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姜杜白由衷赞叹。
“哈哈哈那当然,我段长云可是雁山村数一数二的好木工,桌子椅子都能做,哪能被这种小东西给难倒。”
得意地拿着小马端详:“看看这马头,啧啧,再看看这四条腿,完全是一模一样长!”
姜杜白:“……”
懒得搭理段老头,他把剩余的东西收拾起来扔到草棚里,然后撸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小年的习俗,祭灶、扫尘、洗澡、吃灶糖。
平日里不会碰到的边边角角在这一天都要打扫干净,窗户玻璃、柜子顶部、门愣边缘、甚至在小屋的床底下,姜杜白还扫出来了一只死老鼠。
“……”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和一只老鼠睡觉?
还好是冬天,这要是搁在夏天,味道指不定有多难闻呢。
段老头把笤帚一端绑到长长的竹竿上,立马就方便多了,他两只手拿着竹竿,仔细把家里的墙墙角角打扫了一遍,什么蜘蛛网,烟尘灰,都被清扫干净,瞬间不大的房子看起来就干净了好多。
接着便是做小年饭,北方逢年过节习惯包饺子,姜杜白原先是不会的,一来他自己一个人生活,很难有包饺子的兴趣,二来事业起步后工作繁忙,很难有时间自己买菜做饭。
饺子馅有两种,白菜粉条,萝卜猪肉。猪肉只有半斤,还放了一部分腌肉,但不管怎么说,这顿饭算得上丰盛了。
老的擀皮,小的捏饺,速度居然还跟上了,段老头点点头:“不错不错,包的是越来越好了。”
自家儿子做饭不错,就是饺子不会包,想起姜杜白第一次包饺子闹的笑话,段老头就忍不住想笑。
那时候姜杜白是第一次包饺子,他没包过饺子,但知道饺子怎么包,段老头看他捏出来的饺子板板正正,陷儿也很足,加上姜杜白平时一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没怎么怀疑,放心让人上手,结果下水一煮,全都烂了皮,最后两个人硬生生吃了一顿饺子汤。
煮熟的饺子给灶王爷供上,然后点着香,还要摆上买来的灶糖。灶糖又叫关东糖,乳白色的大块,扁平丝条状或者圆球,吃起来又酥又粘牙,据说就是因为这样,家家户户才用它,为的是黏住灶王老爷的牙,让他老人家在玉帝面前只能说好话。
入乡随俗,姜杜白自然帮着段老头收拾好一切需要的东西。
等时间到了,就用火柴点着打好的冥纸,黑夜里一切明亮都会变得夺目,火苗噌得一下就窜起一米的高度,照得周围黑暗影影绰绰。把收下来的灶王像,之3 前扎的马,还有没燃完的供香一起扔进火堆,段老头拿着一根木棒来回拨动地上的冥纸,让它可以充分地燃烧,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灶王爷爷本姓张,一年一回换衣裳,灶王爷爷上天堂,抛米抛面你都承当,到天上多说好话,少说是非,保佑我家的大宝无病无忧,将来娶个好媳妇,做个儿孙满堂的幸福娃。”
磕头贴上新的灶王像,送灶就完成了。此时锅里第二次下的饺子也熟了,姜杜白拿着盛具把饺子捞出锅,满满一盖簟的饺子,白白胖胖,看得人非常有食欲。
把老头的酒拿来倒上,父子俩安安静静吃了个晚饭,为了长个子,姜杜白还特意多吃了几个。
再过几天他现在的身子就十一岁了,可眼下的身高还不如林枝枝一个小姑娘,比起同龄的小胖子杨土也差了半个头,让人不免开始担心成年后的个子。
晚上八点多,段老头开始烧水。
如果说雁山村姜杜白最不习惯的地方,莫过于洗澡。夏天还好一点,可以直接到河里洗,冬天就麻烦了,三四个月洗上一次,而那一次,就是在小年这天。
烧了满满六壶的热水,把半个水缸都用没了,姜杜白黑着脸婉拒了段老头的“搓澡服务:“我自己可以洗。”
“你自己洗得干净嘛。”段老头不放心,“我把炉子弄得旺一点,别冻着。”
屋里有个小炉子,因为没有煤炭,所以冬天几乎不会烧,续了一把木头让炉子里的火更大,房间的温度好歹上升了一些。
