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重点,祝念慈猛地坐起身,有点莫名的焦躁。
重点是瞿既明已经将近一周没有回来过,这让Omega对信息素的渴求达到了某个危险的临界点,因此梦到他死掉好像也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他的确挺担心再也接收不到瞿既明的信息素这件事来着。
好吧,也挺担心再也见不到瞿既明的。
XIAOYING
祝念慈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下床披上外套,准备出门喝口水,中央空调在头顶发出微弱的响声,他轻轻打开门,抱着杯子走进客厅时不由一愣,朝着落地窗旁看去。
那里坐着道很久违的人影。
“靳明?”
祝念慈有些犹豫地叫出那个名字,见Alpha回过头,才露出一个很浅的乖巧微笑,说:“你回家啦。”
瞿既明望过来时虽然含着笑,但眉眼间依然残留着未能迅速隐没的冷淡与疏离,属于上位者的凌然气势令他周身充斥着距离感,祝念慈犹豫了下,停住了往他走去的脚步。
下一瞬Alpha就变回了他所熟悉的模样,微笑着朝他伸手:“怎么这个点就醒了?”
祝念慈莫名就松了口气,重新朝他靠近。
“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他说,“醒来就睡不着了,我觉得应该是昨晚睡得太早。”
瞿既明安静地听着他说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邀请道:“那你愿意陪我坐一会吗?”
祝念慈当然不会拒绝,他挨着瞿既明坐下,视线落在窗外半明半暗的灯火中。
“那天回来后,临时出了件要紧事,没来得及陪你吃完晚饭就走了,”瞿既明不急不缓地说,“一直忙到今天。”
祝念慈听得有些心疼,侧头细细打量他的面容,Alpha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挂着明显的青黑,他小声说:“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小时前。”
瞿既明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两个小时前结束的最后一个会议,回来后随便吃了点东西,想着也快天亮了,不如再等等。”
祝念慈下意识问他:“等什么?”
瞿既明侧过头,雾蓝眼睛微微一弯,却没有立即开口,短暂的宁静中,祝念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点加速。
“在等你,”他听见Alpha说,“很想见你,又不想再错过八个小时,所以准备跟你共进完早餐再去休息。”
祝念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瞿既明会说的类型,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么特殊,值得对方带着困意非得看自己一眼。
乱成一团的大脑想不出合适的措辞,他急得鼻尖都冒出两滴细汗,好一会才说:“你可以,嗯,进我房间看一眼啊。”
瞿既明哑然失笑:“先不说这听起来像是变态会做的事,我除了想看你一眼,还想跟你说说话。”
他顿了顿,很认真地问道:“祝念慈,你这几天有想我吗?”
祝念慈被他问得脸上潮热,却怎么都挪不开目光,定定地跟那双能溺死人般的雾蓝眼睛对视着。
瞿既明没得到答案,声音变得愈发低柔,重复道:“嗯?你有没有想我?”
有的,祝念慈在心底回答,怎么会没有呢?
但他怎么都说不出口,即便瞿既明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他也依旧无法消除自己心底莫名其妙的犹疑。
就好像这都不足以确认Alpha对自己的心意似的。
可瞿既明的期待太明显,祝念慈最后还是轻轻嗯了声,很腼腆地一笑。
瞿既明无奈叹气,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掌。
“算了,”他的接触很礼貌,下一瞬就重新松开了手,“我们慢慢来。”
祝念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里顿时涌出些愧疚,他垂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瞿既明站起身,问他:“还是不困吗?”
“嗯,”祝念慈仰头看他,“你快点去睡觉。”
他的态度看起来很坚持,于是瞿既明什么都没再说,对他微微一笑。
“好,晚安。”
“晚安。”
祝念慈目送着他离开客厅,这才踢掉了拖鞋完全地缩进了沙发里,窗外的霓虹熄灭了大半,整座城市都陷入了萧条疲惫的短暂休憩中,但他知道,再过半个小时,就会有打工的劳动者奔波在寒冷萧索的街道中。
曾经的他也是那其中的一员。
祝念慈看了会,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却忽地瞥见桌上摆了一份敞开的文件,左上角依稀能看清一个熟悉的医院徽章,他下意识坐直了点,好奇地朝上头的内容张望。
靳明还去了一趟医院?
他伸手想去拿那两张薄薄的报告,却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窥探瞿既明的隐私,又重新缩回到沙发上,但眼神还是忍不住朝那边瞟。
前两天都没有看见过这几张纸,他想,应该是靳明今天回家的时候带回来的,他去医院检查自己的信息素紊乱症了吗?
这个念头让祝念慈联想到周末的那三支抑制剂,心里不免生出点难以忽略的担忧,他纠结地抿着唇,视线在偌大客厅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带着负罪感落在了报告上。
某种角度看来靳明也能算是我的病人,他勉强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悄悄看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祝念慈做贼心虚地朝客厅外看了眼,昏暗的灯光仿佛什么都照不亮,他终于伸出了罪恶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份报告,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腺体损伤程度:严重……本次紊乱时长:三天……建议治疗方案:信息素安抚……”
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抓紧了那张薄薄的纸,祝念慈忧心忡忡地看着最后那行字,不自觉地皱起眉。
——建议与高契合度Omega建立标记。
第38章 标记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祝念慈等到了终于从房间里出来的瞿既明,Alpha穿着家居服,额发没有像平常那般一丝不苟地梳上去,随意地散落了几缕在额间,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放松。
看起来今天是不会再出门了。
祝念慈边偷偷瞄他边不自觉地咬指甲,今天的天气难得大好,阳光透过落地窗飞进来,令整个客厅都朦朦胧胧地通透起来,瞿既明坐在餐桌旁,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光幕,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果然身材好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祝念慈漫无目的地想道,也不知道靳明平时是怎么保持身材的,每一寸的肌肉都维持在刚刚好的状态……
突然的,瞿既明头也不回地开口:“怎么了?”
