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想要你的信息素,”他听见Alpha莫名苍白的重申,“从首都赶过来,是担心你,怕你出事,祝念慈,我喜欢你。”
明明是最巧舌如簧的政客,可在祝念慈面前时,他竟无法说出任何打动人心的辞藻,瞿既明走回前座,深深吸了口气。
“再休息会吧,到了我会喊你。”
祝念慈盯着那张藏住他所有背影的座椅,好一会后才开口:“你的伤口,痛不痛啊?”
瞿既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祝念慈默默地在心底说。
没事就好。
昏暗光线中他闭上了眼,又一次在久违的橡木苔气息中沉睡了过去,恍惚间他觉得似乎有人站在面前,弯下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朦胧,像是一场醒不来的梦。
……
飞行器直接停在了中心医院的顶楼,祝念慈刚顺着楼梯走下来就看见了闻越焦急地站在不远处,他身边是穿着一身正装的莱昂,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几个医生火急火燎地越过自己,朝着身后跑去。
“快!清理通道!”
“单独的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
祝念慈愣了愣,下意识地转过头,瞿既明穿着黑色西装站在身后,几个人试图搀扶他,却被他避开了。
“没事,”他听见Alpha淡淡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自己能走。”
不是说没有事吗?
祝念慈莫名有些慌,他站在原地踌躇不定,直到闻越朝自己走过来时才勉强收拢了思绪,轻轻叫了声:“老师。”
闻越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口气。
“没大事就好,”他拍了拍祝念慈的肩,“给你准备好了药,你跟莱昂先下去。”
祝念慈下意识追问:“那老师你呢?”
闻越面无表情地说:“帮他清创。”
他眼睫一颤,还没说什么,就听见闻越说:“对了,你这几天还是跟他回去住,有信息素安抚,好得快一些。”
“这不太好,”祝念慈有些为难,“我们都已经分手了。”
“没什么不好的,”闻越的语速有些快,“他同样需要你的信息素,你就当是互相交换。”
他说完就转身朝着瞿既明匆匆而去,祝念慈看着他的背影,最后只是抿了抿唇。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这么想着,耳边突然响起莱昂的声音:“别听你老师的。”
莱昂站在他身侧,跟他一起看着不远处的混乱,语气莫名感慨:“为了赶着带你回来,他拒绝了医疗小队当场清创的提议,自己随便包扎了一下就带着你上了飞行器,不得不说,瞿在感情关系的处理上确实要比闻越那个混蛋要好很多。”
祝念慈眨了眨酸涩的眼,鼻音浓重:“我不知道,他跟我说没有事。”
“对Alpha来说的确只是个小伤,”莱昂告诉他,“但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愿不愿意帮他,得由你自己决定,好了,我们下去输液。”
祝念慈轻轻嗯了声,良久后才突兀道:“我希望他能好好的。”
莱昂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第84章 两难
于是他还是跟着瞿既明回到了熟悉的公寓,空空荡荡的客厅在冰冷灯光下显得毫无生气,祝念慈环顾了一周,居然产生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你的房间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他听见瞿既明说,“想吃点什么?”
祝念慈摇摇头,说:“我自己随便……找点吃的就好。”
“那我让他们送过来,”瞿既明转身对他笑了笑,“你好好休息。”
祝念慈看见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脱下外套,犹豫片刻还是说:“我来帮你吧。”
“不用,”瞿既明拒绝得很温和,“祝念慈,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而祝念慈只是垂着眼,说:“你受伤了不方便。”
或许是他的态度看起来太过于坚持,瞿既明最终只能任由他踮起脚替自己脱下外套,柔软的橙花香气在鼻尖一闪而过,他闭了闭眼,克制住了想要拥抱对方的冲动。
祝念慈将外套递给他,弯眼笑了笑。
“又得打扰你几天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叫我。”
瞿既明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锁链吊在悬崖边的人,巨大的痛楚如同置身于灼热火湖之中,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犯下的罪。
“不用,”他接过外套,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祝念慈,你好好休息。”
祝念慈嗯了声,却还是没有动,他像是位首次到访的客人,在没得到允许前都不敢踏入曾熟悉的地方一步,瞿既明只得主动转过身,朝着里面走去。
“我会去书房处理公务,”他说,“你不用等我,自己吃完就好好休息。”
祝念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终于松了口气,他循着熟悉的路慢吞吞走到阳台边,那几盆被他遗忘的花在玻璃门外开得热烈,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他的水杯,落地窗旁的地毯倒是换了一块,雪白长毛的,看起来就很柔软。
为什么没有把这些东西扔掉?他想,难道瞿既明还觉得我会有回来的一天吗?
