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楚玄昭干脆捧来几身新衣,上等的用料做工,一水儿的雪白,还有,那同样的——
盘丝扣领。
…………
“殿下,那个果步鲁,简直是个疯狗!他不但没死成,还突然出现在军营里,若不是我及时反应过来,别说手指,恐怕,我木达哈这条命,都被他给拿去了!”
格吉思朝后仰了仰身,垂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木达哈,慢慢转了转手里的毛笔,“那是你没用。被狗咬了一口,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木达哈张了张嘴,没敢反驳。
“他现在在哪?”
“回殿下,关在狗笼子里。”
格吉思缓缓一笑,“木达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果步鲁,再怎么说,也是王子,怎么能,关在狗笼子里呢?”
木达哈眸色闪了闪,“那,殿下的意思是?”
格吉思拿着毛笔,随手在桌案纸上画了画,“王子,自当为我拓加贡献所有,军营里的人,恐怕,很久没放松过了。吩咐下去,今晚篝火,将领以上,观斗兽。”
木达哈浑身一冷,“殿,殿下……”
格吉思温和一笑,“木达哈,你想替他?”
“不不不,我马上去吩咐!”
木达哈离开,格吉思的亲信玉伽走了过来,“殿下,木达哈被伤,右手还断了两指,刀都握不紧,恐怕一时无法领兵出战了,我们,是否要安排人取代他?”
格吉思摇了摇头,“木达哈是我拓加老将,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取代的。宁缺毋滥,与其推人上去,让木达哈闹事,还不如,卖他个情,将真正的兵权,攥在本殿下手里。”
玉伽颔首道,“殿下说的是,此举,可谓一举两得。”
格吉思略有所思,“只是,奇怪的很。既然,木达哈说果步鲁已死,那他又怎会突然出现在军营里,还重伤木达哈?”
玉伽想了想,皱眉道,“殿下,难不成,这是大渊的圈套?”
能够做到制造果步鲁假死之象和让他深恨木达哈的,只有他被擒之后接触的大渊人。
格吉思思忖了一瞬,“只能是如此。那个军师,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玉伽沉默未语,半晌突然抬头,“对了,殿下,还有一事。我已经让人探查清楚,后方几万大军,之所以误入漠东峡谷,就是因为军队中的司南,被人动了手脚。殿下,你看这个。”
说罢,便从腰间皮袋里掏出块东西呈给了格吉思。
格吉思抬眼看了看他手中那块铁物,“是这么个东西?听闻,大渊境内,百年前出一奇怪铁矿,其物近可吸纳铁器,被人称为吸铁石……,这就是致使司南失灵的东西?”
玉伽点了点头,“不错。肯定是大渊人趁机将吸铁石置于司南盘下,这才使得我数万男儿尽葬漠东峡谷。说不定……”
格吉思接道,“说不定,又是那个军师的主意。”
玉伽默默颔了颔首。
格吉思冷冷一笑,“这个人,必须得除掉。”
玉伽抬头,担忧道,“殿下,此人能文能武,恐怕,除之不易。”
格吉思挑了挑眉,“人,都是有弱点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玉伽瞧了一眼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试探道,“殿下可是有什么打算?”
格吉思微微眯眼,冷光闪烁,“我得到那边消息,这个墨渊公子,身负寒症,这,就是他的弱点。既然有弱点,就不怕他不死……”
第119章 利用
“陛下,格吉思领兵出战!已朝韩岭关外逼来!”
“什么!?”
楚玄昭微微一惊。
这几次以来,拓加都吃了不少的亏,格吉思刚来前方不久,不应该这么快就出战才对。
以他利用他人,不沾己身的性子,怎么都不可能这么鲁莽。
楚玄昭看了眼沈轻君,沈轻君也是眉头微蹙。
“陛下?”
