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楚星云却是像小兔子一般,迅速把那只手从少年的狼爪之下抽了出来,还甩了几下。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又引得少年一通发笑。
“但你这般,怎么也没法子行动了吧,不说去那地方抢人,便是行走都是不能了吧。”这星云也是争辩道。
“我说没事便是无事,星云莫要着急。”说着想要伸手挠头,确实无论如何都做到的样子,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第40章 梅影交疏香暗藏,九江公子临潇湘(十一)
此时,窗外确实下起了小雪。
那两名刀客如今正在那平原之上,夺路狂奔。
下午所遇到的那乡野少年,出其不意地将其中一人击成重伤之后。这俩人便是知道,这小小的客栈之中,还有别的高人存在,不然仅仅凭着这农家子的三脚猫功夫,连要击中其中一人都不为可能,更别说,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来了。
也不知这高人是惮于出手被人认出,还是所距目标,太过遥远无法施救,并未亲自现身。
两人事后都觉得不应当就此停手,那富家子弟的首级唾手可得。
但终究作为武林中人,正也是由于官家介入两人方才不得已之下,夺路而走。
如今一看,那被那乡野少年击伤的创口处,虽未造成什么皮外伤,却是让那刀客的气海就此封闭,如今那刀客的现状只怕比脱了力的沈约,也好不到何处去。也正因如此,那刀客如今形如废人一般,连施展轻身功夫都做不到了。
然而此时的雪地之中,正如这对杀手追逐那俩位少年一般。
那两名刀客亦是能感受到,此刻身后正有一位高手四平八稳地坠在他们身后。那高手将杀气肆无忌惮地外放出来,这矛头正是直指二人。
那两人也不知来者何人,一头雾水之下,却依然能感受到那可怕的气息瞬间变覆盖到了自己周身,是故,即便心中异常好奇,但却依旧头也不回的在那雪地之上奔走。
这雪却是越下越大了,那两人还在那雪地之中奔驰,那失了功力的刀客终究是一个体力不支无法再依附在另一伙伴身上,只得一下子跌倒在了那雪地里。
两人终究停了下来。
而那身后之人却是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那两人知道自己也是无力逃走,索性也不再移动,看着那人影逐渐从身后的阴影之中显现而出。
只见得那人长着一张申字脸,面白而无须,头发随意披散在身侧,头顶戴了顶瓜皮小帽,身上随意套了件棉衣,却是个老管家的装扮。
那人走到那两人面前,微微曲了一下身说道:“两位定是洛北刀客蒋凡和崔云了?小老儿久仰已久,如今见面却是百闻不如一见,都说洛北双雄横行天下并无敌手,端得是两条大虫,如今看来怕是连那病猫都不如那。”说罢,还呵呵笑了两声。
那老人说了一句,口气带笑,似是一团和气,但却说得如此杀气腾腾,一副嘲讽模样,但偏生这一张老脸阴恻恻的,直叫人看得头皮发麻,这一通笑闹,竟然让刀术冠绝天下的两人生不出什么反抗的力气来。
“我受我家老主人嘱托,随那小主四处游走,且不说小主虚怀如谷,慈悲为怀,亦不喜杀生争斗,对你们两人网开一面,情有可原。但老朽今日前来,追了两位一百多里地,便是替老主人行风雷之事。这小主人不乐意做,怕脏了手,在下可不怕,此事便由老朽代劳了。”
这老头如同那隼鸟一般笑了几声,直听得那俩刀客毛骨悚然。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二位,有什么可说的?比如你们那俩主顾是何人?不妨便告诉老朽,做个顺水人情?老朽定然不会让人去那阎王殿时候,误了点卯的时辰。”那老人在袖子之中掏了掏,抖落下来一地灰尘。
那身体尚好的刀客闻听此言,便觉得那老头竟然如此狂妄,看这样子,便已将两人当做那砧板上的活鱼,可以任人鱼肉。
当下心中便起了一把怒火,一时也不再顾虑那老头身上的恐怖压力,猛地抽出怀中的长刀,那一招含怒出手,将毕生所学,熔于一炉,那璀璨刀光如那流星赶月一般,向那老者射去。
那老人站在原地,也不见那他如何出手,便瞧见那老人家往前微微一挪步,那刀客手中的钢刀还未落到老人面前,竟然就此裂开了一道缝隙,随着“咔擦”一声,那半截刀身竟然直飞上半空。
