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推荐】臣好柔弱啊(重生)——马户子君

作者:马户子君  录入:04-12

  那天早上的记忆骤然回笼——
  宁如深顿时脚趾一蜷,勾了下李无廷的手掌。对方动作顿了瞬,又将他脚趾轻轻抵开,声线低哑,“别用力。”
  那动作恪守,丝毫不带狎昵。
  但那手掌和大腿却发起烫来,尤其脚心下大腿紧绷,宁如深只觉自己像是踩着块硬邦邦的石头。
  他喉头轻咽,呼吸一颤,“可以了…”
  李无廷便松手,将薄被掀来盖住了他的腿,这才抬眼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提到这个,宁如深就猛吸了口气:
  “陛下,臣好像撞上了百鬼夜行。”
  “……大晚上的,说什么胡话。”
  “是真的。”宁如深恍惚了一下,将刚才那幕活灵活现地描述了一番,“就在臣那顶帐子里,十分之诡异。”
  李无廷默了好半晌。
  最后在起身前轻捏了下他圆润白皙的脚趾:
  “朕明天去替你抓鬼,睡吧。”
  ·
  也不知李无廷做了什么。
  宁如深再见到霍勉和轩王,就看两人似夹起尾巴正常点了。
  只是两人时不时眼神交流,灵魂碰撞,于无声中会心一笑。
  “……”
  他来不及去理骂,西邡的粮便到了长绥。
  这次邹谋有事,宁如深自己叫了一队亲兵去城外点粮。
  到了城门外,粮车依旧排成一列长队。
  运粮官正站在城门口,留着撮山羊胡,见他来了拱手递上枚鱼符:
  “下官乃西邡运粮官。”
  宁如深看了眼:戴坞平。
  他应了声,让亲兵按老规矩盘查清点。
  一辆辆粮车排着队入城,城门口的亲兵拿着长矛挨个往里嚓地一扎——
  戴坞平神色不佳,“大人,这是做什么?”
  宁如深说,“盘查有无细作。”
  戴坞平干笑,“哪有人真蠢到藏进粮堆……”
  “别说了。”宁如深警觉打断,再说下去就是侮辱皇亲国戚了。
  戴坞平不明,正要问什么,从旁忽然传来一声:“咦?”
  宁如深转头,就看一名亲兵似有疑虑,“怎么了?”
  那亲兵道,“宁大人,扎着感觉不太对。”
  宁如深心头起疑,立马叫停了队伍。
  成车的麦粟当场翻起来,就看每车粮草里都夹着细细的沙土,甚至还有些泛了潮。
  他顿时惊怔,随即窜起一股火。
  “戴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啊……”戴坞平不见多慌,走过来指道,“这些都是从仓里运出来时,不可避免带到的。路上又下了雨,多多少少得受点潮。”
  “这叫多多少少?”
  宁如深都气笑了,“它们是游着泳过来的吧?”
  戴坞平一介地方官,当惯了地头蛇。
  他看人一副年纪轻轻、弱不禁风的模样,立马搬出官场上那套,先声夺人:
  “我等一路艰苦,替你们护送粮草,到了这里却还要遭受百般刁难。”
  “这些可都是我们西邡上上下下省出来的好米,莫不是大人看不上,只想吃精米细糠?”
  他三言两语就给人扣上了大帽子。
  城门气氛一时外剑拔弩张。一旁守备兵见势不对,立马溜回营里禀报。
  …
  军营,主帐中。
  李无廷兀自蹙眉排布着沙盘,德全静静侍奉在旁边。
  帐中沉凝无声,帝王神色寂然。
  正当这时,帐外忽有一守备兵来报:
  “陛下,城外点粮队出事了!”
  李无廷心头一沉,唤人进来,“何事?”
  那守备兵跪在御前,将事情一五一十从头报来,“那粮草,约摸只有六成能用。”
  李无廷眉心蓦地压了火。
  他指尖点着沙盘边缘,冷笑道,“那些地方官天远地远,还真是活成土皇帝了。竟敢在粮草上弄虚作假,当朕是好糊弄的!”
