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面有难色,许宁又想到他出现在杭县的事,就知道失踪一事必有内幕,便也不强求左右温袭现在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要结下善缘,以后未必也不能成事许宁正这么想着,却又听那温袭问:
“我看你们又是将军,又是先生称呼的,必然是有自己势力,倒也不像是奉张那样的胡作非为,你们是什么人?”
许宁微微一笑
“在下许宁,这位是我们家将军,姓段先生博识,或许曾听闻过将军的……”
“许宁!”谁知那温袭突然跳起来,打断他,双眼发亮地道,“原来你就是许宁这些天说书先生说的拳打上海青帮,脚踢金陵租界的大英雄,就是你!”
许宁神情一愣,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外号
温袭却走上前来,兴奋地欲抓住他的手
“久仰,久仰,没想到人生在世,我还能见到活生生的好汉!”
他伸出去的手却被人拦了下来,只见段正歧站起身挡在许宁面前,略有些不悦地看向他温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过激动了
他挠了挠头,有些讪讪道:“抱歉,我只是从小喜欢看话本传记,尤其喜欢听人讲述英雄好汉见状不平拔刀相助的故事我有点代入了”
温袭说着,又两眼闪闪地看向许宁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
“呃……回金陵”许宁有些承受不了他的热情
“回金陵?”温袭眼神一转,看了看他们身边荷枪实弹的士官,又看了眼许宁,最后退后三步,深深地作揖道:“那麻烦许先生,也将我一同带回金陵吧”
许宁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幻听
第二日,他们由苏州启程返回金陵
因着江南等地还是孙传芳的地盘,所以这一次出行为了掩人耳目,许宁外出的时候只带了不到十人与段正歧在苏州重逢后,这护卫的人数就翻了一番,现在更加上了温袭这个小尾巴
一行人坐上渡船的时候,皆是换做便衣许宁与段正歧站在船头,看着温袭带着一个侍卫到处走来走去,四处打量着好似孩童,不由就叹了口气
他是想请回这位船舶专家为段正歧效力,却也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方式把人带了回来想来段正歧也没预料到,看似桀骜不驯的温袭,会这样乖乖跟着他们回去
难道是因为许宁太有魅力,还是因为温袭性格大大咧咧,什么都无所谓?不,显然不是如此简单,唯一能够预料到的是,这看不见的浑水中,必定隐藏着麻烦
正这么想着,段正歧握紧了他的手许宁抬头对上那双沉静的黑眸,心下微松
是啊,无论怎样,现在已经不再用自己一个人应对这些麻烦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还会畏惧这些小小的坎坷吗?
两人相视一笑,温情脉脉
不远处正在观察渡船设计的温袭,不经意间抬头看见这一幕,却是愣住了
金陵,紫金山
因为时间紧迫,回到城内后,两人只是稍作歇息,便前来山中拜祭而等他们爬到半山腰看到那无名坟时,却已然有一人先于他们,站在坟前
“将军,许先生”
那人回头,冲他们笑笑
“我先来一步,已经替三哥点上香”
“孟陆”许宁呢喃地喊着这个人的名字,有些担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早在之前,甄吾就和他说过段正歧麾下六人之中,除了他因身份特殊,与其他五人感情一般外,其余几人之间交情都颇是深厚,宛若亲手足
如今张三身死,丁一、姚二还在远方带兵,孟陆和霍祀又在上海分身乏术,却是都不能回来祭拜,也不知他们心中,到底会如何难过
“先生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可不想再被将军罚鞭子了”孟陆露出一贯的,有些吊儿郎当的笑容,冲许宁挤了挤眼,然后从地上端起一杯酒递给段正歧,“将军”
段正歧上前一步接过,将酒浇在墓前孟陆也跟着他一样,敬了一杯酒
直到这时,他才开口,稍微透露出了自己的一点心情
“早晚有这一天”孟陆说,“我只是没想到,在我们之中最早走的,会是三哥”
他看向低矮的墓碑,用手轻轻抚去上面的灰尘
“三哥向来不聪明,又心直口快,总是容易惹出麻烦所以将军不让他去战场,也不派他去做那些勾心斗角的活计我一直以为,能让三哥留在先生身边照看您,是最适合他不过”他看向许宁
“因为先生这么聪明,又这么心软,必然不会计较三哥的小毛病,也肯定会照顾好他”
许宁心下一痛
“我……”我没能好好照顾他!我没做到
孟陆笑:“不,你做到了三哥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也没有辜负他的牺牲,为他报了仇三哥没有死的不清不楚,也不是无人收尸,这样已经很好了士为知己者死,像我们这样的人,哪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呢?”
