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爷与傅中书一起退出。
“傅知县留下。”
傅中书脚步一顿,张师爷给了他一个‘大人,你可要多多保重’的眼神,然后,头都没回地离开县衙。
安静了片刻,傅中书回过头,却见梁思齐慢悠悠走到院子里,傅中书看着他,跟在后面。
“这是海棠?长得很好。”
两人目光不由都看向海棠树,夏夜,凉风习习,明月当空,海棠树枝繁叶茂,叶子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
梁思齐走到树下,回头对傅中书说:“中书,你最近好么?”
傅中书刚抬起嘴唇,却听梁思齐继续道:“中书,你真的要娶刚才酒楼上那个女子吗?”
“没有。”傅中书解释道,“这是个误会,我并没有要娶周小姐。”
“真的?太好了!”梁思齐笑的开心,但仍旧有些不满,他不在傅中书身边几天,就有人要给中书说亲事,“是谁给你说的亲事?真是岂有此理!”
傅中书眉头微皱,以为梁思齐对周家小姐不满,便道:“我不娶周小姐,只因周小姐非我心仪之人,并不是因为周小姐的性情样貌。”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心仪之人,便会娶她?”
傅中书点点头:“心仪之人,自然是要娶回家的。”
梁思齐手指捏的“嘎吱”作响:“中书,你的心仪之人是谁?”
傅中书呆了一呆,恭敬道:“王爷,夜深了,早些休息,下官告退了。”
可梁思齐哪管这些,抓住傅中书的手腕强迫他面对自己,两个人近得呼吸可闻。
“说,你的心仪之人是谁?”
傅中书任他抓着,心跳得飞快,面上却平静如水:“王爷,请自重。”
“本王偏不!”
面对梁思齐这样无赖的行径,傅中书也是没法子,明明以前,王爷不是这样的。
“王爷,我没有心仪之人。”
梁思齐身体向前,快要贴到傅中书身上,两人几乎眼对眼,鼻尖对鼻尖了,而傅中书仍是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梁思齐不知道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但没有心仪之人,总比他说心仪之人不是自己强吧。
放了手,傅中书毫不迟疑地走了,背后忽然传来有些落寞的声音:“中书,你都不问我好不好吗?”
本来梁思齐以为傅中书一定会理也不理,径直离开,没想到他停在那里,真的问道:“王爷,你过得好不好?”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
“假话就是不太好,你也知道科举舞弊案了,皇上命我查的,现在,我可是朝廷里许多人恨的牙痒痒的人呢,所以,就先躲到你这里来了。”
“那真话呢?”
梁思齐竟然犹豫了一下,问他:“你真的想听?”
“嗯。”
“真话就是很好,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老惦记我家的兰花,惦记的睡不着,吃不下,非得快马加鞭赶来看不可。”
傅中书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梁思齐一个人摸着下巴笑得开心。
第二天早上,傅中书刚从客房出来,就看到张师爷穿戴整齐站在院子里,沐浴清晨的日光。
张师爷颠颠地跑过来,做贼似的小声道:“大人,王爷没把你怎么样吧?”
“……”
“啊?!大人,看你这神色,王爷难道做了什么不可诉说的事情?”
为了阻止张师爷说出让傅中书想废掉他师爷身份的话,傅中书闭着眼睛,揉揉眉心,打断他:“张师爷,你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
“属下担心大人啊,担心的一晚上都睡不着,大人您看,我两个眼窝都是青的。”
傅中书直接忽略掉张师爷后面的话:“担心?担心我什么?”
