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亮,啪地拍掌。
“你可以来我家住着呀!”
祝念慈顿时精神了点,短暂思考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我得在医院接受治疗。”
“我家有专门的私人医生,绝对不比中心医院的水平差,”季亚越说越觉得这件事可行,“而且我哥现在特地安排了好几个Alpha在楼下站岗,你跟我住一起,绝对更安全。”
但祝念慈还是摇头:“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季亚你不用担心,这边也很安全的。”
前不久时,他悄悄打开门想去办公室找王医生,结果才刚探出颗脑袋,就跟门口全副武装的两个Alpha对上了视线。
“请您回到病房,”其中一人不苟言笑地说,“有任何需要,可以按呼唤铃。”
而不远处还站了好几道身影,走廊的灯光亮得刺眼,他讷讷地应了声好,就退回到房间内。
这种程度的安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监视他呢。
季亚将信将疑:“真的嘛?要不我还是找个机会问问我哥能不能把你接过来吧。”
他只当祝念慈还是跟往常一样不愿意麻烦自己,于是祝念慈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些,说:“真的很安全,而且治疗起来也会方便很多。”
“好吧,”季亚勉强信了他的话,“那我过几天再去找你。”
他挂断了电话,祝念慈重新缩回被子里,习惯性地打开好友列表,接着不由微微一愣。
最新的消息来自一张风景图头像,碧蓝天穹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
Ming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可以开始聊天了。
祝念慈点开对话框,正犹豫着该说点什么,就看见一条刚好在此刻发过来的消息:
“他们说你晚上想出门,是无聊了吗?”
他手中一滑,通讯器险些砸到鼻子,聊天框里的内容输入又删除,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有一点点,所以我之前想去王医生那边借本书。”
瞿既明:“可以让他们帮你过去拿。”
祝念慈:“感觉不太好,他们算是在工作吧。”
给别人无端增加工作量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不会,”瞿既明说,“这也属于他们的工作范围。”
这话中透露的意思实在太明显,祝念慈终于发现点奇怪的地方,问他:“你跟他们,很熟吗?”
“以前没退伍的时候接受过类似的任务,”瞿既明跟他解释,“保障被看护人的心理健康是被明确写在流程里的。”
原来是这样。
祝念慈并没有怀疑这些话的可信度,只是说:“还是不麻烦他们啦,老师说你明天会帮我带平板。”
他说完,在表情里挑挑拣拣了张礼貌举爪道谢的小猫点击发送,不自觉地弯了弯眼。
因为瞿既明告诉他:“我会尽量早些过来。”
但明天是周三,那是固定要前往闻越实验室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这人会很忙。
祝念慈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了一丝特殊的意味,好像他被困在病房里很无聊这件事对于瞿既明来说是值得重视的。
于是他飞快地回了句好,嘴角高高翘着,只觉得浑身都轻快了许多。
隔了会,瞿既明问他:“不早了,你困吗?”
祝念慈现在其实已经不太困了,但还是说:“刚准备睡觉,就看到你给我发了消息。”
他想,瞿既明应当是很忙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这个点才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
于是他又欲盖弥彰地发了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很困。”
瞿既明坐在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他发来的消息轻声一笑。
还挺懂得照顾别人感受的。
他的光幕上显示着祝念慈当下的各项身体数据,包括陡然加速的心跳和略微上升的体温。
这哪里是很困的表现。
但他还是顺着祝念慈的话回复:“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怪我,打扰你休息了。”
“不会。”
祝念慈飞快地发出去这两个字,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句话,他不由热着脸咬了咬嘴唇,手指为难而纠结地划拉了几下。
光幕上的心跳数值陡然上升,瞿既明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耐心地等待后续的消息。
半晌,祝念慈说:“没有看见你的消息,我会睡不着。”
他没有说为什么,瞿既明却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收到你通过好友申请的消息,我会牵肠挂肚。
黑暗的室内,瞿既明看着光幕,眼角都漫上了不加掩饰的真实笑意。
他问祝念慈:“所以你现在要跟我说晚安了吗?”