  他顿了下,又问,“他呢?”
  守备兵反应了一下“他”,很快明白,“宁大人同人据理力争,但那运粮官死不承认,对着宁大人一通刁难!”
  德全立马大骂,“定是看宁大人好欺负!唉,宁大人这般柔柔弱弱的……”
  他边说边瞟向身侧载着怒意的帝王。
  李无廷薄唇紧抿了一下,胸口起伏,“带朕过去。”
  那守备兵惊道,“是,陛下!”
  一行人一路去往城门口。
  远远的,就见一列粮车被拦在城门外,一群人正围在那里。
  李无廷眸光沉沉,疾步过去。
  走近了,城门外的情形便落入眼底。前方声音传来,他脚步忽而一顿。
  只见宁如深站在一群定远军身后,而定远军正手持长矛,抵着那运粮官的脖子:

  “敢送这种破烂草粮,老子直接扎死你!”
  “还敢凶宁大人,还不快给人道歉!”
  戴坞平哪见过这等穷凶极恶的兵,被雪亮的长矛一抵,顿时吓得跪地求饶:
  “原来是御史大人,下官冒犯、下官冒犯!”
  宁如深柔弱捂耳朵,“声音好大。”
  定远军直接一扎:“你故意吓宁大人的吧!”
  戴坞平咚咚磕头,“下官没有啊。”
  李无廷,“………”
  作者有话说:
  宁大人:臣好柔弱啊。
  李无廷(欲言又止):对。
  戴坞平:呜呜呜这北疆怎么回事啊?
  P个s:不必尝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贪官,尤其是权利膨胀下贪天贪地的大贪官
 
 
第69章 共枕
  李无廷在十几步外默然站了几息。
  眼看没有一个人发现圣上来了, 德全立马发出一声警醒的:吭!
  一群亲兵闻声转头,就看李无廷一身玄袍立在不远处,顿时收起长矛:
  “陛下!”
  宁如深惊了下:李无廷怎么来了?
  戴坞平顾不上别的, 顿时像见了救星般痛哭, “陛下!救命啊——”
  “……”
  宁如深一瞬幻视了入室抢劫被暴打、向警察求救的贼。
  他偷偷朝李无廷觑了眼。
  却正对上那道默然而来的视线。
  李无廷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两息, 随即抬步走过来,停在众人跟前。
  没等戴坞平开口, 他便转头从粮车中抓了把米粟。掺着细沙的米粒从他指缝间流下,他垂着眼没说话。
  背对而来的身影气场慑人。
  戴坞平伏在地上,一时心惊肉跳。他头一次见到新帝, 只觉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他咽了咽, 小心辩解:
  “陛下, 这些沙都是仓库中带出来的, 军情紧要来不及淘,臣等连夜出发,一路历经艰险, 加上路上下雨受了点潮……”
  跟前陡然落下一声冷笑:
  “一路艰险,下雨受潮?”
  “江南不但比西邡远去百里,且一路途径嵇、汧等雨水丰沛之地, 早在几日前就抵达了北疆——”
  李无廷终于转头,眼底隐现寒芒, “你要不要去看看,轩王送来的粮是什么样?”
  戴坞平骤然渗出冷汗, 张嘴哑然。
  李无廷淡淡, “带下去。”
  两名亲兵立马上前, 将人拖走。
  戴坞平大惊失色, 被拖出十来米终于回过神, 大喊:“陛下饶命!臣只是运粮的,是知府!是知府——”
  声音很快消散在城门后。
  李无廷吩咐将粮车运入营中筛选,定远军们得令,立马忙活起来。
  围在四周的亲兵四下散开。
  这方又只剩下了宁如深和李无廷。
  李无廷还站在一旁没走,也没开口说话。宁如深瞄了眼,悄悄凑过去:
  “陛下怎么亲自来了?”
  李无廷就抿了下唇,似无意道,“朕,是来得有点多余?”
  宁如深,“?”
  他觑向对方微微紧绷的下颌。
  侧对着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并不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
  该不会,李无廷是特意来为他撑腰?
