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惦记这个。
身体虚弱到上午还在ICU的人,动静还不小。
因为假性发热期的事,他俩好久没贴得这样近了。
左寒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认认真真看着姚琛泽的瞳孔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他试图解释心里所有的期待和想象。
“是头顶着星星的海滩,是草原落日下的车后座,是联盟最高的山顶……”
山后面还是山,他一早就知道了,不会再好奇山后面是什么。
一个人爬山太累了,他只想姚琛泽牵着他一起走。
那累一点也没关系。
第97章 你可以一直粘着我
姚琛泽被埋在白色的薄被里,眼睛还红着,看起来老实巴交,又无端委屈巴巴的。
医生走后,左寒走过来弯下腰想给他调整靠背,一靠近,姚琛泽便顺势拉上了他的手,一直拉着不放,完全没办法做事。
被打了一下手背后,大少爷改为去悄悄抓他的睡衣下摆。
总之就是不能离得太远。
这个太远的距离,大概是指三四米开外。
“我现在,只是一个,基因低劣的alpha,你会不会,嫌弃我。”姚琛泽问得小心。
身体确实虚弱,又折腾了这一番,一句话都要分成两段说了。
左寒正要过去整理一下陪护床上的被褥,闻言回过头,结结实实“啊”了一声。
姚琛泽的脸色不好,应该是真心实意在为这件事伤怀。
“不会。”他利落地否认。
偏偏姚琛泽还要追问一句,“不会什么?”
左寒很明显地顿了顿,在姚琛泽湿漉漉饱含期待的眼神里,犹豫了片刻。
“身体健康就好,等级这种事又不重要。”
他确实不会安慰人,说软话对他而言,可能比登天还难些。
意思传达到了,他便要出门去自己的病房拿行李。
又听姚琛泽在身后软绵绵来了一句,“好渴。”
听他嗓子都哑了,左寒赶忙折返回来。
特级病房的布局大差不差,他轻车熟路去接了热水,又兑上凉的,插上吸管后先试了试温度,才伸到姚琛泽嘴边。
贤惠得要命。
喝进去的水好像要从眼睛里流出去,姚琛泽咬着吸管,又想哭了。
“你陪我睡一会儿。”怀里空了太久,就怕是个美梦,他迫切地想要抱着左寒,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一想到左寒都跑出去了还会回来,姚琛泽就乐得想咧嘴笑。
又怕太得瑟得不到安慰,他刻意撇了嘴角,装起可怜。
不太熟练,还需要多练习。
左寒有些犹豫,“我裤子脏了。”
“怎么脏了?”
“坐地上坐的。”
“不碍事。”姚琛泽固执地抓住左寒的睡衣下摆不松手。
没办法,他起不了身,鼻子里还插着输氧管,连亲个嘴都得左寒主动。
棉质的睡衣,被抓得皱起,左寒下意识看了看病房的大门。
姚琛泽的身体状况还不稳定,为了方便观察和救治,病房的门是不能内侧反锁的,中间还有块透明玻璃。
这跟大白天在外面裸奔有什么区别?
“你可以脱了,也没事。”姚琛泽还在出馊主意。
洁癖好像转移到了他身上,左寒严词拒绝,“不要,一会儿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在外敲门。
跟在姚琛泽身边十几年了,李副官很有眼力见儿,这边刚说要去拿行李,他就主动收拾了换洗衣物送了过来。
“少将,最新的消息,因为孟昭获配合积极调查,经侦科的警员根据凭存单摸到了姚青的海外账户,有部分资产回流到了国内,都已经尽数查封了。”李副官也是有正事来汇报。
姚琛泽却显得漠不关心,只专注地握着左寒的手,捏了又捏。
李济航又道,“您这边刚从ICU出来,有不少人想来探视…”
“就说我需要静养,谁也不见。”姚琛泽懒得应付,特意叮嘱,“找两个人在外面守着,别随便放人进来打扰我,有事先敲门。”
“是。”李济航帮忙将东西归整好,直起腰后有些犹豫,“爷爷那边,我简单提了两句,没说多严重,他不放心,也想来看看。”
“他心脏不好,最近流感多发,叫他不要折腾了。”
说了会儿话,姚琛泽便有些精神不济,李济航没多打扰。
等人一走,姚琛泽立马换了副面孔。
“左寒,我以后没那么有钱了,你跟着我,要吃苦了。”
他像是对着左寒示弱上瘾,讲起话来带着鼻音,黏黏糊糊,哪儿还有刚刚对着李副官说一不二的霸道样。
去换了条干净的睡裤,左寒正要往病床上爬,闻言狠狠抖了抖。
“那你家的锁应该没那么牢了,挺好的。”语气虽还稍显生硬,话里却是一点刺也没了。
他还是不太习惯这么温馨融洽的画面,这是在尽力配合着做一个贤惠乖巧的omega。
病床被压得吱嘎一响,睡两个人,还是稍显拥挤,不过早睡习惯了。
“我好想你,我看着你跑了出去,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姚琛泽没办法侧身,只能展臂紧紧把人搂住。
左寒身上有股香甜软糯的奶糖味,他没忍住鼻翼翕动,细细嗅着。
甜得人心痒,想亲亲不到,又有些生自己的气。
新换的腺体正在和宿主慢慢融合,只是信息素的味道似乎与本人的气质格外不符。
他在心里偷偷想着,忽然听怀里的人小声道:“你可以一直粘着我。”
“我也会好好锻炼身体。”
“我们都要健健康康的。”
左寒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抬着手一点点摸着姚琛泽脖子上缠着的纱布,这明显是心疼了。
姚琛泽一下就不困了,“真的?”