他笑了笑
“真希望我以后,也能有这样好的去处,也死而无憾了”
说罢,他对两人行了礼,独自下山去
许宁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孟陆的背影越走越远,逐渐变成山道间的茫茫一点,消失不见他有些支撑不住,颓力后退一步
段正歧环住了他
平复多日的悲痛今日又再起波澜不仅是为了张三,也不仅是为了日后命运难料的一二四五六们,而是为了所有的,生活在这天下旦夕祸福间的人们然而引起许宁悲痛的,还有那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恐惧
“正歧”
他紧紧抓住段正歧的手
“只有你……”他道,“求你,不要先我一步离开”
看见孟陆来祭拜张三,许宁突然十分害怕起来
他也有私心,他也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失去世上最重要的人
段正歧低下头,在他额心落下一吻
【好】
同生共死,不可毁诺
伤情只能是一时回到金陵后,还有许多事情等待两人处理他们必须立即收拾起所有情绪,准备起接下的事首先等着许宁的,便是听人汇报公审的进展对金陵英领事的刑事审判案件已经递交到金陵法院,择日开庭而以金陵百姓为原告的民事案件,筹备起来却颇有些麻烦
首先,既然要让百姓们做原告,去控诉英领事的侵权,就必须得让他们对案件知情这就是一件麻烦事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别说是控告英领事,就是控告本地官员,也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自古民告官多没有好下场,普通人哪有这样的胆识”章秋桐说,“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侵犯剥夺了些什么”
对于去不起烟赌馆,没钱吸食鸦片的百姓来说,就算英领事作恶多端,反正祸害不到他们头上,和他们有什么干系呢?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危害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那些然而他们先天的短视,和后天的无知,却往往使得他们困于井中,不能真正明白这点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梁琇君说:“我回去与社长商量,多写几篇议文,将租界哄抬物价,私贩华工,搅乱行市的消息透露出去再去请几个学生,去往百姓中宣传,总会叫他们明白的”
许宁点了点头:“这一件事也需要工会的帮助,我去联系”
几人三言两句间,有了初步的规划,瞬间觉得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离开前,梁琇君却又突然喊住许宁
“元谧”
她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旧友
“你别太累,出了事,不要都自己一肩抗下”
“好”许宁温声应下
他转身出了门,顶着有些阴暗的天空,匆匆上了车
而此时,孟陆正在书房内和段正歧谈话段正歧端坐在书桌之后,只是用眼神不冷不淡地瞧着他
孟陆上前一步
他此次去上海,不仅在执行许宁的密令,调查英使馆的动态,还背负着段正歧吩咐的一个秘密任务
此刻,他看向将军,想到多日来的调查结果,有些艰涩道:“是华丰”
轰隆隆
一道闪电从夜空划过许宁在门口下了车,向屋内小跑而去,大雨已经轰然而下,浇湿了他的衣服
这夏末的雷雨,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许宁:“这位是我们家将军,姓段,叫小狗”
段小狗,喜欢干正事,爱好开车
阿歪:小狗拉的无轮车,狗拉爬犁
第74章 累
废墟上盘桓不去的黑影,老宅里传出的闹鬼传闻
隐藏在去日的旧时光里,那隐隐绰绰的真相最后抽丝剥茧,查出的一个名字
或者说是肃亲王,爱新觉罗·华丰
即便是段正歧,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是怔忡了好一会那不仅代表着一个淹没的旧王朝,更是如今这风云诡谲的时代,无数看不见的幕后推手之一它曾被人攀附,也被人痛骂,被人声声诅咒,世世累积,犹如不甘死去的亡魂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段正歧也没有想到,许宁真的会和这个人,这个姓氏扯上关系
孟陆看了将军一眼,后背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当日一见面,那个从京里来的老家伙就认出了先生后来我去上海拜访了几位遗老,又想方设法找到了那家族里这一代的年轻人的照片”
孟陆说着,将手里的一叠照片递了过去
段正歧一一扫过
其实并不是很像,这些爱新觉罗家的正经后裔,脸上大都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惨白,一个个身形瘦弱,眼神虚浮,好似活在此世的幽灵
段正歧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的先生和这些人有任何相似许宁也消瘦,但是亭亭松竹之姿,他眼神总是追逐着前方,即使偶有迷惘,也不会放任自己堕落在纸醉金迷之中段正歧知道自己的先生,心中有鸿鹄,胸中有丘壑,哪是这些透露出腐烂气息的前朝遗族可以比拟的
孟陆看他生气地将照片掷在桌上,汗津津地道:“虽然不是完全地像,但是仔细看眉眼,也是有几分神似而且听那老家伙的口气,许宁似乎是和华丰更像一些,大概是隔代的遗传,他父辈那些人都没有他如此相像”
所以那位前清遗老,才会在第一眼看到许宁时如此大惊失色几乎是以为看到了亡魂重现,旧日再来
虽然孟陆明知道段正歧不爱听这些话,但还是硬着头皮地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将军我们得仔细思考一下,万一先生的身份被揭露,也得做好防备……”
“防备什么?”
