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之上 下——金银错

作者:金银错  录入:11-08

而眼前这个人,是要跟他比疯狂吗?

哈哈哈……

庄栖风对眼前的一切丝毫都不以为意,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苦苦追求商郅郁,因为他原本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终点,那样温暖的人,那样和煦的笑容,那样宽阔的胸襟,使他安心,让他放下一切心防,让他不再被过往所累,因此他拼命追逐,再苦都不怕,什么爱情,什么友情,他统统无所谓,他只要那个人待在自己身边,就好像是追逐到了心中那轮明月,又像是想抓住了最后一丝光明一样,但当那个人都容不下他的时候,他还能剩下什么?又或是,他本就奢求得太多,他原本拥有的,就只有一段破碎的过往,一颗破碎的心,和一副破碎的身体,仅此而已。

绝望,随着思绪而蔓延,无边无际,再也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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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报警之后又过去三天,加上之前没到的四十八小时,庄栖风失踪已经有整整五夜四天了,警方的突破口在一天前就已出现,他们在市郊的位置找到了庄栖风的跑车,遂派人调出所有的监控设备,尝试确认跑车曾经经过的路线,再按照该路线请专人模拟疑犯可能的藏身地点,毕竟他带着一个人,行动不便,因此在第二天傍晚时分,警队已排查到最后一个可能的地点,而且也已出现曾见过疑犯的目击者,整个行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救人是第一要务。

陵裳云将这件案子一跟到底,但在跟进途中,她一直心存两个疑惑,一是绑架庄栖风的人目的不明,好像只是为了绑架而绑架,根本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这简直毫无道理;第二个疑惑还暧昧不明,但她总觉得一个刚从法国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异乡客,再怎么变态,也不至于做出对自己如此不明智的事情来……除非他患有精神病,可根据她手上的资料和她这几天搜集了解到的信息看,尤李做任何事都井井有条,而且将他私底下的那面隐藏得非常好,从来没有被人知道过,那么为什么这一次忽然会大爆发?他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才引发这种不正常的行为?

总之疑点重重,如果能找到尤李这一切应该就会有解释,更重要的是救出庄栖风。

警队的行动小组已经准备好,此时他们面对的是一幢写着“拆”字的居民房,这里大部分拆迁的居民都已经搬迁走,但因为仍然有钉子户的存在,因此这片区域还没有开始动工。

救援小组开始行动,陵裳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不到两分钟,已经收到危险解除的警报,陵裳云很快就冲了进去,却因眼前血淋淋的一幕而震在当场。

尤李和庄栖风皆倒在血泊之中,尤李的颈动脉破裂,血大量涌出,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从眼前的情形能够想象得出当时鲜血喷涌而出的惨烈场面,但他颈部的伤口一点也不平整,撕裂的部位看起来是被咬破的,再看庄栖风,他唇边血迹斑斑,双手仍被紧紧缚绑住,手腕因此被绳子勒得很深,他全身上下也无一处是完好的,幸好还有气息,只是相当微弱,看起来早已陷入昏迷。

救护车迅速赶至,但不知媒体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竟然也第一时间来到,陵裳云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并及时给周言谕打了电话。

赶到医院之后,庄栖风在急诊室待了没多久就立刻被送进手术室,他肺腑挫伤,内出血的情况已非常严重,肋骨也断了两根,大腿骨骨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有发炎的趋势,情势非常严峻。

周言谕跟虞晓澜一起来到医院时,在医院门口看见蜂拥而至的媒体,周言谕不悦地皱眉,留下虞晓澜处理。

陵裳云在医院里等周言谕,手术室的灯仍然亮着,陵裳云见到他就摇头说,“他的情况很不好。”说着,她把医生所说的告诉周言谕,并说,“尤李死了,法医在现场的时候就确认他死去已经两天了。庄栖风因为失血过多,又挣脱不开束缚,在尤李死后没多久就陷入昏迷,缺水和失血造成的低温让他没能再清醒,如果我们再晚一点到的话……”后面的话她已不必再说。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先等手术结束再说。”周言谕面色凝重,看着手术室的门说。

“我还想回去调查,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件单纯的绑架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现在尤李已经死了,我要的答案恐怕只能从法医的验尸报告中才能得到。”陵裳云说。

“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周言谕点头说。

陵裳云看了手术室一眼,她心头的疑惑因尤李的死而一时难解,从现场和法医的判断尤李是颈动脉破裂导致失血过多而死亡,庄栖风明显是正当防卫,不用负刑事责任,但他被伤害到这种程度,尤李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却让人一点头绪都没有,必须再进行一番深入的调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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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一共用了十个小时,沈熹和颜优淳都已经赶到,庄栖风被推出来的时候,医生将他的情况告知众人,“病人昏迷太久,身体太过虚弱,一时无法恢复意识,身体损伤也相当严重,各方面都需要调养,但一切要等他清醒再说,现在我们也无能为力。”

“大概多久会醒?”周言谕问。

“还不清楚,我们会把他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等情况稳定后再换到普通病房。”

