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能跑哪去!我看要不了一天就得回来,刘武家的儿子是混账了点,可说不定结婚后心就收起来了,过日子和谁不是过啊。”
“想不到平日里老老实实,哎吆真是看不出啊。”
姜杜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经过,几个女人之后便开始指责杨春花不孝顺,顺便把村里有闺女的人家都挑了一遍,活像明天就要给自己儿子选媳妇一样。
不过有件事情她们说得倒没错,在姜杜白的印象里,杨春花就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女孩,甚至每次见人都会害羞地低着头。
雁山村落后,一些低俗的文化在所难免,在杨家这么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杨春花没少被自己爸妈打骂,之前都是默不作声,没想到这次居然爆发了,或许就是应了那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幸运地是她并没有被打败。
不过跑出去,还是凌晨出走,这一点就有些匪夷所思,或许杨春花真的不喜欢这门亲事,不想成为父母的傀儡而任其摆布吧。
回到家把事情和段老头简单说了一下,昨晚的声音的确吓着了很多人,但不是每家都有那个闲工夫出来看热闹,姜杜白嫌外面冷,一点也不想离开暖和的棉被,而且事情没闹几分钟就消停下来,后来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说话,再后来姜杜白就又睡着了。
段老头叹了口气:“我看不像,春花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跑了,到了年龄就就嫁人,村里的女娃不都这样嘛!”
姜杜白有些奇怪:“她今年才十五吧?”
杨春花比他高两个头,但总归还是个青少年,还没有成年怎么就要结婚?
“虚岁十六,正好结婚。”段老头吹胡子瞪眼教训儿子,“过几年也得给你找个媳妇了,早一点,说不定走之前还能抱上孙子。”
“……”
姜杜白眼角抽抽,他努力把之前的话题捡回来,开口说道:“毕竟结婚是一件大事,我听村里人说男方条件并不是很好,可能杨春花瞧不上。”
“春花不是那样的人。”段老头摆摆手,“事情怎么样咱也不清楚,只是这孩子,大冷天的跑哪去了,你回来的时候看见人回来了吗?”
话语里是满满的担心。
姜杜白摇摇头,他总觉得杨春花不会那么轻易回来,或许可能永远不回来。
被压迫得久了,心里的想法就会被无限放大,难免会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果然,一直到晚上杨春花也没有回来,这下杨家人才开始着急,杨虎过来请了段老头,几人一起过去找村长。
“虎子,春花是几点钟跑的?”村长听完事情,眉头却没有放松下来,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三点钟头吧。”杨虎声音闷闷的,“昨晚刘武家来我们家坐了一会,想着让两个小孩熟悉熟悉,可谁知道春花一直摆着脸子,把人家泉子弄得也不高兴,秀菊说了她几句,晚上睡觉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黄鼠狼,出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春花那屋敞着门,谁知道……哎!”
