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旁边太常博士慢悠悠插了一句:“好似在家不必守岁?阖门守初夜,燎火到清晨”
“某在家中,妇人小儿辈还敢管.....”军器监一不留神险些说出混话,好在一旁的卫尉寺卿扯了一下袖子
这话题便打住,但大半人心中都庆幸不必入宫守岁,也有失落者,然而少之又少
按律,除夕元正假取除夕及前后三天,即初一(即元正)、初二、初三,共七日元正与冬至、千秋节同为国之重节除夕宫中设大筵,权官宠臣、亲贵家眷才能入宫,陪天子皇后守岁
除夕筵席,美酒佳肴,歌舞弦乐,自不会少另有优人表演:有杂技节如顶竿、走索有百戏如吞刀、吐火如射箭、剑技、相扑、角抵之类,常常引得武官或是年轻王孙亲自下场一试身手此外还有驯兽、舞狮、口技等等
子时一到,辞旧迎新众人起身拜皇帝皇后,三叩九拜政事堂诸位宰相选一人读贺年骈文,然后内臣替天子作答宰相们退出来,各地府官藩属上贺文朝表,择权重者或文采华丽贺表继续宣读
除夕筵席,通宵达旦
闻人端方听着同僚闲话,笑了笑除夕筵席何止劳累一天礼部、光禄寺、鸿胪寺、司农寺、宫中内官一月之前就要准备诸事长安府衙、飞骑羽骑、禁军诸卫合管治安,丝毫不得马虎
一岁年纪一岁人,他已知天命,身体大不如前镇国大长公主免了除夕大筵,真让他偷得浮生数日闲闻人端方暗自庆幸,转念一想,不由黯然:要幼果在家,就好喽
“明府”马夫撩起厚帘
闻人端方下车,步入内宅大门,听见正厅有人声说话绕过影壁,见自家夫人正送张月鹿出厅
“月鹿见过世伯,伏愿世伯福延新日,庆寿无疆”张月鹿整衣上前,一鞠到底
闻人端方对她仍在长安略有微词,只不过闺阁之交,他身为长辈实在不便过问况且,月鹿一贯恭敬,不说时令节礼,就是平日,凡有好物也要派人送一份
白润上前笑道:“呦呦这孩子,送了许多东西来只你我两人哪用得了”
张月鹿闻言一闷,勉强维持笑容,与两位长辈寒暄两句,连忙告辞离开
马奴儿见她脸上愁云惨淡,不知她在闻人府遇到何事打开车门,撩起银毫貂皮帘,低声:“小娘子,是回府还是?”
张月鹿听他低声下气,收敛神色,道:“去永阳坊”
马奴儿刚要答好,就听她又道:“先回府里一趟,用午膳再出来近来常不在家中,爹娘该生气了今晚有事,怕要宿在......”后面就是她自言自语,不知嘀咕些什么
马车出了闻人府所在的安仁坊,便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靠着路边缓缓停下
月鹿见车停下,车外似有似无隐约人声,心中诧异车门突然打开,却见美人俏然而立,风姿绰约
“殿...”张月鹿一惊,险些咬着舌尖慌忙站起来,伸手将她拉进车中
景秀见她又惊又喜,还有三分诧异落下帷帽,展颜浅笑:“几日不见,不认得孤了?”
张月鹿只顾傻笑,贴近坐下,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只觉幽香扑鼻,沁人肺腑,四体通泰,心神俱醉
景秀支在她肩头,伸手轻抚她后背,轻哼讥笑:“怎得?在你老丈人处受气?”
“噗嗤...咳咳咳!”月鹿一口气呛的不轻,咳得面红耳赤“咳咳...殿下,我老丈人...咳咳咳...可在骊山!”