而那刀客睁大了眼睛,一语不发,那雪子落在刀客的身上,忽然一阵北风吹来,那刀客的躯干便直挺挺地躺倒了下去。竟是死透了。
而另一个刀客此刻依然瘫倒在地,见那老者微微一笑,向他迈出一步,他抬起头正待要说些什么,却只见那老人手中青芒一闪,那人都来不及言语,也步了他那难兄难弟的后尘。
“老朽改变主意了,那始作俑者,老朽自然知道是谁,既然你们不肯说,那也不用与你们客气。”老人将身侧的一根拐棍驻在手中,此刻正是大雪纷飞,月明如盘。
“说起来,我们还是说回到这正事儿,你说你来这甘州城所为何事?”沈约平躺着问道。
要知道自那日,两人于私塾门口小巷,狭路相逢,少年隐隐约约便觉得楚星云与自己的目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自己苦心孤诣调查的这件事,对于这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而言,看上去却是毫无瓜葛一般。所以少年看着面前这黄衣子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啊,你说这个,本公子正是为了追查这些个邪魔外道而来!”那少年连忙直起身子,拍了拍胸膛,自信满满地说道。
“什么?”沈约还是不怎么明白,“可你为什么和我一样都在追着那个人贩子?”
“原来小哥你不知道其中的关隘啊?”星云听得此言,也是颇为惊讶,这少年看似鲁莽,原来却是不知道自己所追逐的目标,有多么危险。一无所知,便如此贸然前行,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勇气可嘉。
“这甘州城里的人贩子与我株洲城内的是同属一教,这个教派朝廷之中的,张天师都唤它作五斗米教。此教本是前朝邪教,被中土道门剿灭之后,如今又卷土重来。”这楚星云伸手帮着这少年揉了揉太阳穴。
“要知,他们多在这各地建设所谓的功德私塾,专为来豢养这些个童男童女,然后在其中甄选根基较好者送入教中培养,而剩余的,有一部分被那些个富家买去充当儿子或是卖入春楼,做则个娈童,也有些专供教中长老教主练那外丹之用。所知之事,悲惨非常。”
楚星云正了正颜色:“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那星云说的一本正经,掷地有声,这番话便如投入湖面石子,在狗娃儿的心中亦是掀起了波涛巨浪。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个人贩子还当真不是寻常人贩子,而统统都是些妖人。”沈约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于是再次问了问。
“是的,没错。”而那星云也有板有眼地又回答了一次。
“我也是一日偷听家中长辈与一妖道交谈,方才发现此间事情已是极为严重,这些个妖道与一般清修无为的道士并不相同,有甚法力的妖道便会去当朝权宦家中做一客卿,而后逐渐渗入其中,可谓是无孔不入,我那家长便是如此,对此深信不疑。”
“而我自小便读得孔孟之礼,这怪力乱神之事,便是万万不能去做的,而其中又牵扯到成百上千条生命,其中事故,我又岂能坐视不管?”这星云说的也是越发激动,就差要站在椅子上振臂一呼了。
“那星云你目前有什么好办法吗?要知道那些个妖道虽不都是法力高强之辈,但凭咱们俩这点三脚猫功夫,怕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罢。”沈约倒是有些沮丧地说道。
“其实不然!咱们并不需要与那些个妖道正面冲突,只要找到他们关押孩子们的地方,然后放那些孩子回去便好,到时候这些个沽名钓誉之辈,自然就身败名裂,根本不需要咱们去揭穿什么。”这少年说得倒也是在理,看的少年忙点了点头。
“我看小哥你似乎是学过一些道家强身健体的功夫,亦或是吃过什么灵果,这身子骨才,才这么强健,但似乎又不懂得这出力的法门,所以这一拳之下,便将浑身上下的气力一下子都抽干了。是否有这么一回事?”那少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