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楼耀生气的脸,偏开头。自己擅自带他走是没错——可是他后来不也说谢谢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暂且不和你计较那件事。”重要的是,“你和生儿是什么关系?他离开的这些年,难道都是和你在一起吗?”
“你既然是他的亲人,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去向才对吧。我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么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也是才到这里没多久的,生儿他就回来了。如果你们之前没在一起,那他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回来?你不要说谎话,一点都不可信!”
“信不信由你。”
“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双手撑住吴穹面前的书桌,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你和生儿这些年究竟在什么地方?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你为什么总觉得是我将他带离走的?”在担心些什么。“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不知道。”
松开手,面前的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好,我就相信你。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和生儿,是什么关系?”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一脸不置信地睁大眼,“怎么可能!你胡说!”
“你问的,我都告诉你了。其它的事情都和我无关。”
“可是…”生儿虽然什么也没说,还是跟着他离开——“你这么说,可是没有关系的话,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只知道你在这里浪费了我很多时间。我已经说的很明白,我和他的事,也只是偶尔遇见的陌生人罢了。”
“陌生人?你不知道他的住处吗?”
“不知道。”够了——绕出书桌到门口,“你们的事,我并不想插手。”也没有理由去管,“我只是个外人。”
“什么意思?”
“对不相干的你说了这么多,我已经很耐心了。互相都是外人,就不要再有牵扯。我什么都不知道。”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外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找到生儿了吗?太小看人了。向门外走去,心有不甘。不管他和生儿是什么关系,都要把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这是我刚沏好的茶,你给主子送去。他在后院。”
慢腾腾地接过托盘,嘟着嘴。“哥——”
“你又怎么了?一副要哭的模样,饭没吃饱吗。”
“不是——”
“那是什么?”擦干净每一把木椅,坐在上面休息。“你再不去送给主子,茶可就要冷了。快去吧。”
“哥。”将托盘放上圆桌,“这都已经好几天了,主子一直都在家里…这不就是有空吗!但是他却没有带我们出去。”
“原来你在为这个伤脑筋。”摇摇头,“你真是的!主子说过要带我们出去,就一定会的。你不要再多心了。”
“那你说主子什么时候带我们出去?”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应该是等主子有心情的时候。”
“那主子什么时候才有心情啊——”泄气般地坐在兄长的旁边,“都这么久了。等主子有心情的时候,怕是我等的都没心情再出去了!”
“你啊——”虽然自己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还是失落。
“哥,要不向主子说说,我们两个人出去怎么样?”
“这样行吗?”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行不行!只是向主子提个意见而已。他既然没有心情带我们出去,我们自己出门又不会怎么样。又不是不认识路,在周围走走也好啊!”
“不行!”非常肯定地摇头,“不要让主子觉得麻烦。”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在吃晚饭,突然一个下人进屋,门也不敲。见他对楼耀耳语了什么,后者一脸高兴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等我!”
“是。”
“你们吃吧。我还有要紧事,出门一趟。”
“爹——你要去哪儿啊?什么事这么晚还要出门。”
“不关你的事。好好陪你娘吃饭,不要乱走。”
“我知道了!”不满地眼送走楼耀,“娘,爹他太奇怪了。”
“鑫儿,今晚船就要出航了。你爹他只是去确认一下,又没有别的事情。你有什么好奇怪的。快吃饭吧。”
“娘,可是——”上次的事情,爹要瞒着娘什么的。
“好了,你再不吃饭菜都要冷了。”
大步离开家里,心里抑制不住地高兴。声音略微地颤抖,“真的知道他在哪儿了吗?你有没有看错!”
“老爷,他确实是住在那儿没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没错就好。”几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你了!
“老爷,就是这里了。”指着面前的宅子。
陈旧的木门即使重新刷过红漆,还是闻得到腐朽的味道。“你在这里等我。”走上石阶到门口,黑夜里的铜色门把异常冰冷。
停下手里的抹布,“小武,你去看看是谁在敲门。”
“都这么晚了,是谁啊?真是的!”不情愿地出门。
门缝慢慢地敞开,院子里如自己所想一样的安静。
“你是谁啊?来做什么。大晚上的——”
这是下人吧。“我是来见生——楼南生的,他人在吗?”
直呼主子的名字!仔细看面前的人,“你是谁啊?”
“我是楼耀。你去告诉他,我来见他了。”
这个人也姓楼,是主子的什么人?“好吧。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告诉主子。”小跑到楼南生的房门前,抬手敲门,“主子,外面有人说要见你。”
没听清楚话,“你先进来再说。”
“哦。”推开门进屋,“主子,你要休息了吗?”
“刚有这个打算。不过你刚才在外面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吧。”
“嗯。主子,外面有个人要见你。”
“谁要见我?”
“他说他叫楼耀。真是的,白天不来,非要挑这么晚的时间。”不满地嘟囔着,“主子,他还在大门外等着,你要去见他吗?不然你先准备,我去叫他到客厅等你。”
“不必了!”坐回床边,一脸平静。“小武,现在时间很晚了。你让他走吧,我没空见他。”
“我明白了。主子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点头示意,目送他出门。楼耀——这么快就让他找到了。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有理由再见他。熄灯合眼。
“你说他不见我!为什么?你没有说我的名字吗?”
“我说了——”明明是你自己大晚上的在别人家门前闹,还有理了!“你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间来说,主子他都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他已经休息了——”那就不是不见自己了。
怎么还不走?
“那你替我转告他,明天我还会再来的。”
探出头,看外面的两个人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哥!”被突然出现在后面的人吓到,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你干嘛走路都不出声的?想吓死我吗!”
“是你自己看的太出神,还怪我。”跟着回到院子,关上大门。“刚才的那个人是来找主子的吗?”