景秀见她咳的厉害,本想伸手帮她顺气,又听她胡言念起自己言辞无忌,顿时恼羞成怒,脸上微烫侧头望向一边,掠掠丝发
月鹿拍拍胸口,缓下气见公主殿下不理自己,只望着车里的暖炉想到她无端闹醋劲,心中甜蜜勾她袖子,将玉手暖在掌心
“殿下”
张月鹿平时说话,清朗干脆偏生唤她时候,一声声“殿下”,缠绵入骨,听得景秀舌尖生甜
月鹿俯身低头,亲亲她指尖,哄道:“这几日,京中各处店铺结账,又要给家中长辈送年礼实在忙得头昏目胀,心里烦躁的很却不想,老天爷待我不薄,从天而降一位美人”
景秀见她嬉皮笑脸,伸手戳了一下月鹿连忙鼓起腮帮,凑到她手边景秀失笑,伸手推开她的脸
“我瞧你闲得很”公主殿下微微扬起下颚,星眸微眯
张月鹿连忙讨饶:“殿下说的是,草民闲得骨头发痒殿下多戳两下呗!”说着笑眯眯的将脸凑过去,一副无赖模样
两人闹了一会,景秀耐不住张月鹿脸皮厚,伸手戳了她两下,便说自己消气了张月鹿惯会欺负殿下脸皮薄,拿着喫醋拈酸的事情,逼着景秀吻她,这事才作罢
张月鹿占了便宜,甚是意气风发,抱着公主殿下不肯松手:“绣球儿,绣球儿,你可好久不见我了,再亲一下好不好,我可想你了朝思暮想、牵肠挂肚、望穿秋水混钱梦熬辗专饭侧......”
景秀见她撒泼打滚,又好笑又无奈伸手捏着小脸皮一扯,眉梢挑起,气韵温润的问道:“张卿,可会好言?”
张月鹿深知见好就收,连连点头
得了自由,张月鹿连忙端坐好,一派正经模样:“殿下忽至,可是有事?”
“无事,孤便不可来?”
张月鹿心中甜蜜,脸上灿烂一笑挺直腰杆,换上老夫子语调,摇头晃脑道:“殿堂高位,万眼窥视当,喜怒不行于色,爱憎一般从容否则心腹肝胆皆为人所窥”
景秀眯眼轻哼:“嗯”
张月鹿小狗一般撒欢扑上去,笑得龇牙咧嘴:“绣球儿绣球儿绣球儿...呜,阿秀阿秀,我可以例外,你要多召见我,多来见我好叫天下人都知道,尊公主殿下有宠臣嬖奴,就是我!”
景秀失笑,拍拍她脑袋:“好,让你怙恩恃宠,位加九锡,专擅朝政”
“不要!”张月鹿从景秀怀中扬起脑袋,眉欢眼笑,括不知耻的说道:“我要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不对不对!应该是后宫佳丽无一人,独占御床朝与夕!”
公主殿下不似她没脸没皮,闻言耳垂通红,侧目望向一旁紧抿唇角,却忍不住笑意,突然低头,亲了一下她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说不明白李尽忠妻儿的事情,我解释一下按前文线索顺序
闻人替小谢将军脱甲,看见她脖子上的伤口——契丹男童用弹弓射伤,小谢将军说都杀了——李尽忠城下索要妻儿——飞卫看见张小郎还活着震惊——谢光远的亲兵没有找到人——飞卫回神,想起他杀的契丹一家,前去确定——确定就是这么巧,回来汇报
“二十五日,李獠妻儿立城头大骂,言其不义,不愿归李獠怒而攻城”
不管李尽忠妻儿死不死,这个结果不会变
前提:如果她们活着
闻人贞问过谢光远“将军以为,他是为妻儿而来?”答案显然不是,那就是说,李尽忠退兵与否,和他老婆孩子无关
这样的情况下,闻人不可能把人质交出去但不交出去,士兵和老百姓会觉得上层好战
前提:直接说她们死了
对内,百姓会觉得振威军残忍无道,士气多少会受到影响
对外,不会改变李尽忠的决定却会成为一个好借口
所以,人质不能给,也没的給,又不能不给
于是闻人贞找人假扮,“李獠妻儿立城头大骂,言其不义,不愿归”
你想,一个人要多坏,才能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他
李尽忠也懵了,他不可能说那是他老婆孩子,可如果不认,又坐实了恼羞成怒只能“李獠怒而攻城”