祝念慈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没有,”他有点尴尬,“就是在想,你好像没睡多久。”
瞿既明看了眼光屏上显示的时间,说:“我休息了差不多六个小时,足够了。”
“噢,”祝念慈小声地应了句,又说,“但你现在是病号。”
加长睡眠时间可以帮助身体进行自我调节的。
瞿既明终于关闭了光幕朝他看过来,笑着说:“不用担心,Alpha的体质会比Omega好很多,还是说,你想跟我聊会天?”
祝念慈的确有点想,但他还是摇摇头,善解人意地说:“你先忙。我有书可以看。”
他说着,朝瞿既明扬了扬手里的学术期刊,Alpha却说:“好,那你再看一会,稍等我五分钟。”
显然是把他的那些小心思摸得十分透彻了。
祝念慈默默地用书挡住自己的脸,心脏扑通乱跳。
这谁还能看得进东西啊!
他边神游天外边抬手摸自己的后颈,或许是错觉使然,他总觉得自己的信息素又有些不受抑制剂的掌控,正在一点点的往外冒,仿佛又要失控一般。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祝念慈不免有些忧心忡忡,以至于连瞿既明已经放下手里的事情朝自己走来都没能发觉,他蜷缩在沙发中,视线落在阳台上那盆刚冒出新芽的桔梗上。
到底该不该……
“祝念慈。”
眼前倏然投下一片阴影,祝念慈抬起头,看见瞿既明站在自己身前,手里拿着自己的杯子。
“喝口水先,”Alpha说,“可以给我让个位置吗?”
祝念慈默默地坐直身体往旁边挪了点,瞿既明在他身边坐下,语气如常地问:“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他问得太笃定,祝念慈有些讶异,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瞿既明调侃般地一笑,说:“你的眼睛会说话,我一看,就知道你的意思。”
祝念慈莫名脸上一热,讷讷道:“这,这样的吗?”
瞿既明但笑不语,隔了会才说:“但我还是很好奇,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那双雾蓝眼睛专注柔和到了极点,祝念慈轻而易举地被蛊惑,乖乖地全盘拖出:“你去睡觉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体检报告。”
“这样啊,”瞿既明似笑非笑地往旁边的桌上瞟了眼,“没关系,是我自己忘记放好了,不怪你。”
祝念慈心虚地笑了笑,对自己后面要说的话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但瞿既明只是用温和而包容的表情看着他,仿佛不管他说什么,都能得到纵容。
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用略带颤抖的语气说:“其实我前两天也去复查了,老师亲自把关的,他说,嗯,我的信息素缺失症恶化了,一定要,要Alpha的暂时标记……”
他越说越小声,最后的那个名词含糊不清地裹挟在唇齿间,几乎没法听清,但瞿既明还是严肃了神色,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祝念慈僵硬地低着头坐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瞿既明的气场实在太能唬人,他不由心头发虚,腰身直得微微发酸都没能发觉,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瞿既明微微抿起的嘴角上。
可Alpha始终没有开口,他等了又等,终于还是主动说道:“那个,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瞿既明语气平和地打断了他,“抱歉,我需要——”
他无奈地苦笑了声,抬手按了按额角。
“冷静一下。”
“啊,好,”祝念慈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这件事确实有点,嗯,麻烦。”
瞿既明隐约是叹了口气,说:“不麻烦,但是祝念慈,我必须知道你为什么愿意接受这个办法。”
祝念慈愣了愣,有些在状况外。在他的设想里瞿既明有很多问题可以问——譬如这件事是真是假,他是不是看到那份报告后随便扯的谎,又或者是再度强调暂时标记在社会常识中的特殊性。
唯独没想过Alpha会问自己为什么愿意。
正讶异间,瞿既明已经俯下身,温热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脸上,语气低柔地说:“嗯?为什么?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顿时心跳得更快,被Alpha触碰的那块肌肤烫到像是在融化,祝念慈盯着那双漂亮的雾蓝眼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吸了进去,如同溺入深邃的大海中。
“你知道的,”他小声说,“就是故意要问我。”
瞿既明忍俊不禁:“我该知道什么?祝念慈,你都没跟我说过。”
他的不依不饶在此时此刻显得十分磨人,祝念慈叹了口气,翘着嘴角勉为其难地说:“好吧,我确实没有告诉过你,是我的错。”
他按捺着鼓噪的心跳,嗓音柔软而郑重:“我不是那种,嗯,很随便的Omega,愿意让你暂时标记也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病人,靳明,我喜欢你。”
因为喜欢所以才愿意被标记,想要建立一段长期的关系。
祝念慈说完,眼神闪躲地不敢去看瞿既明的反应,Alpha却突然松开了他,温声说:“好,我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反应,祝念慈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腕,所幸瞿既明并没有躲开,反而温和地笑着说:“稍等,我给你老师打个通讯。”
他第一次对祝念慈放开了自己的光幕权限,闻越的冰山脸工作照显示在上面,祝念慈不太适应地蜷了蜷脚尖,莫名有种被长辈抓包恋爱的心虚感。
闻越的通讯很快就被接通了,瞿既明没让祝念慈的身影出现在通讯画面中,独自面对着好友明显心情不佳的脸。
“什么事?”闻越冷冷问道,“我说过中午这段时间不要随便打扰我,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瞿既明靠在沙发上,笑容很官方:“向你求证一件事,关于祝念慈的信息素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