医生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一时无言,他们万万想不到只是简单的一件事,竟然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现在尤李虽然已经死亡,但显然给庄栖风留下了可怕的伤痛。

报道出来得很快,挡都挡不住,周言谕和虞晓澜忙着回去处理《英雄》暂停开拍的后续,更多事情因为庄栖风受伤的缘故都需要一一解决,沈熹全力应对媒体,只有颜优淳排出空挡来回跑医院。

但庄栖风仍未醒,医生也束手无策。

陵裳云中途又来了一趟,她来的时候庄栖风已经换到了普通病房,陵裳云问了问庄栖风的情况,并向颜优淳打听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尤李已死,人也已经找到,警方等庄栖风醒后就打算结案,但陵裳云却一直觉得事有蹊跷,几个疑点让她对这个案件始终无法释怀,凭她多年的经验,她觉得关键就在庄栖风出事前两天的行踪上。

另外顾筠兰方面也有疑点,她和尤李之间发生的事到现在还是空白,他们是怎么到仓库的,商郅郁赶到的时候尤李去了哪里?为什么当商郅郁一离开尤李又出现,又带走跟他完全不熟悉的庄栖风,还有,之前尤李失踪的那两天该如何解释,一连串的疑问随着陵裳云的深入调查不断冒出来,她画出时间线,试图从中推敲出尤李的行踪。

颜优淳将来龙去脉告知她,“小庄在商郅郁离开后就没再过问这件事,公寓的保安和监控也证实了他在那之前都没有出过小谕家一步,我知道你的疑问在于顾筠兰曾被尤李伤害这件事小庄是什么时候得知的,又是被谁告知的,但眼下我这个外行人想来,只有顾筠兰本人才可能告知他这件事。”

“我也这么想,而且他的手机我一直没有找到,不过我通过号码查到那天他曾经收到过一条短信,我按照短信的号码拨打过去,却已经是一个空号,这就证明那是一个临时号码,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颜优淳听后纳闷地道,“可疑是很可疑,但难道那个人是顾筠兰?也许那个号码就是来自尤李……”

“这一切的背后必然有解释,我一定要调查清楚。”陵裳云说着肯定地道,“对了,庄栖风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颜优淳摇摇头,“这一点连我也没有把握,他伤得太严重,一时半刻恐怕很难恢复,我真是担心他,总之这几天我会在,他一醒来我就联系你。”

陵裳云“嗯”了一声,又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才离开病房。

Chapter 46

顾筠兰出院后,商郅郁将她接到自己家中照顾,她的情绪一直不稳定,警察来过多次,但那天的事她始终无法说完整,幸而医院的证明早已出具,证实了那天所发生的事,商郅郁到最后也只能婉拒,请警方的人尽可能不要再来刺激她。

庄栖风被找到的事,商郅郁是几天后看到新闻重播时才知晓的,那时他正准备好晚餐,端进房间跟顾筠兰一起吃,便目睹了屏幕中庄栖风被担架车推出来那一幕,他浑身是血的样子让商郅郁呼吸一窒,虽然给出的画面真的只有短短一秒的时间都不到,但仍然让商郅郁的脚步顿时钉在电视机前,皱着眉一动都不能动。

顾筠兰也怔了怔,她不敢相信地望着屏幕,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

商郅郁几乎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原本以为庄栖风只是像往常那样玩失踪,根本没想过情况会是如此严重,但新闻仅仅是新闻,经过各方协调之后播放出来的通常已经不是真相,这一点商郅郁再清楚不过,这则新闻也只是提到因为庄栖风受伤的缘故《英雄》暂停拍摄,而且对于庄栖风受伤这件事含糊其辞,说嫌疑人是跟踪狂云云,可商郅郁却觉得真相绝非如此,因而他在回过神之后,便对顾筠兰说,“筠兰,我必须跟颜优淳联系一下,庄栖风被伤成这样,也许跟尤李有关。”

顾筠兰对尤李的名字依然反射性的感到害怕,但依然点了点头。

商郅郁看出顾筠兰的不安,只能先抱住她反复安抚,电话的事便一直等顾筠兰睡下之后,他才走到客厅拨了出去。

颜优淳见是商郅郁,很快就接了起来,问,“你看到新闻了?”

商郅郁“嗯”了一声,问颜优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跟尤李有关是吗?”

“在电话里不方便说,如果你想知道小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过来一趟吧,我也想当面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你误会了小庄,无论你有多么气他,也要在知道原委之后再生气,反正他现在根本醒不过来,也不会再纠缠你。”

听到颜优淳这么说,商郅郁的心不知为何竟狠狠地揪痛了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这跟他看到顾筠兰浑身是伤躺在仓库里时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甚至程度更深,直撞心底,听颜优淳说庄栖风根本醒不过来,那么显然他伤得比顾筠兰更重时,商郅郁的心中忽然之间只剩下担忧,所有当时在仓库里涌起责难和失望还有被欺骗的情绪居然统统消失不见,这让商郅郁有些发懵,只因若是如此的话,那么他又该将顾筠兰置于何地?