--就是这样,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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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章太腻歪,齁甜,我去喝水=,=
☆、第 120 章
天降小雪,徐徐缓缓
银装素裹长安城,不论太极宫殿堂楼阁上的朱门碧瓦,还是贫民家土阶茅屋上的尺椽片瓦皆是白雪覆盖,同样平等
而落雪之下,却是众生百态
“郎君行行好,阖家兴旺,福寿延绵”小乞儿拿着破陶碗,背着尺长的布袋,沿街乞讨小年刚过,年正将近,大家都喜气洋洋,格外慷慨
“三尺稚童鹑衣百结,冒雪乞讨,是我家无能”景秀自责道
张月鹿刚想宽慰,透着小窗瞥了一眼外面,顿时哑舌连忙拉了一下绳索,马奴儿听见铜铃响,勒马停车
冬日用的马车车厢是特制的,为防开窗冷风呼啸冲淡暖气,壁厚窗小张月鹿只能趴在窗口往后看,惹得景秀诧异
月鹿看清行人,关好窗落下,见景秀端详自己,想要解释,张口哑舌
公主殿下瞧她为难的模样,梨涡在唇边绽开:“不想说,不必勉强”
张月鹿连忙摇头,她可不是蠢汉愚夫,这话要当真,不说日后,眼前这关就过不了她一副着急模样:“不是不是,只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公主殿下倚着莲花枕,微微颌首:“恩,那就从头说起”
张月鹿暗道好险,脑瓜子飞转,凑到景秀耳边轻语:“绣球儿,其实我想问问,你今日有空吗?我一直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黑褐色的瞳孔里,倒影着自己,浸在一片波光潋滟的温柔中景秀有刹那的失神,展颜莞尔:“纵是天涯海角,孤也陪你”
猝然不防,张月鹿只觉骨酥筋软她往后一倒,跌在狐皮软毯上,咧嘴直乐,笑得不亦乐乎:“哈哈哈,殿下,我有八字奉还——恬言柔舌,世人难抵”
景秀闻言嗔怪,又想起花朝宴后见到那个小酒鬼那时候醉眼朦胧,似痴似狂,满口胡言如今想来,却是处处甜蜜真是天意使然,非人能料
张月鹿翻身坐起来,拂过公主殿下玉肩,圈住纤腰仰头凝望着她,认真说道:“可是,这就是我想听的”
车碾冰辙,缓缓而行
马奴儿驾着马车驶入一条巷子,在一处院子前停下,青漆枣木门,灰砖黑瓦屋
景秀接过面具,疑惑看着张月鹿,不解的问:“这是?”
张月鹿正戴面具,见状将面具扣在头上,伸手接过景秀手上的景秀身子往她怀里倾,方便她系带
“你似长高了些”
张月鹿闻言得意笑,每天逼着自己喝羊奶牛奶能不长高么?她吻了一下景秀脸颊,帮她把面具扣上,抖开披风替她系好自己也戴上面具,牵着公主殿下的手,边走边说:“殿下,我带你去参加邪教聚会!你可别把我们抓进大理寺”
到了门边,张月鹿抬手叩门:“吾闻智者之言,不问亲疏”
门中有人应道:“吾见贤者之行,不问美丑”说话间门打开,那人也戴着面具,穿着青灰色的粗袍
张月鹿从袖中掏出请帖递过去,那人仔细看了看又望了景秀一眼,低头道: “请进,聚会即将开始”
张月鹿点头致谢,携着景秀入内
入眼就见院中或坐或站,约有三四十人皆是头戴面具,身穿一件半旧不新的衣裳院中放着椅子板凳,样式各异,不知哪儿凑的
东边面对众人,有个木头架子搭的高台二尺半高,五尺见方,大小勉强站两三个人的样子
院子北边那三间房子,门户紧锁,不像是有人会出入的样子
除此之外,院中再无其他东西
景秀目光扫过全场,心中疑惑头戴面具这点实在可疑,然而看入门检校随意,院中摆设装饰不似邪教异端
“...优胜劣汰之说,不无道理呀”
“哈哈,张公说着不偏不倚我瞧着那篇《论盐茶》,满纸都在捧新法”
“朝廷南北两处开战,杨算盘再厉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盐茶之法一旦实行,这经营许可证便是宝物,谁不想要一块,分一杯羹朝廷也能解燃眉之需”
“梁公所言极是!”