程至腾还在等着他的决定。
沈轻君抬起头,“不管其为何而来,先应战。”
楚玄昭一点头,“程至腾,吩咐下去,上关,备战。”
“是。”
…………
“轻君,这次的事,有些奇怪。”
沈轻君眉头紧锁,“我也觉得奇怪,拓加此来,按说,应该是并无胜算……,若是莫古,还好理解,可格吉思,他绝不是个鲁莽之人。”
“不管怎样,他逼到关下,我们除了应战,都没其他的选择。”
“嗯。”
…………
楚玄昭亲自上了关城之上守关,程至腾布兵,沈轻君发阵。
两军对战,拓加明显占下风。
这一点,无疑更加令楚玄昭和沈轻君不解。
“发!”
随着一声号令,城关之上,巨石滚滚而下。
眼看着拓加人还未及靠近城关,就被巨石砸的血肉模糊,沈轻君却觉得一种怪异感觉,油然而生。
似乎哪里有些奇怪……
交战很占上风,事情很顺利,却过于顺利,顺利地让人心生不安。
“正阴艮位发,灼龙俯世,兴!”
投下巨石阵的一排士兵,齐齐将身一侧,身后瞬间露出一排手持弓箭的人,箭头皆被缠了一层油布,侧开身的巨石阵士兵利落地齐齐腰身,抬手,准瞬间便见一排火光骤然而起,未及细观,火光已如飞雨般朝城关下俯冲而去。
一时间,哀嚎嘶喊震天,火光缭绕,隐约可嗅到飘散的烤焦气味儿。
沈轻君垂头,看着火花团簇的人马,瞳孔骤然一缩。
他似乎,明白格吉思此举究竟所图为何了。
乍看,似乎是大渊颇占优势,拓加力有不敌,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无论是之前的巨石阵,还是如今的火龙箭阵,死的,大多都是都是一个部里的人。
这从拓加死伤者围领的颜色可以判断。他们虽然穿着基本统一,可围领颜色的不同,说明他们并不是属于同一部。
沈轻君想起来,楚玄昭曾说过,拓加与大渊不同,他们并不是一皇独大,而是有多个部落王,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人马,整体相合,但小矛盾总是有的……
这么说,格吉思,是在故意让这些人送死,以此来排除异己?如果所料不错,死的这些,大概都是拓加王莫古的亲信兵马。
借刀杀人,让大渊和莫古相斗……
这可谓是故技重施!
只是,
他为何能如此恰到好处的将莫古亲兵送入杀阵?
是如何知道阴阳布阵的规律的?
这布阵之法,是由自己一力研究得来,并无前例,其解析,自己只与三位大将和楚玄昭说过……
难道,是内贼?
“轻君,轻君,你怎么了?”楚玄昭转过头来,便见他低着头似乎在出神儿,不由有些担心。
另一边的程至腾愣了愣,轻君?这是,军师的名字么?
军中只知军师是墨渊公子,却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陛下却是知道的,如今更是直言称呼,想来,陛下与军师,果然是交情甚好。
沈轻君抬起头,看了眼关下渐退的人马,微微摇了摇头,“发现些不太愉快的事。回头再与你细说吧。”
程至腾也瞧着渐退的人马,“军师,格吉思此次,大败而归,可是好好挫了他的锐气,还有什么不愉快?”
沈轻君如今并不敢确定三个大将,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哪怕看起来最不可能的,没有定论,他也不敢轻信。
因此,听到程至腾的话,他只是笑了笑,“此战的确顺利,我指的并非这个,只是,想起了些别的事,还需与陛下细究一番,将军不必在意。”
程至腾笑了笑,“军师未免想的太多,怪累的。不过,倒也多亏有军师,这几次以来,我们才能处处压制拓加。”
…………
结束关战,未等程至腾禀报死伤人数,楚玄昭就急急拉了沈轻君回了房,一关上门,楚玄昭便问道,“你在防程至腾?究竟怎么回事?”
沈轻君的话,程至腾听不出来,楚玄昭怎么会听不出来?那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提防。
沈轻君直言道,“我怀疑,有内贼。而且这个内贼,身份不低。”
沈轻君稍顿,又道,“甚至,有可能,这个人也是当初那份名单上的一个,换句话说,他隐藏已久了。”
而不是像张由那样,临时被胁迫的。
楚玄昭一愣,想到他刚才的事,惊讶道,“难不成,你是在怀疑程至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