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这么想。”那个人可不一定是。
“我怎么想都不重要。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
“随你。”径自走到前面,“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他一个人走,是不想要自己跟着。他一句话也不问,一点也没有在意的样子——那些话对他而言也许就是个麻烦。从一开始的遇见,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麻烦。
应该早些发现才对,就不用让他听到这些麻烦的事情。
愤愤地回到家里,一股脑儿地坐下。
“老爷,夫人说让你回来的时候去找她。”
“什么事!我现在什么人也不想见,你让她有事自己解决!我没时间去见她,你去告诉她吧。”
“可是——老爷,夫人她说一定让你去见她。”
“都说了我现在谁也不想见,你没听见吗!下去!”
7、红衣往事
慢悠悠的记下最后一个数字,合上账本。
叩叩,“徐管事。”
“进来吧。”闭上酸痛的眼,“什么事?”
“徐管事,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小的是来替大家说一声,是时候回家了。徐管事如果忙过的话,也该回家了。”
“知道了。你把桌上收拾一下,我先离开了。”
“是,徐管事慢走。”
出了商铺,没有回到家里,而是去了河对面的酒楼。
“客官,您是一个人吗?”已经没有多少空余的位子,带徐洛歌到角落的小木桌边。“委屈客官了!”
“无碍。”
“多谢客官的体谅!您要吃些什么?尽管吩咐!”
“简单的几个菜和一壶酒。”
“好嘞!客官您先喝茶,酒菜马上就来。小的先下去了。”
不管吴穹为什么会想要知道对面的人,现在回去,也找不到好的说辞告诉他——想到楼南生的话,没有怀疑的余地。
“客官,酒菜来了!”摆上桌子,“请慢用!”
自己回到这里就着手调查,他早在十年前就突然离开——也只是个妾室所生的庶子,怎么会让他知道那些事情。
直到白瓷酒壶空了身体,才感到心里的不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找不到那个人——又怎么知道爹娘的尸骸在哪儿。
嘭!嘭!嘭!
小跑到大门跟前,“来了来了!”是谁啊?
跨进门槛,脑袋昏昏沉沉的——连脚下的路也开始晃着。
“徐管家!你没事吧?”扶着徐洛歌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徐管家,你怎么喝得这么醉?中午也没有回来,少爷和夫人都担心你呢!”
从床上坐起来,撑住头。“少爷他人在哪儿?”
“徐管家,你不要管少爷在哪儿了。你还是躺下好好休息吧!”重新扶着徐洛歌躺下,为他盖上被子。
“不行——我找少爷有事——你扶我起来。”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徐管家,有什么事等你清醒了以后再说也不迟。奴婢去准备醒酒汤来。”
“等等!不能让少爷和夫人一直担心我——你先去告诉他们,午饭我有在外面吃过了。至于我醉酒的事——你不要说。就说我累了,只是休息一会儿而已。”
摇摇头,“是,奴婢知道了!”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沉沉地闭上双眼。
该怎么做,才能找到那个人的下落?好累——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他带走——就不用这么辛苦。至少和爹娘死在一起。
既然你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你来祭奠爹娘的坟墓!我要让你尝到比失去双亲更痛苦的滋味——天连…
寒冷的冬天的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初春的新绿占满了后院的每一寸土地。长亭上的绿藤衍生出了新芽,爬满了整个木架。
从与楼南生分开到现在,已经是傍晚的时间。五彩的云包围了夕阳,随着它沉沉落下。
天边剩余的红霞也渐渐被黑暗带走。眼里映照的最后一抹红云,就像那天落下墙头的人一样,刻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闭上眼,靠在柱头上。
“生儿——”白天的事情,他不是不问。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知道…那个人口口声声唤他的名字,仅仅是以前认识的人那么简单吗?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少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走出长亭,额前的碎发迎风而乱。
出了后院,看吴穹向相反的方向走。忍不住问:“少爷,你要去哪儿?不去饭厅用晚饭吗?”