祝念慈不愿意再想下去,他总是太容易心软,明明瞿既明已经被理智纳入了失信名单中,感情却仍叫嚣着让他再给对方一个机会。
但我真的给得起吗?
他不敢确定,索性再也不去想这件事,瞿既明的确如他所说的那般,再也没有从书房出来过,这让祝念慈稍微适应了些,独自吃完晚餐收拾好东西后就回到房间,直接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醒来时世界一片安宁,他走出房间,客厅里依旧如昨晚一般冷清,书房的门始终紧闭,令他不由怀疑瞿既明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受了伤也不好好休息吗?
祝念慈迅速地控制住自己突然涌出的想法,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站了会,最后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便签,纸张左上角印着烫金的联盟徽章,看起来像是从哪份重要的纸张上精心裁剪下来的。
“厨房里有早餐,我白天不会在家,需要信息素的话沙发上有一件外套,有事直接联系我。”
凌厉的字迹后跟着一串号码,祝念慈盯着那里看了好一会,最后将便签放进了房间里。
往后的几天都过得波澜不惊,虽然共处一室,瞿既明却从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过,祝念慈尝试过等他回来,可直到他实在熬不住陷入睡眠,房间外都没有出现过新的动静。
该不会是一直没有回来过吧?
祝念慈看着紧闭的书房门,不由产生了这么种怀疑,怎么会有人连周末还一直在书房里待着?更何况身上还有伤,瞿既明不会累吗?
他好几次都抬起了手,想要敲响那扇紧闭的门扉,最后却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盯着书页发了好一会的呆。
敲完门,又能跟他说什么?
祝念慈自知已经没有了能说出那些关切话的身份,这几天寄住在这里就已经足够尴尬,如果不是担心瞿既明突然发病,他大概早就回到学校去了,此时要再主动去说些什么,反倒像是有想复合的意思,造成不太好的误会。
因此他同样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中,度过了沉闷枯燥的一天,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有种微弱的,奇怪的不安感。
仿佛会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祝念慈带着这点不安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过去,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却尽是些暧昧纠缠的场景,潮热的汗水黏在皮肤上,橡木苔的味道真实到不像是在梦中。
……等等。
他猝然惊醒,浓郁的Alpha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焦躁不安的情绪宛若实质般地拨动着他的神经,勾得祝念慈自己的信息素也蠢蠢欲动,后颈发痒双腿酸软,不算陌生的微弱潮湿感自体内产生,他不由自主地跳下床,跌跌撞撞地朝着外面走去。
这是Alpha易感期时的信息素。
过高的契合度会令Omega无法抵抗这种赤裸裸的引诱,祝念慈能感觉到自己胸腔中渐渐燃起的潮湿火焰,也能闻见自己愈发甜腻的橙花香气,心中却不太意外。
一个信息素紊乱症患者在经历过战场上的信息素对抗后,几乎是绝对会经历一次突发的易感期,而对瞿既明这种顶级Alpha来说,任何抑制剂都是没有用的。
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得到一个Omega。
而祝念慈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几乎是心甘情愿地打开门,呼吸急促浑身发软,走廊中的信息素浓度更加的高,以至于祝念慈根本没法分辨Alpha是在哪个房间里,他敲响了主卧的门,颤巍巍地开口:“靳明……?”
