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便快马加鞭往京都去了,只是连日来,这事却是没了下文。
这□□的队伍,中间便是那些作奸犯科的破落户了。如今人群之中不时便有佃户将杂物往他们丢来,他们原本便在牢里被那些个下了死手的狱卒拷打。
如今开始他们还还口骂上几句,而一旁的衙役听得他们还不饶人,立马便一鞭子抽在身上,这鞭子乃是生牛皮编制,浸了水,用力拧成一股,啪的一声抽在人身上。
只听得闷响,却见皮开肉绽,几鞭子下去便没了好肉。这些破落户本也不是硬气之辈,自然不乐意吃这眼前亏,只得连连讨饶。
后来被这些个杂物磕到头上也不敢多有言语。这底下愤怒的佃户之数甚剧,甚至有佃户取了昨夜的夜壶,兜头兜脑地往那些溜子身上泼去。
却是苦了一旁手中执鞭的衙役,倒是叫一旁的李瘸子连连摇头,暗自感叹这一报还一报,这天道还当真不分善恶。
若说之前的张知定,倒是入了大狱,如今已是被提着去了京都,由潇湘府给了一张诉状,恐怕凶多吉少,本身这佛门便对这等妄语之人颇为严厉。
如今又犯了大罪,恐怕日后便要去这菜市口走一遭,不是脱层皮,便是这一颗大好头颅不保。说来,这满腹的清谈之语,也不知能否救他一命。
也许这唠唠叨叨,这阎王嫌弃他便也不收了送他还阳,再过上个几十年贫苦日子,也是说不怎么好了。
倒是这新上任的大老爷,前不久便转了正,要知道此事不易,但这候补上任以来所做之事,却是甘州城民有目共睹。
却不说,这人贩子案,与邪教之事,乃是陆修沈约与那楚星云先行出手,他只做了个收残之人,但乃至于这地下的神庙,以及抓捕这信教的余孽,甚至限制那些看似可疑的人手入城。这些具是劳神费力之事。
可这老大爷却是一一做到,且做的有模有样,亦是殊为不易。要知这大老爷亦是二十有四,家中却尚未婚配,上任以来,曾也有七日不着家。
这累了便睡在案牍堆中,渴了便随手抓一手凉茶来喝。饿了便吃送上来的馒头餐点,说是勤政为民并不过分,在李瘸子心里,这等好官自是极为欢迎。
何况他对手下这般子师爷衙役亦是极好,所以,他也是打心眼儿里替他开心。
这游街之事,也是由他提起,且亲自与潇湘府沟通,方才促成,让这些百姓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这破落户最是会仗势欺人,这城中的居民或多或少都和他们有些摩擦和口角。
若是嘴上败了阵,倒也是还好,最怕这动起手来,一呼百应,来上十数个同伴,这英雄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终究是要吃了亏。
所以以前,沈约这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一出手便震慑得满场流氓不敢还手,从此树立了威风,倒也是个好计策了。
如今这些顽疾被一锅端,李瘸子也觉得一阵轻松。他往前头看去,正瞧见毛老财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一处茶楼之上瞧底下看去。
似是也为此事出了一口恶气,周遭还陪了家眷,他那与他生了嫌隙的儿子如今倒也是和毛老财坐在一处似是和好如初。
只是眼中多有谄媚,也不知是当真与家里和睦,还是为这甘州城首富之名而来。
不过李府之中却还有些不可判明之事,单单这李府之中全家上下尽皆死绝,却似是少了李三公子一人,这等蹊跷之事,那府衙大老爷却是思忖再三。
最后似是做了巨大的挣扎说道:“李三品性纯良,若是脱了此遭大难,想必也不会如父如兄,罪恶多端,便让他去罢,权当留人一线。”而后便挥退左右,并不言语。
李瘸子退出大堂,想了想终究没什么好讲,这李府之事,官场之上,便如此做了结。他望向身后长长的车队,与尾追在一旁的居民,不由得挠了挠头。
这人生四十来年,横横浑浑,他李瘸子做人说不上光明磊落,倒也是用心无愧,这几个月来所发生之事,无论种种使得他大开眼界。
