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蘑菇——长不出青苔

作者:长不出青苔  录入:04-10

 
这点动静把怀里的人吵醒了。
 
“拍好看一点吧,单人的。”左寒披着外衣,起身坐端正了。
 
等姚琛泽下床退远一点拍完,他甚至凑过去检查了一下。
 
屏幕上的人面色苍白,清秀的五官带着一点点慵懒的媚色,嘴角微微上扬,脸色平静又哀伤。
 
“还行。”左寒点评了一句。
 
墓碑上可以放这张,感觉挺不错的。
 
如果他会有墓碑的话。
 
“你本来就很好看。”姚琛泽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又看,脸皮泛红。
 
“我拍得不好,以后可以用相机拍。”他又说。
 
左寒没理会他的夸赞和试探,慢条斯理穿好衣服,下了床要走。

 
姚琛泽脸上的笑一僵。
 
“洗个头再走吧,流了汗再吹风,头会疼的。”姚琛泽提议,他勤快地摊开折叠床,拿来护理用的洗头盆和洗发露。
 
“你躺着,我给你洗。”
 
浑身酸痛,左寒被拉着躺下。
 
姚琛泽很轻很轻地按压着他的头皮,一下又一下抓着头发。等揉出绵密的泡沫,再去换干净的热水将泡沫一点点冲掉,两遍,三遍,耐心又细致。
 
来来回回,地上撒了不少水,到处乱七八糟。
 
没多久,盆里新换的热水又凉了,姚琛泽忽然感到委屈。
 
想多洗一会儿,又怕左寒着凉。
 
“我几年前就确诊过抑郁症,吃了半年药。”
 
出了医院大楼,两人在公园边的长椅上坐着,身后不时有孩童的笑闹声传来,显得此处的安静格格不入。
 
“不知道许医生有没有告诉你,得了这种病的人感情淡漠,所以你不用费心对我付出,也不用费心保护我。”
 
“如果一个人爱你,你会感觉到的,你感觉到了吗?”姚琛泽忍不住问。
 
左寒没有回答。
 
你付出一百点,我只能感觉到一点,太累了,对你我而言都是。
 
“你没办法拯救我,对你而言,我是个错误的人。”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撑不下去,有的时候悲观的想法不是由我自己控制的。”
 
“感情不是全部,你有自己的事业,有大好的未来,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不要再围着我转了,我只会让你越来越糟糕。”
 
左寒很少说这么多话,自觉已经足够坦诚。
 
可姚琛泽抹了抹眼睛,摇头,“左寒,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
 
姚琛泽清楚地认识到,他会在某一个不知道的时刻永远失去再见一面的机会,他坐在左寒身边,其实已经在慢慢失去他了。
 
他没有办法了。
 
笑闹声停了,一旁想荡秋千的孩童产生了分歧。
 
“石头剪刀布!”
 
“哈哈哈哈我赢了!你得听我的,你先推我玩!”
 
他们用猜拳游戏来决定该听谁的。
 
沉沉悲痛从心口涌出,无法排解,万般无奈,到嘴边时只剩轻描淡写一句,“你会等我吗?”
 
“不会。”左寒明确拒绝。
 
他说了不等,可姚琛泽不信,还是要小心翼翼赌一次。
 
“你会等我吗?”姚琛泽不依不饶,好像多问几遍就能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我只是觉得活着很累。”左寒语气平静。
 
那他至少应该有死的权利吧。
 
“我们也猜拳吧,你赢了,就不等我,好吗?”姚琛泽提议。
 
他又很快捏住了左寒的手,嘴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故作轻松地问:“你出什么?”
 
实在太幼稚了,左寒应该不会理他。
 
在姚琛泽以为他不会再给任何回应的时候,左寒开了口。
 
“我出剪刀。”他说。
 
“石头剪刀布!”
 