“是啊!找主子的。”移动的蜡烛被风吹弯了腰,用左手挡住。“小武,你来开门。”
“进来吧。”
把蜡烛放进烛台,倒向左边的床。“累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翻身看着对面的床,“说起来,来找主子的人是谁啊?我们才回到这里,就有人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啊?”脱了鞋躺上松软的大床,“不过那个人也姓楼。我觉得应该是主子的亲戚吧。”
“是吗。”眼睛慢慢地睁不开,一片漆黑。
整整一天的时间,大家都在这个房间外焦急地走来走去。里面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叫声,让人心生焦急。
看他们一脸担心的样子,自己没有任何感觉。
“爹、娘,情况怎么样了!”
高兴地迎上,却被直接地忽略过——
“耀儿——”大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已经一天了,还是没有生下来。”紧紧握住楼耀的手,“怕是…”
“你在胡说什么?不要再让耀儿担心了!”
“爹——”绕过楼夫人到门口,“慧慧她不会有事吧!”
“耀儿,你不要听你娘胡说!女人生孩子本来就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慧慧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唉——”里面不断传来痛苦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划在心上。一拳砸向房门,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
吱呀,“恭喜少爷!老爷、夫人,生了!”
“真的!太好了!”楼夫人迫不及待地进了屋。抱了初生的婴儿到大家面前,“耀儿,是个男孩儿!我有孙子了!”
“我——我的儿子!”呆木地接过布团,小小的脸皱在一起。“爹、娘——我现在该怎么办?!”
“傻儿子!看你高兴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楼家有后了!耀儿,这可是你的儿子!”
明明尽在咫尺,却像是远在天涯——看他打从心底里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该替他高兴才是…
9、穷追不舍
抱了一堆的账本进入里屋,放上书桌。“少爷,这些就是上个月所有的了。”
“辛苦了,你先下去吧。”拿起一本随意的翻看,面前的人没有离开的样子。抬起头来,“洛歌,还有什么事?”
“少爷——你歇一会儿,让我来做吧。”
“没关系,我来做就好了。你帮我倒杯茶好吗?”
“是。”重新站在书桌边上,将茶水递给吴穹。
“谢谢。”温热的茶水下肚,精神也恢复。揉揉酸痛的眼,“你还是不要站着了,坐下吧。”
“少爷,需要休息的是你。已经忙了一个上午,现在也快接近午时了。你一个人的话,不知道还有多久。让我也帮着做一些,也好早些回家。”
“也好。”从来没有看这么久的账本,脑袋早就抗议了。“那就麻烦你了。”起身离开位子,径自去倒茶喝。
无意地瞥眼吴穹的背影,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低头左右看看。
“不是!是我出神了。”去沾墨汁,才发现已经快没有了。“少爷,你不必每天都到这里来的。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就好了,难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吗?”
“没有。洛歌,你误会了。”靠在窗户边上,一览小院的花草。“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我总觉得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不会再回来。”
“少爷!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有说过。”
春风拂过脸颊,带来花草的香味。回身面对徐洛歌,“你是没有说过,可是你的心一直都不在这里。”抿干嘴边的茶味,“这么久,你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消息吗?”
震惊中又有些无奈,停了笔。
“看来我猜对了。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少爷,我知道——”
“虽然很遗憾,但是上次我阻拦你绝对没有错!你一个人不能面对那么多的人,就算是加上我,也没有胜算。不管你是恨我还是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冒险。”
“这些我都知道——”没有想过要与那伙人交手,只是想问那个人…“过去的就没必要放在心上了。”
“说的也是。”放下茶杯,“洛歌,不要管那些账本了。下午的时候再做也可以,我们一起去喝酒!”
“可是家里——”
“偶尔一次没有关系的,这个时候酒楼应该还有位子。”
“少爷。”被拉着出了商铺,都到了这里,“少爷,我自己可以走的。”想起来,上次和吴穹一起喝酒,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是被他救下的那一年?
“洛歌你小心看路,都要掉进河里了!”
到了酒楼里,满屋子的喧哗。
“两位客官,一楼已经满座了。二楼可以吗?”
看看吴穹,“少爷?”
“就二楼吧。”
“两位客官这边请!二楼虽然有些价格,可是比起下面要安静多了!”靠窗的最后一个桌子用肩膀上的毛巾擦拭个来回,“二位请坐!请问要吃些什么?”
“洛歌,洛歌?你来点菜吧。”
“是!”忽略不掉在邻桌的楼南生,他怎么在这里?“就上几个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好了,再来一壶酒。”
“二位稍等,酒菜马上就好。小的先下去了。”
酒楼临河,窗框低在脚边,房檐挂着的串串红灯笼与风儿嬉戏着。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离开窗外。
“少爷——”他没有注意到楼南生,应该说是只闻其名。
“有什么事。你说。”
“少爷你留在这里,我还是回家去向夫人说一声,免得她担心。像上次一样的事情属下说过不会再做的。”
“你不用回去,晚上的时候我会向娘解释的。”
同吴穹一样的,眼里只有窗外临河的景色。“是。”
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了楼南生——“洛歌,如果你有了消息,离开以后还会回到这里吗。”
“我——”转头看他的侧脸,为什么要这样问?
对于眼前的酒杯,也许是烛光太暗的原因,楼南生有些看不清。一口喝下,河风穿过身体,吹不散身边的酒气。外面连在一起的红色灯笼晃了眼,才发现已经是明月当空。
“这位客官——时间不早,店里已经打烊了——”从早喝到晚的,人不可貌相。“客官,你还是付了帐回去吧!”
“好。”拿出银子放在桌上,离开的步伐凌乱。
“客官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