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心理疾病吧?”李济航随口答着。
姚琛泽垂眸不语。
他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这种可能。
“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说话,喜欢发呆,愉悦感降低,食欲减退,体重下降,胸闷心慌,焦虑不安,烦躁易怒…… 这都是抑郁症的一些日常表现。”
“你可以回忆一下,你爱人有没有类似的症状。”大半夜被电话吵醒,精神科医生言语间满满的困倦。
“当然,具体还得做详细检查,需要他本人来配合做一些测试,再做个颅脑CT。”
“如果确诊的话,需要做什么,怎么治疗?”姚琛泽声音发紧,他从未了解过这些。
生活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他一直都当左寒只是懒洋洋不爱动,挑食,不爱吃饭,可是仔细想想,到处都不对劲。
明明已经有惨痛的前车之鉴了。
“看程度。有些病人的情绪是不能由自己掌握的,大脑内单胺类神经递质浓度降低,这种肯定是要吃药调整。”
“一般药物治疗之外,病人也要配合进行心理治疗,特殊情况下还会辅以物理治疗,总之,也是得结合具体情况来酌情安排。”
“家属的话,平时注意病人的情绪,多陪伴啊,多出去走走啊。”
“自杀过的人比正常人有更高的几率再次实施自杀行为,所以一定要有耐心,避免给患者传递负面情绪。”
……
慌乱了一晚,微弱的晨光从窗边透了进来,暖意全被过滤干净,天都快亮了。
靠坐在医院走廊的墙角,姚琛泽一时间想起很多事。
左寒窝在沙发上习惯性摩挲的左手手腕,那里摸着不太平整。
为什么在被带到首都之前他就收好了行李却没带过来……
为什么在元旦的前一天处理掉了自己所有的东西……
“他问过我,那个时候有没有想带他走。”姚琛泽忽然喃喃低语。
“他说,有点疼。”
“他跟我说他生病了。”
“他在向我求救啊,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他需要我爱他。”
即使没有去拉他的手。
姚琛泽爬起来就往回跑。
催命似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吓了周阿姨一跳。
“睡着了。”周阿姨小声提醒。几个小时前她就赶了过来,在姚琛泽走后,进去睡在了陪护床上。
姚琛泽立马又轻手轻脚出去。
——
一大早,就有护士进来量体温。
“3床的病人今天还需要打一针,退烧用的。”
打完针,护士又提醒道:“这会儿还需要去做个检查。”
话音未落,周阿姨急匆匆过来给左寒批上了厚外套,又弯腰摆好了床边的鞋,殷勤得叫人没办法拒绝。
左寒被半推着往外走。
走了几步路,抬头一看,精神科。
“只是随便聊一聊,别担心,别害怕,我在外面等你。”
姚琛泽像是怕被嫌弃,小心翼翼抱着保温杯陪在一旁,一早上也没跟他说几句话。
左寒一阵沉默。
似乎从始至终,姚琛泽都把他当成了脆弱的花瓶,总会对他说别害怕,打针时也是,又自顾自凑过来,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好像昨天半夜的争吵就没发生过一样。
自尊心很强的大少爷在接受到明确的拒绝之后,还会再贴上来,这是左寒没想到的事。
都这么紧张干什么,左寒很坦然地推门走了进去。
在做那半年的平面模特之前,他在养老院做了段时间的临时工,因为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工作总没精神。
去医院开安眠药的时候,医生就提醒过他了。
那个时候他还会挣扎着求生,想着要多攒点钱给他妈寄回去,自己努力抗争过一段时间。
但这个病就像钟摆一样,来来回回,时好时坏,总会在不经意间荡到低谷。
作者有话说:
每次打开长佩看到有新评论都超开心,真的很感谢大家的陪伴。
另,本文关于抑郁症的内容全部都基于我检索所得,信息来源为百度/知网/知乎,也咨询了一下确诊过的朋友。
可能有不准确的地方,毕竟没有专业系统地学过,如有不对,希望能得到一些提示,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误导任何人。
第37章 要遵守规则,不要骗我
身上穿了很多,额头出了点汗,左寒出来的时候,姚琛泽来拉他的手。
“巴掌心怎么还是烫,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没给左寒回复的时间,姚琛泽又问:“中午想吃什么?”
“再去抽个血看一下p值吧,定一下以后吃药的剂量。”
紧张得很明显。
左寒并没有做自评量表,只是和医生简单聊了两句,趁着他被带过去抽血,姚琛泽进门问诊断结果。
“病人有过病史,确实存在较为严重的心理问题,看似很配合,其实对什么都无所谓,你得劝他愿意接受治疗。”
“一定要有耐心。”许医生是外聘来的,很少到医院坐诊。
两人边聊边往医院外走。
姚琛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闻言还是一愣,“什么叫,有过病史。”
许医生答:“病人自述一年多以前吃过一段时间的阿米替林,这药是抗抑郁的,比较便宜,副作用也大。”
“还是挺了不起的,因为自行缓解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
“但是抑郁症是一种发作性疾病,有发作期和间歇期,也就是说,可以自己缓解,但能自己缓解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绝大部分情况这个病会反复发作。”
“前期没得到系统治疗,后期会越发越重,在遇到压力等不良事件的时候,会有严重发作。”
“就像我之前电话里跟你说的,他已经有过主动或被动的自杀行为,对死亡没有恐惧感,反而会觉得是一种解脱,有很大概率还会再实行自杀行为,情况蛮严重的,家属一定要重视。”
姚琛泽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问:“完全治愈需要多久?”