  宁如深忽然有了种新奇的感觉:心头像是浸过了糖水,还冒出一丝高兴来。
  他看了眼李无廷俊美的侧脸。
  顿了顿,转开头说,“陛下来得正好。就是臣先斩后奏,让人扎他,会不会被参上一本?”
  李无廷紧绷的下颌松了些,随即轻压了下唇角,“没事,有朕在。”
  宁如深也压着唇角,“喔。”
  不远处,德全挥着拂尘点完粮车一转头,看见李无廷的神色:
  哟,圣上这又高兴起来了。
  ·
  西邡在粮草上弄虚作假。
  从运粮官到西邡知府,上上下下涉事官员全被问罪。皇命自边关直接下达,由直属天子的锦衣卫查办。
  西邡进入了雷厉风行的整治。
  势要挖去先帝时期遗留下来的烂疴腐根。
  而缺出的粮草,李无廷则下令从北鞍就近调补。
  当晚,宁如深坐在床沿,“从北鞍?”
  他这会儿刚洗完澡,李无廷正站在他跟前,看着他把头发擦干。
  他低头搓毛,“要得这么急?”
  李无廷看他一通乱搓,指节动了下,“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战随时可能爆发,运送粮草越早越好。”
  “那现在是在等什么?”
  “等,看谁先沉不住气。”
  “唔。”宁如深想到先前几次大大小小的冲突,心头有点发紧,一时出神。
  头发忽然从手里被扒拉了出去。
  他回神抬眼,就看李无廷举着一撮他打缠的头发问,“你这擦的是什么?”
  “……”宁如深不好意思地扒回来,“一种态度。”
  李无廷似无言,最后拿过帕子替他一搓,搓得蓬松干爽:
  “行了,快睡。”
  宁如深感觉自己都快被搓习惯了。
  他拢着搓干的头发,感叹了一声窝回被子里,“陛下,夜安。”
  烛火很快被熄灭,“夜安。”
  …
  大概是今天和戴坞平斗了一次法。
  宁如深躺上床后很快入睡。
  月色清晖透入安静的帐中,一场梦迷迷糊糊地刚开了个头,突然就被一道急驰入营的马蹄打破了寂静——
  “十二里外敌袭!敌袭!!!”
  呼啦,营中骤然灯火通明。
  宁如深自梦中惊醒:敌袭!?
  他刚撑起身,便看李无廷已佩甲戴胄持剑疾步绕出屏风。
  银甲反射出一道冷锐的寒光。
  他掀被而起,心跳急促,“陛下!”
  这还是北狄第一次发动夜袭,来势迅疾而猛烈。
  李无廷疾行的脚步微一顿,随后握剑的手紧了下,呼吸急促了两秒,抬手掌在他颈侧:
  “就在这里等朕回来。”
  说完指尖轻一抵,转头快步离开。
  宁如深被擦过的地方一阵发烫,他拿了外衫披在身上,也跟了出去。
  一出帐篷,只见三军已迅速规整。
  李无廷、霍勉等将领号令一发,便齐齐上马即刻朝十二里地外赶去——
  大军如黑龙烈火般消失在夜色中。
  宁如深站在辕门口望向大军离开的方向,迎着微凉的夜风,心口反而烫了起来,心脏怦怦直撞。
  站了不知多久,肩头被拍了拍,“回去吧。”
  他转头,就看轩王站在旁边。
  李应棠面色难得正经,望了眼夜幕尽头,“夜袭不会持续太久,况且还有陛下和霍将军。”
  宁如深强行定下神来,“嗯。”
  两人转头往营中走。
  他忽然又想起,“王爷怎么才来,刚刚去了哪里?”
  李应棠闻言眸光一动,像是有眼泪要落下来,“……霍将军奉命将本王绑在床上,刚刚匆忙没给解开,本王……花了好大力气。”
  宁如深,“………”
  他复杂:原来你还被绑着啊。
  ·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
  宁如深没有回到帐中,就坐在能看见辕门的木堆边等着大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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