“你让娘先吃吧。我去看看洛歌,一会儿就过去。”
“是。”
白天的时候躲开人,自己却跑去喝闷酒。
“少爷——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站在床边的!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有?头还痛吗?”
利落地起身走下床,“多谢少爷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肚子也该饿了,一起去吃晚饭吧。”
一起出了房间,一路无言地到了饭厅里。
“洛歌,你不好好在床上休息,怎么就出来了?”
“夫人——让您担心了,抱歉!”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家人,担心你是理所当然的。你现在感觉好些没有?头还晕不晕?要不再让下人准备醒酒汤来!”
“不用准备醒酒汤,我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洛歌,你不要太累了——如果有什么一个人做不了的事情,就让穹儿和你一起,不要一个人硬撑着。今天听说你醉醺醺的回来,我除了替你端茶送水,什么也做不了——”无奈地叹口气说:“你从来就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身上,这样是吃不消的!”
“夫人,这是我分内之事,理应做的。”
“你这孩子——唉…”无论什么时候,都拿这两个人没办法。说什么也听不进,只会按照自己想的做。
默默地吃下一碗瘦肉粥,心里苦闷的感觉少了许多。
用布巾擦擦嘴,“娘、洛歌,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好。”看吴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小声地问:“洛歌,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抬头看着吴母,满脸的期待——放下粥碗,“我向少爷提过了,他说会好好考虑的。”
“是吗?这就好!”
“夫人,您慢用。我先回房休息了。”
“去吧,好好休息。”
“嗯。”白天的事情——还是得告诉吴穹才行。不能让他起疑。站在书房外,抬手叩响房门。“少爷。”
“洛歌,进来吧。”
进屋立在门口,“少爷,关于对面的人——”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真的去查了。”
“是——少爷。对面的人,是楼家庶出的次子,叫楼南生。”
“原来如此。他为什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这——“他十年前离开姑州镇,是最近才回来的…不知道他当初为了什么原因离开的,他的双亲早就过世。现在的楼家是由楼家长子掌管,他回去也没有立足之地。”
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离开的——“我知道了。”
“你最近有见过他吗?”
“少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指的是偶尔,有遇见过他吗?”
“没有。属下没有见到他。”见到他也是白费时间。
“看来这个楼南生也不简单。”
“少爷?”为什么对这个人很感兴趣的样子。
笑笑说:“你刚才不是讲过了,父母过世。虽然离家十年,还是好好地回来了。没有依靠,一个人努力活到现在。没有经历过复杂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冷漠。”
“主子,这个姑州镇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
“不多,也不是没有。怎么了吗?”
嘟起嘴,“主子你每天都出门去外面逛——如果不是有好玩儿的地方,会那么让你流连忘返吗?我和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出过门——”
会心一笑。毕竟是孩子,天天闷在家里也是不好过的。“小武,你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有很多地方值得一看的。等哪天抽出时间,就带你们出去走走。”
“真的吗!?主子,你要带我们去玩儿!”
笑着回答:“是真的。”
“太好了!”一改先前沉闷的脸,“可以出去玩儿了!”
端着沏好的茶进屋,大老远就听见吵闹的声音了。“小武,你怎么可以在主子面前这么大声的说话!”
“小文,我没关系。反正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也不会吵到谁。就让小武高兴一会儿吧。”
“就是!”向对面的人做个鬼脸,“那么死板干什么?”
“有什么好事儿,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嘻嘻一笑,“我不告诉你!不过你可以猜猜看。”
“搞什么这么神秘?你捡到钱了还是吃到鲍鱼了。”
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有这两个活宝在,这一辈也足够了——心头却否认了这个想法。
“哈哈——你在说什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
有些生气了,“你笑够了没有?笑够了就快说。”
“哈哈——别这么当真嘛!”伸手擦掉眼角笑出的水珠,“哥,主子说要带我们出去玩儿。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啊?”不置信地看向楼南生,“主子,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一直以来,他们都尽心尽力地在自己身边。从收留他们时的几岁孩童到现在,从未带他们玩儿过——
“谢谢主子!”