时间是目前对他而言最恐怖的东西。
许医生:“不好说,一般前半年到一年比较难熬,等状态稳定下来之后会好很多。”
站在病房外,手放在门把手上,姚琛泽忽然感到了绝望。
无论需要多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没有办法陪在左寒身边。
“他需要我的时候,我永远不在。”姚琛泽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五年前,把左寒一个人丢在阴暗的房间,五年后,留他一个人面对严重的心理疾病。
把最信任的人放在左寒身边,和观星楼要了承诺,姚琛泽原以为自己做了妥善的安排。
可是冬天那么冷,左寒怎么睡得好。
周阿姨回家休息了,姚琛泽时不时出去打两个电话,其余时间就守在一旁看着左寒。
“天暖和的时候,要不要去学个游泳。”姚琛泽突然变得啰嗦起来,无论左寒给不给回应,依旧坚持不懈在和他交流。
“多吃点这个。”把筷子塞到左寒手里,他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陪着左寒吃饭。
“吃完我们去后院花园里逛逛吧。”
“你不要烦我了!”左寒终于爆发了。
这人从来没有理会过他的意见。
好不容易划清了界限,又一次次凑到他跟前卖乖,没脸没皮赖着、堵着,不让他走。
左寒看不惯姚琛泽这副受气包的样子。
他一点也不希望这个人变得这般小心翼翼,这般卑微。
被凶了之后,姚琛泽只是静静垂着眼睛,继续给他夹菜。
越发衬托得他的恶言恶行像犯罪一样。
左寒一早注意到了姚琛泽脚上的电子锁铐,心里骤然一疼,话也犀利起来。
“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吗姚琛泽,你也不是个小孩了,难道不明白吗,我们反正是要分别的,结果早就注定好了,不是你一哭一闹就能改变的,又何必呢?”
“我不喜欢你一直凑在我身边,我连一个清净都没法得到吗?”
从没被这样嫌弃过,姚琛泽收拾饭盒的手一顿,接着一言不发出了门去,几分钟后,再进来时又神色如常。
偶然一瞥,竟发现大少爷眼眶泛红,眼睫毛上挂着一滴水珠。
这人出去偷偷哭了一顿。
“明天再走吧,等烧退了再说,好吗?”
“不然我怎么放心。”姚琛泽语气哀求。
左寒心里烦透了,也没力气再开口。
他宁愿姚琛泽对他凶一点,宁愿两个人像模像样吵一架,那样他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临近傍晚,血液检测单出来了,医生过来交代情况。
“药吃一又四分之三片。”
注意力不集中,姚琛泽一时间没听懂。
医生解释:“药片中间有道缝儿,可以撅断,每天早上七点到九点之间吃,两个月之后来抽血复查,根据p值再做调整,把这个数值控制在合理范围里就行,别担心。”
“好的好的。”姚琛泽赶忙应道。
于是又去开了十多盒诺克吩,拿了两个月的量。
无事可做,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房间里暖气开得足,电视里放着没什么意思的连续剧,左寒迷迷糊糊犯起困。
忽然察觉到姚琛泽偷偷摸摸凑近,俯身亲在他脸上。
“你想要做吗?”左寒睁开眼睛,语气淡淡。
“呲啦”一声,后退时撞到了坐椅,姚琛泽脸涨得通红。
“你想要的是这个吗?”说着左寒一颗颗解开前襟的扣子。
眼见着姚琛泽眼神飘忽,不敢看他,左寒不禁歪了头,有些疑惑。
他至今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吸引了这个挑剔又难伺候的大少爷。
“别着凉了。”在上衣脱掉之前,姚琛泽上前捂住了他的衣襟,头还避嫌似的偏了过去。
瘦得有些干瘪的身材,和以前应该是没法比了吧,左寒顺势搂住姚琛泽的脖子。
想要的玩具,给你就是了,等真的拿到手,或许一切就只剩下索然无味了。
年轻的alpha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脖颈处动脉跳动明显,好像他有足以蛊惑人心的魅力。
“你还生着病。”话虽如此,人已经迅速脱了鞋钻进被子里,狭窄的单人床“吱嘎”一响。
冰冷的脚被夹到腿间,终于暖和起来。
怕掉下去,姚琛泽只能紧紧将他扣在怀里,黏黏糊糊的亲吻从眼睛开始。
“想做就做,不做就下去。”左寒心里一阵别扭。
年轻人禁不起逗,莽撞又直接,起初弄得他有点疼。
姚琛泽不会玩什么花头,只会双臂撑在上方,找到了位置后就一直顶,一个姿势能磨几个小时。
……
沉沉浮浮间,左寒忽然感到了难过。
初遇时他希望得到庇护,想象过要去勾引这个未经人事的alpha。
可他现在后悔了。
如果知道两人是这样的结局,他一开始就不会招惹姚琛泽。
他会在第一次见面时说,“小少爷,走错了,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
直等到天都快亮了,姚琛泽还是精神抖擞,像有无穷无尽的体力。
左寒早就不行了,软绵绵地抬不起胳膊,只能闭上眼睛由着姚琛泽捏捏他的耳垂,捋捋他的额发,将他身上亲出一片片红痕。
浑身汗津津的,搂着左寒,姚琛泽偷偷拍了一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