理智混乱时他又叫出了那个虚假的名字,门后一片死寂,他试着拧了拧门把手,没有上锁,但房间里也没有人。
那就是在书房里。
祝念慈转身朝着那边走去,假性发情的征兆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透出暧昧的红粉之色,连说出口的话都是柔软含糊的,每一个尾音都像是带着蜜糖的钩:
“靳明,我好难受。”
他仿佛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似乎连他们早已分手这件事都忘了,偏偏眼前的门始终紧紧锁着,他徒劳地敲着门,一声声的,锲而不舍。
“靳明,”祝念慈颤抖着,难受到好几次险些摔倒,“你开开门,我真的很难受。”
门后终于传来了点动静,脚步声慢吞吞地朝着这边靠近,瞿既明的嗓音低沉可怖,模模糊糊地隔着门扉很凶地传出来:“回你的房间去,别在这里站着!”
被遗弃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祝念慈终于哭了出来,任由自己狼狈地摔倒在地。
“我真的好难受!”他几乎是嚎啕大哭,没有Omega能承受这种折磨,“靳明,你救救我,开门让我进去……”
一墙之隔的距离根本无法将那些甜丝丝的橙花香拒绝在外,瞿既明尽是血丝的眼死死盯着自己紧握的手掌,理智摇摇欲坠。
“你的房间,”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有一支抑制剂,祝念慈,你回去,反锁好门,不要出来。”
这件书房拥有最顶级的保险门锁,可他却拥有出去的钥匙,这次的易感期来势汹汹,瞿既明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控制得住。
可祝念慈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又或许说他就是为此而来,除了这个,他又能拿什么去报答这一次的救命之恩?
Omega近乎崩溃的哭声模模糊糊地灌进他耳里:“不要抑制剂,靳明,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喜欢你,你救救我好不好?”
啪。
理智的断裂不过瞬息之间的事,他又怎么能拒绝祝念慈的这句喜欢?仿佛绝境之中突然垂下了通往生的绳索,无垠沙漠中终于找到休憩的绿洲,只需要祝念慈说一句喜欢,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救赎。
等回过神时紧锁的大门已经敞开,同样汹涌的橙花香气毫无阻碍的扑面而来,跪在地上的Omega浑身都是湿淋淋的,瞿既明红着眼,轻而易举地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是你自己愿意的。”
他急切地带上门,文件和纸张哗啦啦落了一地,祝念慈被他按在宽大的书桌上,仰头急切地去寻找他的唇舌。
“靳明,”他哭着叫出旧称呼,仿佛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你帮帮我,快……”
可他没有等到及时的标记,光裸的皮肤上落下滚烫的吻,往后的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祝念慈看见了朦胧晃动的灯影,如濒死的鱼般张着嘴,被过度的快意和微弱的痛楚弄得发不出声音。
Alpha的吻落在后颈上,他掂着脚艰难地撑着桌子,在过于漫长的折磨中不住摇头,可这才刚刚到首个尾声。
恍惚中,祝念慈觉得自己听到了连续不断的通讯器声响,急切的,始终不停歇地响着。
但没有人去理会它,耳边传来瞿既明克制到有些痛苦的喘息:
“标记你好不好?”
祝念慈几乎本能地点头,可直到最后他也没能等到犬齿刺穿后颈的痛感,瞿既明只是克制地咬着他肩上的皮肤,结束了这一切。
他几乎是立马就昏睡了过去,朦胧中瞿既明短暂地走到了书房的另一头,似乎是接通了始终响个不停的通讯。
“什么事?”
瞿既明有些不耐烦,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隐约带着被打搅了的怒意。
通讯另一头传来克里斯急切而严肃的声音:“先生,出事了,他们找到了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