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从筠失笑,走过去福了一福:“臣谢主隆恩!”
肖潜赶忙虚扶了一把安从筠:“不必多礼。”
顾小悠在一旁长大了嘴。
安从筠有些无奈的扶额,他着实害怕了顾小悠的胆子,赶在她要躲在房间里装鸵鸟之前说到:“小悠,去沏茶来!”
“哦,噢……”顾小悠愣愣的转身,不明白为什么公子进了一回宫,这肖王爷为什么就变成皇上了?
肖潜牵着安从筠的手:“来,看看衣服,还满意么?”
一旁的侍从心里都很惊讶,从来没有见过肖潜这么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子。这位被封了御前侍墨的女子,想必是肖潜极为看中的。
衣服被一位侍女展开,却是一件比较中性的服饰。
上身的的袍服样式简单,上面的花式也淡。只是袍子的上面还有一层青色的纱衣,底下的裙摆也极为简单,连一点褶子都没有,被上面的袍子罩起来,有男子服饰的干练,也有女子服饰的柔美。
安从筠触手摸上去,料子都是极为柔软的,纱衣罩起来的衣服,更显得有一丝文人的水墨韵味在里面。
“很好,我很喜欢。”安从筠抬头,对肖潜笑着说道。
“喜欢就好!”心想这件天蚕丝的衣服可是耀朝开国皇后穿过的衣服,他自己瞧着也是极满意的。
从那天的选秀后,肖潜就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安从筠安全的待在自己身边,就想到开国皇后的事。索性也照猫画虎,封安从筠为御前侍墨。
肖潜很高兴,挥挥手让侍从把衣服收起来。自己拉着安从筠坐到葡萄树下的石凳上说话:“这些侍从都是我让秦安选的人,以后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
安从筠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五个人,一位太监模样的人,剩下四个都是侍女,只是瞧着这几人的样子,只怕都是会功夫的人。安从筠一想也好,他要是去宫里了,家里只剩小悠一个也不放心。多几个人陪着小悠也好。
安从筠点头答应了。
肖潜又道:“明日你就要进宫了,到时候有秦安带着你,不要怕。”
安从筠心想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害怕了,只是看着肖潜那温柔的眼神,心便不觉软了软,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今日为了空出给安从筠送衣服的时间,肖潜连议事厅都没去。
如今,勤政宫里的龙案上的折子可还等着肖潜批复,所以还没等他待够半个时辰,秦安就进来叫人了。
安从筠把人送到门口。
肖潜突然在他的耳边说道:“那些人,朕不会碰的。”
顾小悠直到把人送走了,才从厨房里烧好水,把泡好的茶水送到了石桌上。看着自己小姐面红耳赤的进来,有些好奇的问道:“皇……肖公子走了?”
“恩,走了。”安从筠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顾小悠在院子里和几位侍从大眼瞪小眼。
第 24 章
那些秀女会在半个月后进宫,安从筠却在选秀后的第四天就进宫当值。
因为只在议事厅里伺候,所以安从筠要比那些卯时就要赶到宫里的各位丞相、大人们要舒服的多。
皇帝一般在巳时的时候会结束早朝,安从筠还是提前了一个时辰到了勤政殿。引路的小太监小水从宫门口就把安从筠一直送到勤政宫门口交给秦安才离开。
“其实姑娘不必来的如此早。”秦安笑着说道。对于皇帝钟爱的人,他自是会特别对待。当然,这人说不定还是楚回的转世,只是这个真相在皇帝和秦安之间虽然没有挑明,但两人心里显然都是这么认为的。
“今日第一天当值,还是要做个勤勉的样子才好。”安从筠说道。
议事厅在勤政宫主殿,一旁就是皇帝的御书房,后面才是皇帝的寝宫。
那引路的小太监早在路上的时候就给安从筠讲了在宫里的注意事项。
秦安也对自己带出来的小太监放心,他今日没有随皇帝上朝,乘着时间充裕,便把安从筠带到议事厅里,详细讲了肖潜批阅奏折要用到的各种墨和各种奏折在龙案上的摆放习惯。
秦安讲的很详细,安从筠也挺的很认真。细细的讲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秦安才略略放心,末了,随意指了龙案上的一样东西。问道:“安侍墨,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
“蓝砂,是皇上用来批复地方火灾的折子。”
秦安有些讶异的挑眉,他刚才讲的时候独独没讲这蓝砂,没想到这个安侍墨如此通透。
耀国的开国皇帝虽然不怎么迷信,但是在某些地方却非常的执拗。比如,水灾的折子,必须用赤红的朱砂批阅。如果是火灾的折子,就要用蓝砂墨。这就造成了皇帝在批阅奏折的时候,有时候龙案上四五种颜色的墨。想必是想到了后来的皇帝们有些会不耐烦,开国皇帝还把用墨的规定写进了祖训里!
