麻烦,接着对一边的男人说道:“先生,请你帮忙看看吧。”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有着一张极为普通的脸,身上背了个青布包裹,看来就是庞统所说的“不错的郎中”。
“不必……”包炯现在只想快点回开封府——虽然据庞统说似乎是没事了,可不能亲自确定他始终是不敢放心。
“那怎么行?包卿不必客气,沈先生的医术比之宫内御医也差不了太多,想必能药到病除。”
包炯还想推辞,一阵晕眩适时袭来,他险些站立不稳——却是让身边庞统帮忙扶了一下。
“得,都这个样子你就别撑了,老老实实让人治一下吧。”庞统笑道。
“……好吧。”
又回了一开始那房间,包炯老老实实躺回床上,让人帮忙诊脉。
沈大夫的手很凉,摸到包炯手上的时候他险些没把手抽回来——这种触感实在是很像死人。
“之前不过是受了风寒,怎么拖成这个样子?”出乎意料的,面貌平平的男人有一个好嗓子,声音极为清澈悦耳。
“……这个……”包炯讪讪一笑,“出了点事,我没来得及吃药……”
“当初的风寒还好点,可你不仅不休息,还过度劳累,连饭都没好好吃……”
包炯苦笑——果然是中医么。
“好在也不是救不回来。”极为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沈大夫站起身来,“一会儿我让人来送药,记得按时喝。”
“……好。”包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看沈大夫出了门,包炯才松了口气,看着顶上天花板发呆。
原本以为全好了,可是刚才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再想想自己非但没有严肃面对感冒病毒大爷还用“不睡觉赶路”“下水”“和人打架”等等方式来表示对感冒病毒大爷的鄙视,估计感冒病毒大爷会变本加厉的折腾他……
好在现在心愿已了……
包炯忽然扯了扯嘴角——这怎么说的和要死了一样?
手往旁边扫了扫,触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包炯微微一怔,然后苦笑着把那样东西抓到了手里。
晶莹剔透的琉璃,自己不会发光却能反射出极漂亮的光华。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买下这块琉璃时的想法——这么漂亮的东西万一碎了怎么办?拿这玩意儿当护身符,真能保有着谁么?
结果到后来,琉璃一直好好的,和这块琉璃有关系的人倒是都不怎么样。
“……看来还是当个物件好。”把琉璃坠子轻轻握进手心,包炯低声道。
脑袋昏昏沉沉难受得很,包炯皱了皱眉,不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闭了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不知道那些家伙怎么样了……”睡着之前,包炯有些模糊地想到。
“算了,庞统应该能帮我传个话吧……反正我又没出什么事……”
番外:开封府的日常生活
开封府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
在这样地灵的开封府,一群“人杰”正努力过着他们欢乐而愉快的每一天……
之一:挑战篇
自从包炯进了开封府,他就从来没停止过一件事——挑战展昭。
战绩如下:
第一次:
“承让。”展昭含笑抱拳。
“……”包炯悲愤扭头,暗暗决定下次一定要穿着防弹衣过来——点穴这种技能和作弊有什么区别!
第二次:
“承让。”展昭含笑收剑。
“……”包炯悲愤扭头,见鬼的巨阙剑抵在脖子上还怎么可能不认输!
第三次:
“承让。”展昭依旧是含笑收剑。
“……”包炯悲愤扭头。
“实在不行我帮你给他下点毒?”叶亚支招道。
“……我还没这么不择手段。”包炯犹豫片刻,终于无比郁闷地否决了这个十分诱人的提议。
第四次:
“承让。”展昭的笑容始终未改。
“……”包炯悲愤扭头。
“包小狗,你这样赢不了那只死猫的,过来给白爷爷磕个头,我教你几招如何?”白玉堂怂恿道。
“……没兴趣。”包炯磨牙,“我就不信我赢不了!”
当天,包炯罕见地踏足殿前司。
“哟,稀客。”殿前司都指挥使,庞统庞大人一副大爷德性,“如何,有事?”
“跟你要一样东西。”包炯黑着脸道。
“要什么?”庞统歪了歪头,看着包炯,“我这儿可没什么别的地方买不着的东西。”
一番话过后。
“……要按照你的要求,得现做。”
“你以前没用过?”
“我是正常人,”庞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用不上这种东西。”
包炯狠狠瞪他一眼,鉴于有求于人,倒也没说什么。
第五次:
“……”展昭沉默。
“……包小狗,真有你的!”白玉堂乍舌。
包炯微笑,身上“衣服”在阳光下闪着烁烁银光。
为了对抗展昭手中巨阙剑,包炯倾尽自己一直积蓄的俸禄,购来全身覆盖式铠甲一套。
“……在下认输。”展昭无奈,抱剑笑道。
包炯微笑,转身,哐哐啷啷地走了。
“喂,展猫儿。”
“何事?”
“巨阙剑乃是上古名剑,削金断玉,那副铠甲真能让你束手无策?”
“不会。”
“那你为什么……”
“这次他能找来铠甲,下次或许就是军中床弩,虽然我未必会输,但是这么折腾下去是两败俱伤。”展昭无奈苦笑道,“倒不如我认输一次,省了麻烦。”
“……展猫儿。”
“嗯?”