或许这余生都不及此刻壮观了罢,李瘸子掏出怀里的烟袋抽了一口,如今长风万里,苍天正烈。
陆修倒是也听得那游街之声,甘州城已是久违了如此浩大的□□,而对于陆修,这等万人空巷之时,已是三十多年之前了,他尚在苗疆,青春而年少。
仗剑西行,要说苗疆蛊域,正待深入之后,却不似是他人所言,诡谲异常。苗女多情,而青年曼妙,人人都能歌善舞,待得一年到头来的例会,人人都走出寨子一起欢庆节日。
他也曾与师弟一并在火堆旁看那般少女起舞,与少年共饮美酒,那间虫酒滋味,到了如今却也是难以忘怀。
而这等盛景,一别数十载,恍如幻梦。
与师尊一席话,已有半日之隙,他给自己泡了一盅茶,将宝剑放在腿上,并不多言。他只觉得这三十年无非虚度,而如今这一切却又如冰河洗剑。
若是遭了金铁交打,自己便如冰棱一般,寸寸断裂,若是内心坚韧,便不会为其折断,反而越发锋芒毕现。
而如今,自己却似是折断了一般。已是个求道的败者了罢。要说这鬼仙的强大,若不是面对,当真感受不到那等恐怖的气息。
可若是搁在从前,自己或许也想不出这等玉石俱焚之事,说来可笑,丹羽居然也会交代起后事来。想到此处,他挠了挠花白的头发,走到却是觉得这发丝越发的短了起来。
他提着短剑,缓缓步出屋子,那些个小道童已是在自己的屋内,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春风又起之时,恐怕便要与这些小道童作别。
他也不去顾他,便站在天井之中,一处的摇椅放在周围,还随着刚才过去的穿堂风,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日光细微的挂在头顶,陆修披了一身长袍,头上的道髻亦是随意束了起来,也不见着什么装饰。
他如今不过是被求道之途耽误了岁月的老人,也不过是一个生死之线越发迫近的道人,他不似是他的师长有龙珠护体,也不似他的师兄弟早早化了黄土。
或是天赋异禀如今进入观天殿中长做修行,他喜好这大好人间,行过山河故里。
少年打马过青楼,山悠悠,水万重。
如今却似是一只惶惶然在人间游荡的孤魂,若要当真说来,恐怕还不如那老鬼一般来的自在,来得洒脱。
这师尊一席话,他说的轻巧,但终究这三十年一来如坐苦禅,若要推倒重来,谈何容易?他心有不甘,自有不甘。
可这少年时候又如何能够重来,这一旁的少年人懵懵懂懂,正是尚好年华,他却只得自哀自怨,如同怨妇一般。
枯坐买酒说往事,柴门轻儿笑不知。
可他却是知道个透彻,故而这酒却越喝越冷,些许苦楚都不得透了。他不甘,他不愿,此生天地倾覆,他不愿为那卵石。
不愿为天地棋子,不愿为人之后,不愿做那垫脚石。
他只听得手中短剑猝鸣,他瞧着这把宝剑,猛地在中庭挥出一剑,凛冽的剑气直将一旁的摇椅,劈得粉碎,无数木屑在空中翻飞。
正当此时,他怀中却有一丝透亮,只见得有一册小卷从陆修怀中缓缓腾飞而出。
只见得这卷书稿的封面上头却有一柄剑光闪闪的小剑,突然便飞出了书稿,随后这一卷手稿,便一下子化作了灰飞。
尽数消失在了道人的眼前,而那柄宝剑在空中一个盘旋,便飞速往陆修眼前刺了过来,其势如彗星袭月。
在身后诸人的惊呼之中,陆修眼底却是只有那一道迅速逼近的剑芒,他不曾闭上双眼,直挺挺地往前站了一步,由着这柄金剑瞬间并入了他的天灵。随后浑身金光一闪。
明礼看着老道的模样,惊疑地走上前来说道:“陆师叔?”那道人却不曾有什么反应,其余人也惊异不定地走上前来。
此时,陆修却缓缓转过身,明秀只见得道人一如以往,只是左眼之中,似是有一柄金剑沉浮以往,而此时,陆修的气势却已与往日不同。
第107章 若我南风不知意,遥对仙宫吹紫芝(六)
明礼看着老道的模样,惊疑地走上前来说道:“陆师叔?”那道人却不曾有什么反应,其余人也惊异不定地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