只是安从筠一个从没入过朝堂,在家里又不受安丞相待见,如何能知道这些。秦安心里更确定了这个安从筠是楚回的转世。上一次调查安从筠身世的时候,竟然发现她的生辰竟然和楚回殡天的时辰是一样的。
秦安已经活过这么大半辈子,虽然是第一次听说死人重生的事,但他并没有另眼看待安从筠。只是在他心里认为:楚回的死,可以归咎为天妒英才;但他的生,却是上天垂怜肖潜。
秦安也不是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自小被人贩子拐走,后来被阴差阳错的送进宫里当了太监,虽然在宫里受尽了屈辱,但后来让他遇上了肖潜这个好主子。他自己这辈子注定是没有孩子了,所以当他被人带到肖潜跟前的时候,他就决定把肖潜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照料。
他亲眼看着那个不受宠爱的太子一天天的长大,最后登上帝位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皇帝。但同时他也看到皇帝的孤独和脆弱的一面。只是如今瞧着楚回又回到了肖潜的身边,无论肖潜对楚回的感情变成了什么,秦安都是乐意看到皇帝不用再去那个冰冷的地下室去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秦安拿着拂尘的手紧了紧,按下心里杂念,状似无意的说道:“安侍墨说的对,只是咱家刚才并没有讲这个蓝砂的用处……”
安从筠并没有注意到秦安的异状,于是照实回答:“我读过《肖传》。”
“原来如此。”秦安心里倒是有些庆幸。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秦安已经确定这位安侍墨并没有楚回的记忆。
如此甚好,秦安想。
肖潜下朝后,急急的赶回了勤政殿,一脚踏进议事厅,见到的就是安从筠微低着头研磨的样子。
安从筠今日将头发全都束进了发冠,那张完美的脸就全部露了出来。只是修长的脖颈被衣领挡住,肖潜有些后悔让安从筠选了这身衣服。但不得不承认,这件衣服是极衬安从筠的气质的。
阳光从议事厅的窗户透过,安从筠像是一幅优美的水墨画一样周身氤氲着仙气。
身后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躯体,龙涎香的气息在鼻尖蔓延开来。
安从筠一个闪神,就被肖潜拥了个满怀。
“朕终于等到你了。”肖潜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安从筠心里尽管疑惑,却没在挣扎。
“听秦安说,你今天来的很早?”肖潜呼吸暧昧的喷撒在安从筠的耳朵上。安从筠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不动声色的从肖潜的怀里挣出来。耳朵尖却已经变的粉红。
“第一天当值,总是要做个勤勉的样子。”安从筠站在一旁恭敬的回道。
“哎呀呀,难道不是想早些见到朕,才来的这么早?”说完,肖潜背着手,走到安从筠跟前,玩味的看着安从筠的脸迅速变红,一脸敢怒不敢言的你怎么欺负人的表情。
难得看到这个样子的安从筠,肖潜调戏完自己的新侍墨,心情大好。又拉着安从筠问了几句。
房间里的侍女见此情景早就退出去了。
当六部的丞相们前来议事的时候,见到议事厅外站着一溜整整齐齐的侍从,心里是疑惑的。
刘将军是个心急的,拉过一旁的秦安,便问道:“秦公公这是怎么了?圣上发脾气了?”按理说不会啊,今日在朝堂上也没见皇上发脾气。
秦安有些意味深长的对几位大人说道:“皇上和安侍墨在里面,几位大人有急事的话,容咱家去禀告一下。”
秦安这话一出来,几位大人面上都有了变化。
安丞相更是被骇了一跳。
其实秦安这么说也是给安丞相敲敲边鼓,任谁看着安从筠那么不受宠爱的长大,都会心疼。肖潜尽管心里对安丞相是埋怨的,可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会因为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而迁怒安丞相。
这时候,秦安来敲敲安丞相,则是非常重要的了。
里面肖潜听到声音,也放开了安从筠的手。
待安从筠脸上的红晕褪去,肖潜便让秦安请六位大人进来。
其他几位大人都是一脸好奇的走了进来,唯有安丞相一脸黑气,只是瞧见房间内的两人俱都正常,才略略放下了心。
第 25 章
尽管安从筠身为侍墨,有进出皇宫的腰牌,秦安还是每日让自己的小徒弟小水每日在宫门口候着安从筠。
且不说侍墨这个位子有多少人眼红,就是为了皇上,秦安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后宫的那些明着暗着来的招子。就这一个月来,每日从宫门口走到勤政殿这段路上,小水已经推脱了不少后宫娘娘们的‘邀请’。
这日,六部的几位大臣和皇帝议事完毕,安丞相看着站在肖潜身后,眉眼低垂的安从筠,要迈出勤政殿门槛的脚步就顿了一下。
他本来就是最后一个走的,这时候,正在批阅奏折的肖潜也注意到了还处在门口的安丞相。
“爱卿,可是还有事要禀告?”肖潜放下笔,温和的问道。
本是垂手站在门槛处的安丞相立马上前几步,扑通一声给皇帝跪下了。
“臣无事,只是……小女离家数月,家中她二娘极为想念,故此——”说道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看站在肖潜身后的安从筠。
肖潜心里也清楚安丞相这个老狐狸心里想什么,而且安丞相家里的事情,肖潜也是有所耳闻的。安丞相口中那位安从筠的二娘,却是断然不会想念安从筠的。
只是——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安侍墨。”
“臣在!”安从筠走到龙案前,拂衣跪下。
“今日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朕许你半天假,去看看安夫人吧。”肖潜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用手掐了一片冬青叶子,又道:“也替朕问候一声安夫人!”