他良久没说话,颜优淳误以为商郅郁根本不想过来,他叹了一口气便道,“算了,事已至此,勉强不得,毕竟这件事起头的是我们,让顾筠兰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小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说得不好听一点是自作自受,你不过来也有足够的理由,我也不为难你——”

“不是的。”商郅郁蓦然间打断颜优淳的话,只说,“我现在就过来,可以吗?”

反而是颜优淳一愣道,“当然可以,我还在医院。”

商郅郁挂断电话,一秒钟也不耽搁,拿起钥匙便匆匆出门,房间里的顾筠兰听到房门震动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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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是晚上的十点,商郅郁有些意外这个时间在医院门口还能遇到虞晓澜,后者见到商郅郁不由一怔,脱口而出问,“难道你是来看栖梧的?”

她的语气不佳,显然是因为之前商郅郁对栖梧不闻不问的态度,商郅郁微一点头,道,“我看到新闻,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如何,他总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变成这样。”

虞晓澜虽然不怎么高兴,但看在栖梧的面子上,只能带商郅郁去到病房,而且事情演变至此,也不是商郅郁能想得到的。

一走进病房,商郅郁就看见无声无息躺在病床上的庄栖风,他紧闭双目,脸色苍白,打点滴的那只手上满是淤青,手腕上缠着绷带,除此之外,还有一直延伸到宽大的袖口里的绷带,那上面隐隐渗着血迹,还不知道他身上其他的情况,但仅是看着这样的庄栖风,再想到曾经在他面前会笑会闹的庄栖风,商郅郁便觉得这好像不是真的一样,感觉上他遇到自己就是灾难的开始,如果自己只能不断地伤害到他,那么他宁愿两个人从未相遇过。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将一切都狠狠断开吧,看见他伤成这样,商郅郁已经对真相究竟是什么毫不在乎了,他仅仅是不希望看到这个人为了他而一再受伤,一点点都不行。

他本来很快就要跟顾筠兰结婚,那么庄栖风醒后是不是又要勉强自己委屈自己只能在他的身边做普通的朋友呢?

哦,对了,他当时已经跟庄栖风了断了一次,他亲口对庄栖风说出了“再不是朋友”这样的话来,依照庄栖风的性格,他醒后想必不会再来打扰他,这样可能再好不过了,也许时间一久,这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淡……

可是,这么想的时候,商郅郁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心会那么难受那么疼痛,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像是将什么从自己的身上生生剥离,难道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就将庄栖风的存在视作是理所当然,他愿意纵容庄栖风做任何事,甚至连他伤害了顾筠兰都能原谅?但这仍然达不到庄栖风的预期,因为无论如何,他不会对他产生同性间的欲望,所以,尽管如此,尽管感觉庄栖风似是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他也应该狠心将他拒绝才是,否则,一次一次的伤害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呢?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到能够承受这样的重量,但事实上,他无法承受的是在这所有重量之下的那个早已遍体鳞伤的庄栖风,他舍不得看到这样的庄栖风,而且他只要一天变不成同性恋,就不可能完完全全回应庄栖风的感情,就算他能给予一颗最真诚的心,给他友情甚至亲情的爱,也无法弥补庄栖风想要的那部分吧。

颜优淳出去倒水的工夫,回来就见到商郅郁出现在病床边,他不禁出声对商郅郁道,“小庄肋骨和腿骨骨折,肺部轻微挫伤,除了小腿和手臂有比较深的两道割伤之外,其他相比之下已是小伤,最麻烦的就是他醒不过来,从他陷入昏迷至今已经快十天了,虽然这种时候醒过来也一样是受罪,但这样下去很危险。”

商郅郁陷入两难,听得模模糊糊,隐隐约约间,他听颜优淳好像在说,“……本来我早就想打电话给你,总觉得也许你能唤醒他,可顾筠兰的事毕竟是因小庄而起,听虞晓澜说你好像已经不打算跟小庄再有牵扯……”

商郅郁并未说话,颜优淳已开始跟他说明来龙去脉,他从庄栖风得知顾筠兰离过婚那天开始说起,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诉商郅郁,一直到他们最终决定找回尤李,并将他支开全部都说了出来,见商郅郁始终不发一言,颜优淳只得道,“……我相信小庄,他不是那么软弱的人,一定能靠自己的意志清醒过来。”

颜优淳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商郅郁虽然一开始整个人不在状态,但到后来多多少少也听明白了,他不由无话可说,刚才就已经原谅的一颗心现在更多的已是自责,他更加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既然要伤害他,干脆一次伤害到底,不应该再拖拖拉拉,当年他对顾筠兰能如此狠心,那么今天对庄栖风也能狠得下心才是。

“我可能,不应该来。”他终于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让颜优淳冷不丁一怔,但随即,他了然,对商郅郁道,“的确,无论如何,造成这件事的源头在我们,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看在小庄伤成这样的份上,希望你不要再责怪他,他也是因为知晓顾筠兰欺骗了你才会这么做的,并不是耍手段想跟顾筠兰抢得你,他现在无法跟你解释,只好由我代为说明,怎么说我也觉得你们之间应该算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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