“夜里这么冷,别再冻着了。”村长也有些担心,都是村里的小辈,平日里多多少少有点情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再耽搁,朝坐在一边的段大柱吩咐:“赶快去村里找几个壮实的,让他们跟着你们一起出去找找,雁山雪没化,估计春花那孩子也不会往那儿走,就先在村里找找,如果没有咱们再去出山的路上找。”
“行。”段大柱点头,套上棉衣拿着手电筒出了门。
一伙人沿着村子边缘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又去了村里有孩子的几家,因为杨春花平时也没有特别好的玩伴,更何况,如果她跑到了某户人家,家里的大人不可能不告诉杨家一声。
“不会跑山上了吧。”有人找得不耐烦,抱怨了一句。
姜杜白没有回去,而是跟着段老头一起出来找人,闻言看了一眼,那人的不耐烦直接贴在了脸上,在他的心里,一个小姑娘的安全并没有他的睡眠重要。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反驳他。
甚至连杨春花的父亲杨虎,也由一开始的急迫变得漫不经心,眉眼间甚至多了些烦躁,而孩子的母亲薛秀菊,自始至终也没有见到她一面。
看众人这样,村长只能站出来:“虎子,这样也是问题,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再就是雁山和出山的路,这样吧,大家找了一晚上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也回去看看,说不定春花那丫头早就回家了。”
“实在不行,等天亮再去镇上找找,现在这个点出山太危险。”
大家听见后纷纷认同,其中几个甚至打包票说等天明了就会去帮忙找人。
“这……”段老头想开口,却被村长打断:“二伯,您也早点回去休息,这去镇上的路的雪得有五寸厚,明儿您就不用过去了,还有大宝,在家等着。”
段老头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拉着姜杜白离开队伍,:“这种天气出山,怎么可能呢……”
姜杜白心里也明白,但他还是开口安慰老头:“或许人没有出山,只是躲在村里没有被咱们找到,想开了就会回来了。”
不到一米宽的山路,如果杨春花从昨天夜里就目的明确地走上那条路,如今可能已经离开雁山。
只是路况……雁山村的人绝对不会在大雪天出山,那样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滑进山底,而且晚上的温度,不是姜杜白心肠硬,他觉得这种情况下小姑娘十有八/九已经出了意外。
天边已经微亮,姜杜白和段老头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再次醒来就到了晌午。
简单吃了点饭,家里秋末砍得柴火差不多要用光,只好趁着下午到北边山脚下砍点木头烧。
北边的山比较陡,也没有人住那块儿,所以灌木野草特别多,光是腰高的黄草就阻挡了两人的步子。幸好段老头早有准备,他从家里带出来了把镰刀,一手捋着草,一手拿镰刀往底部一割,不一会儿就弄出了条小路。
但地上的雪还是让路不好走,姜杜白和段老头也不敢太往上,只能在平一点的地方找点小树砍,尽管这样也是不容易,等到砍完两堆木头,太阳已经下山了。
到家门口,看见杨土和几个小孩在平地上玩,段老头搁下柴火走过去问:“土子,春花找来回了嘛?”
“找她干啥,我妈说不找了,找回来丢人!”杨土对姜杜白还有点顾忌,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
“哎呀这怎么丢人了,她不是你姐姐嘛,你这个孩子……”
没想到小孩会说出这样的话,段老头恨铁不成钢,那头小胖子就又嚷嚷起来:“她就是个怪物!才不是我姐姐,嫁人都没人要,我妈怎么没打死她!”
姜杜白:“……” 这小孩是脑子被驴踢了嘛。
“造孽啊!”
段老头摇摇头,没有再理几个小孩,春花是他看着长大的,又听话又懂事,怎么命就这么苦呢。
难道老天没有长眼,看不到人的好嘛。
第16章 变故
之后过了几天,杨家的人就不再找杨春花了,一家人早起早睡,吃吃喝喝,薛秀菊还经常带着儿子出门到街上逛逛,一点也看不出难过的样子。
或许在他们一家人的心里,本来就没有杨春花的位置。
只有段老头时不时还会念叨几句,吃完饭不再整天待在家里,棋盘也不碰了,得了空闲就会出去溜达溜达,姜杜白知道,他是不相信这么个小姑娘突然就没了,想说不定哪天就能碰上。
元旦这天,在山上待了一个冬天的段家父子居然下山了。
因为路上的雪并没有化干净,姜杜白根本没有想过,所以当兔子帽的小孩站在他面前时,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惊讶:“小真,怎么来了?”
段真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雪化了,我和爸爸下来换点青菜。”
在山上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家里连一片菜叶也找不出来。
“我们家还有很多白菜和萝卜。”屋后的菜地够大,他和段老头去年种的萝卜白菜一冬天才下去了一个角。
“爸爸去村长家了。”段真有些不好意思,“村长家地多,有很多吃不了的青菜。”
这话不假,想来段林也是不想占段老头的便宜,所以才会直接去找“老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