“我记得之前包小狗好像曾经说过,如果有空可以去提个建议,研究一下厉害的火炮……”
“……”
“……你认输真是太好了。”
第七十三章
房间很暗。
窗帘都被拉死了,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只有包炯眼前的桌子上开了一盏台灯。
台灯的光很亮,映得包炯双眼微微发酸。
眼前的景象很像公安局的预审室——只少了身后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甚至连眼前那个人……都是货真价实的警察。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一身便服的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痞气,一张脸看不出年纪,眼睛很大很亮,勉强算得上英俊。
可惜那原本的英俊被他身上的痞气一带变成了流气,十分英俊看在人眼里至少要被略去五分。坐在桌子上他晃着两条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包炯。
“……打算?”
包炯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低声道。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死样子。”眼前男人一眯眼,手在腰间一抄,下一秒,冰冷坚硬的金属已经顶在了包炯头上。
那是枪。
警用六四式手枪,比起五四式更小巧,后坐力和噪音少。
但和五四式手枪有一点相同——抵在头上的时候,它们都能一击毙命。
“你违纪了。”
“什么?”
“非工作时间不得佩枪。”包炯平静道,“你同时还违法了。”
“那真不好意思,你爹我是特批的,”男人冷笑了声,枪口依旧抵在自己独子的额头上,“哪怕当年和你娘做出你这个小兔崽子的时候,这支枪也压在我的枕头下面。”
“……哦。”包炯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道:“如果我是小兔崽子,那么你是什么?”
眉毛轻轻挑了挑,男人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不错么,还懂还嘴?看来也不是完全傻了,不错,孺子可教。”
枪口沿着包炯的额头一路向下,划过眉心,划过划过鼻梁,划过喉结。
轻轻伏下身子,让枪口抵在包炯的胸口,男人微笑道:“怎么样,我现在给你一枪,然后就能想办法给你办个伤退,从此颐养天年,你争取早点给你老妈弄个孙子来,给包家传宗接代……”
枪口在包炯的胸口移动着,缓缓抵在了他的左胸:“当然,我现在干掉你,让我们包家绝后了也无妨——恭喜,多少人做不到的‘让包青天断子绝孙’,你完成了。”
包炯依旧沉默。
“……唉!”狠狠叹了口气,男人把枪往空中一甩,翻手接住,插回腰间,“小亮啊……”
他的手放在包炯头上,轻轻抚摸,仿佛——或者说的确是,一个父亲在爱抚着自己的孩子。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给我这副死样子!”
他的手用力极猛,包炯被他推得往后一仰,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
“……抱歉。”缓缓直了身体,包炯低头道。
“……你啊!”
愤愤丢下两个字,男人用力叹了口气。
“我这辈子第一次遇到搞不定的人……居然他妈的是自己的儿子!”
“早知如此……我当年还真不如丁克了。”
他语气苦涩,表情带着浓浓的无奈。
包炯望着眼前的人,那张脸看不出年纪,导致他从小就一直很抵触喊出那个称呼——好在他们本来见面就少,也避免了尴尬。
“……爸……”
“……爸……”
“……你叫我什么?”
睡意因为突然插入的声音被瞬间驱散,包炯下意识一掌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地挥出,然后觉得自己打到了什么东西。
非常清脆的一声“啪”……
包炯沉默地看着那边的庞统。
庞统沉默地看着包炯。
“……为什么是你?”
在漫长的沉默过后,包炯问道。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庞统沉默半晌,说道。
然后……
“咳……在下很像你的父亲?”
“……”在欠打的程度上,很像,“呃……我睡了多久?”
“不久,整整一天而已。”庞统淡淡道。
包炯头疼——难不成是要把之前没睡的那些都睡回来么?总是一天一天的睡……
“沈大夫要你醒了之后就把那边的粥和药喝了,顺便一提,我还要负责监督你。”
包炯一扯嘴角:“我没记错的话您是……”
那个又长又拗口的名字怎么说来着?
“殿前司都指挥使。”
“没错,您身居高位想必贵人事忙,怎么又出现在这儿?”
“前几天我请了假,今天我旬休,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庞统长叹一声,“若不是我爹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张罗着要找人给我做媒,我也不至于跑到襄阳王府来避难。”
“你还没结婚?”包炯一愣——本以为这种人怎么说也该是家中娇妻美妾满满,想不到他居然还独身?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庞统一挑眉,语气慷慨激昂,饱含爱国之情。
包炯脸抽了抽,试图扭曲出一个正面一点的表情来,结果失败。
说这话的人换成谁包炯都能赞叹下感慨下甚至拜服一下,但问题是说这话的人是庞统……
“……快点把药和粥喝了吧。”庞统面无表情道,“省得凉了。”
包炯依言照做,等着照着做了才觉出自己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药苦得能让人舌头完全麻痹,粥甜得能让人原本安分无事的牙齿隐隐作痛,掺在一块儿勉勉强强才咽了下去。
“啊,据沈大夫说,这药味道不算太好,所以做的粥甜了些,想要中和一下。”庞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这能叫“不算太好”“甜了些”么?包炯怀疑自己的味蕾已经被杀死了一大片。
灌了几碗水下去让舌头恢复正常,包炯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已经正常多了,至少不再随便动一动就头疼头晕,脑子也不再拒绝思考。
“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对了,你有帮我告诉府里的人我在这儿么?”包炯随口问道。
“怎么可能?”庞统的话却大出他的所料,“这几日我几乎就没出过襄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