“哎呀,你怎提老夫之名,面具何用!”
“我之错!我之错!公勿恼”
景秀随着张月鹿走近人群,听众人闲聊心中基本确定,这绝不是什么邪教聚会想到此处,她捏了一下月鹿的手
张月鹿正四处打量,看这次增了几位感觉凉玉入手,以为公主殿下有何指教转头看向她,景秀抬头望木台看去,张月鹿不解,一脸茫然
“恭迎诸君参加年终聚会,此次又多五位友人安惯例,我将为诸位略作讲解”木台上站着一人,穿景蓝圆领袍,带着青铜面具,只掩到鼻端
听声音是位中年人,洪亮有力:“我等聚集于此,说些风花雪月也可、说些奇闻怪谈也可、论及时事也可,不拘泥
头戴面具,身穿旧袍并非见不得人,而是在此:无身份之差,无年纪之别貌美、颜丑、妇孺、老少此等俗念,尽数打消,诸君只需畅所欲言”
景秀听到此处心中明了,这样古怪不安常理的念头,必定出自张月鹿的手笔见此处人数,想来已经有段时间
青铜面具的中年又说几项,便有位竹青厚袍的人起身走过去这人带着牛头面具,捂得严严实实他将几张纸递给青铜面具
青铜面具中年人点点头,对着众人扬起手上的纸稿,大声说道:“这位小郎君,喜好水利,家中逼迫他读书科考,使得他郁郁不得志在座可有知水利大家?帮这位小郎君看看,他可有此方天赋”
话音一落,就有一人缓缓站起布衣青袍,头戴傩面具,他开口道:“老夫不敢说水利大家,只略知一二请将图稿与我看一眼”
他说完,便有人帮着递过去众人以为有等一会,哪知不过些许傩面具竟然从人群中挤过,疾步走上前,一把揭开自己的面具!
这人五官硬朗方正,身有官气,却是神色激动,他对众人拱手:“工部水部司员外郎江潮见过诸君”
座下众人甚是镇定,知他有活要讲,只抬手回礼
江潮低头看了看手上图稿,肃然道:“这份图纸,涉及甚多,我一时间也不能测量演算其是否可行但即便如此,只看绘制标示,水部司中,能画出这份图纸的,也无一人”
场中安静,众人仔细聆听他说话:“我并非是要鼓舞激励这位小郎君,而是胸中愤懑,要与诸君说一说十年寒窗,经史子集三年科考,二百余人可...可有几人能用!”
“读了二三十年的书,一朝龙门,朱衣金带入朝为官满肚子孔孟之道,却连常平义仓、水利农田都说不清更不说濯灌之法,筑坝疏洪
诸般都要从头学起,可又有几人还能安心求学?交际应酬尚且来不及!图谋钻营尚且来不及!”
场中众人叹息,要说感慨最深,公主殿下必定其中之一她父亲理政时,她站在朝堂高处,又在局外,按说看的最是清楚可任然难免疏漏,见政令不通,只觉得官员能力有限,却未深想其他缘由
工部水部司员外郎这样从六品的官员,一月上朝两次,还在许多人身后,更不提听他肺腑之言
景秀深有感慨,座下众人亦是
“孔孟之道,有何不对?孟子早有云:贤者在位,能者在职” 说话的是位老者,听声音正是先前那位梁公
梁公一句说完,后排有人站起,问道:“谁来择贤?谁来选能?”
梁公答:“圣人”
那人又说:“孔孟之圣?还是天子之圣?千百年来,圣贤者几人?孔子为鲁摄相,朝七日而诛少正卯,此圣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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