左寒撇了撇嘴,只承诺,“一点点。”
他又竖着手指警告,“别拽着我做哑铃。”
“不会的!”姚琛泽激动得浑身起劲,努力撅起嘴来示意,“你亲亲我。”
“睡你的觉,早就听你喊困了。”左寒感到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是显得凶巴巴的。
“你亲亲我,我就乖乖闭眼睛睡觉。”姚琛泽叠词讲得越来越顺溜。
眼见着左寒红了脸,撑坐起身,慢吞吞凑了过来。
呼吸交缠到一起,姚琛泽忍不住想闭上眼睛,等了片刻,想象中的柔软并没有覆上来。
“完了,我好像忘了个人!”左寒一惊,说着就要下床。
他把孟晏忘走廊了!
他睡这边,那小狼崽子一个人睡哪儿?
左寒赶忙出门去找。
路过楼梯间,发现孟晏坐在台阶上偷偷给纪戎打电话。
“哥哥,他们居然当着我的面亲亲!”
“呜呜,我太难受了,你什么时候来亲亲我?我好想你…”
左寒:“……”
那边纪戎刚哄好了孟晏,承诺明天就过去看他,安静了几分钟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久违地接到了姚大少爷的电话。
“纪戎,你能不能赶紧过来把你家的omega领走?我一个人睡觉也会害怕的。”
“学长”都不叫了,姚琛泽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
关于姚琛泽的治疗和复建问题,左寒想尽力去弄清楚。
他买了个小本子专门记录医嘱,有些字不会写,就胡乱画一画。
医生的意思是,姚琛泽的颈后腺在强大的冲击力之下已经严重损伤,经过治疗维持在了一个较为稳定的水平,让颈后腺进入到漫长的休眠中,还得慢慢细致地养着。
一般情况下,受过损伤的腺体即使完全恢复也会降级,姚琛泽现在确实与一个基因低劣的alpha无异,养一养,大概率最终会维持在A级。
不过一切都说不好,毕竟这是S级alpha,并没有病例可以借鉴。
“那大老虎呢?”
“你不会再变成大老虎了吗?”左寒翻着他的笔记,嘴里念叨着,显得很是不舍。
太过肆虐强势的精神力容易引起情绪失控,伤人伤己,其实也不算坏事。
“那畜生有什么好的?”姚琛泽整天有吃不完的醋,左寒皱起眉,垂下眼睛,一言不发。
见他这样不高兴,姚琛泽立即改了口,“好啦好啦,我好好吃药,早日恢复就是了。”
他又撇下嘴角,期期艾艾的,“你才说了基因等级不重要,你这就是嫌弃我了。”
左寒登时不乐意了,“你不要胡搅蛮缠啊,我是那个意思吗?”
刚闹了两句,护士敲门进来。
她拿着份患者病情知情同意书,又抽出夹在口袋前的圆珠笔,示意左寒,“在这里,家属这一栏,麻烦您签个字。”
纸后垫着蓝色的硬板子,左寒拿在手里认认真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圆脸的小护士垫了垫脚,指尖在“与患者关系”这一栏点了点,示意他也一并填上。
左寒笔下一顿,抬头扫了姚琛泽一眼,低下头,在“与患者关系”后,一笔一画写上,“一般”。
想了想,又在前面补充了俩字,“最近”。
与患者的关系?
最近一般。
因为姚琛泽上午刚吃了孟晏的醋,嚷嚷着要把孟晏送走,非要左寒承认他才最重要的人。
生个病矫情得离谱,吃饭要他亲手喂,扶着上厕所又哼哼唧唧的耍流氓,一点也不听话。
小护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与患者关系这边得填夫妻啊,朋友啊,父子啊之类的,不是问你们关系怎么样啦。”
左寒自然知道该写什么,不过是不想写罢了。
他红了耳尖,将几个字划掉,写上了“朋友”两个字。
他俩又没领证,不是朋友是什么。
听了这边的动静,姚琛泽伸长了脖子问,“你写了什么?”
左寒将纸和笔送还给护士,不理他。
“左寒,等我能走动了,咱们去把证儿领了吧,不然以后谁给我签字?我也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