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听的那徐大婶儿的话,心中竟然有些许雀跃,要知道少年找寻许久便是为了与那些个孩童有关之线索,如今听得正与心中猜测不谋而合,岂有不动容之说?
沈约说道:“那许婶儿,你可是还记得那处地界是在谁家门眼儿里?要是知道快快帮我指上一手呀!”
许婶儿想了想,往那对面一指,便说道:“喏!好像就在对面那条街上,只是具体在哪儿不好说,婶儿年纪大了,这般事情便记不太清了。”
在少年听来,能够收集到这些个信息已经算是个意外之喜了,便千恩万谢告别了那大娘。自己却是往那悦来客栈去了。
沈约与楚星云所约定的时间,便是在这天晌午时分。
要说这天,楚星云也回到客栈,此时天际已是蒙蒙亮了,少年人走进大堂。只看到那林掌柜已经半边身子趴在柜台之上,昏昏欲睡。
楚星云笑着摇了摇头,便走上那木制的阶梯。
这悦来客栈从建成之初,便分了两层,一层以及底下的一部分空间屋子,做了地窖与仓库之用,专为保存那些个生鲜或是酒品,还有那些个冰块,尤其这冰块,正是这一年到头以来最为贵重的物资。夏季一块冰,价值可抵千金。
而其余剩下的屋子,除去那些个小厮与骑手,马夫常去歇息的那间之外。便统统做了一般客房,一般往来行脚客人都是住在此处,盖因价格低廉,且尚算舒适。要知,上次那灵虚宫的小道士们,便也是二人一间,住宿其中。
而这楼上,又是分了左右二侧,左侧这一列屋子,林老板称之为地字号,因着见不着这初晨的阳光,又与那闹市相邻,多多少少充满了市井气息。所以就要比之隔壁的天字号,地位低上些许。
而对面那天字号统共便只有三间。都是那采光充足又极为安静之所,比起那地字号而言,多了分恬静安宁,之前那陆修老道,便用着道观之中分拨工程的细软,住着这天字号房,终日美酒烧鸡,即是畅快。
而这家世煊赫的楚星云,却是住在这地字号房内。
之前,那林掌柜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这衣着华美的黄衫公子入驻那天字号房之时,那少年倒是问道,这隔壁房间又有什么名头。
这林老板却是多了一嘴,说那地字号相比那天字号,自然从这称号上便已是落了下乘,要说“天地玄黄”这天字便排了第一位,天乃造化万物之时,一股清气上升而成,自然是超凡脱俗,岂是那地之浊气可以相提并论的?
那地字号房面朝那甘州城中最为喧哗的街市,人群来来往往,一路烟尘,自然是无法休息的好的了。
那少年听的此言,却是笑了笑,便将那间地字号房订了下来。看着那满目惊奇的老板,那少年伸了个懒腰,悠悠地说道:“这偶尔,也得感受下这民间的烟尘气息,也不算什么坏事罢。”说罢,便抬手交了定金,往那楼上去了。
林掌柜只能感慨这大千世界之中,各种客人倒是层出不穷,这明衣黄衫的公子哥,明显是不缺钱的主顾。大概是哪家哪户的小少爷,偷偷出来体味一番人间吧。
想到此处这一向心软的林掌柜,便大大方方把那锭银子放入了那抽屉里,而后还额外多上了把锁。
少年在那二楼过道,正巧瞧见小二临头走来,便笑着说道:“小二,你待会儿且下去,帮我打些水来,我要沐浴更衣。”那小二正在那二楼犯着瞌睡,唯恐那林掌柜查班,便在那走道之中,来来来去去。
听的那要求自然是百般不情愿,一副颇为不乐的表情。那楚姓少年看了看,微微一笑便知道了那小厮心中的小勾勾,也不强求,便摆摆手进了屋去。
他向来为人随和,向来便是与人为善,此事无伤大雅,既然他人不这么乐意,那就算了。
星云进到门内,那屋内的床椅均是用竹木搭建,前天到时,少年便觉得睡得很是不快,习惯了睡那软塌大床,这竹木硬板睡着自然是没有那么舒服。但亦是没辙,只好从权。
少年将那烛台点起,走到那窗边,天边泛起了一丝丝微光,怕是马上便要清晨,一日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光即将过去,少年却是抱着自己的臂膀,还是感到了那么些许冷澈。
他走到床边,缓缓脱去外袍,露出内里的短衫来,星云的手掌微微擦到了自己的皮肉之上,却是想起那个登徒子的在自己的皮肤之上,一寸一寸地……嗯,寻那跳蚤,心中便没来由的一阵躁动。