“臣谢主隆恩!”安丞相惶恐非常。
待父女两退了出去,肖潜才看着手上染了绿色汁水的左手,半响才哼道:“这个安老狐狸!”
丞相的马车必然是极好的,一路走的稳稳当当,连半点晃动都没有。马夫的吆喝声传进车厢里,安丞相和安从筠更是相对无言。
安从筠知道所谓的二娘想她,是安丞相信口胡诹的。不过这丞相府和他娘的宅子可是两个方向,要是再走下去,等到了丞相府再耽搁一会,天色一暗,可就给小悠买不了烤红薯了。
“二娘找我有什么事吗?”安从筠索性直接开口问道。
“一定要有什么事情才我们才能找你吗?”安丞相非常不满意安从筠说出的话,他今天把安从筠带回家,就是想问问安从筠和肖潜是什么关系?
“你们?”安从筠的脸从狐裘中露出来,衬得他的面容越发精致。此时安从筠的脸上带上了笑容,只是那笑,让安丞相觉得分外刺眼。
“安丞相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我和皇上的关系,还是……”
车上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安丞相平日里行事刻板不给外人留下一丝把柄。如今安从筠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终究老脸上有些挂不住。
咳咳,安丞相低咳几声,才低声道:“宫里的闲言碎语是传的最快的,你平时也也应该注意些!”
“注意什么?”安从筠有些奇怪的问道:“注意不要皇上有什么不妥的举动,还是——坏了你安丞相的名声!”
“放肆!”安丞相从没有被别人这样直白的说过,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安从筠也被气的不轻,十七年都没管教过一天的安丞相,今日里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屈尊降贵的和自己这个怪物坐在狭小的车厢里。
简直勇气可嘉呀!
安从筠怒极反笑:“安丞相,你放心。赶明儿我就去禀明了皇上,就说我安从筠和你断绝父女关系,安丞相要是还不满意,那我便求了皇上,请他昭告全国!”
安丞相被安从筠的狠劲给吓着了,半响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最后只恨恨地说到:“你你……你敢!”
安从筠丝毫不惧的看过去,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看我敢不敢?
良久,两人都没话说了,安从筠也无意在跟安丞相耗下去,便喊了停车。
那车夫自然知晓安从筠的身份,立马把车停下了。
安从筠下了车,见自家的车夫和家里的侍从驾着马车一路跟着来了,便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家的马车。
“走,回家!”
掀开帘子的安丞相听见这句回家,气的肝都疼了。
这时候已经进入11月份,一到冬季,帝都的天空时常被铅色的黑云笼罩。往往人们认为要下雪了,第二天却放晴了。
安从筠撩起车厢的帘子,瞧了一眼外面,发现已经开始落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下下来了。
担心买不到孙家的烤红薯,回去又得被顾小悠唠叨,安从筠就吩咐车夫抄近路走。
帝都历经多少朝代的变更,早就扩张了当初的几倍还不止。如今,就是简单的从城西往城东走,都有十几条不同的路线可以走。
现在街道上面的人也不多,车夫便选了个平日里不常走的小路。
说是小路,其实也就是从小巷子里穿过去。
因为雪刚落下来,触到地上便融了,没有铺石板的这条小巷子便显得有些泥泞。正是晚饭的时候,小巷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马车的轮子扎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因为安静,连回声都能听见。
这架马车外面看着普通,但内壁却是包着一层钢板的。安从筠正想撩起帘子看一下马车走到哪里了,就听见自家侍从一声厉喝。
“谁!”
车夫一声大喝,马车被迫停下,安从筠猝不及防被摔在车厢里,只是他反应迅速,用手撑了一下,才没被撞到。
“小姐,有人拦车!”侍从从外面回答。
不过,侍从的声音有些严肃,安从筠想恐怕不会是拦车这么简单。他身上也有武艺,只不过这些年沉溺于书画,到底疏于锻炼了。
“把车里面的人交给我们,可以免你们两一死!”一个独眼的壮汉拿着刀指着车大声说道。他后面是一群蒙着面的精壮汉子。
“哼,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侍从和车夫自然都是肖潜给安从筠准备的,眼前这赔命的买卖,两人自然不会做。
或许没想到这两个人是不怕死的,壮汉一个手势,后面的人就分开,把马车全部围了起来。
马车的情况,驾车的两人自然是清楚的。车夫见马车前只剩下一个大汉,猛的一鞭子抽过去。这一下子可是用了十成的力,抽的那壮汉一个猛子就扎进一旁的菜地里去了。
菜地里依稀可以看见有人倒了米田共,好巧不巧那壮汉被车夫一鞭子抽在脸,摔将在那米田共上!
又一鞭子,车夫猛力抽在马屁股上。马受了惊,嘶鸣一声就往前冲,也不管撞上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