“怎么样高兴得觉也睡不着了吧!哈哈…”
打从心底的羡慕——孪生的兄弟,感情真好。伸手去拿右边桌上的茶杯,却不小心碰倒茶壶。碎掉一地的陶瓷,还有身上的水渍。拍去袖子上的茶叶,灰白色的衣服已经没救了。
“主子,你没事吧!有没有烫伤?”
“我没事。”起身离开客厅,“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回房见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处理就好了。”
“主子,这些碎片我们来收拾就好了,你赶紧回房把衣服换下吧!虽然茶水不烫,身上沾了水还是难受的。”
“我知道了。你们小心。”回到房间,脱下外衣。衣柜里寥寥可数的衣物下,一小处红色在烛光下惹眼。慢慢地从最底下拿出来,是一件过时很久的嫁衣。拧起眉头,一股脑儿地塞进衣柜,大力地关上门。
为什么——为什么——双手撑住头,努力地想要忘记它的存在,却如潮涌般地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
叩叩,叩叩!“生儿,你开门,不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都已经三天了,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走!我不想见你!”
“生儿——”难过地撑住门,“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爹娘早就安排好了,我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做,他们还是会安排别的人让我娶进门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成亲不可?”
“成亲也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心里只有你,那个钱小姐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听到这里,从门下站起来,打开门。
“生儿,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一脚踏进房间,反手关上门。“生儿——”紧紧抱住面前的人,“知不知道这三天我有多想你!只不过是娶一个女人而已,你就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楼耀。”眼眶里关不住的泪水肆意流淌在脸上,“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的心里只有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当然是真的!”拿出藏在身后的红衣,“生儿,在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谁都代替不了你的位置!如果可以,我只想娶你!”
“楼耀…”拿着嫁衣的手颤抖着,“我相信你!”
“生儿。”重新将楼南生拥入怀中,“我心里只有你!”
绽开笑颜,“我也是!”
8、藕断丝连
听到前门的敲门声,从窗边回过身来。“什么事?”
“少爷,有客人要来租船。”
“好。让他进来。”绕到书桌后坐下。
“客人,这边请进!少爷就在屋里等着您。”
走进房间,身后的门被轻轻关上。四处看着这间商铺的情况,不算很大,但却垄断了整个姑州镇的运输。到了里屋,面前的人让自己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你!”
注意到来人,吴穹比出手势让他随意坐下。
“你——这个地方,是你的吗?”竟然是他!一想到那天他不言分说地将楼南生带走,脸上起了怒色。
“是,也不是。”还好今天没有让洛歌来。
“什么是也不是的?你把话说清楚,不要糊弄人!”
“这里是我朋友的地方,我只是代为照看而已。”
朋友?什么朋友,这个商铺的主人是谁?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一副想要掌管一切的样子,人终究不是神,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当然不是说这些的。我来是为了要租用五艘货船。”
“什么时候出航,要去哪儿。这些都要交代清楚才行。”
“你!”忍住袖子里的拳头,一路顺着他的意思照办。交了银子,“下午的时候我会安排人把货品移到船上,大概在晚上的时间出航。其它的事情我刚才也告诉你了。”
“我知道。”做好记录,毛笔挂回笔帘。时间过去半刻,“还有什么事,请讲。”
明明还是个年轻人,却让人有种不可直视的感觉——“那天的事情,我不管你和生儿有什么事情要办。但是你突然带他离开,我好像并没有同意吧!”
“有什么理由,非要征得你的同意才能带他走。”
“理由,那是因为生儿是我的——亲人。我们的事都还没有说清楚,你却擅自就带他离开!要说理由,你有经过他的同意吗?他一句话都没有回答你,硬生生被你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