张师爷左右一瞄,确定京城来的王爷不在,才语重心长地对傅中书道:“我的好大人啊,您可长点心吧。您看您昨天对王爷那个态度,我这心跟着都揪在一起了。大人,您初次为官,咱不说要如何逢迎,但起码不要这么冷淡,那可是齐王爷,皇上的亲弟弟,得罪了他,这衙门里一大帮子人都要跟着倒霉。我不是埋怨您啊,大人,我这是为您好,您今天一定要在王爷面前,好好表现,可别再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张师爷,你怕是有所误会,我……”
张师爷看着他家大人,替傅中书接了他的话:“我知道,大人您公正廉明,不爱做那谄媚献殷勤的事,这都没事,您不爱做,丢人的事我来,只要您对着王爷多说说客气话,和颜悦色就成。”
傅中书不忍心让张师爷再说下去,又不好解释,只好随他去了。
今天的早点格外有新意,厨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因为张师爷告诉他,来了贵客,好好做,涨工钱。
傅中书左等右等,不见梁思齐起,想着他可能是连着赶路累着了,便也没叫他。谁知,已经日上三竿,梁思齐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傅中书这才觉得不对经,和张师爷撞开门,看到床上脸色潮红,浑身发烫的梁思齐,乱了寸脚。
大夫很快赶来,看着院子里直挺挺的护卫莫名紧张,把脉都多把了一会,才确定道:“劳累过度,又受了风寒,内热,我开几服药,先吃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这位公子身体强壮,好好养几天,就没事了。”
张师爷和大夫去开药了,傅中书对院子中一人道:“你们路上跑了几天?”
那人对傅中书十分恭敬,一点都不像是对七品芝麻小官。
“回大人,路上走了四天,第二天晚上赶路,淋了雨,公子着急,便没有休息。”
四天!从京城到这里跑了四天!
要知道,傅中书坐着马车,从京城到清平县,足足走了十一天,还是很赶得走了十一天。
王爷非得这么着急,晚个几天又不会怎么样!傅中书心想,他总是在这里的,人又不会跑。
作者有话要说:
本喵简直要自爆了 ( ̄▽ ̄")
第30章 情难自禁
梁思齐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傅中书温柔的眼睛,其中还有掩藏不住的担心,他伸手拉住傅中书,傅中书竟然没生气,也没甩开:“中书,什么时候了?”
“天刚黑,好些了没有?”
梁思齐翻了个身,侧躺着,把头蹭着坐在床边的傅中书。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头晕。中书啊,你能不能帮我按一下?”
傅中书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伸手帮他按太阳穴。梁思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僵在那里,傅中书沉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不要梗着脖子,放轻松些。”
中书这是怎么了?一个晚上而已,忽然变得这么匪夷所思,完全令人措手不及。
梁思齐感受着傅中书干燥有力的指尖在自己额头上轻轻按着,从他这里看过去,刚好对着低下头的傅中书,眼眸清亮,薄薄淡淡的嘴唇微抿着,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傅中书眨了眨眼,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舒服!太舒服了!”
傅中书不理他夸张的表情语气,继续按着。
“中书啊,你以后就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当知县吗?”
傅中书将他的头放在枕头上,替他盖好被子:“这里很好,我非常喜欢。”
“那……我也留在这里,好不好?”
傅中书看他一眼:“王爷,不要说笑。”
“唉,我什么时候说过笑,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从来没有骗过你,只是你不相信。”
“王爷,早些睡吧。”
看着傅中书离开,梁思齐抱着被子唉声叹气,中书忽上忽下,教人好难琢磨!
一天两碗黑漆漆的苦药进了肚子,要不是看在傅中书什么事都顺着他,梁思齐一定会早早从床上蹦起来。可天气太热,实在太闷了,在第五天,连梁思齐自己都觉得自己红光满面,所以,他生龙活虎地表示,自己病好了。
张师爷这几天看着知县大人对王爷诸多要求,一一应允,暗地里流下不少欣慰的泪水,大人总算是开窍了。
端午佳节,县衙的厨子包了许多粽子,按照知县大人的吩咐,还包了甜的,据说县衙里那位贵客喜欢吃甜的。
傅中书用油纸包了十几个,准备拿去给夫子,刚走出门,梁思齐就问,还非要跟着去,于是,两人便一起带着粽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