祝念慈蜷缩成一团,浑身都发着热。
他烫手似的按下发送键,接着闭上眼,又飞快睁开。
他说:“嗯,晚安。”
好冷淡的语气,祝念慈又有些后悔。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找补,瞿既明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同样是正经的语气,一丝不苟地打上了他的全名。
“晚安,祝念慈。”
祝念慈闭上眼,抱着被子嘴角弯弯。
好梦,靳明。
病房的灯悄无声息的熄灭,距离这不远的高层公寓里,瞿既明俯视着脚底彻夜不熄的霓虹灯流,按亮了客厅的灯。
茶几上摆放着闻越亲自送过来的文件,那个末尾的数值被他牢牢记住,更加佐证了这个决策的正确性。
既然无法解决风险,那就让他始终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中。
瞿既明走到酒柜前,往古典杯里倒入琥珀色的酒液,接着拨通了下属的通讯器。
“去王云生的办公室,让值班护士查房时带上一本医学生爱看的书。”
他握着杯子走回窗前,视线精准地落在属于首都中心医院的建筑群上。
“就放在他床头,如果问起来,就说我跟王云生联系过。”
困在小小的病房里确实无聊了点,他想,暂且先委屈祝念慈用书本和平板对付一下冗长枯燥的时光吧。
等他的身体情况稍微稳定些,就可以出院了。
……
第二天下午三点时,祝念慈见到了推门而入的瞿既明。
Alpha今天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和西装裤,臂弯里搭着呢绒的大衣,裹着满身寒气对他微微一笑。
“来晚了,”他将文件包递给祝念慈,“你的东西。”
祝念慈放下手中的书,弯着眼看他,语气轻快:“谢谢。”
瞿既明的视线在那本被抛下的书上一扫而过,转而问他:“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祝念慈如他所愿地回想起睡前跟他发的那段消息,亮晶晶的眼闪躲地藏开:“挺好的,今天就没那么累了。”
他的脖颈被重新缠上雪白纱布,只有微弱的橙花香泄露在外,半遮半掩的,一如他悄悄探出被子外的雪白脚趾。
就这么可爱地,欲盖弥彰地展露在他面前。
“那就好,”瞿既明站在床边,将视线重新放在他脸上,“我刚刚在实验室挨了一针。”
祝念慈愣了下,那点羞怯成功被瞿既明赶跑,他关切地问:“抑制剂又失效了吗?”
瞿既明嗯了声,只说:“闻越打针像杀人。”
祝念慈忍不住欢快地翘着嘴角,帮闻越说好话:“老师只是看起来比较凶。”
接着又说:“那你晚上回去后要记得热敷呀。”
他的关切不加掩饰地浮现在眼中,瞿既明淡笑着应了句好,用礼貌的视线看向他的脖颈。
“那你会痛吗?”
“偶尔也会,”祝念慈下意识地抬手往腺体上摸,“就突然痛一下,不会太厉害。”
他的手被瞿既明截住,Alpha偏高的体温毫无阻碍地印在手腕上,祝念慈心跳一乱,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颤巍巍地飞,像搔在瞿既明心上。
“医生说最好不要碰那里,”他放开祝念慈的手,一本正经地解释,“不利于腺体恢复。”
祝念慈当然知道,但他听见瞿既明说打针痛,就觉得自己的那块皮肉也生出了似是而非的隐痛。
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要摸摸那里。
他欲盖弥彰地瞿既明解释:“我是想把纱布解开。”
微红的脸庞映入眼帘,瞿既明又有些牙痒,他绅士地跟祝念慈保持着合适距离,提议道:“我来吧。”
祝念慈犹豫地看着他,总觉得这样并不合适,但瞿既明面不改色,说出的解释也正经无比。
他说:“结在后面,反手解开不太方便。”
理智在脑海中权衡片刻,最后屈服于瞿既明始终礼貌的询问眼神,祝念慈看了他眼,慢慢转过身,如献祭般低着头。
瞿既明弯下身,温热的呼吸隐约扑向那块香喷喷的肌肤,他动作轻柔地拆下那段纱布,如同揭开新娘的头纱。
祝念慈紧张地闭着眼,瞿既明的存在感太强烈,他抓着衣摆,险些连呼吸都忘了。
橡木苔的味道无声而沉默地蔓延开来。
直到身后传来句语气如常的“好了”,他才倏然松了口气睁开眼。
只是还没放松多久,后颈上就传来点明显的触碰感,Alpha的指腹上带着茧,粗粝到完全无法被认为是错觉,祝念慈僵硬地挺直脊背,清亮的眼霎时雾蒙蒙一片。
酥麻感瞬间窜上脑海,他咬着唇,惊慌失措地抬手去捂哪里,险些没忍住无知无觉间涌至唇边的哼声。
这是……在干什么?