那多年之前,似是而非,那迷蒙一般的梦境,如此这般的记忆原本应是痛苦的,却在那开朗的少年面前,变得有那么一点点激动人心。
星云想着,哎,也不知那少年是否修习了什么道术,或是夺魂术,还是媚术?竟是如此这般?让人也有些许着迷。
那少年不敢多想,匆匆脱了衣衫,从那行李之中,取了件丝衣穿上,夜有风寒,天澜清起。而楚星云亦是缩成一副婴儿蜷缩的模样,之后沉沉入眠。
第二日,少年从那梦中醒来,星云大汗淋漓。
他总是在重复着同一个梦境,那梦中总有人呼唤他的名字。然后便有自己不曾想要见到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发生,人总会下意识的不想起那些个不痛快的过往,只是这迷梦之中自有因果,星云便是觉得丝毫都逃不过的。
少年揉了揉脑袋,楼底下熙熙攘攘的商贩在这冬日也显得稀疏,但终究还是能听到几声叫卖,以及那路人与小贩之间的窃窃私语,少年从临床的窗户望下去,那些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走过窗口底下。
期间正有个穿鸦青色上衣,扎了个马尾的少年,缓缓走过那窗口底下,那少年亦是一身粗布衣服,似乎是察觉到上头有人看他,忽然抬起头来,对着他笑了笑,那笑容颇为灿烂,星云托着腮,看着那少年似乎向他比了个口型。
仿佛在说,“待会儿见。”这才想起自己与那少年正是约了待会儿相见。
那少年低下头,沿着那大路走了过去。星云方才慌慌张张下了床,跑到那一袋行李旁边,从里面又是一通翻找,似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衣衫。见着自己还有衣服可穿,方才心下大定,取过衣服匆匆穿上。
星云打开门,早有那小二打来一盆水,放在走廊边上,少年取来擦了把脸,便蹬蹬蹬地奔下楼去了。
狗娃儿早上从那许婶儿回来,便已是午饭前后了。想来,那公子哥正好睡个懒觉,休息则个,倒是觉得时间算的也是正好。
沈约早就见识过这些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各个养尊处优,动不得,半点劳累。于是算计着时间正好方才出来。却是没想到随便抬头一看,便瞧见这少年正喊着笑,在那窗口看他。也不是缘分使然,心下便觉得十分神奇。
待到沈约步入这客栈之中,狗娃儿对这客栈也算是轻车熟路。
前些日子,陆修老道在此处之时,他便每每到此处来,这小二与林掌柜的都与他熟稔。
刚进门便有小二跑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一声:“哟,小沈爷,今个儿来咱们悦来客栈是来住店呢,还是打尖呢!”
这小二说话流里流气,这少年也是看他好笑,却是不知如何言语,便抬起脚便给了他屁股一下,逗得那坐在柜台之中的林掌柜,亦是忍俊不禁。
“狗娃儿你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大雪封山,你那后山要出门实属不易,到底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那小二也只好正经起来问道。
“那自然是有人约我于此处相见,我算算时间快到了,便大大方方的来了。”少年乐呵呵地说道。
只听得那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7 侨松形闯鱿直闾媚俏氯崴扑纳舸攵洹?br /> “沈少侠来的甚早呢,这刚好是吃食的光景,不如咱们去那甘州城中寻一处地界吃些个东西,你看如何?”
正是那楚星云。他原是急急奔下楼来,却是在楼上听到了那少年的笑骂声响,于是便也耐下性子,缓缓步了下来。
正当他说完此句,却隐隐约约听到那头顶似乎也传来了奇怪的声响,还来不及多想,却是横里猛得插出一柄钢刀,自那木头楼梯之中直刺了出来。也幸好少年反应灵敏,一偏头,那钢刀方才只削下了星云的几缕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