正说着,一个人轻笑着从屋外进来
孟陆猛地看见他,就有些不知所措,难得地踌躇起来书房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许宁感觉气氛有些奇怪,问:“怎么了,我进来的不是时候?”
段正歧将一叠文件压在照片之上,挡住许宁的视线,并随手把人拉到身边,写字给他看
【我们在讨论上海的动向,你可以一起来】
许宁连忙道:“上海?是租界有什么变动,还是杜九又有什么动静?”
孟陆看着将军三言两语就引开了许宁的注意力,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同时回道:“因先生准备公审一事,我和霍祀最近都仔细掌握着租界的动静,前几日,英国又调来几艘军舰停在港口,而美日等租界没有动作,似乎表示中立”
“中立只是一时的”许宁说,“当他们清楚我们的真正目的后,都会气急败坏,群起而攻之不过现在,他们保持着虚伪的中立假象,对我们也有好处”
孟陆继续道:“至于那杜九,最近似乎格外安静,并没有什么动作听说青帮内部对他也很是不满,最近在扶持另一位继承人,杜九恐怕正陷于内斗难以抽身”
许宁点了点头,这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三人在屋内这一番商谈,又是不知不觉进行到半夜,等到结束时,许宁才发现窗外雷雨已经停了孟陆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屋内灯火照亮了两人的侧脸许宁静静打量着段正歧的侧脸,用手按了按他高挺的鼻梁
“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能说吗?”
果然段正歧想,这个人这么聪明,绝对不会被自己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他转过身,同样回视着许宁的双眸烛火间,两个人的眸光都随之跳动,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小人,在瞳孔里翩翩起舞
段正歧忍不住抬起头,把人拉坐在自己腿上,又在许宁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不能】
他写道,他以为许宁会生气,或者怎么着也会逼问他几句谁知这人只是轻轻一笑,捧起他的脸颊,凑近过来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
许宁挑眉
“你前阵子背着我,私下去和槐叔说了些什么?又在和孟陆搞什么秘密的调查?这些事,你以为我不能自己查到么?”
他嘴角似抿着一层笑意,又似挂着一层冰霜
“给你一个机会,段小狗,你是要老实交代,还是要我自己去查出来?”
【如果查出来,你会怎样?】
段正歧写字问他会与我置气,会伤心失望,还是要索性与我和离?他眉宇间深深皱起,好像可以夹住一枝毛笔,想起许宁知道真相后会有的反应,心内就浮躁起来
仿佛看穿他在想什么,许宁用手指弹了弹他的眉心
“我不会生你气,我只会把你绑到床上,去打你屁股”他好像还把段正歧当做那个小哑儿,说着幼稚的威胁人的话语然而这些话,却在段正歧身上起了截然相反的作用
许宁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坚硬地戳着自己他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等看见段正歧那双微红的眼睛,恍然大悟,第一反应就是要从他腿上跳下来
段正歧当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用胳膊紧紧的把人箍在自己怀里,同时用力把那柔软的臀肉往下压,仿佛那样做就可以稍稍缓解他的干渴一样然而,让他饥渴的不仅仅是对欲望的不满足,更是对这个人的迷恋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深陷其中的时候,许宁就会化作一股推力,将他拉入更深的泥沼
不能自拔
段正歧几乎是时时刻刻都感觉到心在抽痛,想要把人撕碎吞吃到腹中,又怕把他碰碎想要对他温柔,又想用铁链把人锁住,让他只能属于自己他的心被这疯狂的两个念头撕成两半,却更像是要被一股旺盛的欲念给焚烧殆尽
段正歧低下头,一口咬在许宁的锁骨上许宁嘶的一声,还没想明白这人又在发什么疯,只听哗啦一声,他的衣服竟然被段正歧用蛮力撕成两半因为今日穿的是长衫,里衣也单薄,这一撕却让他整个上半身都露了出来,衣服的裂口一直蔓延过紧窄的腰线,半遮半掩地露出下方那引人遐想的缝隙
许宁立刻红了脸,恼怒地想要推开段正歧,然而将军大人早有防备,一把将他双手束缚在身后,把人压倒在书桌上,同时拿起毛笔,沾了水,竟就在许宁白皙的后背上写起字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瞒着你什么吗?】
笔锋柔软又坚硬的触感,在敏感的肌肤上滑动着,许宁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连皮肤都爬上了嫣红段正歧看到后更是眼热,微凉的毛笔顺着许宁的锁骨,一直划到那不可言喻的缝隙之中许宁忍耐不住呻吟起来,又感到那惹人厌烦的冰凉触感,在背脊上不断滑动着,似乎是段正歧还在他背上写着什么字
然而那一笔一划,许宁都没有心思再去衡量,直到被火热侵占,意识模糊的那一刻,他都没能猜出,这一夜段正歧究竟是写的什么字
天光乍亮,鸟鸣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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