第17章 欲擒故纵
他转过头,漂亮的眼睛震惊地跟Alpha对视着,残存的感觉依然在脑海中叫嚣,祝念慈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喉咙干哑,什么都说不出口。
而瞿既明主动地跟他道歉:“不小心碰到了,抱歉,冒犯你了。”
祝念慈摇摇头,语气讷讷:“没有。”
这种小意外,称不上冒犯。
瞿既明似乎是松了口气,神情歉然而真挚,弯下身询问他:“那你还同意接受我的肢体触碰吗?”
祝念慈脑袋昏昏地点头,心里压根没产生过除此以外的选择,信息素让他变得柔软而黏人,恨不得将自己挂到瞿既明身上去,不可能存在试图远离是想法。
他张开手,雾蒙蒙的眼直勾勾盯着眼前的Alpha,用微微沙哑的柔软嗓音叫他:“靳明。”
瞿既明弯着腰,无奈地笑了笑,将他搂入怀中。
他们依旧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祝念慈跪在床上,好让Alpha的姿势不那么别扭,手下的脊背肌肉坚实有力,隐约能窥探到点瞿既明的好身材,惹得他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正如瞿既明所说的那般,他很喜欢橡木苔的香气,基因造成的吸引力令他无法抵抗,而少了突发事件的打扰,祝念慈的大脑愈发昏沉。
——这让他无时无刻地想要紧紧贴着瞿既明,拒绝任何冷冰冰的社交距离。
但是不行,残存的理智在角落叫嚣,吵吵嚷嚷地警告他Omega应该矜持得体,绝不能做信息素的俘虏,这让他搭在瞿既明身上的手指紧紧蜷缩在一块,在掌心掐出浅浅的痕迹。
这也太难了,祝念慈沮丧地小声叹气。
他只好主动找话题,小声地叫Alpha:“靳明。”
瞿既明嗯了声,他就说:“你坐下来吧,我抱着你好累。”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被信息素和体温熏得微红的脸,抱怨般地松手:“你太高了。”
瞿既明很轻地笑了声,说:“好,那冒犯了。”
有什么冒犯的?
这念头刚在脑中冒了个尖,头顶就覆下一片阴影,祝念慈只觉得周身顿时一空,接着就被瞿既明拦腰抱了起来。
“啊!”
他发出短促的小声惊呼,下意识地搂住Alpha的脖子,瞿既明单手抱着他转了半圈,就着这个姿势在床边坐下,用手背碰了碰他发烫的脸。
“被吓到了?”他语气调侃,“脸怎么这么红。”
祝念慈大睁着眼,有点呆愣地跟他对视。
他第一次跟瞿既明如此靠近,近到能看清那双藏在镜片后的雾蓝眼睛里倒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Alpha的呼吸温热地拂过来,他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了那张颜色浅淡的薄唇上。
看起来……很好亲。
莫名的念头令祝念慈脸上的颜色越发秾丽,瞿既明又碰了碰他的耳垂,眼中笑意愈发明显。
“真的被我吓到了?”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震得祝念慈连耳廓都热烫起来,这才中回过神,欲盖弥彰地摇头。
“没有,”他试图找出个合适的形容,“就是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