小的洗完澡,老的也要洗,姜杜白帮着段老头搓背,手下的皮肤又糙又黑,可以说是皮包骨头,姜杜白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老人已经很老了,七十五,就是在雁山村也算高龄了。
新年一天一天的接近,天气也越来越冷,大年三十一早,姜杜白被段老头从被窝里拉出来,准备做新年供养的年食。
村里有一家制豆腐的老手,每天都会磨上三十几斤的豆腐。天气暖和的时候,早上都会听见他们家汉子的叫唤声,现在冷了,那家的汉子也懒得出来,村里人只能赶早上他们家买,去的晚了,一天的豆腐就卖没了。
“豆腐丸子,炸藕荷。”姜杜白这几年已经被段老头训练成了这方面的熟手,搅拌匀和的小盆豆腐陷,用手攥成大小差不多的圆球,比起萝卜丸子,豆腐的更难成型,忙活了两个小时,炸出来了三大盖簟的丸子和藕荷,足够两个人吃到元旦。
下午要贴对联,东西是去镇上的时候买好的,虽然贵,但一年也就一次,村里人也没有哪家说省下的,就连段真家都买了一对。没有春联,好像这个年都过不完整似的。
熬好的面浆糊用刷子刷在大门两侧,姜杜白个子不够,只能等段老头刷完浆,然后把手里准备好的对联递过去,再由段老头贴到门帘上。
家小业小,加上简陋的厕所只有三个门,厕所在这里叫栏,用来养牲畜,可惜他们家没有。姜杜白拍拍手上的木屑,看着仿佛变了样的家,嘴角不免微微翘起。
其实这样也挺好。
身体健康,家庭和睦,总比上一世孤苦伶仃来得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想改文名,不知道叫什么好,跪求意见
第14章 拜年
大年三十儿除夕夜,依旧是没有春晚的一年,吃完年夜饭,姜杜白被段老头强制性留在家里,还没有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院子外来了一群人。
先进来的是杨土的父亲杨虎,手上拿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块蓝色碎花的布,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他后面还有几个村里的长辈,姜杜白几乎都认识,进来后也不用段老头招呼,几人自个儿找座位坐下,杨虎站在门口,双手交握不安地放在肚子前,看起来颇为紧张。
“虎子啊,怎么来了?”段老头掀了掀眼皮,对人不冷不淡地开口。
“二伯,孩子不懂事,前几天冲撞了您,一直找不到时间过来道个歉,是侄子的过错了。”杨虎陪着笑脸,讲出了今天来的目的。
说是道歉,可是自始至终都把事情归结到小孩子打闹上,闭口不谈他婆娘的问题。
段老头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嗨,咱们老了,哪能和小辈见识。秀菊肯定是听小孩没说清楚,上来就说老头我没几天日子活,现在知道弄错了就行了。”
坐着的三个老人都是平日里和段老头说得上话的,那天的事情他们离得远,也就没听说,这会儿听见了,顿时不得了了:“虎子,你二伯说的可是真?你家婆娘真这样说?”
杨虎被揭穿心里有些不高兴,可他是来道歉而不是找茬,只能装作自己不知情的样子,继续赔不是:“那臭婆娘这样说了?哎!二伯我是真不知道,我就听她说是土子和大宝闹矛盾,没想到还有这个婆娘的事儿,看我回家不打死她,到时候拖也得拖着给您来赔不是!”
“别了,这事就这样过去吧。”段老头可不想和薛秀菊再见面,一口回绝了杨虎,对方好说歹说是把篮子里的东西留下,这才离开。
半篮子的柿饼和圆枣,都是秋的时候山上的野果子,晒成果干,一直存到现在。
要是给些面、肉段老头估计还不会收,果干都是家里弄了给小孩子吃的,不值钱,他这个身子可没法和年轻人一样上山,家里没有这些东西,收下给姜杜白尝尝鲜。
柿饼上一辈子倒是见过,圆枣第一次见,黑不溜秋像弹珠一般大小,味道说不上来,微微有点甜,总体来说还不错。
等杨虎走了,段老头才开始正事——下棋。
姜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