这样幼稚的游戏,他们玩了起来。
 
姚琛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提出来玩这个无聊的游戏。
 
他从未觉得世界上有走不通的路,他想问左寒能不能为了自己再努力一把。
 
他想告诉左寒,没有他等,自己或许也会撑不下去,可话到嘴边又止住。
 
左寒说了不喜欢他,他不是那个会让左寒留下来的人,也不该给左寒强加负担。
 
眼里涌出眼泪,姚琛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他多希望能有一个奇迹,可惜世间万事,非一个“想”字能决定所有。
 
“石头剪刀布。”
 
话音落下,左寒举着拳头,姚琛泽伸着手掌。
 
姚琛泽满脸不可置信,一时间愣在原地。等意识到了什么,他顺势紧紧握住左寒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我赢了,你要遵守规则,不要骗我。”
 
“左寒,不管什么原因,是你抱住了我,是你让我赢了。”姚琛泽轻声控诉。
 
“不要放手,别不要我。”
 
他很努力在掩饰心里的不安,又很期待左寒能看他一眼。
 
“每天按时吃药,少点抽烟,好吗?”
 
“左寒,不要放弃,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没有来生,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要等我,好吗?”
 
左寒没有说话,由着姚琛泽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缱绻又细致。
 
曾经所憧憬的一切都已轰然崩塌,他在废墟上摸摸索索建起了高墙阻隔一切,却有意无意留了条小道。
 
临别时,姚琛泽塞了一个小方盒在他手里。
 
直径六、七毫米的小白药片,全变成了四分之一的大小,不知道姚琛泽什么时候弄的,大约是在他晕晕乎乎的时候,搂着他在怀里,笨手笨脚撅了一晚上。
 
作者有话说:
大概就是,你让我赢的话,我就让你赢。
 
第38章  是它最喜欢的玩具
 
那个叫姚琛泽的alpha从左寒的世界消失了。
 
处处存在痕迹,却处处都找不到这个人。
 
左寒又回到了阮文超隔壁的那间民宿里做事。
 
干活有了勤快的帮工,他只需要点点日常收支,天气好的时候出来晒晒太阳。
 
是李济航将他送了过来,钥匙交到他手上。
 
“您一直没要支票,这是您应得的。”李副官生怕左寒不答应。
 
姚琛泽提前做了安排,将这里买了下来。他没见左寒有过什么朋友,只听左寒和阮文超聊过天。
 
明明最不喜欢左寒和别人说话。
 
还不知心里如何万般不情愿。
 
“您需要任何东西,打电话联系我就好。”李济航忙得人都憔悴了不少。
 
见左寒没抗拒他的安排,李济航又直言:“少爷说了,他名下所有的财产您都可以自由支配,您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有钱人的生活好像会容易很多。
 
左寒神色淡淡,向李济航道了声谢。
 
头发又长了一些,有点遮眼睛,简单拾掇好后,左寒对着镜子尝试给自己绑辫子。
 
手举得很累了,却怎么也绑不好,左寒无端感到了焦虑。
 
只是做一件这样的小事,就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原来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又转去坐到廊前,默默生了一会儿气,不多时,盖着毯子开始昏昏欲睡。
 
睡醒后,意识也不知落在哪里,脑子里昏昏沉沉,半天爬不起身。
 
冬天漫长得没完没了,晋城罕见下起了雪,屋顶盖着茫茫白雪,院子里也七零八落露着点白。
 
夜里一点点声音都能叫他失眠,窸窸窣窣的落雪声像是攀爬在脑神经上,绵绵不尽。
 
左寒索性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的飘雪。
 
月色温柔皎洁,照在雪上到处都透着点亮,窗棱结上了冰,室内温暖,在玻璃上氲出水气。
 
指尖一抹,带过一笔。
 
左寒靠在窗边,画了一只四不像的动物头。
 
等在额头上写上个横平竖直的“王”字,才叫人看着知道是个老虎头。
 
图案很快消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怔怔发呆到天亮,民宿的闹钟响了,早晨八点,是提醒他吃药的时间。
 
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左寒攥着摩挲了许久。
 
雪融化时最冷,电热毯烘得一身燥意。
 
左寒关了电热毯,光脚踩在地上,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宽大的外套,裹在身上,歪了头靠在床头接着睡。
 
游客来来回回,素质都颇高,左寒接手民宿后完全没遇到以前常有的任何奇葩事。
 
只是这些人不像来游玩的,人数固定是四个,虽然穿着休闲装,但左寒留意到,他们的鞋子一般都是制式皮鞋。
 
每天早上总要去院子里开会,开完会还会列队出门晨跑。
 
本应没什么旅客的冬天被这群人弄得像是旅游旺季。
 
很省心,连卫生都不用他打扫,垃圾都是游客自己倒。
 
有次街角刚有人喝醉了闹事,下一秒电话打过去,警务局就开了车来,麻溜地将醉鬼提溜走,上车之前还会跟几位旅客毕恭毕敬敬礼。
 
天稍稍暖和的时候,左寒网购了个便宜的塑料柜,倒腾很多遍也没装好。
 
他又开始生气。
 
以前还能做个木箱,现在像是鬼上身了一样,做什么都做不明白。
 
虽然那不甚美观的木箱已经不见了,应该也没给小花狗住上,大约被谁捡回家当柴火烧了。
 
“诶你别忙,放着我来!”阮文超跨进门槛,人没到声先到。
 
他和以前比多了点殷勤,叫人不适应。
 
左寒直起腰,静静看了阮老板一眼。
 
他最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想成天被人捧着,怪没意思。
 
阮老板摸了摸鼻子,脸一红,“我的任务就是陪你多聊天。”
 
他到底如愿发了笔横财。
 
“诶不是说跟你聊天是任务啊。”阮老板赶忙解释。
 
“左寒,我真的是靠你发财了,跟你分一半。”阮老板又提议。
 
“不用。”左寒摇头拒绝了阮老板的分赃建议,也拒绝了他的帮忙。
 
他坚持自己装那个小柜子。
 
磨磨蹭蹭,装了三天,才将小小的塑料柜装好,搬回房间时,左寒感到了高兴。
 
“搓麻将吗左寒,我教你搓麻将!”阮老板天天来,常常有新奇的零嘴和小玩意儿带来,也不知道都是哪里来的。
 
“红珍卖了民宿,去帮着儿媳带孙子去了。”讲八卦的是一起搓麻将的茶楼老太。
 
红珍是老板娘的名字。
 
“听说天天在家闹矛盾哟,你说红珍那个脾气,能忍吗,一生气,人拎个包就去南部联盟旅游了。”
 
“你知道她卖民宿卖了多少钱,够她玩到进棺材了。”老太啧了一声,她手脚快,牌瘾大,手里的牌点在桌上“嘚嘚嘚”响。
 
左寒忽然觉得心烦意乱。
 
隔日任凭阮老板怎么劝也不去搓麻将了。
 
他又开始窝在廊下发呆。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来得多了,左寒都已经认识了。
 
“李政淮”,身份卡上是这个名字。
 
和李济航一个姓,俩人总是错开时间来,可能和李济航有关系吧。
 
最初这老头总从报纸边缘偷偷打量他,后来又常常拉着他东一句西一句聊天。
 
吃穿讲究,呆几天就走,应该是个忙碌的有钱人。
 
这天,来民宿的四五个旅客看着都挺年轻,很会来事,一大早就兴冲冲来约左寒晚上一起涮火锅。
 
院子里搭起个挡风用的大帐篷,拉了个电线拧上灯泡,热热闹闹。
 
左寒不太自在,却还是挤着坐在一起,吃了两口。
 
人人都很照顾他,涮的肉总是第一个拿公筷夹出来,放到他碗里。
 
左寒知道,他们不是什么游客,是被人特意安排来,给他找点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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